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屬于
屬于
席陵這一覺睡得十分舒坦。
睜開眼睛,明媚的陽光灑進室內。身體的疲憊驅除幹淨,頭腦清醒得仿佛洗過一遍。
唯一不太對的是,脖子有點奇怪。頸側靠近腺體的地方隐隐透着疼癢。
這症狀每次發.情期前後都會有,席陵已經習以為常。不過他才在醫院輸了抑制劑沒多久,沒理由會出現這種情況。
席陵用冰塊濕敷了一下,掐着點出門上八點鐘的第一堂課。走之前他在公寓找了一圈,陸斯銘不在,應該是忙工作去了。
席陵總覺得,現在的日子有點虛幻。住在安安穩穩的中心區,沒人知道他的過往,有最好的學校讀……和他以前的生活天差地別。
太過完美,以致于席陵懷疑它下一秒就會破滅。
“早安,小鴿子,”崔斯塔的車已經停在樓下等待,他從窗邊探出半個頭,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呵欠,“不是吧,你這麽認真,出個門的功夫也要背書?”
席陵抽了抽嘴角,合上昨天做的筆記:“我要是不熟悉一遍,待會連講到哪都不知道。”
大學應該是有考試的吧,他插班的時機不太好,現在離期末還有一個月,到時候拿回一張全都不及格的成績單,都不敢想象會有多麽丢人。
想到這裏席陵就有點恐慌,垂下脖子雙手抱頭,無比後悔當初沒選聲樂,至少還能吃點老本。
“加油啊,”崔斯塔給他打氣,“你肯定不會讓我們長官丢臉的。”
席陵壓力更大了。
“對了,”說到這裏,席陵略有遲疑,不禁關心起陸斯銘的情況,“他今天走得很早,難道又有麻煩事了?”
上次周末回海沙大廈是為了傑德的事,這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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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塔沉重地嘆了口氣,席陵的心一緊。
還真猜中了?
“我該不該告訴你呢……”
“……”
席陵掐緊了手心,都說出口了,還需要論什麽該不該嗎?
“放心,我不會跟他說。”席陵壓低嗓音,“說吧,到底怎麽了?”
崔斯塔裝作為難了兩下,說:“薩切利死了。”
席陵:“啊?”
他的第一反應是,好事啊。猛然間想起薩切利是傑德金融犯罪的證人。
“天哪,”席陵就像忽然被掐住了脖子,嗓子發啞,“那傑德的事……”
“這個倒不怎麽受影響,薩切利的口供早就作為證據保存起來了,他也交代了大量實物證據。這件事離奇的是……薩切利是非自然死亡,有人扮成醫務人員潛入病室,用繩子勒死了他。”
席陵聽得出神。
崔斯塔:“那家夥仇家蠻多的嘛,上回是你,這次不知道又招惹到了誰。說起來,你為什麽要幹掉他?”
席陵搖搖頭,擡手摸摸鼻子:“看他不順眼?”
崔斯塔從後視鏡抛給他一個眼神:我看起來很好騙?
到學校了。
席陵拿着地圖手冊,在繁複的帝國風建築群中奔跑了幾分鐘,總算找到法學院上課的教室。
第一堂課是世界法律史,堪稱最枯燥繁雜的科目之一,不少人都聽得昏昏欲睡。
席陵聽到半堂,覺得也還行,不像別人說的那麽催眠效果顯著,反正對他來說聽什麽都是一樣的天書。
半個上午的時間,席陵又喜提三大頁筆記。他望着密密麻麻的字體,開始給自己洗腦,等背下所有的內容,他就強大無敵了。
沒一會他的洗腦術就失靈了。
席陵一邊捏着頁角,一邊皺着眉頭匪夷所思:陸斯銘當年是怎麽把這些東西學進去的?
看來學習還真是一種天賦啊。
他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覺得,自己學不會某些科目,是因為沒有認真學了。
好在,聽說帝國大學的食堂非常美味。席陵昨天沒機會光顧,今天一定要去長長見識,犒勞一下被知識摧殘的身心。
他新辦了一張銀行卡,昨天買文具的時候才發現,裏面居然有五十萬巨款。
席陵感動不已,陸斯銘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卷錢跑路?
