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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窦兆見兩人出來便迎了上去。
“這些人都是淩晨12點前後死亡的,兇手對時間的控制似乎格外精細,有些屍體上甚至有的捆綁過的痕跡,不排除是将他們綁起來然後在那個時間點上動手的。屍體的這種質感像是貫穿了整夜,大部分的屍體臉部肌肉緊繃,符合他殺的基本特征。”窦兆向他遞過一份檢查。
“這兇手是不是個強迫症啊?還有這種癖好。”周凱道。
裴倦沉默了,“希望如此。”
“啊?”
“沒事,也許吧。”
備錄室——
“哎呦警官們,你們都關了我半天了,審犯人都不能這樣吧?”
裴倦坐在椅子上,兩條長腿微微分開,“我們參觀了一下那座古堡,還蠻有意思的。”
楊澄心裏道,這又是什麽把戲?他朝裴倦笑道,“裴警官真敬業啊,查出什麽了嗎?”
裴倦裝作不明白的樣子,“是啊,查的差不多了,”裴倦頓了一下,捕捉到對方一絲緊張,又慢悠悠的說道,“這古堡布置了不少相同裝置的大廳,兇手就是這樣讓那些人恐慌,趁其不備殺了他們的。”
楊澄咽了一下口水,繼續接上裴倦不經意的話,“您跟我說可沒用啊,我怎麽會知道呢!前兩天我睡得還挺早,外面有人走動的時候,我還罵了兩句呢。”
裴倦雙手自然交疊,淡淡道:“哦對了,剛才窦博士在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一件很離奇的事情,第二十三具屍體還沒死透呢,法醫他們正在急救,興許能救回來。”不只是楊澄,窦兆和其他警官也是一頭霧水。
“是啊,說來也怪,那刀子插了這麽多口子,愣是沒有刺中心髒,我還是有很大把握能救回他的。”都刺成那個熊樣了,還能活過來就怪了呢。窦兆心裏吐槽,又虛虛地瞄了一眼楊澄,還好這小子不會什麽讀心術。
“沒什麽事情了,楊先生您可以出去了。”裴倦偏了偏頭,示意劉瑞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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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送上門的罪犯就這樣離開了,周凱納悶到了極點。“裴隊,那家夥明顯就是兇手啊,讓他走了也太便宜他了吧?”周凱道。
“是啊裴隊,我和支隊審他半天了也不見他開口,分明就是死鴨子嘴硬,直接把人按在這兒,不信他不說。”劉瑞道,“而且這小子跑了怎麽辦?”
裴倦勾了一下嘴角,淡淡的回答,“他不會走的,還會來拜訪我們的。”
“所以兇手是他嗎?”
“不是他,”裴倦解開領口的扣子,甩甩手,“是他們。”
果然,夜色降臨,楊澄被一群人圍住,人群後慢慢走出一個人。
“你……你們……”楊澄結巴的說不出話。
“我們怎麽會在這兒是嗎,你那麽聰明,卻犯了這麽低級的錯誤,”裴倦輕笑,“你其實沒有多少把握,只是想用那僅剩的幾率來解決你的顧慮罷了。”楊澄忽然笑出來:“不愧是裴隊長,打了一手好算盤。只是你是怎麽知道真相的?別糊弄我是你猜出來的,老子還沒弱智到那個地步。”
“很簡單,如果你要殺人,作為一個新手,難免會緊張,但是再青澀的殺手在殺了二十三個人之後,都會變得老練,畢竟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草木頑石。可這些屍體一具比一具傷口多,大多都是經歷掙紮,才會在顴骨處發現多處淤紫與損傷。這不是一個殺了二十三人的兇手會犯的事情。所以我推測,你并不是一個人動的手,而是挑唆剩下的人充當你的幫兇。而那些人在經歷了一個又一個人死亡後,會變得恐懼和緊張,越來越沒有自信,卻又想獨占財産,所以選擇接力下去,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你……”
“別急,”裴倦微微一笑,“因為只有一個人能得到財物,所以你挑撥剩下的人去殺了其他人,将他們騙到古堡大廳,利用大廳相似的布景制造恐慌,這就是所謂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我說的對吧?”
