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道不同不相為謀

道不同不相為謀

南山的反應讓楚知白慌了,眼看着南山要朝那個假人走去,楚知白一急,慌忙抓住了南山的手腕。

楚知白死死地抓着南山的手不肯松開,他嘴裏只蹦出了兩個字:“別去。”

就在這時,南山朝他轉過了頭,嘴唇動了動,楚知白領會了他的意思,他裝作自己被南山傷到,猛地收回了手。

南山想借機調查出這裏的真相,讓他配合着給越思寧演一場戲。

南山的母親見狀嗔怪了南山一句:“不要這麽對你朋友,這也算是你第一個朋友吧。”

第一個朋友嗎……雖然他心中知道這不是真的,但楚知白心中還是有些觸動。

南山的母親走到了楚知白身邊,笑着對他說道:“你不要介意啊,我兒子就是這樣,不喜歡說話。對了,我叫南文秀,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那一瞬間,楚知白感受到劉恩秀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不像是那些傀儡,倒像是魔。

但也有些不一樣,她的記憶似乎有缺損,不然是絕對不會認不出如今的南山的。

想到這兒,楚知白的态度也好了起來,他笑了笑:“我叫楚知白,這件事我其實不是很放在心上啦。”

南文秀臉上的笑容似乎永遠也不會消失,見他不在意,她笑得更歡了。

她伸手抓起楚知白的手又走上前抓起了南山的手:“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手藝很不錯的館子,我們一起去吃吧。我們家小毛蛋難得有朋友,怎麽能虧待了呢。”

小毛蛋?楚知白轉頭看了南山一眼,卻發現南山眉頭緊鎖,似乎是對這個稱呼非常不滿意。

南山嗔怪道:“娘,在他面前叫我小名沒關系,以後就別在別人面前叫我小名了。”

南文秀笑得更大聲了:“知道了,诶對了楚知白,你想不想知道他這小名怎麽來的?以前他小時候身子骨弱,我聽浮梁城的人說,取個賤名好養活,我不知道什麽是賤命你讓他們出出主意。他們讓我取個石頭,我理解錯意思了,就取成了毛蛋。”

身子骨弱?楚知白沒忍住又看了南山一眼,他這回看着臉色好多了。似乎還多了些許無奈?

等出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問問他,楚知白在心中這麽盤算着。

談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館子門口,也許是因為這裏是在結界中,他們一路上沒有看見幾個路人。

館子這裏“生意”倒是很好,裏面的桌位已經坐滿了人,三人只能坐在館子外的桌位那兒。

南文秀留下兩人占位置,自己跑進館子裏點起了菜。

南山用法術凝成了一個屏蔽外界的結界,而後整個人徹底松垮了下來,而後他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慵懶打了個哈欠:“想要給越思寧演場戲還真不容易啊。我都不敢和你們多說話,生怕露餡。”

楚知白沖他笑了笑:“辛苦你了,等出去了請你吃好吃的……對了,雖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但她真的是你娘,對吧?”

南山點了點頭:“她這樣的情況倒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部分記憶,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她她已經死了為好。”

就在這時,南文秀走了出來,南山慌忙撤掉結界恢複成了原先沉默寡言的樣子。

南文秀來到他們旁邊坐下:“還要等很久,我們先聊聊天吧。你們實交代,你們倆是什麽關系。”

楚知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真相。

南山平靜地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兩個在一起了。”

南文秀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但不是厭惡和無法接受。

南文秀摸了摸下巴:“嗯……是我的教導出了什麽問題嗎,為什麽你會喜歡上男人……既然如此,你不跟我多說說他嗎?”

任誰都無法輕易把自己家的孩子交托給一個自己不知道他品行的人吧。

南山給自己到了一杯小二送上來的茶:“他是……張詩夢之子,楮知白。你應當認識的。你之前還跟我提起過。”

張詩夢恍然大悟:“哦,她的兒子啊。時間過得挺快,上次見到的時候他還被他娘抱在懷裏呢……等等,你說他是誰?張詩夢的兒子?不是,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楚知白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是曾經的魔教聖女,我娘和我說過。”

他不敢多說,和魔相處,穩定他們的情緒是相當重要的事情。

南文秀嘆了口氣:“你膽子還挺大,比某個負心漢膽子大多了。算了,不提那家夥,我們接着說。說說看,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她那架勢就像生怕南山是被連哄帶騙騙過去的一樣。但這個問題算是把兩人問住了。

見兩人半晌不說話,南恩秀挑起了眉頭:“怎麽,你們不願意說?我倒是很好奇我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南山在楚知白之前開口說道:“當時澹臺虎意圖殺你,你知道後,托張詩夢把我接去靈樞宗避險。而你……然後我自然而然地見到了他。”

