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失控

失控

席陵微微睜大眼睛。

黑暗磨損了視覺,但此時此刻的感觸格外清晰。

這個吻轉瞬即逝。

陸斯銘分開席陵,食指碰了碰他的側臉,好像真的只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詢問。

“聞到了嗎?”

席陵的唇上殘留着柔軟的觸感,甚至連皮膚上,也還燒着呼吸的溫度。

他望着陸斯銘,嗓音變得很低:“沒有。”

“……”陸斯銘緊盯着他。

席陵上前半步,和他只有咫尺的距離,仰起頭,強硬地吻回去。

這是個極具侵略性的吻,連席陵做的時候都沒想到,他的手臂和身體裏會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唇舌的撕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一點點随着灼熱的氣息流幹,席陵變得手腳無力,頭暈目眩。

強有力的手臂攬緊席陵的腰。

像是猛然驚醒,又似乎是做出回應,席陵擡起雙手,勾住陸斯銘的後頸,從他身上汲取消逝的能量,以此來繼續他們的親吻。

親吻原本只是一件甜蜜的事。但過于熾熱的情感,會讓它變得瘋狂。

席陵來不及吞咽津液,身體在沉浸的交融中過度損耗,誘發出類似疼痛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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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得很厲害,若有似無地皺着眉,想呻.吟,想癱倒。

遠處閃過一道遠光燈,車輪滾滾碾過減速帶。

黑暗離去又降臨,他們慢慢分開,看着彼此,默契地沒有多說一句。

陸斯銘偏過頭,擡手遮住下巴,嗓音很沙啞:“走吧。”

席陵腿軟,使不上力氣,差點摔一跤,陸斯銘及時地伸出手臂。

席陵吻技很爛,只知道橫沖直撞。

他也沒考慮過親吻的含義,那一瞬間想那麽做,就湊上去了。

他有點在意的是,陸斯銘會怎麽想。

不過,也只在意了一瞬間。他們都不是小孩子,成年人做事就算不顧他人的想法,也都曉得為自己負責。

想到這裏,席陵豁然開朗。進電梯的時候,透亮的金屬門上映着他漂亮的笑臉,臉上還泛着通紅的血色。

“那麽開心?”陸斯銘問。

席陵大方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也握住他的手臂。

陸斯銘的身體明顯震了一下。

“你剛才是不是害羞啦?”席陵說。

“……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陸斯銘的眼睛盯着電梯門,“不說這個了。”

“……哦。”

陸斯銘瞧着他寫滿失落的影子。

“那你這麽開心,又是因為什麽?”

其實他的心裏有了一個答案,光是想一想這個答案,就會克制不住心跳加速,氣血上湧。

席陵想了想,回答說:“傑德的打算泡湯了,要是他出來,我肯定會吃不少苦頭。”

陸斯銘有點遺憾,神情冷落了一瞬,随即捕捉到話裏的關鍵詞。

“你怕他?”

席陵點頭如搗蒜:“是啊。”

“也怕我。”

“……”席陵有點迷惑,怎麽這個也要攀比。

“你身上的傷口,”陸斯銘斟酌着用詞,“跟他有關?”

席陵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面,笑着說:“算是吧。”

曾經他每次回憶起都會害怕,此時此刻,倒是沒有多餘的情緒,甚至可以毫無負擔地審視那些經歷。

傑德把他扔進小黑屋經受毒打,陸斯銘送他去上學。

他們兩個完全不一樣。

“叮咚”一聲,電梯到了。

席陵已經能熟練地走進屋子,從櫃子裏找出鞋,到茶水櫃前倒一大杯水,雙手捧着杯子咕嚕咕嚕地灌。

陸斯銘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心情莫名變得很好。

席陵滿足地放下杯子,細白的喉嚨慢慢地吞咽,嘴角沾着晶瑩的水珠。

他猛然皺起眉,劇烈地咳嗽,幾下就滿臉漲紅。

陸斯銘看他嗆得厲害,輕輕拍他的背。

席陵抽了一張紙巾,堵住通紅的鼻子,含糊地說:“謝、謝謝。”

他的手也長得很秀美,胡亂動起來也像白色的蝴蝶。陸斯銘看得有點挪不開眼,回憶起剛才車庫裏的一幕,席陵是從哪來的那麽大力氣?

陸斯銘擡起手背,不動聲色地拂過臉頰。

還好,不燙,覺得發熱應該只是錯覺。

難得的悠閑夜間生活。

客廳裏亮着頂燈,席陵在博古架前來回瞧看,鑒定出都是真貨。

但他的心思并不真在琳琅滿目的寶貝上,時不時透過木架格子瞧一眼對面。陸斯銘穿着居家服,鼻梁上架了眼鏡,正對着筆記本電腦悶聲浏覽。

“你平時晚上……都怎麽過的?”席陵的指頭無意識地在一盞獸樽上勾繞。

“白天工作很忙,”陸斯銘擡眼看了看他,“晚上到點就睡。”

“到點?”席陵很想吐槽,“我們唯二相處的晚上,你都睡得很晚吧。”

“……”

席陵來到他跟前,沒形象地趴在沙發上,正對着陸斯銘:“就算督察長你一個人再努力,諾蘭頓也不可能突然變成三好城市的。放松一下嘛,可持續發展對不對?”