楊澄的臉漲得通紅。“古堡裏的毯子不算薄,我走在上面都不一定能聽到,更不用說準備作案的兇手了。看似嚴謹,實則錯漏百出。就好比淺水是喧嘩的,而深水,是沉默的。”
夜徹底黑了,裴倦避開衆人回了家,将警服随意放在沙發上靠在一旁。戒指被他取出,在燈照下閃着光。
裴倦拉開抽屜,沉默着将另一枚戒指取出湊到一起,另一枚戒指毫無違和的并肩與它,內部镌上了同樣的兩個字母。
XX。
破案後本應愉快的心卻變得異常悶緊,喘不過氣。那些過往如潮水般湧進他的大腦,壓得他難受……子彈穿膛的聲音在巷中四散,從荒野的末稍擦過,穿透半空的雲霧,将求饒的話語沉寂在了冷風中。
那人約莫二十歲,淡然地擦拭着有些發燙的槍口,便衣下的腿似乎與夜色的黑融為一體,邁着步子向牆角靠近。那個縮在牆角的男孩默默注視着,收起狡黠的笑容,一雙惡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向他走來的人,一個殺人犯。
“看什麽?”
男子的背影足夠遮起瘦弱的男孩,“這麽盯着一個殺人犯,會被滅口的。”
男孩自然地擠出一個笑,看向年輕人的眼睛滾燙又熾熱,“子彈沾了血,但是槍足夠幹淨。”男人勾唇,那塊擦拭槍的白布從手中滑落,掉進男孩手心,“但是肮髒的子彈是從這裏發射出去的,所以它也是髒的。”
和自己一樣,親手了結了成為他二十年噩夢的父親的禽獸。與他一樣,是不堪的。
男孩有了名字,夏晛。陽光,熱情,但是衷愛于殺人。裴倦厭惡的人,唾棄的人,不堪入目的人,都被他親手了結在了冰冷的槍下。裴倦不需要沾血,只需要指揮,因為他的小狼崽子會為他代勞。玫瑰是需要用血澆灌的,他們在黑夜的喧嚣中生長,放肆。
那時的少年,總是帶着凜冽桀骜的眼神,看向裴倦時,高挺的鼻梁下那兩瓣噙着驕傲的薄唇似乎随時都帶着笑容。
那日,小狼崽子給他帶來一枚戒指。裴倦垂眸,輕勾起狼崽子的下巴慢慢湊近,又用力将他的臉偏向一邊,眼中有玩味也有不楚。
“你是我的狼崽子。”
夏晛也沒有生氣,挑了下眉,“對,我是裴倦的狼崽子。”
有一天,警察找上了門。
“你去給我買一束花。”裴倦擡了一下下巴。
“好。”
少年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眼中滿是笑意。有些陰翳的臉帶上桀骜不馴的色彩,似乎将這其中的顏色沉澱為而今淺笑的風華。他出去了,帶來一支白玫瑰。手中拿花的人聽到鎖鏈的聲音和那句入耳的,“親手埋葬我。”他看着裴倦,眼中開出盎然的紅玫。玫瑰中那枚刻上XX的銀戒,正貪婪的汲取芬芳。
少年凐于火焰中,直至吞噬了周遭的一切。奇怪,為什麽會痛。
狼崽子丢了,但名叫夏晛的惡魔存活了下來,片刻不離地監視着他。即使他現在是個警察,也只是加了一件狼皮罷了。
是他吧,他沒死吧。
裴倦回憶完了一遍過往,抵着頭平息波蕩的心情。是焦躁,是歡喜。忽然他像想到什麽似的,皺起眉,開始默數自己的名字。二十二,二十三……二……二十四!不對,不是二十三!
裴倦來不及細想,抓起外套便匆匆趕往不遠處的警局,接着給劉瑞打電話。還沒來得及說一句,一聲急促的聲音後電話被挂斷了。等裴倦趕到,周凱和劉瑞倒在地上,本應該在審訊室的楊澄也沒了蹤跡。這越發堅定了他的想法,楊澄就是該死的最後一具屍體,能在這種地方出入自由的,難不成內部有了接應的人!
