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為了你好

為了你好

第一區，聯邦首都，督察委員會總部。

滿腔怒火的藍恩董事長被送進了最高督察庭，幾十號督察員和法官坐在圓形席位上，氛圍肅穆得像是一場審判。

一般情況下，沒有掌握到十足的證據，委員會是不會如此興師動衆的。

藍恩鷹隼似的眼睛射向主席位，一頭銀發，身穿法袍的陸斯銘正坐在那裏，五官如同封凍的冰川，周身的氣息和旁人完全不同。

“藍恩先生，”最下方的督察員開口，“我們掌握了一些情況，希望您如實作答。”

在極具壓迫感的現場，盡管藍恩非常不滿，卻也只能配合聯邦調查。

“我們在北極星的底層代碼中發現了一種智能化的病毒，目前有足夠的證據表明，該種病毒具有複制和監聽功能，甚至能在一定條件下幹擾北極星的運行程序，從而影響評估和決策。”

“……”

“作為開發者團隊的領導，您能解釋一下，為什麽會有這種深層次病毒的存在嗎？”

聯邦擁有專業的技術人員，按理說，北極星系統中不應當存在病毒，就算有，也早該被專業的殺毒系統清除幹淨了。

北極星運行了這麽長時間，政府當然會定期維護他的網絡安全，可是沒有一次檢測過所謂的病毒。

要不是這回比對照片，海沙大廈的工作人員發現北極星的工作效率極低，甚至故意出示一些幹擾項攪亂偵查視野，人們都還覺察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常規的人工智能會犯一些低級錯誤，演變成人工智障。

北極星可從來沒有過。

技術人員檢查了北極星的計算程序和判定标準，從一串加密字符裏解析出了一個名叫“國王”的判定程序，沒想到牽扯出來驚天大秘密，過往北極星所有的運算，都有這個隐形的“國王”暗中參與，甚至“國王”的權重達到了驚人的二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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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無論聯邦政府想幹什麽，北極星都會告訴國王。當人們需要北極星的幫助時，他也會通知國王，順帶綜合國王的意志轉告給工作人員。

這個本不應該存在的漏洞極大威脅了國家安全，所有政府人員被一個小小的程序玩弄在股掌中，也是整個聯邦建立以來的奇恥大辱。

誰把這該死的東西放在裏面的？

為什麽敢有這麽大的膽子挑釁整個聯邦？

還有，被病毒監聽打包的數據，都用去幹什麽了？

國王就像寄生獸一樣吸附在北極星上，驅使着傀儡一樣的聯邦政府。

藍恩絕對不能承認督察委員會的指控。

面對衆人的盤問，他冷笑一瞬，說：“北極星轉讓的時候接受過聯邦的安全性檢查，就算真的有什麽病毒，也早就跟我還有極點沒有瓜葛了。”

陸斯銘問：“你的代號就叫國王，不是嗎？”

藍恩皺起眉毛：“什麽代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同一時刻，沙萊康複中心地下堡壘，席陵慢吞吞地舉起雙臂。

背後的腳步聲逼近，那支槍口抵得更加用力了，尤金志得意滿的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回蕩。

“怎麽，你不是很厲害嗎？席陵，你也有今天！”

席陵默默地想，才一會兒不見就忘了之前被他單手拿捏的事了？還是說，手裏的槍給了他底氣。

緊接着，讓他毛骨悚然的熟悉嗓音響起。

“你吓到他了。”傑德說。

席陵睜大眼睛。

尤金手上的動作一頓，憤憤收槍。

席陵飛快轉過身，傑德走到他的跟前。

席陵大喊：“別過來！”

傑德在他幾步遠的位置站定，似乎笑了一下，攤開手，示意沒有帶武器。

“找到這來了呢，小家夥，”傑德輕柔地嘆息，仿佛埋怨做錯了事情的孩子，縱然是責怪的口吻，也顯得縱容溺愛至極，“你總會給我出難題。”

席陵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不是你綁架了缇安老師，威脅我過來的嗎！”

傑德略顯遲疑，回頭瞥了一眼尤金。

“我？我可沒怎麽做。”傑德說，“一直以來，我都巴不得你離亂七八糟的事情越遠越好。”

他停頓了一下，充滿愛憐地看着席陵：“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

席陵戒備地瞪着他：“你當我傻，還是好騙？”

傑德的視線挪到那張擺滿了書信的桌子上，搖搖頭說：“走吧，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

“……”

“你還記得給我捅了多大的簍子嗎？”

席陵意識到他想幹什麽，顫抖着大喊：“不要！我不跟你走！”

傑德摁住他的肩膀，單手撫摸席陵的頭發，居高臨下。

“你沒有選擇。”

“……”

