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戶部尚書來找他幹嗎?

裴清第一個反應是困惑,然後又想起上次工部尚書上門,先是讓他的一天假期沒了,然後就是不斷地學習教學,忙得他暈頭轉向。

這次戶部尚書上門該不會是也想……

裴清很想說不見,可身體還是很從心地讓人請戶部尚書進來。

戶部尚書一進來就先對着裴清誇了一通,這熟悉的套路讓裴清唇角抽抽,忍到戶部尚書開始沒話找話,終于開口:“鄧大人,您有什麽事就說吧。”

再說下去,就要喝第四盞茶湯了,裴清擔心他肚子裝不下。

戶部尚書放下茶盞,他也确實有點喝不太小,出門前就喝了一大碗湯,這又喝了不少茶湯,感覺走兩步,肚子裏的茶湯都在晃蕩。

“賢侄啊,我與宣平侯私交頗佳,不必如此見外,喚我一聲伯父便好。”戶部尚書笑眯眯地拉了拉關系。

這熟悉的對話讓裴清莫名幻視眼前的人是工部尚書,他充分懷疑戶部尚書來找他之前,是去工部尚書那裏取過經的。

就算是取經,這一句話怎麽能用兩次呢,哪怕他再傻也能聽出不對勁吧。

裴清擡頭看着戶部尚書的笑臉,還是默默地把吐槽給咽了回去,算了,人家是大佬,願意和你拉關系就不錯了。

裴清很想皮一下:既然你和工部尚書都是我伯父,那到底是哪個大,哪個小。

不過想象一下這話出來後的尴尬場面,裴清還是放棄了。

兩人聊了幾句,裴清就知道戶部尚書的來意,還真和他猜得一樣,對方是來找他幫忙,看看怎麽樣才能提高戶部的工作效率。

戶部的官員倒沒有敷衍公事,只是工部珠玉在前,他們要還是以往的進度,那未免有些難看,于是在戶部尚書的申請下,戶部全體官員都開始在官署裏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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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早早地去,晚上快宵禁才回去。

要不是晚上看賬本不方便,點燈又怕熏壞燒着賬本,戶部尚書恨不得讓一群下屬一天到晚都在官署幹活。

可饒是如此,進展依舊不容樂觀,戶部尚書思來想去,就想到了裴清,說不定對方能有什麽好主意呢。

尤其是一打聽,裴清今天剛好休息,也就沒有來得及提前遞拜帖,急急忙忙就來了。

不然等裴清去東宮伴讀,又是好幾天不方便上門。現在戶部的時間緊張,戶部尚書也顧不得失禮了。

“鄧伯父,我對戶部的工作真的不了解,也沒辦法提出什麽建議啊!”裴清說得真心實意。

他幫工部的忙,那完全是機緣巧合下各種情況湊到一起,最後才演變成那樣,要是他真有十足的把握讓別的官署也那樣,那他還怕當官嗎?

那是恨不得趕緊當官。

“你現在不了解沒關系,我帶你去戶部了解了解,你說不定就有主意了。”戶部尚書不放棄,畢竟裴清算是他最後一絲希望了,要是還不行的話,那就只能先暫時放棄。

可是我今天還有別的事啊!

裴清內心吶喊,臉上也不自覺露出幾分,戶部尚書看出來,意識到自己來得可能不太湊巧,就在這時,管家進來彙報:高岩和周淩到了。

見人都到了,裴清也不隐瞞,直接将調研活動告訴戶部尚書。

裴清覺得他說得很清楚了,這邊和人有約,實在是不方便去戶部,所以要是實在是想讓他去戶部,那就等下個休沐日吧。

然而裴清沒想到的是,戶部尚書他不按常理出牌。

得知裴清要出門,戶部尚書皺了皺眉,他也不好讓裴清為他毀約,可就這麽放棄實在有些不甘心。

“賢侄,你明日的課是哪個師傅上的?”戶部尚書問。

“是鄭師傅。”裴清道。

“鄭集啊,他是我的弟子,不若這樣,賢侄你今日去做那個調研,明日就和我一起去戶部,缺失的課我給你補上,你看如何?”戶部尚書立馬出主意。

裴清感覺這圈子也太小了,不過戶部尚書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既讓裴清不爽約,也讓裴清能去戶部一趟。

可是問題來了,他是去當太子伴讀的,就算課補上了,還能随随便便地請假嗎?

