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二十七

翌日, 早朝後。

皇帝雲正霆前腳剛到皇後宋菡衣宮中,要與她一同用早膳,後腳雲川珩就來了。他向兩人行禮請安後, 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顯然,他并非只為請安而來。

宮女們按照先前宋菡衣交代的, 掐着點将早膳送來。

宋菡衣看向雲川珩, 笑道:“既來了, 就一起用膳吧。”

雲川珩拱手:“是。”

三人圍桌而坐。桌上是禦膳房那邊準備的精致早點, 都是才做好就立刻派人送來此處, 仍冒着熱氣。

只是桌上三人, 心思各有不同。

但三人也心照不宣的沒有在用早膳的時候開口說話, 以免說的事情影響到對方用膳的心情與胃口。

雲川珩神色淡然,慢條斯理吃着東西,眼角餘光卻在仔細觀察着父皇與母後的表情。他們兩個的神色與往日無異,對視間眼神溫和。

雲川珩眨了下眼,将他們的反應斂入眼中。

早膳後,宮女們将碗碟撤下去,雲川珩覺得此刻時機成熟, 站起身來。

他往後退去兩步, 于仍坐着的雲正霆和宋菡衣恭敬着拱手行禮:“父皇, 母後,兒臣有一事所求。”

雲正霆心情不錯, 笑着向雲川珩擡手示意了下:“太子, 你事情辦的好, 朕本應該賞你, 可惜昨晚時辰已晚,朕一時間也沒想好要上次你什麽。”

“你既主動提起了, 就說說你想要什麽賞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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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菡衣也道:“你平日裏也沒什麽想要的,如今開口求,想必是你很想要的。說說吧,是什麽。”

雲川珩沒有擡頭,姿态恭敬,言語認真而鄭重:“父皇,母後,兒臣想要求娶安國公府嫡女安樂昭為妻。”

雲正霆一愣。

宋菡衣眉角微挑了下,下意識轉頭去看雲正霆。

雲正霆擡手摸了摸胡子,不由側頭,恰巧對上宋菡衣看過來的目光。兩人對視間,眼神裏好似進行了好幾番交流。

雲正霆抿了下唇,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宋菡衣雙手放在身前,心中略有些感慨。

聽他們遲遲沒有開口,雲川珩又道:“父皇,母後,兒臣與昭昭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彼此愛慕,心意相屬,如今她已及笄,至可婚配的年紀,還望父皇母後能夠成全兒臣與她。”

“這個嘛……”雲正霆笑了下:“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樂昭昨日才及笄,這麽着急的婚嫁,似乎也有點不合适,她家裏人估計也舍不得她。”

雲川珩卻道:“此事兒臣數月前就已考慮好,只待她及笄。如今兒臣願意,她亦願意,還請父皇成全。”

雲正霆又看了眼宋菡衣,有點無奈的問他:“太子,你可想好了?那可是安樂昭,之前上京城中有關她的傳言想必你是知道的,你當真不顧那些傳言,非要娶她?”

雲川珩非常堅定:“是。”

雲正霆不解:“為何?适合太子妃的人選,你母後其實已為你挑選過幾個,你都不瞧瞧?”

“回父皇,”雲川珩拱手道:“兒臣相信母後的眼光,也相信母後為兒臣所挑選的太子妃人選都很好。只是,兒臣不喜歡。”

“至于當初上京城中的傳言,如今已經消散。明眼人都能瞧見,她并非傳言中所說那般,恰恰相反,她很好。母後應該從世家小姐中有所聽聞,她絕非傳言中那樣的人。”

“再者,樂昭表妹蕙質蘭心,溫柔似水,乃是兒臣心中良配,此生兒臣想娶之人唯有她一人,還請父皇能夠成全。”

言罷,雲川珩直接跪下,向身前的雲正霆恭恭敬敬的磕頭行了個大禮。

雲正霆與宋菡衣看着跪在地上、對要娶安樂昭一事非常堅定的雲川珩,心中多少有些無奈。

雲正霆擡手按了按眉心,仿佛是一時間有點頭疼。

宋菡衣沉默無言,腦中卻回想着方才雲川珩所言。若是以前,他說的那些詞确實和安很相配,但如今,怕是與她現在的性子有些出入了。

他們沉默片刻,不約而同輕嘆了口氣。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曉雲川珩心悅安樂昭一事,若是因先前不知真假的傳言就強逼着拆散二人,說不定會讓他們父母兒三人間産生隔閡,也确實沒有這個必要。

雲正霆在心中糾結了好一會兒,擡手拍了下膝蓋做出了決定。他道:“既然這是太子所求,朕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從身份上而言,她也确實與你相配,更是朕當年親封的郡主。你既想好了,那朕就允了這件事,這就下旨,為你們賜婚。”

雲川珩瞬時驚喜,再次叩頭:“多謝父皇!”

雲正霆笑着:“起來吧。”

“是。”雲川珩随随即起身。

他緩了緩氣息,見雲正霆坐着未動,轉頭和母後笑的樣子,猶豫了下,還是開口:“父皇,您不是要給兒臣寫賜婚聖旨嗎?”

雲正霆愣了下,扭轉過頭來。

雲川珩一臉認真且期待的眼神注視着他,無形中仿佛在催促着他快些寫賜婚聖旨。

雲正霆不由笑了下,随後起身:“你啊你,如此着急,難不成她還能跑了?”

