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天不遂人願
天不遂人願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楚知白吃過午飯後就在房間裏修煉了起來。
但他依然沒有辦法突破。他總覺得自己離澄心境只差臨門一腳,但他的修為卻始終停滞不前。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難受。
他像發了瘋一樣試圖通過不停冥想的方式取得突破,但很快他就感到下腹部傳來一陣強烈的不适感。
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腹部劃了一道口子,口子很深,疼得他發抖,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得已放棄了繼續提升修為的想法,開始坐在床上盤算起今天晚上吃什麽。
今天是南山做飯,他算是被南山那堪稱生化武器的飯菜吓到了。他必須找個機會離開宗門,否則就得和南山兩個人一起把飯菜吃完。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決定以出去逛逛為由讓自己在外面吃完晚飯再回來。
說幹就幹,他調整完自己的狀态就往屋外走去。不過這一次,他依然不用去南山房間找人。
院子中央,南山不知道什麽時候搬了張躺椅在那兒安靜地躺着看書,他旁邊還放着一盤瓜子和茶。
午後陽光正好,沒有風,陽光不刺眼,但也溫柔,曬得人暖洋洋的,讓人很想睡覺。
楚知白出于好心地提醒道:“在太陽底下看書對眼睛不好,就算是修士,也不該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
他這麽說幾乎是出于習慣性的,換作任何一個修士這麽做他都會出言提醒。
南山依然不願意,他笑着說道:“你要是變回原來的樣子給我看看我就不看書了。放心,林榆剛才跟我說他睡覺去了,司巧也在自己房間裏,沒有別人會看見。”
南山笑得有些誇張,就算隔着書楚知白都能看見。楚知白知道,如果他這次變回去了,南山下次肯定會變本加厲,提出一些他更難接受的要求。
但他還是變回了原樣:“現在你可以把書放下了嗎?”
要求得到滿足的南山終于放下了書,然後,他的笑容越發誇張了,臉上的皺紋都快趕得上冬天發幹褶皺的樹皮了。
南山說話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帶上了些許笑意:“你要是能一直保持着這副樣子多好啊。來,嗑瓜子,喝茶。說起來,你當初為什麽要辭去靈樞宗掌門的位置啊?”
石桌旁邊有幾個石凳,楚知白挑了正對着南山的那個坐下。
他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很簡單,因為我累了。你呢?為什麽你又會突然來到浮梁城?”
在南山失蹤的那幾年裏,他其實從來沒有放棄過托親信去滿世界地尋找南山,可是每一次都是無果。
那時候,無論是正道還是魔教,幾乎誰都一口認定南流景就是死透了,唯獨他除外。
直到他在生死域碰到了南山。
楚知白的前半生都在別人的有意安排下活着,最叛逆的一次就是在明知對方身份的情況下,喜歡上了南流景。
在當時,如果他把這件事說出去,是真的能被打斷腿的程度。
但現在依然不是時候,他和南山的修為差距還是很大。雖然只有一個大境界的差距,但這已經是他幾十年來都沒有觸碰到的高度。
他這邊思緒亂飛,南山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你離開生死域後沒多久我也離開了。我滿世界閑游了二十年,去了很多地方。碰見了很多人,還去了外邦。”
那又為什麽要回到這裏呢?楚知白依然想不明白:我來這裏是為了見見南山。那你呢?這裏對你來說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南山搖了搖椅子,繼續說道:“這裏是我的家。雖然我娘是魔教人,我爹是你們靈樞宗的人,但這裏才是我的家。”
在重逢前,楚知白很少聽南山談起過去。也許是年紀大了,就總是容易懷舊傷今吧。
南山的父親是靈樞宗成員的這件事楚知白也知道,倒不如說,幾乎所有靈樞宗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南山的父親是曾經靈樞宗的某位長老,某天他下山游玩,愛上了一位英姿飒爽,性格潑辣的女修。
兩人偷偷私定終身,結果卻在不久之後發現那位女子是當時的魔教聖女。他便選了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悄悄回到了靈樞宗。
大概是這位長老回到宗門的第二個月,女子找上了靈樞宗,說自己懷孕了,要見一見這位長老。
雖然大多數靈樞宗的人都知道她是魔教聖女,但因為她懷有身孕,始終沒有一人動手。
本來大家都以為要上演一場“你怎麽能抛棄我”,“你這個該死的負心漢”,“你讓我懷孕了你必須得負責”的兩人互罵的戲碼。
結果長老來了之後被聖女打了一頓,是實打實地打了一頓,拳拳到肉,沒有一點馬虎。
完了之後她還要了大筆撫養孩子長大的錢,從那以後,她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直到多年後,南流景橫空出世。
這些都是楚知白道聽途說來的,畢竟他和南山也就差了幾個月。
南山晃了晃手裏空蕩蕩的茶杯:“我還是不習慣喝茶啊,我還是喜歡喝從頭到尾都是甜味的東西。”
這口味還是沒變啊。
楚知白到現在都還記得以前有次南山得了病,結果因為藥太苦他遲遲不願意喝,還是楚知白找了顆饴糖給他就着喝他才願意喝。