裴清問了出來,戶部尚書聽完後很淡定,他提出解決方案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淡然道:“只要和陛下說明緣由,陛下也不會多說什麽。”

也就裴清一個伴讀請假,又不是三個伴讀都不去,不算什麽大事,畢竟有時候伴讀病了那也是要告假的。

“賢侄,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待會便去找陛下說明情況。”戶部尚書補充道。

畢竟是他有事找裴清幫忙,總不能讓裴清自己請假。

這話倒是讓裴清對戶部尚書有些好感,畢竟不是誰都能做得這麽妥帖的,尤其是位高權重的人,更難放下身段。

……

高岩和周淩等了裴清一會,就看到他出來了,不過有個和他一起出來的人——戶部尚書。

高岩和周淩立刻躬身行禮,對于這位老大人,兩人都十分地敬重。

畢竟不是誰當戶部尚書,都能對所有人一毛不拔,也正是對方這種鐵公雞性格,才能讓大盛在年初有充足的錢財赈災。

不然以太上皇那奢靡浮華又大手大腳的性格,新帝登基後,國庫內還有多少錢財糧食還真說不定。

到時候新帝登基又無力赈災,誰知道會出什麽事。

戶部尚書點了點頭,勉勵了兩人幾句,然後腳步匆匆地離開。

高岩有點好奇戶部尚書來是做什麽,這個時間謝府只有裴清在家,要找謝雲煜的話得去大理寺,除非對方就是來找裴清的。

“鄧大人來找我問問有沒有辦法提高戶部的工作效率。”裴清解釋了一句。

聽到裴清的話,高岩還以為自己問出口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壓根沒有開口。

“你拒絕了?”周淩道。

如果裴清答應下來的話,戶部尚書應該不會直接離開。

然而出乎了周淩預料,裴清搖搖頭道:“沒有,我答應了。”

雖然暫時沒有什麽主意,但是說不定去戶部看一看就冒出想法來了呢。

“那你怎麽沒有……”和戶部尚書一起走呢。

周淩清楚戶部那邊的情況,都能急的讓戶部尚書來找裴清,既然裴清沒有拒絕,對方應該立刻就拉着裴清去戶部了。

可是話說到一半,周淩看到一旁的高岩,還有自己,加上剛才寒暄時,戶部尚書對他們的動向似乎有所了解,一下子頓住了。

裴清這是為了和他們的約定,推拒了戶部尚書嗎?

周淩以前就知道裴清有點傻,卻沒想到他這麽傻,戶部尚書一貫油鹽不進,難得有機會和對方拉近關系,只是暫時推遲一下和同窗的約定,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該選哪個了。

高岩沒有周淩這麽多想法,但也備受感動,如果身份互換的話,他不敢說自己能這麽輕松地做出和裴清一樣的決定。

兩人的情緒都有些外露,裴清趕緊打岔:“你們不要把我想的太好,我就是單純覺得我們計劃都做好了,如果今天不去的話,那我們的文章就沒時間構思了。”

“再說,我和鄧大人說好明天去戶部,也就推遲了一天時間,不算什麽。”

“明天?明天不是要上課?”高岩問。

“鄧大人說會替我找陛下請假的,缺的課他給我補上。”裴清說完還八卦了一下鄭師傅和戶部尚書的關系,“所以我這算是讓師公帶徒授課吧。”

見戶部尚書都安排妥當了,高岩和周淩也就不再說什麽,三人迅速帶上提前準備好的東西出門。

休沐日這天的天氣還算不錯,沒有雨雪,沒有大風,還出了太陽,裴清出門前穿了一件深色的大衣,充分吸收陽光中的熱量,哪怕是騎馬,也不至于太冷。

高岩走在前面帶路,他對這一帶很熟悉,走得很輕松,不過速度不快,如果是他一個人,那自然可以一路疾馳,可裴清……

高岩回頭看了一眼裴清,對方的騎術并不精湛,路好走的時候可以騎快點,而在這種有些崎岖的道路上,就只能慢下來。

“要不然下次出門還坐馬車吧,騎馬還是有點冷。”注意到裴清拉着缰繩的手被風吹得發紅,高岩忍不住道。

而且坐馬車的話,速度也快一點。

裴清猛搖頭,他才不坐馬車,他練習騎術不就是為了不坐馬車嗎?