張詩夢從來沒有提起過當年的故人是誰,只知道兩人關系匪淺,常有書信往來,所以楚知白到今天才知道。

三人說話間,小二已經把菜端上來了,他看着扮相奇怪,倒是有幾分假人的樣子。

仔細看去,其實周圍的人都是這樣。南恩秀顯然是個例外。

再往盤子裏一看,端上來的菜都是紙紮的,飯是由一條條白色的蟲子組成的,端上來的時候上面還插了三根筷子。

紙紮的菜雖然看着栩栩如生,仿若真品,但要吃下去的話,還不如去地裏挖兩條蚯蚓或者去刨點觀音土吃。

南文秀似乎看不出異常,她笑着招呼着兩人:“都快些吃吧,很好吃的。”

南山不動聲色地夾了點菜到碗裏,楚知白象征性地夾了些。

南文秀率先把飯菜塞進了嘴裏,但剛進嘴她就把東西吐了出來。

她一臉嫌惡地看着地上的東西,憤憤不平地說道:“這都是什麽?蟲子?紙?我之前都吃了些什麽東西?你們也快別吃了!”

看起來越是清醒,看見的東西就越是真實。楚知白立刻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這麽說起來,因為與他們的接觸,南文秀的意識是越來越清醒的。

就在這時,越思寧的聲音憑空響起:“恭喜你們,發現了秘密,作為獎勵,我就送你們到你們想去的地方吧。”

舉目四顧,卻看不見越思寧在哪裏。

楚知白下意識想拒絕,不過他周圍的景象沒有發生變化,他看見南山和南文秀在對着空氣發愣。

越思寧有些驚訝:“差點忘了,你是特別的那個,你甚至能做到對自己的親娘動手。”

對這種偷換概念的言論,楚知白不以為意,甚至覺得很無聊。

他無動于衷的樣子似乎勾起了越思寧的興趣,越思寧又說道:“只要我想,這個結界可以映射出你的所思所求,但是你,很知足。別人似乎多少有些貪戀的東西,但你沒有。我從前只當你是做做樣子的僞君子,看樣子,我還是小瞧你了?那如果是他呢?”

下一刻,楚知白的面前出現了另一個南山,不過更像是由各種各樣的人“縫合”而成的。

一言以概之,就是以南山的相貌為基底,然後又摻入了楚知白其他熟悉的人的性格。

他怎麽看都覺得別扭,之前沒有對照的時候他猶豫不決,現在一看,他是真覺得越思寧的模仿實在有些拙劣。

而且,他不是無欲無求了,而是知足了。現在的一切已經讓他很滿意了。雖然有一瞬間,他也受到了越思寧用來迷惑他的幻境的影響,但他不以為意。

楚知白冷笑了一聲:“我覺得,比起一個修士,你更适合去當裁縫,起碼不會害人。”

這句話似乎戳到越思寧的痛處,下一刻,越思寧就現身了,他看着非常生氣,眉毛都快擰成一團了。

越思寧氣憤地說道:“我是要救他們于水火,在這裏,他們可以當自己的主人。不用再被人奴役,你懂什麽!”

無可否認,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景。但也就只能當作願景。

楚知白嘆了口氣,他心中感慨,但最後只說了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越思寧似乎被他氣笑了:“呵,那我想問,你為何選擇站在南山身邊?就我所知,你們幾十年前的那麽點羁絆根本算不了什麽!而且他口口聲聲說露陌宗成立是為了幫助窮苦的人,有讓那些窮苦的人變得富裕起來嗎?”

他的問題讓楚知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的确是好問題。

他試着回想了一下重逢後的點點滴滴。不過越思寧也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去回憶。

過了一會兒,楚知白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想,你弄錯了一點。我們的幫助不該強行讓他們接受。不過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與他過往的羁絆不足以讓我站在他的身邊。”

他深知,數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思想,甚至有時候,一兩年的時間就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但如果只是為了逢場作戲給他看,沒必要做到兩年前就為全城的人發放符紙;沒必要“收買”全城的人,讓他們誇獎露陌宗;更沒必要為了百姓重新去思考該怎麽給一個“生物”取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

楚知白繼續說道:“但是,我也知道,他并沒有因為一些事改變自己的本心。不過我可以肯定,我們追求的事物本質一樣。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越思寧冷哼了一聲:“這麽說起來,我們是談不成了?算了,看在你曾幫助我的份上,我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把他們帶出我營造出的幻境,我今後就不會摻和你們露陌宗的事。”

楚知白微微颔首:“那其他人嗎?你只把我們兩個抓進來了?”

越思寧攤了攤手:“現在這裏尚且沒有完全成型。其他幾個修為不高的沒有意義。陳司巧——我不敢抓。林榆和蕭辰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也沒有進來。總之現在這個結界裏,算上我在內,只有三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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