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二個世界

第二個世界

幫她把衣服系好，手往下，緩緩環住她的腰身，“我準備将她送回去，再同他們好好說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

阿澤不同意，解釋道，“人族近來不太安全，我知道你很厲害，但進了人族的地界，難免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不想你有危險。”

勻婕也不再堅持，雖然她剛才已經把那些人殺過一遍，但很難保證下次再看見他們，聯想到阿澤曾經的遭遇，會不會又控制不住。

阿澤從她包裏劃拉出騎行法器，“你在這等着，我很快就回來。”

勻婕跟着他往外走，一眼就看見站在屏障外的娜娜，知道阿澤不喜歡她之後，勻婕面對她時，心情平和多了。

她想了想，跟附近樹精要了一樣東西，交給阿澤，“傳聲筒，若不方便給我發消息，便對着它說話，我會很快趕來。”

阿澤接過來，将東西塞進衣服的暗袋中。

屏障外，娜娜被阿澤叮囑了不要亂跑，便留在原地等他，這裏偏僻又陰森，站久了總感覺有人在看她，她不敢回頭，只能僵着身子小聲喊阿澤的名字。

好在阿澤出現的很快，她迎上去，小聲催促，“快走吧，這裏怪可怕的……”

勻婕站在屏障內，看着他們一前一後漸漸走遠，往前追了兩步，到底沒出去。

她以為阿澤很快就會回來，像他說的那樣。

可是沒有。

傳聲筒裏也遲遲沒有收到阿澤的消息。

她在入口等了三天，好幾次按捺不住要去找他，走到山腳下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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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四天晚上，山下的精怪傳回消息：阿澤和那個女人綁定了關系。

彼時勻婕正坐在院子的貴妃椅上搖扇子，聽到消息時，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像是早料到他會再一次為了那個女人騙她。

精怪們都以為她會憤怒的抄上家夥将人族屠平，把阿澤搶回來，可她沒有，她只是抹掉了阿澤留下的氣息，改掉了屏障設定，這個地盤不再允許第二個人族踏入。

她的生活軌跡很快恢複到遇見阿澤之前的樣子，打坐，修煉，和師父對招。

就這樣又過去了很多年，所有人都以為她放下了，就連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某一年，山裏闖進來一個酷似阿澤的妖族少年，打破了勻婕滿不在乎的假象。

那少年被一只巨型蜘蛛追着，山路崎岖，他卻如履平地，靈活的像只猴子。

巨型蜘蛛屬實沒想到這少年這麽能跑，八條腿追不上就算了，他還時不時往後扔炸藥，它開始還有點耐心，後面躲閃不及被炸斷兩條腿後，徹底怒了。

它加快速度追上去，沒注意已經闖進了隔壁蛇妖的地盤。

等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進的很深了，它內心先是一咯噔，很快又放松下來，安慰自己：它在隔壁山頭住了二十餘年，都沒見過這位大妖鄰居，說不定早搬家了呢。

結果擡眼就和坐在樹幹上的黑衣女子對了個正着：“……”

怕歸怕，但它速度仍然不減，揚聲向她解釋：“打擾您了，待我捉住這小妖便馬上離開！”

眼看就要被追上，少年也不知道使了什麽巧勁，兩手攀着樹幹，動作利落地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喊：“大俠！救命啊！”

蜘蛛被他往勻婕懷裏鑽的舉動吓呆在原地，下意識看向勻婕，後者垂眸把玩着一片葉子，根本不看縮在懷中的小妖一眼。

蜘蛛咽了咽口水：不知者果然無畏無懼……

看她的表情，似乎沒有要動怒的意思，它眼珠子咕嚕一轉，開始思考從勻婕懷裏搶人，還不冒犯到她的可能性有多大。

沒等它想出來，樹上的大妖斜它一眼，慢悠悠啓唇：“剛覺得有點無聊，你們就送上門來了。今天我心情不錯，給你們五分鐘時間離開，跑得快的，我可以饒他不死。”

話音落下，樹下的蜘蛛便如離弦的箭沖了出去，生怕跑慢一步，睜眼就是下輩子了。

而樹上，那個比勻婕還高大的小妖沒有要跑的意思，見那蜘蛛跑沒影了，才從勻婕身上起來，鄭重地道聲謝。

勻婕随意拍了拍被坐皺的衣擺，從樹上一躍而下，哼笑道：“謝什麽，再不跑你就要死了。”

“死就死吧，我真的跑不動了……”少年捂着胸口苦笑，說完這話，整個人再也撐不住，身子一歪，從樹上掉了下來。

勻婕打開荊棘扇将他接住，兩指夾着薄薄的葉子，随手朝一個方向扔去。

巨型蜘蛛拼了命往前跑，眼看馬上要到山腳下了，一片毫不起眼的綠葉子從後方飛來，帶着淩冽殺意，直直将它切割成兩半。

……

少年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那顆樹下，身下壓着一把柔軟巨大的扇子。

他晃了晃胳膊，感覺全身軟綿無力，想來應該是剛才躲閃時，不小心碰到了蜘蛛吐出的毒絲。

左顧右盼看了看四周，沒發現大妖的身影，正要起身，便聽見後面有腳步聲傳來，他連忙回頭，也不知是太心急還是怎麽的，喉嚨一緊，竟噴出了一大口黑的發紫的鮮血。

勻婕對裙擺和鞋子濺到的血置若罔聞，她蹲下，将一顆藥丸放進他手裏，“解毒的，吃。”

