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二個世界

第二個世界

……

蘊杏山主人是師父的好友，兩人關系不錯，經常一塊兒結伴闖關。勻婕沒見過他，但知道他幫過師父和自己不少忙——她身上一些殺招和防禦術，就是照着他發來的視頻學會的。

勻婕走上前向門童表明來意，門童上山通報，沒一會，便見遠處下來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

她走前一步，乖乖叫，“師公。”這是她和蘊淩私下達成的交易，他教她功法，她叫他師公，且不能讓師父知道。

蘊淩聽見這聲稱呼，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你師父最近在忙什麽，怎麽都不回我消息？”

“在閉關。”勻婕按着包，“師公，這個裝備有點大，我直接在這裏給你嗎？”

“這麽着急做什麽，先上來陪師公喝杯茶。”蘊淩帶着勻婕就要走，目光觸及她身後的阿澤，笑容微微一頓，“這位是？”

勻婕牽着阿澤的手，将他帶到蘊淩面前，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阿澤。”

阿澤對上他的視線，敏銳地察覺到他對自己似乎抱有敵意，他臉上笑容不變，乖乖跟着勻婕叫了聲師公。

“別這麽叫，我受不起。”蘊淩扯起唇，看向勻婕，“真是出息，這事兒你師父知道不？”

勻婕搖頭：“還沒說。”

蘊淩點頭，視線在阿澤身上停留片刻，帶着他們往裏走。

這條路很長，還有些崎岖，蘊淩用了縮路術，将距離拉得很短。勻婕和阿澤走在後面，十指緊扣着，察覺阿澤有些緊張，另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安撫地拍了拍。

走進正廳，蘊淩招呼兩人坐下，親手為他們倒了茶。勻婕喝不慣這種東西，一口氣喝完，把杯子倒扣在桌面，不讓他再添茶。

後面聊得話題幾乎都和師父有關，勻婕也不隐瞞，一一如實回答，想着趕緊聊完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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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淩偏不如她願，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讓話題多到明天也聊不完。

勻婕發現阿澤來到這裏，整個人就變得沉默之後就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将師父委托的東西送上去，準備帶他離開。

蘊淩坐在主位沒動，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問一句：“你就不好奇，你師父給我送了什麽嗎？”

勻婕還真的一點不好奇，但他既然這樣問了，又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便點頭，“想。”

蘊淩讓她閉上眼睛，勻婕不疑有他，乖乖照着做。

她的皮膚很白，兩腮透着淡淡的粉，鴉羽般的長睫垂着，在眼下投了一片淺淺的陰影，整個人看上去乖巧無害，十分惹人垂憐。

蘊淩念了聲口訣，展開裏面的法器，阿澤還沒看清是何物，就見一片薄且鋒利的葉子從裏面飛出來，直殺勻婕命門。

他臉色大變，幾乎是下意識撲過去，将她緊緊護在懷裏。

勻婕被撲了個滿懷，迷茫地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利器刺入□□的悶聲。

她環抱着阿澤，在後腰摸到了一片溫熱，洶湧的殺意在瞬間爆發，她強壓下，将複活丹喂進阿澤口中，扶他坐在椅子上。

一聲口訣，荊棘扇大開，她捏着扇柄，毫不掩飾身上淩冽殺意，重重刺向蘊淩的咽喉。

他不躲不閃，被刺中後直接化為一道虛渺的霧氣，飄散不見。

她反應極快，回手攻去，但還是慢了一步，蘊淩按住她的手肘，順勢拍了下她的腦袋，“師公之前教你的都忘了？不要一上來就出殺招，這樣很容易讓對方摸到你的底，要先觀察，試探，再找破綻，萬不可意氣用事。”

過了會，頓住，“你的寶丹去哪了？”

勻婕沒答這句，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蘊淩啧一聲，扯着唇角冷笑了聲，“看你急的，我又沒有真的傷了他。”

勻婕不信，她分明都摸到血了，結果低下頭，手心幹幹淨淨，再偏頭看阿澤，他穩穩坐在椅子上，沒有半點受傷的虛弱樣。

仿佛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他低頭湊近勻婕，聲音放低，語速極快地說：“師公勸你離他遠點兒，這小子身上連了別人的姻緣，應該是定了親。”

師公會看相她是知道的，但姻緣線這東西本就缥缈，看得見是一回事兒，看不看得準還得另說。

她轉回頭，趁蘊淩沒留神，甩出荊棘扇劃了他脖子一刀。報複成功，神色滿意的收起扇子，朝阿澤走去。

阿澤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确定他沒有受過傷，直起身，“剛才那個，是什麽？”

這姑娘真是一點虧都不願意吃。蘊淩捂着脖子苦笑，一旁的小童上前為他施展治療術，等到痕跡全部消失不見，才願意開口，“繪夢術。你師父自創的，她沒教你？”

“教了。”勻婕瞥一眼他手邊的法器，原來是師父做來給他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只能用來吓唬人，“這個操作起來不難，但維持過程要耗費極大心神，我學會之後跟師父提了幾個建議，她覺得可以采納，就閉關修練去了。”

