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陌上誰家少年郎

待我醒來,便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有些窄小的木籠子裏,我伸個腿都困難,身旁也有不少被關在籠子裏的人,我吃驚的發現,這裏面竟然還有十歲左右的小孩!心嘆道,看來我是落在人販子手裏了。

魏國本就算不上富裕的國家,加上連年征戰,百姓苦無所依,鑽到錢眼裏的人販子們也越發猖狂,什麽人都敢抓。

我這幾天肯定是八字犯沖,都竟往腦袋招呼了,先是和白茯苓那個丫頭打架撞到腦袋,然後又被人打了一悶棍後抓到這裏,這些人下手都沒個輕重,弄的我到現在腦袋還又疼又懵的。

一旁有一個可能是從外地來的少年一直在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臭小子你囔啥呢?抽也抽了,罵也罵了,還是這麽不長記性!皮癢欠打是不是?”那人販子頭頭聽得不耐煩了,拿着鞭子走過去抽了一頓,那少年痛苦的叫了幾聲,許是暈過去了,已沒了聲音。

關我們的木籠子都被繩子系挂在一座石臺上,一動就搖搖晃晃的,下面有人經過,有人好奇地停下步子觀看了會後,快步離開了,這年頭的人都聰明的成了精怪,沒過去的人那麽樸實、好騙,因為他們心裏明白,這種事還是少管的好,免得惹禍上身。

一抹玄色袍子掠過我眼前,我眸子骨碌碌的轉了轉,計從心來,我不能在這裏再待下去,我得自救!

我半弓着身子跪坐在木籠子裏,緊緊的拽着木籠子,努力擠了兩滴淚出來挂在眼眶,故意大聲喊道:“這位好心的公子,你救救我吧,這個人要把我賣到煙花小巷去!我好可憐啊!你救救我吧公子,你的好意我會銘記一輩子的!”我在心裏祈求,為了讓我少受點皮肉之苦,你一定要停下來!

那人果然停住了腳步,轉身,朝我看了過來。

人販子走過來道:“臭丫頭片子你要造反是不是?”說着,拿着鞭子就要抽我。

人販子将手中的鞭子揚起來,我想躲,下意識的抱住了頭,可知道躲不掉,這一鞭子抽在身上得多疼啊,前兩次那是大難不死,這次如果一鞭子抽在腦袋上,我想我應該飛升極樂了。

他的鞭子剛揚起,就被人扼住了手腕,人販子看到那人,連忙求饒道:“疼!好疼!這位爺,大俠,您饒了小的吧,小的也是混口飯吃啊。”扼住人販子手腕的是跟在那人身後一個随從打扮的年輕男人。

“十五。”

“諾,公子。”只見這個叫十五的随從松開了扼着人販子的手,人販子連連千恩萬謝。

他轉身看着我,眸子明明神采飛揚,卻深邃沉靜的如千年寒潭,他盯着我問:“我為什麽要救你?給我一個我必須救你的理由。”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開始半假半真的随口瞎編:“我死了爹,死了娘,無處可去,只得在街上漂泊,今早被那個人抓到這裏來了,公子,我會洗衣、做飯、打水、掃地、我還會琴棋書畫,可以說是樣樣皆通,這位公子,你若救了我,我可以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雖然騙他很不厚道,但我實在是不想一直待在這個破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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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從我臉上瞥過,好似在确定我話裏的真實性,我努力憋了幾滴眼淚出來,可憐兮兮的看着他,也不知道這人何方神聖,他側過身子,跟那人販子說了幾句,人販子吓得趕緊放了我。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剛從木籠子裏出來,便被白府的人找到,而那個人竟然就那麽看着我狼狽的被白府的那些人五花大綁的捉回去,無動于衷。

我郁悶了一路,在心裏不停咒罵那個人,可想想,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他救了我一次,為什麽就要救我第二次呢?這确實沒道理可言,那個人衣着氣宇皆不凡,很是傲慢,全然不是一看到別人有難就會仗義出手相救的人。

回到白府後,免不了又是一頓罰。

我跪在花園裏的碎石子路上,瞪着老妖婆大夫人問:“秋蓮呢?”

老妖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說:“秋蓮這丫頭協逃你出府,我只是讓她去佛堂抄經,已經是很輕的處罰了。”

聽到秋蓮沒事,我松了口氣。

那天之後,我便被禁足了,說的好聽點就是面壁思過,孫家的親事雖然往後推了,但我心裏明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初五。

游遍芳叢,坐看雲起時,看春風又綠,楊柳芊芊,嗅着花香,聽着鳥叫,無比怡然自在。

秋蓮站在桃樹下,仰着腦袋,看着我說:“小姐,今天是老爺給府裏的小姐們選親的日子,府裏的姨娘小姐們都早早的去大堂了,還準備了琴棋書畫呢,小姐不去麽?”

我半躺在樹上,手枕着腦袋,悠閑的翹着二郎腿說:“反正好的也輪不到我,懶的去湊這個熱鬧。”沒白茯苓她們來找我的茬,日子過的倒也悠然自得的很。

秋蓮眼巴巴的望着我說:“小姐,上面好玩麽?”