“跟我去見議長。”他溫柔地注視着席陵，說出的話絲毫不容置疑，轉身離開。

席陵的嗓音悶悶的，帶着顫抖的哭音，從背後叫住他。

傑德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又哭了嗎？

為什麽，跟他在一起就這麽難過？

他還記得，手下小弟發給他的照片，席陵和陸斯銘一起在中心區用餐，那個笑容，傑德從來沒有見到過。

有點苦惱。

“為什麽？”席陵鼻腔裏帶着哽咽，恨意透過聲音指向他，“你為什麽老是要這樣？那個王八蛋給了你什麽？你非要聽他的話來折磨我？”

“折磨？”傑德皺眉，眼中浮出冷意，“我是為了你好。”

太可笑了。

為了他好，所以讓他去賣身？

席陵不信這個混賬不知道議長是什麽樣的人。

席陵攥緊拳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逃走。

不能再落到傑德手裏。

席陵的眼前陷入徹底的黑暗，傑德不止帶了一個人過來，有人早就安插在他的身後，伺機蒙住了他的眼睛。

傑德牽起他的手，帶着他往外走。

“你看到那些信了？”他說。

席陵沒有出聲，手中掙紮了幾下，以示抗議。

傑德無奈地嘆息，與他十指緊扣。

“真倔。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席陵很想思考出一些惡毒的話刺激他，腦子還在搜索，腳下就一輕，被橫抱起來，放上了汽車。

“尤金，勞煩你，”傑德說，“去極點。”

汽車緩緩啓動。

席陵：“國王就是極點的人吧？”

傑德笑了笑：“你看了那些信，怎麽還問我這種問題？”

“我只是确認。”

“哦？”傑德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興致，“似乎你這些日子聰明了不少呢，那麽，小警官，你有什麽判斷？”

席陵忽略他的玩味。

“藍恩，對不對？”

“呵。”傑德很是不屑，“就憑那個坐吃山空的廢物？”

席陵怔住。什麽意思，現在極點的藍恩董事長不是國王？

其實，這個藍恩董事長一直都在席陵的國王人選當中，那些信件的出現，無疑佐證了席陵的猜測。

富可敵國的商人家族，讓還是大騎士長的傑德恭恭敬敬寫信求助的存在，游走于帝國和聯邦之間的第三方勢力頭目……怎麽看都符合道上傳說的國王形象。

可是傑德好像很看不起藍恩的樣子，和他曾經對另一位藍恩先生的态度天壤之別。

“你乖一點，”傑德摁住席陵的額發，在他蒙上的眼睛親了一口，“議長無非是要點美色，盡可能取悅他，他會原諒你的過失，也會……庇護你。”

席陵只想冷笑。

“到了。”尤金悶聲提醒。

汽車停在極點名下的産業之一，鳶尾大廈。

此刻，奢華的頂樓正在舉辦一場酒會。

傑德：“下車吧。”

席陵一動不動：“缇安老師呢？”

傑德輕笑：“你要是乖乖的，老師就不會有事，懂吧？”

“……”

“否則，她出了任何岔子都是你的過錯。席陵，我明白你是個好孩子，別做讓自己愧疚的事情。”

席陵被他推下了車。

頂樓，熱鬧非凡的酒會現場，一身泳裝的黑蛇殷勤地陪伴在議長跟前，叫來好幾個長相美麗的小o不停倒酒。

議長滿臉陰郁，額頭上還纏着繃帶，面對黑蛇的熱情表現出十足的不耐煩。

“我告訴你，我對你們的耐心是有限的。別想再跟我來這套！”議長推開不斷糾纏的漂亮小o們。

黑蛇打着圓場：“哈哈，上次只是個意外嘛，等找到機會，我們一定會讓他來跟您賠禮道歉的。我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啊……主要是上次您說，最近的小美人都沒什麽意思，一會兒就膩了，我們才想着送個性子烈點的。”

“烈到給人開瓢嗎？”議長憤怒地指着繃帶。

“不不不，”黑蛇差點沒繃住笑，連忙用肢體語言掩蓋出去，“他只是不小心嘛。那麽漂亮的小家夥，犯點錯也可以原諒，是不是？”

一旁的侍應生插嘴：“先生，您家的公子似乎來了。”

議長坐直身體：“忒休斯？他來……”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呢。”傑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議長遲鈍了兩秒，目光鎖住跟在傑德身邊款款走來席陵，一時間還是被他的模樣驚豔到了，直接從沙灘椅上跳了起來。

“你……”驟然湧起的怒意沖擊着議長的大腦。

席陵淺淺一笑，眼睛裏似乎藏着要人命的鈎子，霎時間就勾走了他的魂魄。

他就是帶着致命的吸引力，像黑蛇說的，那麽漂亮，犯了什麽錯都可以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