“坐馬車太颠了,還是騎馬舒服點。”平時從謝府到東宮,這一路上很是平坦,有時候都颠簸得難受,更別提出城了,城外路的颠簸程度絕對是遠超京都城內的。

裴清充分懷疑,如果真的坐馬車出城,可能等抵達目的地,高岩喊他出來,就會發現他昏倒在馬車內——因為太颠簸暈過去了。

他情願騎馬颠簸下屁股,也不想頭暈。

而且騎馬還挺有意思的。

裴清摸了摸身下的大黑馬,入手柔軟又溫暖,還能清楚的感受到皮毛下方的緊實肌肉。

裴清順毛撸了好幾下,雖然毛發沒有很滑溜,還帶着點粗糙感,可還是很好撸。

大黑馬顯然也是很滿意這次撫摸,腳步都輕快了一些,鼻孔不斷地向外噴氣,發出呼呼地聲音。

裴清摸摸馬鞍邊上的袋子,這裏面除了裝了些黍米,還裝了一小袋子饴糖,是準備在路上給馬當零食吃的。

裴清有點想喂喂大黑馬,可現在在路上,不太方便,裴清決定等到了目的地再喂。

……

裴清這還是頭一次走出這麽遠的距離,以往他都是在謝府到東宮之間來回打轉,并不怎麽出門,而能在這條路上出現的人,大多身家都還不錯。

以至于穿越這麽久,出現在裴清面前的人大部分都是光鮮亮麗,哪怕是普通百姓,也都是衣食無憂,生活富足的模樣。

而走出這麽遠的距離,遠離了京都的繁榮區,進入到村鎮,再出現在裴清面前的人就不複之前的安樂模樣。

大部分百姓衣着都比較破舊,補丁是一塊疊一塊,衣服上只有一兩塊補丁都算是體面了,路上的人幾乎看不到衣服上沒有補丁的。

而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們的身體狀态,瘦骨嶙峋,面黃肌瘦,眼神也很黯淡。

路上的人看到裴清一行人高頭大馬,身後還跟着護衛随從,都趕緊讓到一邊,甚至連頭都不敢擡,生怕沖撞了貴人。

大人懂事,可是小孩子不懂事,看到這麽多貴人騎馬過來,眼神有些好奇。

大人忙着照顧另一個孩子,忽視了這邊的情況,直到馬匹在她身邊停下,她才注意到小孩子直勾勾地盯着貴人瞧,一巴掌就把他的腦袋壓了下去,臉上有些驚怒。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娃兒惹來了貴人。

婦人嗫嚅着想要說幾句請罪的話,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要說什麽才不會惹怒貴人,一雙手緊緊攥住兩個孩子,隐隐顫抖。

就在林四娘忐忑到都要站不穩的時候,一個布袋落在她面前晃了晃,林四娘有些茫然地擡頭,就聽面前的貴人說:“我有些事要問你,這是酬勞。”

林四娘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到面前人疑惑地嗯了一聲,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林四娘不敢接眼前的布袋,但是又怕不接惹怒了對方,只能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時刻注意對方的表情,确定沒有問題,才将布袋收下。

布袋一入手,林四娘就發現這布袋裏裝的東西不少,沉甸甸的,晃動間還能聽到裏面的碰撞聲,很像是糧食。

林四娘沒忍住偷偷朝裏面看了一眼,看到裏面是黃澄澄的黍米,原本有些慌的心一下就定了,不管眼前貴人究竟想幹嗎,可這手裏的糧食是實實在在的。

她這躺帶着孩子出門也不過是想回娘家借點糧,只可惜娘家糧食也緊張,讓她帶着孩子吃了頓飯,給了些黃豆,便讓她回去。

如果家中就她和夫君,吃也就吃了,可是孩子體弱,吃豆飯容易腹脹腹痛,可現在有了這麽點糧食,和菽摻在一起,就算是孩子也能吃了。

現在冬日也要過去一半,省着點吃,這個冬天就熬過去了。

林四娘越想越欣喜,看向裴清的目光也在畏懼中帶着絲絲感激,連連道謝:“多謝公子,多謝公子,不知小公子有何事要問妾?”