蘊淩對繪夢術十分感興趣，又多問了幾個問題，勻婕答完，擡頭見天色已黑，也不再久留，打聲招呼便帶着阿澤起身離席。

人走後，蘊淩坐回椅子上，長長嘆息一聲。

……

兩人坐着騎行法器，在天空漫無目的地飛，勻婕點開地圖，發現這裏離人族不遠，便問，“我先送你回人族？”

阿澤聽她語氣這麽無所謂，心頭倏地竄起一股火，“你就這麽急着盼我走？”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不是那個意思。”

主要她平時粗糙慣了，随便找個地方打坐，都能過一夜。阿澤不一樣，他體弱，晚上需要休息，這段時間跟着她風餐露宿，皮膚都黑了不少。

但他從不抱怨，帳篷還是後來勻婕看不下去，主動買的。

“不然，我帶你回我那兒看看？”她試探性問道。師父還沒出關，她也沒其他事做，便想着帶阿澤回去先看看，順便讓他躺躺自己的小床，沾些氣味在上面。

阿澤還氣頭上，對她剛才的表現不是很滿意，但還是答應了。

不過他時間不多，只能留幾天，再不回去的話，疏律估計要找過來了。

勻婕住的這座山頭沒有名字，原本是一座荒的不能再荒的山，是師父帶着勻婕住下之後，這一片叢林才逐漸有了生機。

阿澤走進山裏，感覺到自己的能量被一點點吸收，他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倒是勻婕，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四周，冷聲道：“想死的話，再吸一口試試。”

空氣安靜了一瞬，那些叫不出名的枝木撲簌簌紛紛開始搖擺，像是要解釋什麽。勻婕不耐煩聽，它們見她臉色不對，立時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垂着枝葉裝死。

阿澤深吸一口氣，感覺好多了，跟着勻婕繼續往叢林深處走。她住的地方十分隐蔽，又設了屏障，一般人根本進不來。

“那些是樹精，喜歡吃人類的精氣神，不會有什麽危險，就是被吸多了會感覺疲憊。我剛才警告過它們，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勻婕将他的手拉起來，放到唇邊輕輕啄一口。

阿澤臉倏地紅透，目光下意識往旁邊看，總感覺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自己的八卦。

“它們不敢看。”勻婕笑着抱住他，将他帶進住處，荊棘扇放大将門堵得嚴嚴實實，一束光都透不進來。

師徒倆雖然住在一起，但中間隔了有段距離，加上兩人都懶，所以基本上不會見面，有事也只是發條消息。

山裏空氣新鮮，也沒有那麽多煩人的破爛事，阿澤一留就留了兩天，他裹着軟綿綿的被褥，越躺越不想走，回去的日程一拖再拖。

勻婕更不會主動催他走，她巴不得阿澤多待幾天。

阿澤的生活習慣和她大不相同，為了讓他住的舒服點，勻婕特意跑下山，采購了一些人族常用的東西，店員推薦了香薰和香水之類能提升幸福度的東西，被勻婕拒絕了，她只喜歡阿澤身上原本的味道。

兩手拎着滿滿的袋子，回到山腳下，還沒往裏走，就敏銳嗅到了其他人族的氣味，一旁的樹精向她報備，才知道來人是個小姑娘，正在她住處附近的屏障外轉圈圈，像是來找人。

勻婕順着氣味找過去，一眼認出這是人族地界外見過的那個女孩。她在暗處看了會，忽然想起蘊淩那日說過的話，心中感覺有些怪異。

于是主動走到女孩面前，問，“你是來找阿澤的？”

娜娜沒急着回答，慢條斯理地将她打量一遍，“就是你在跟阿澤談戀愛？”

“是我。”勻婕見她認識阿澤，自動将她歸位阿澤的朋友，态度也熱情了些，“阿澤就在裏面，我帶你進去。”

“不用了，你讓他出來。玩兒了這麽久，也差不多該回家了。”娜娜仇妖思想很嚴重，身上流淌着一部分妖血已經夠讓她煩躁了，讓她和妖和平共處根本不可能，何況這還是她情敵。

勻婕斟酌說辭，猶豫一會兒，還是問了，“人族無事的話，可以讓他多住幾天嗎，到時候我會送他回去。”

娜娜雙手抱臂，不耐煩已經溢于言表，“你是真看不出我和他什麽關系，還是在裝傻。”

“什麽叫人族無事？我倆婚期将至，他不回去，我跟誰結婚？”說着說着，語氣也咄咄逼人起來，“你不會以為阿澤和你待久了，他就是你的了吧？”

“我和他從小一塊兒長大，情分不是你這種半路小蛇能比的，識相就不要再纏着他了，這樣對你我都好。”

勻婕定定地看着她，沒有動，但眼裏殺氣變得濃郁，幾乎要化為實質。

碧綠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豎瞳。

娜娜停住話頭，吓得往後疾退，“你你你這樣看我做什麽，不信的話，叫他出來問一問不就知了！”說着就要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