雲川珩道:“此事兒臣在意,故而還是讓此事早些塵埃落定為好。”

雲正霆向宋菡衣伸出手,宋菡衣笑着擡手輕輕置放于雲正霆手中,他将她的手握住,将人牽起來。

他又道:“賜婚聖旨朕是肯定會寫的,只是這婚嫁的吉日尚未定好,等朕找來欽天監的人,問問你們何時成親為好,再将那成親吉日一并寫在聖旨上,再讓人送去安國公府,豈不是更合适嗎?”

宋菡衣笑道:“是啊,此事不可太過着急,你迎娶太子妃可是大事,這吉日還是要好好選的。”

雲正霆牽着宋菡衣的手往外走去,準備早膳後散會兒步。

雲川珩跟過去:“父皇,兒臣的意思是,先定親,至于嫁娶的吉日,等之後欽天監算出來了,再定。”

雲正霆想了想:“既如此,那就依你,朕跟你母後散完步後,就回禦書房給你和樂昭寫賜婚聖旨。”

他轉頭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雲川珩,又道:“你別跟着我們了,回你的東宮去,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一下。”

雲川珩笑着:“是。”

他的腳步随即停住。

雲正霆牽着宋菡衣的手往前繼續走去,雲川珩站在原地望着他們慢慢走遠去的背影,嘴角止不住上揚,歡喜之意都從眼中溢了出來。

他走出宋菡衣的乾坤宮,仰頭望着今日明媚燦爛的天,心情大好,周身好似都洋溢着喜悅與開心。

半個時辰後,雲正霆所寫賜婚聖旨送到了雲川珩手裏。

他看過後很是高興,吩咐關複實帶着本該昨日就送到安國公府去向安樂昭提親的聘禮,還有雲正霆所指派的宣旨太監出宮,去往安國公府。

按皇室規矩,賜婚這種事,他不方便在場。否則,他定要跟着一起過去。

不過,賜婚聖旨已下,定親的事已塵埃落定,有關複實跟着過去,想來不會有什麽意外,自己只需在宮中稍等些時候,待關複實将消息帶回即可。

關複實與宣旨太監到安國公府,宣告賜婚一事。

安望津雖知曉安樂昭心中所屬是太子,卻沒想到這賜婚的聖旨來的如此之快。昨日她才及笄,今日這賜婚聖旨和聘禮就送上門來了。

只是陛下親自賜婚,豈有抗旨不遵的道理?

心中感慨,卻也還是将賜婚聖旨接下。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正在深院與謝青竹下棋的安樂昭耳中。謝青竹自是連帶着一同知曉。

聽聞賜婚,謝青竹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伸手去拿棋子時,擡眼卻看見了安樂昭臉上的笑容。

她一愣,忽而意識到安樂昭與太子的婚事,是他們兩人自願,再加上皇帝賜婚,更是錦上添花。與當年的自己,是不一樣的。

謝青竹将手中的白色棋子落于棋盤上:“皇帝突然賜婚,想來聖旨是太子請來的。你得償所願,感覺如何?”

安樂昭笑着,從棋盒中摸出一顆黑色棋子,眼睛瞧着棋盤上的棋局,思索一番後堵住謝青竹的一條路:“我心中自是歡喜的。”

謝青竹道:“也許等嫁到東宮了,你的想法會有所改變。”

安樂昭笑:“那是之後的事了。現在,婚期不是還未定嘛,在那之前,我還是可以悠然自得的在家裏待着的,外出游玩自也随我心意而為。”

謝青竹看着她,眼神慢慢溫和下來:“你這樣心大,也不知是否是好事。”

“自是好事。”安樂昭笑望着她:“将來我要面對的事還很多,若事事都往壞處想,我怎麽活得下去?凡事自然應該朝好的方面去想,一味悲觀,只會讓事情變得更難更複雜。”

謝青竹挑了下眉:“你能這樣想,也很好。”

“不過我之前與你說過的那些話,你也要記住,不可忘了。”

安樂昭點頭:“是。”

謝青竹落下一子,安樂昭随後,将棋局上謝青竹的退路也堵住。

謝青竹愣了下,連忙俯身些許仔細看着棋盤上各棋子的位置。她白子的各條路都被堵住,安樂昭黑子可走之路仍有數條。

這棋局局勢已然明了。

安樂昭輕輕笑了一聲:“祖母,這局棋好像是我贏了。”

謝青竹端正坐回身子,跟着笑了下:“嗯,今日這局棋是你贏了。”

皇帝陛下為太子與安樂昭賜婚的消息很快傳遍各家府邸。

各人驚嘆時,也不忘了要準備好慶賀之禮去登門拜訪。未來太子妃的娘家,怎麽也是不可怠慢的,何況那本就是安國公府,若是真巴結上了,以後官運一路青雲直上,便是指日可待。

同樣得知雲川珩和安樂昭被賜婚消息的堇王雲千複,憤而将面前書桌上的物件全部掃落在地,怒意顯然,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侍衛跪在書桌前,低着頭不敢說話。

有人站在屏風後,身形隐匿在昏暗之中,又背對着這一側,看不見他真正的容貌。他聽見雲千複發脾氣時弄出的動靜,不由挑了下眉:“不過就是賜個婚而已,他們又并未真正成親,至于這樣生氣嗎?”

雲千複眉頭緊鎖着,怒目朝屏風內側看去:“你還說?若你的人将事情辦成了,本王現在聽到的就不是太子和安樂昭被賜婚的消息,而是太子被刺殺身亡的好消息!”

他聲音中藏不住的怒氣:“去了那麽多人,還帶上了軍械,竟然還是讓太子活着回到了上京!以後在這上京城中,還要如何對他動手?!”

屏風後的人忽笑了一聲:“機會自然是有的,就看你敢不敢了。”

雲千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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