我毫不留情的大笑說:“好玩呀,可惜你上不來。”

秋蓮憤憤的握着小拳頭說:“小姐,你這麽毒,會嫁不出去的!”

我哈哈笑了聲,嘆道:“我不毒舌就能嫁出去了?涼薄涼薄,世間男兒皆涼薄。”

秋蓮嘀咕道:“明明點兒大,說話卻像個小大人一樣。”

我勾唇一笑,不置可否,如果我告訴秋蓮,我在夢裏已經活過一世,她會不會以為我病得不輕?想想還是算了吧,前世今生這種話說給別人聽怎麽都像在扯淡,我仰面看着天上悠悠飄過的白雲,輕然唱道:

瞻彼日月,

悠悠我思。

道之雲遠,

易雲能來?

這首曲子的意思是,日子一天天經過,思君之情悠悠不絕,路途遙遙千萬裏,你什麽時候才會來?

不由在心裏嘆道,曲子裏的女主人公為什麽要等待,為什麽要折磨自己,為什麽不主動去追求自己的心上人呢?是出于天性的矜持,還是因為自己的心上人久久未出現?

微風輕拂,浮雲淡薄,暗香浮動,遠遠的看着有兩個人從院子外隔了一道籬笆牆的石子路經過前院的花園,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撥開擋在眼前的桃樹枝丫,再去看,确定了自己沒看錯,那人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在看他,停下腳步遠遠的向我看了一眼,又擡步走了。

我微微愣了會,來府裏提親的人?我回過神,笑喊樹下的秋蓮:“秋蓮,我剛看到了兩個男人。”

“啊?”秋蓮詫異了一會,眸子亮閃閃的看着我,問道:“小姐,他們……好看嗎?”

我撐着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拭了眼角的眼淚說:“嗯,好看,氣宇不凡,側影翩然,許給秋蓮當郎君如何?”其實我壓根沒看清那兩男人長啥模樣。

秋蓮羞的漲紅了臉,囔道:“小姐再這樣老不正經的開奴婢的玩笑,奴婢就不理小姐了!哼。”然後裝作生氣的扭過了頭。

我笑的更歡了。

“真不害臊!大白天的就唱這種曲子。”

我和秋蓮同時回頭往後看去——是白芣苡,估計是聽到了我剛才唱的曲子,所以出聲嘲諷我呢,我無所謂的一笑。

秋蓮看着白芣苡,語氣很不友善的道:“二小姐來我們院子幹什麽?”

白芣苡走過來,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我願意來啊,公子無忌和大梁城裏有頭有臉的少爺們都來了,父親和母親讓我來叫你,免得說我們偏心,把你的野性子收收,不然有失白家的禮數!”

我淡淡的應了句:“哦。”笑吟吟的盯着白芣苡,似有所指的問:“那二姐能告訴我,不害臊是怎樣的嗎?畢竟二姐應該比我有怎麽偷偷出府私會男子的經驗。”

白芣苡被我氣的臉色發青:“你給我閉嘴!”哼了聲,然後憤憤的甩袖快步離開。

秋蓮見白芣苡走遠了,很是艱難的仰着腦袋,望着我說:“小姐,奴婢沒什麽把柄落在你手裏吧?小姐你真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毒舌!奴婢實在後怕的緊。”

我悠悠然的說:“秋蓮,我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秋蓮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笑說:“奴婢知道了。”

我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衣裙,側身,很是潇灑的擡手指着前院的方向,對秋蓮說:“走吧,我們去那裏搗亂去!”

我一進前院,直接從白茯苓她們身邊掠過去,在一邊和秋蓮揀糕點吃,聽白芣苡在白茯苓耳邊嘀咕道:“長姐,你有沒有覺得那丫頭變的有點古裏古怪的?”

白茯苓說:“是變了點兒,倒也沒怎麽變,只覺這丫頭嘴皮子變得比以前更厲害了,跟她說個話剛開始覺得沒什麽,可慢慢的去回味,簡直可以氣死人。”

大夫人勤氏的大丫鬟丁香出現在門口說:“各位小姐,老爺和大夫人、姨娘們叫小姐們過去庭苑。”

“知道了。”

我們過去庭苑時,庭苑已經用一排石竹楠的屏風和珠簾與提親的那些人隔開了。

我知道我只是去湊個數而已,白老頭和老妖婆打的什麽心思我還不知道啊,在心裏鄙夷白老頭和老妖婆的做派。

白茯苓她們說說笑笑的已經一個個的站在了屏風後,我拉着秋蓮走到右末的屏風後站好,我對眼前的一切漠不關心,自得其樂的辦着手指玩。

庭苑裏安靜了下來,白老頭笑站在白茯苓的屏風前,從左至右的一個個介紹:“這是老夫的大女兒,茯苓。”

下人們将白茯苓前面的屏風撤去,白茯苓掀開了珠簾,溫婉的笑着對衆人行了一禮,只聽庭苑裏是驚呼聲和議論贊美聲,在場人都知道白茯苓要嫁的是何人,自然沒人敢打白茯苓的主意。