說完,他雙手托腮,沖陸斯銘挑挑眉毛,還翹起腿晃悠兩下。

陸斯銘啪的一下關上電腦。

席陵動作一滞,小小地吓了一跳,還以為要挨訓了。

陸斯銘摘下眼鏡,把電腦放在一旁,看着他:“那你說,今晚想做點什麽?”

“欸……”席陵後知後覺地眨眨眼睛。

陸斯銘回答得簡短利落:“我陪你。”

席陵的臉上頓時寫滿了開心。

他和阿列克謝住在一塊,兩個差不多年歲的人在一起,平日裏沒有無聊過。

有時候,晚上會玩點小游戲,打打牌什麽的。席陵手氣很爛,出牌也全看眼緣,因此總是輸得最慘的那個。有次輸得心态崩潰,花大價錢網購了一本《怎樣出老千秘籍》,沒學幾頁就被莫謙沒收,現在還擺在電視櫃上處刑。

夏天的傍晚,阿列克謝會駕車帶他出去兜風。汽車一路向南,駛出城市,沿着濱海公路奔馳。

海潮一股股沖過沙灘,風裏帶着淡淡的鹹味,鄰近的校園放學了,年輕的孩子們奔跑在街道上,白襯衫與裙角随風飄揚。

看夠了風景,他們就乘着夕陽回家。到達冬原時天已經黑了,星星和月亮照進房子裏。他們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講講故事。

席陵曾經以為,這樣的生活可能是他的一生。

阿列克謝或許也是這麽想的。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的生活明明才過去不久,就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

“還沒想好嗎?”陸斯銘問。

他的觀察力非常敏銳,通過席陵不算明顯的面部微動作,他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麽。

所以他出聲打斷了席陵的思緒。

讓過去都留在過去。

席陵回過神,看着他笑了笑:“我們來講故事吧。”

陸斯銘抿了口茶,淺色的唇微微張合。

席陵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着,眼神暧昧地暗下去:“可是我現在很累了,應該沒有什麽力氣講故事。”

“那就看場電影吧。”陸斯銘關上了燈。

他選了一部恐怖電影。開頭就是一場碎.屍案。

席陵看得寒毛直豎。陸斯銘安慰他:“別怕,裏面沒有鬼。”

席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渾身冰涼:“那更恐怖了好嗎!”

的确,比起鬼魂幽靈那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席陵還是更怕現實裏的壞人,從小就是。

陸斯銘笑了笑:“你可是皇後。”

席陵滿臉委屈地埋怨:“那又怎麽樣,我就是怕,你把我抓起來吧。”

陸斯銘猶豫了一下。

席陵:“好可怕,我要報警了。”

他挪到陸斯銘身邊,手腳并用,像只樹袋熊,藏進Alpha的懷抱中。為了找到最舒服的姿勢,不停地動彈。

陸斯銘張開手臂,方便席陵把他當成窩。席陵身上的香氣清晰地缭繞在感官附近,攪得他反應都慢了半拍。

陸斯銘想,不是已經打過抑制劑了嗎,為什麽反應還是這麽強烈?

席陵終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半坐半躺,雙手環住陸斯銘的腰。

他美滋滋地閉上眼睛,看着屏幕裏詭異的畫面,安全感十足。

……好像現實确實是這樣。

在陸斯銘身邊,不用擔心被壞人捉走,也不用擔心失足掉進陷阱。他被保護得差點忘記生存的技能,忘記他花費十幾年,從摸爬滾打中吸取到的血淋淋的真理。

稍微偷下懶也是沒關系的,席陵想。

今天晚上,就讓他也依賴別人一回吧。

“席陵?”陸斯銘叫他的名字。

電影畫面寂寞地播放,席陵很久沒有動靜,陸斯銘低頭查看,才發現他睡着了。

陸斯銘微微一笑。

席陵睡熟的模樣很安寧。

他把他打橫抱起,往卧室走去。關上門,陸斯銘想把席陵放在床鋪上,但席陵雙手扣着他的腰,十指鎖得很近。

陸斯銘只能和他一同倒上床鋪,撐起半身,一手繞到腰後解席陵的指頭。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呼吸澆撒在彼此的鼻尖,陸斯銘忍得很辛苦,才控制住別過視線。

費了一番力氣,終于解開腰後的手。席陵卷土重來,在睡夢中抱着了他的肩。

陸斯銘定定地看了身下人幾秒,再也無法控制沖動。

他低下頭,淩虐般吻上席陵的嘴唇。席陵發出一陣夢呓似的呻.吟,仰起脖頸呼吸粗重。

陸斯銘撫上他的衣襟,指頭挑開紐扣,反複蹂躏滑膩的肌膚,直到泛起紅痕。

……

良久,他從席陵身上坐起來,擡臂擋住微微汗濕的額頭,慢慢平複着呼吸。

“我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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