将兩人弄起來後,裴倦不安的說,“去,查一下。近期入警名單,我懷疑內部出了接應的人。”
郊外——
“哎呦,你們可算把老子救出來了,老板還挺仗義,也沒忘了把我弄出來。”楊澄絲毫不覺周圍下降的溫度,“說好的錢呢?拿來我就走。”
慕斯輕瞟了他一眼,冷笑着遞過一個箱子。
“還挺沉!”楊澄樂滋滋的抱着箱子,已經在盤算這錢該怎麽花了。家裏的醜媳婦兒得換一個,不,換好多個,然後還要去歐洲旅游。
慕斯看他這副樣子,歪歪頭,“高興嗎?”
“高興!高興!替我謝老板!”
慕斯将手放進口袋,摩挲着溫熱的槍柄。“要錢,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慕斯緩緩将槍取出,将槍口對準還未反應過來的楊澄,
“剛好12點,送你上路。”
沒來得及呻吟一句的人直直地倒在地上,眼中還殘留着暴富的喜悅。在裴倦他們聞聲趕來之際,那顆子彈早已沒入眉心中,随着血液的凝固,停留在了裏面,手中死死抱着一個箱子。“只是一箱石頭罷了,”裴倦沉默道,“自己的貪婪是誘惑一個正常人變為一個惡魔的原罪。”
過競的風與山間的鳥啼都在暴露着野性的喧鬧、罪惡的呼吸。就像西山在注視他,他望去卻只是瞧到了蒙在半霧中的頂端。
裴倦沒有回家,也沒有回警局,喧鬧的人聲和頭頂斑斓的燈光像麻醉劑一般。男男女女在廳中起舞,勾肩搭笑,主唱的火辣美女不時的向底下貪婪的男人們抛出媚眼,姣好的面容帶着不羁的浪蕩。
“帥哥,一個人呀?”幾個美女勾住裴倦的肩,一看到腕中那塊價值不菲的表更是嬌滴滴的往他身上湊,“要不要我們陪你呀?這漫漫長夜,帥哥一個人豈不會無聊?”裴倦厭惡地将她們的手扒開,悶下一口酒,“滾。”
“哎呀帥哥,不要那麽無情……”沒等她說完,裴倦一個狠戾的眼神吓了女人一跳。“我喜歡殺人游戲,你要陪我玩麽。”看着她們驚恐地離開,裴倦輕蔑地笑出了聲。
人聲的喧吵讓他很不适應的皺起眉,恍惚間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人坐在他的對面,一邊調侃着舞女的風情,一邊的眼神沒離開過自己。
裴倦喝的腦仁都在疼,放下酒杯走到洗手間,用手觸碰冰涼的水。一擡頭,一個高大的人從身後出現,離他越來越近,熟悉的壓
迫感讓他下意識的想逃,可随即只有脖子上傳來的一陣痛感,緊接着身體似乎失去了平衡,随即軟軟的摔進了男人的懷中。
不知什麽時候,裴倦睜開了眼,入目的是奢華的房間和缭繞的香薰。他想動,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繩子束縛在了靠椅上,不得動彈。
“醒了。”沉沉的嗓音從旁邊的床上傳來,一個少年,準确的說,是一個男人坐在那裏,手中把玩着一個打火機。烈焰在上面燃起,随着他的手指靈活的在指隙中穿梭。裴倦看到了那張臉,心髒被猛地擊成了碎片。
令他向往的通向了地獄,令他躲棄的卻魂牽夢繞。
裴倦張了張唇,終究是沒有說話。夏晛沒有看他,從衣兜裏抽出一根煙,打火機點着,一縷灰色與空氣交織在一起。他湊近唇邊,深深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團團的煙霧。煙霧袅袅上升,宛若綻放在眼前的夜玫瑰,他那張略帶攻擊性的臉若隐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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