以前經常有人說,和他比起來,南山一直都很任性,任性任性得仿佛不谙世事。
楚知白無奈地笑了笑:“你已經不是一般地嗜糖了,我娘也愛吃甜食,她都覺得你吃的東西太甜。”
楚知白的母親名叫張詩夢,曾經是靈樞宗的掌門,以嚴苛出名,楚知白成為靈樞宗掌門後,她就開始雲游四方去了。
當然,這位母親在外也沒有忘記經常寫信和自家兒子噓寒問暖,分享一路上的見聞。楚知白也不會忘記抽空給她回信。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半個月,張詩夢都沒有再給他寫過信。
就在這時,南山突然說道:“咳咳,有人要來拜訪我們宗門了,那人我對付不來,麻煩你先和她應付一下,我回房間一趟。”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了,絲毫沒有過問楚知白的意見。
南山剛把房門關上,就有人敲了敲門,楚知白立刻變回小孩子的模樣去開了門。
打開門看清楚來者相貌的那一瞬間,他恨不得自己沒去開門。啊,他親愛的娘親,雲游天下雲游到露陌宗來了。
難怪南山會說自己對付不來,感情是在害怕面對張詩夢啊。
能在這裏見到他張詩夢也很驚訝:“楮知白?你小子怎麽會在這裏,居然還變成了小孩子的樣子。”
本來因為安逸的環境下意識放松下來的楚知白立刻把自己的後背繃得筆直,看不出一絲一毫不得體的地方。
他害怕地說道:“我來這裏做客,這裏有我的朋友。”
張詩夢的神情嚴肅了起來:“朋友?呵,是南流景吧?荀望舒都已經告訴我了。你很大膽啊,翅膀硬了是吧。”
楚知白一直都很怕他母親,即使他受到的教育一直告訴他,他母親是出于愛才對他嚴苛,要無條件信任自己的父母,他也很少有真正與他母親保持意見統一的時候。
楚知白苦笑了一下:“娘,您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從來不是會背叛的人。”
張詩夢皺起了眉頭,似乎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看來你最近幾年見識得挺多,開始有主見起來了?你說他不會背叛,那現在他人又在哪裏呢?”
楚知白身後突然傳來了南山的笑聲,此時此刻,他的聲音變得無比年輕:“弟子之前蓬頭垢面,自覺無顏面對師尊,故而去梳洗了一番,讓師尊久等,還請師尊見諒。”
楚知白轉過頭,只見南山已經換了一副面容,看着無比年輕,渾然就是一派他們當年初見時的模樣。
張詩夢冷哼了一聲:“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愛說俏皮話,我哪有那麽大的臉面,可以讓曾經的魔教教主成為我的徒弟。”
即使不受待見,南山臉上也還是笑容依舊:“你畢竟也未曾說過我已不再是您的弟子,弟子也不好對師尊不敬啊。”
張詩夢還是非常生氣:“那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你把你師兄當作你的徒弟又是幾個意思?”
南山舉起雙手,露出了一副無辜的表情:“師父,那都是說給荀望舒聽的,想讓他不再執着而已。而且,我也不曾讓他行過拜師禮啊。你說對吧?師兄。”
一開始楚知白的确以為南山不讓他們行拜師禮是因為他不拘禮節,現在他明白南山提出這個要求的真正原因了。
楚知白點了點頭:“是的,而且是我主動選擇加入露陌宗的。”
他說的沒一句是假話,張詩夢再想多言也沒無從說起。
而且,如果張詩夢對他的印象沒有發生改變,那麽她是不會相信楚知白會撒謊的。
見張詩夢不說話,楚知白變回原本的樣子繼續堅定地說道:“娘,請您相信我的選擇,我早就已經不再是只能活在他人蔭蔽下的人了。”
他等了幾十年才真正把這句話說出口,今日得以一吐真言,他頓時覺得心中壓抑已久的郁結都散去了不少。
當年南山成為魔教教主,被一衆修士口誅筆伐的時候他沒能幫到任何忙,但是現在的他可以。就算僅僅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
他很清楚,一旦他們失敗,那就要一損俱損。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今天不幫這個忙,那麽他會後悔一輩子。
與其餘生都活在後悔裏,他還是更願意放手一搏。
張詩夢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許多:“真是拿你沒辦法,其實我這路上也聽說過露陌宗的傳聞。從一開始我就猜出來我知道是你建立的了。”
沒等南山說些什麽,張詩夢就繼續說道:“我知道,只有你才會這麽做……我相信浮梁城居民的選擇,也相信我兒子的選擇。但如果你讓我失望了——你應該明白後果的。”
張詩夢說完就走了,還順帶把門帶上了。兩人對視一眼後,紛紛松了一口氣,南山直接更是癱軟在了地上。
他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終于可以松口氣了,我真的一點都不擅長面對她。快扶我一把吧,我該回房間忙活事情去了。”
楚知白照做了,這一次,他絲毫不費力地就把人攙扶了起來。
“謝謝,有些事情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就好,我們總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不要總是不自覺得替別人把鍋攬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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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