少年毫不猶豫仰頭吞下。

“這麽相信我。”勻婕扯唇，有些冷淡。

“如果你想我死，我早就死了。”何必還等到現在特意給我喂一顆毒丸子呢。

緩了一會兒，少年臉色終于恢複些許紅潤，他彎彎眼睛，“還沒跟你自我介紹，我叫阿澤，是倪灰兔妖。你是這裏的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念出阿澤這個名字的時候，周圍殺氣忽然變得很強烈。

勻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傷好了就走，我這裏不留活人。”

“我現在走不掉。”阿澤拍了拍沒有知覺的腿，微微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毒素進的太深了，我的腿沒有知覺了，可能還得麻煩你再多留我幾天。”

“随你。”冷冷扔下一句話，她起身往裏走，很快消失在眼前。

阿澤重新躺下，兩只手交疊放在腦後，除了兩條腿沒有知覺，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好，尤其現在躺着的這個地方，頭頂有一顆庇蔭的大樹，吹來的風和熙溫暖，不遠處還有一條清澈幹淨的溪流。

若不是大妖想趕他走，他都想在這住到天荒地老了。

後面幾天都沒再見那個大妖出現。

阿澤大部分時間都是躺着，無聊就爬到溪邊玩玩水、釣釣魚，只有附近的精怪知道，它們連夜把這條溪流引過來，費了多大的力氣……

起初精怪們以為勻婕會殺了他，畢竟這個少年的長相，性格，還有血脈都和之前那個男人一模一樣，很難讓人懷疑不是人族派來的奸細。

但觀察了幾天，發現這少年除了玩就是睡，根本沒有想打聽勻婕動靜的意思，便也放下了疑惑，只是好奇心變得更強烈了，紛紛猜測這人是不是阿澤的轉世。

阿澤在樹下睡了整整五天，傷也養得差不多了，但勻婕沒出來趕人，他也就假裝不知道，賴着不走。

近年世道很亂，人族忙着人造領袖，四處捉小妖抽血，妖族的性格又多是嚣張跋扈的，平常總愛逮一些小妖折磨。他不會打架，就一雙腿跑的還算快，和他同期出生的族人，一些跑得慢的已經被吃掉了，其他跑得快的也不知道去哪裏藏身了，總之現在就剩他一個。

這麽多年來，這是第一個有人庇護且能讓他放松休息的地方，他當然不想那麽快離開。

第六天白天，勻婕出現了，還是上次那身衣服，裙擺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她把手裏的瓷瓶扔給阿澤，淡聲道：“我煉多了幾顆，這些夠你解毒了，帶着走吧。”

阿澤恍然，原來這幾天沒出來，是給自己煉丹去了啊。

沒想到大妖性格這麽外冷內熱。他感覺留下有戲，立馬打起商量，“我看你這常年沒人管理，路都快被樹遮死了，你把我留下，我可以幫你看門修草。另外，我對煉丹也有些研究，還會磨藥，你若有新的丹藥出鍋，我還可以幫你試毒。”

勻婕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沒說話。

“怎麽樣？”阿澤一臉期待。

“加一個條件。”勻婕啓唇，“我要撸兔毛。”

阿澤點頭，痛快答應：“沒問題！”和颠沛流離相比，這點要求算什麽。

勻婕念了個訣，屏障幻術眨眼被撤走，阿澤看見不遠處多了一處不大不小的院落，四周被綠油油的樹叢包着，光禿禿的地面都是練招劃出來的痕跡，陽光穿過樹梢縫隙，灑落在樹下那把看着就很舒服的貴妃椅上。

他擡腿踏進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出來。

“那是我住的地方，只是給你看看。”勻婕微擡下巴，示意他往旁邊的小木屋看，“你住那兒，有事的話直接來這裏喊我。”

阿澤繞着小木屋轉了一圈，裏面啥也沒有，光禿禿空落落的，但他神情不見失落，相反還有些高興：這是他第一次擁有屬于自己的小房子！

後面幾天阿澤一直在忙活往自己小房子裏添東西，他會點手工，做些桌椅什麽的不算難事兒，唯一苦惱就是沒有棉絮和布料做被褥。

思索片刻，走到門口把勻婕喊出來，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勻婕沉默片刻，轉身進屋，不多時便拎出一個大袋子，交到他手上，“之前買太多了，別人用不上，都給你了。”

阿澤雖然好奇她話裏的‘別人’是誰，但沒多問，欣喜地道了謝，扛着袋子回了住處。

勻婕給的東西很齊全，除開一些人族用品他用不上，其他都是上乘，還有一套全新的被褥和枕頭。

阿澤将床板擦幹淨，被子撲上去，在上面滾了一圈，對勻婕這個大妖越發好奇了。

勻婕不是經常煉丹，阿澤也樂得自在，每天掃掃門前落葉，清理雜草，閑暇時做些小玩意送過去，他平時見不到勻婕，她也不愛出來，但每次做好東西放在她門口，第二天去看都會消失，便猜到她是偷偷拿回去了。

一次心血來潮，阿澤帶着清理工具，準備幫她把後院的雜草清理幹淨，走過去便看見不遠處放着一堆熟悉的東西，仔細看，不正是他親手做的那些小玩意兒麽。

他将東西撿起來收進袋子裏，沉默的把後院那一片雜草處理幹淨，耷拉着腦袋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