何事?

裴清也想知道他要問什麽,他就是剛才看到這個林四娘牽着兩個小孩,小孩臉上凍得通紅,但一雙眼睛沒有和別人一樣徹底黯淡,就有點同情,一沖動就取下馬鞍袋想送給對方。

倒不是不想給點別的,但是他身上也沒有适合送人的東西了。

他倒是帶了錢,但都是金銀,并不适合給普通百姓,裴清懷疑如果給了,哪怕只是一點銀子,可能他的憐憫就會給母子三人帶來危險。

也只有馬鞍袋裏的黍米和饴糖似乎沒有那麽危險,畢竟就是一點吃的,也算不上多麽珍惜,應該不至于出事。

高岩發現裴清這邊的狀況,掉頭往回走,剛好聽到林四娘的回話,頓時就誤會了:“怎麽,你要先問問她嗎?”

聽到高岩的話,小林四娘心底更加安定了,天上掉餡餅固然美好,可也讓人有一些不安。

裴清一下子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對,我覺得我們之前制定的調研人群種類還是有點少,準備多問點人。”

高岩瞥了眼林四娘,不置可否,一行人便下馬,找了個避風處詢問起來。

一份調研是方方面面的,為了這次的調研,裴清還特意準備了調研表,雖然說好幾十份調研表并不是他一個人抄寫,但是第一份調研是裴清他辛辛苦苦想出的。

因為也只有他知道怎麽做,如果要交給其他人去寫調研表,可能花的時間比他自己寫還要多,還不一定能寫好。

因為林四娘并不識字,裴清只能将問題一項一項地說給她聽,不過在讓林四娘做選項的時候,裴清提前提醒,讓她選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不要為了一些面子,弄虛作假。

林四娘聽了連連點頭,她收了裴清給的糧食,怎麽敢弄虛作假,那豈不是忘恩負義。

可是很快,林四娘就明白裴清剛才為什麽要這麽說,因為有些選項,真的是讓人會下意識地想要做假,想要展示自己好的一面。

真選擇了內心的真實想法,會感覺自己怎麽那麽眼皮子淺薄,沒有遠見。

林四娘也想換個選項,可是她扪心自問,最後無奈地發現,想要選擇有遠見的選項太難了。

就比如其中一個選項,使用羽毛筆和原來相比,念書的費用會有所降低,勒緊褲腰帶說不定可以供一個孩子念幾年書,你會供他去讀書嗎?

林四娘仔細地想了想,最後無奈作出選擇:不能。

哪怕她知道念書之後孩子會有更好的前途,也沒有辦法做到。

因為如果要念書的話,家裏負擔實在是太重了,只要稍微有一個不測,這個家可能就完了,與其冒險,還不如就這樣平平淡淡,或許還能好過些。

或許這樣會被認為沒有遠見,但那太遠了,哪怕看得遠,她也沒有抗風險的能力,風一吹就倒下了。

林四娘做完選項,雙唇緊抿,明明只是做一些選項罷了,她卻莫名感覺身體像被人剖開來似的,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又感覺是做錯了什麽。

高岩剛才對裴清要詢問林四娘羽毛筆的事還有些不解,甚至覺得裴清可能是在可憐對方,可是看到結果,感覺思路打開了一些,看到了自己很少想過的事。

裴清看了看林四娘的表情,心底嘆了口氣。

“你家住在哪?”裴清開口問。

林四娘緊張地報出住址,離這裏并不算遠。

裴清喊了一個護衛過來,準備讓他把母子三人送回去,不過臨走前,裴清問高岩:“你帶了錢嗎?”