這是多麽無私無畏的信任感。
席陵自習太久,去食堂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路兩旁是帝國時代流行的迷宮式園林,綠化足足有兩米高,修剪得十分整齊,像一截看不到盡頭的長方形積木,偶爾開道口子,通向迷宮內部。
席陵走到入口的位置,突然從裏面沖出幾個來路不明的人,捂住他的口鼻拖走。
席陵壓根沒有想到在帝國大學會遇到綁架,無法迅速建立起平時的防衛機制,居然一聲都沒發出來,就被他們拖上一輛車。
對方給他套上頭袋,用膠帶纏住嘴和手腳。
做好這些,席陵被他們粗魯地扔到了後座上,稍微動彈一下就被左右兩道手摁住。
看來兩遍都坐着看守他的人,從手勁判斷個頭很大,單手拎起席陵不是問題。
車子一路呼嘯地開出校園。
失去感官的席陵只能用心跳大致計算時間,他們開了至少四十分鐘,肯定出了城區。
車停下來,兩邊的人押着席陵走下去。
有人揭開頭袋,強烈的光線闖入眼睛,席陵一時間流出眼睛,緩了好久才辨認出周遭的景象。
是一間審訊室,沒有窗戶,正對面坐着個很年輕的金發男人。周圍站着不少高大的幫派成員。
男人打量着席陵,揮了揮手,讓人解開他臉上的膠帶。
“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男人的聲音渾濁不清,一聽就知道佩戴了變聲器,面上還有個罩子,瞧不出長相。
席陵沉默地盯着他。
“我就當你是去給咱們做卧底了,看來你幹得很成功,陸斯銘很憐憫你啊?”
席陵看向門邊:“你們審問我?”
“怎麽?覺得不夠格?”男人笑着說。
“我總要知道你的身份吧。”席陵絲毫不慌。
金發男人的眼睛像兩把刀,低聲開口:“我是‘主教’。”
皇後、騎士、塔和主教,是國王手中最有用的四枚棋子。
其中,主教這家夥很神秘,和國王本人有的一拼,以前都是傑德跟他聯系,席陵沒想到他居然主動跑出來了。
看起來Relived現在情況堪憂啊。
“別以為不說話就能躲過去,”主教玩味地笑了笑,“國王察覺到了你的所作所為,不想受罪的話,你最好按照他的意思做。”
席陵:“做什麽?”
“你的一切都是屬于組織的,包括生命,”主教的身體微微前傾,陰郁的雙眼直勾勾盯着席陵,充滿了諷刺,“你得做所有他要求你做的事。”
說完,他站起身朝前走,高大的影子在地面上晃動,身體擋住了頭頂的光源。
席陵的手腳再一次被黑暗纏住,冷眼看着主教逼近。
簡直太可笑了。
他為什麽非要聽國王的話,他屬于自己,能主宰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傑德不在的話,放你自由實在是太不妥了,”主教抓起席陵的下巴,左手掏出一個針劑瓶,“你還是回歸最初的工作吧,那些殺人放火的任務果然還是不适合你。”
席陵瞪着針劑瓶,面龐上浮出怒意,身體微微顫抖。
席陵不是個做殺手的料子,一開始他連刀都拿不穩。
不過,傑德善于充分利用手下的資源,讓尚不具備職業素質的席陵發揮美貌優勢,帶着他籠絡各式各樣的金主。
有點像把最漂亮的商品打扮一新,擺在顯眼的櫥櫃裏,等着人們被他吸引過來。
在傑德的設計下,還真有不少人為了席陵跟Relived接觸,傑德接到了數不清的“善後”工作。
席陵很厭惡那種感覺,被不加掩飾的目光打量,仿佛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
傑德告訴他,只要他快點學會更高難度的工作,以後就不用做交際花了。
他指殺人。
第一次實踐的時候,席陵差點當場吐出來,不敢看地上的屍體。他扶着牆壁慢慢走回去,整個人都快暈了。
傑德在樓下等他。
席陵只好上他的車。
“你做得不錯。”他溫柔地鼓勵。
“……”席陵捂住胸口,又是一陣惡心,看着窗外高速移動的街景,突然鼻子很酸。
他原本是個普通人,只想正常地活下去,為什麽非要逼他走上這樣的路?
回去後,席陵蒙頭睡了三天三夜。傑德為他推掉所有應酬,但還是有不死心的客人找上門來,當着席陵的面問他的身價。
傑德笑着說:“他可不賣身的。”
客人很不高興,看席陵就像看一塊肥肉。傑德為難地嘆了口氣,笑着說:“我可不是不願意,而是為了您的安全考慮。他也幹些別的工作,會在您睡熟後勒斷您的脖子的。”
說完,他攬住席陵的腰離開。
……
“在考慮什麽呢?”主教垂頭盯着席陵,右手拿着一根注射器,“再考慮也沒有意義,你必須得做。”
席陵擡起眼簾,微不可見地笑了笑:“你說得有點道理。”
“哦?”主教挑眉。
席陵看向他手裏的針管,裏面應該是打算用來控制他的藥物。
“少跟我來這套,我可不會理你的表演,”主教諷刺地發笑,“脖子伸出來,真那麽乖,就讓我看看誠意,嗯?”
席陵擡起下巴,露出纖長雪白的脖頸,看向主教的眼睛裏帶着暧昧的柔情。
柔情并未到達眼底,在更深的地方,是一種冷漠的譏诮。
主教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咬牙切齒:“狐貍精。”
他有點粗暴地張開大手,抓住席陵的脖子,手裏的針頭正要湊上去,椅子上的席陵猛然蜷起身體,膝蓋在他腹部狠狠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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