高岩看出了裴清的心思,點了點頭,讓随從拿出一百文錢,擔心裴清覺得這太少了,高岩還特意解釋起來:“一百文也不少了,差不多夠買兩石米了,給多了也不好。”

這麽多糧食夠這一家吃過這個冬天。

裴清點點頭,眼見護衛就要送走母子三人,裴清忽然喊住護衛,讓高岩再給兩百文。

高岩疑惑。

周淩一直注意裴清這邊的情況,也有些不能理解,高岩剛才的話也說得很明白了,裴清也同意了,怎麽又要多給。

裴清看了眼林四娘,對方還不知道裴清要給她錢,正緊緊抓着布袋,臉上滿是喜色,只是眼神中還有一絲深深的迷惘,但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迷惘什麽。

“如果她想讓孩子去念書的話,這兩百文也能起點作用。”雖說不可能供上很久,可好歹也能維持個一兩年的,用來識字寫字也夠了。

高岩算是明白裴清的想法,讓随從再拿點,然後讓兩人一起護送林四娘歸家,他們則繼續往目的地前進,兩人辦完事再去找他們,畢竟他們還要在目的地待一會,不至于錯過。

礙于男女授受不親的關系,護衛和随從都沒有讓林四娘上馬,只是看兩個孩子走在路上有些艱難,便讓他們上馬,靠着馬兒,起碼也暖和些。

林四娘本想拒絕,可是看到兩個孩子好奇又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選項,再想到裴清溫和的态度,還是點點頭,讓兩個孩子上馬。

兩個小孩哪裏騎過馬,別說馬了,連牛也沒有騎過,因為耕牛都是借來的,不敢騎,怕傷了牛,上馬之後很是興奮,忍不住輕輕摸了摸馬。

不過也就摸了兩下,便不敢放肆,護衛看着笑道:“沒事,你摸一摸也摸不壞,記着順毛摸,別逆毛摸就好。”

有了主人的話,兩小孩終于敢多摸一會,撸毛手法越來越成熟,讓兩匹馬都忍不住發出呼呼聲。

村子很快就到了,只有幾個村民在外面,看看遠遠過來的兩騎,一下子警醒起來,擔心是哪裏來的匪類,畢竟這冬日日子不好過。

不過在看清兩人騎的是馬,還是一看就知道很貴的高頭大馬後,又放松下來,畢竟有這麽好的馬,就算是匪類,也不太可能來搶他們村子。

“林四娘?”有人認出了跟在馬後的人,驚訝出聲。

林四娘點點頭,見随從和護衛都沒有停頓,也不好意思和村人寒暄什麽,趕緊帶着兩人去了住處。

“這林四娘哪來的運氣,還能結交這樣的貴人?”村人完全沒有在意這點,看着被随從護衛抱住的兩個孩子,目瞪口呆。

至于為什麽這麽說,那要不是結交了貴人,對方怎麽可能讓林四娘的孩子上馬。

到家了,兩個孩子才戀戀不舍地從馬上下來,林四娘對兩人連連道謝,護衛不在意地搖搖頭,随從瞥了眼從屋內出來的男人,将裴清要給的三百文錢掏了出來。

“這是裴公子給你的。”随從道。

林四娘看着錢袋,猶豫着沒有接,裴清的問話她已經收下了報酬,再要就貪心不足了。

“這一百文是多出來的報酬,剩下的兩百文為什麽給你,你想想做的選項就懂了。”随從道。

林四娘僵住,腦中回憶起之前做過的選項,或許是因為當時太難過了,這才過去一小會,她都感覺自己記不太清選過什麽。

可畢竟才過去一小會,随從這麽一說,記憶還深刻着,她又再次想了起來,想到自己當時的選項。

林四娘沉默了好一會,收起随從給的錢。

事情辦好了,随從和護衛也都離開,林四娘目送兩人走得很遠,沒有去看偷偷朝這邊看過來的鄰居,徑直回屋,到了屋內才無言地哭了出來。

趙大郎以為妻子是被人欺負了,着急慌亂了一陣,就想要去找人算賬,被林四娘攔住了,林四娘抽抽噎噎地将之前的事說了一遍,趙大郎也沉默,看着面前這三百文錢,不禁落淚。

“這位裴公子真是大善人!”趙大郎道。

林四娘跟着點點頭,看看面前的錢,咬咬牙只分出了四十文,這一冬天,省着點吃,四十文買米完全就夠了,剩下的錢,就讓兩孩子念書吧,不管能念多好,起碼先識字。

如果真的全然沒可能的話,林四娘也不會去冒險,可是現在目光放長遠些,就能讓未來好一些,甚至貴人都扶了她一把,她要是還和之前一樣,那就真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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