“這是二女兒,芣苡,這是三女兒,葶(tíng)苈(lì),這是四女兒,蓼(liǎo)藍,這是五女兒,芙蕖(qú),這是六女兒,芷若……”白老頭在我站的屏風前停下來,笑說:“這是小女,蒺藜。”

下人們将屏風從我面前撤了,秋蓮幫我掀了珠簾,我随意的行了個禮敷衍了事,庭苑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那些人中說什麽的都有:“那就是白家的小女兒白蒺藜,我聽說這白家七小姐的頑劣可是名滿大梁城啊,據說白老爺打算把白家七小姐嫁去孫府給孫老爺子當妾呢。”

“我瞧着這七小姐挺文弱的一女孩子,外面那些道聽途說果然不可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位仁兄你怎麽就知道七小姐品行如何呢。”

“我可聽說這七小姐成天除了闖禍,什麽都不會。”

“啧啧,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副容顏。”

“這位仁兄是憐香惜玉了吧?”

“……”

“呵呵,呵呵。”白老頭有些尴尬的幹笑了幾聲,瞥了我一眼,我在心裏冷笑一聲,我能“美名”大揚大梁城,還得多虧了你的好妻子好愛妾好女兒們。

待庭苑裏安靜下來後,白老頭握掌笑說:“各位貴客能光臨敝府來提親,老夫真是榮幸之至,老夫的女兒們準備了幾個小小才藝,還望貴客們不要嫌棄……”

所謂才藝,便是琴棋書畫泡茶女紅,秋蓮看着白茯苓她們是有備而來,滿面憂忡的在我耳邊道:“小姐,大夫人一直看着我們這邊,臉色很不好看呢。”

我擺弄着手裏的針線,表示讓秋蓮不用擔心我:“她既然這麽喜歡看,就讓她去看吧,我又不會少塊肉,她恨或者不恨,我就在這裏,無動于衷。”

秋蓮悄悄對我伸了個拇指,笑說:“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死人不償命。”

我笑着說:“既來之則安之。”一個出神,結果被針尖刺到了指頭,我蹙了下眉頭:“嘶。”

秋蓮關心的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含了下被針刺到的手指,道:“就被紮了下,秋蓮,我先不跟你說話了。”

繡的差不多了,我伸了個懶腰,白茯苓她們也繡完了,走過來看我繡了什麽,白芙蕖指着我的女紅,毫不留情的笑道:“小妹你這繡的這是鳳凰還是麻雀啊?哈哈哈。”

我打了個哈欠,笑瞅了白芙蕖一眼,對她說:“五姐,你眼睛沒事吧,我繡的明明是喜鵲啊,不是鳳凰,也不是麻雀。”

秋蓮低着腦袋,笑的肩膀一顫一顫,白芙蕖氣的滿臉通紅:“你……”

白茯苓冷嗤一聲道:“反正她也贏不了,五妹別把自己氣壞了,不值得。”

白芣苡她們七嘴八舌的安慰白芙蕖:“長姐說的是,五妹別氣了。”

接下來,我把我的廢材體質徹底發揮到了極至——在端茶時故意燙了一個少爺的手,結果他把我泡的茶噴了出來:“什麽茶這麽苦?”

我其實很想說,茶本來就是苦的,是我燙了你的手,你想為難我來着。

彈琴時故意彈斷了一根上好的古琴的琴弦,氣的勤氏臉都黑了,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我直接視若無睹。

不管我走到哪裏,總覺得有一道目光注視着我,讓我怎麽也忽視不掉,我朝那道目光的主人尋去,那道目光正好對上我的眸子——看到那人,我突然有種想轉身就走的感覺,我用袖子遮着臉,在心裏祈求他沒有看到我,最好看不見我!

他不但看到了我,還朝我走了過來,勾唇說:“聽聞白家的七小姐白蒺藜生性頑劣,名滿大魏,本公子倒是有意想親眼目睹七小姐的風采,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此行。”此人正是當今魏王的異母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信陵君魏無忌。

這句話聽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在嘲弄我,一日兩見,果真是讓我面如死灰。

我幹脆放下袖子,很是放肆又随意懶散的向他行了一禮,擡手捋了捋額前的頭發,然後用手當扇子在臉頰邊扇了扇,俏皮一笑,說:“哪裏哪裏,世人皆說魏有信陵,楚有春申,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此四公子賢德,名冠天下,今日得見信陵君公子無忌,果然名不虛傳。”

魏無忌向我作了一揖,算是回了我的禮,很是謙虛的說:“七小姐過譽了。”

衆人皆張口結舌的看着我們,白老頭自然聽出了魏無忌話裏的意思,躊躇的搓着手,有些為難的道:“公子的意思是……”

勤氏心裏不平衡了,柳眉一豎,狠狠的拽了白老頭一把,白老頭立馬露出了唯唯諾諾的神色,在場提親的衆人無不驚詫,都知道白老爺子是大梁城裏出了名的怕夫人,沒想到竟然怕到了這番地步。

勤氏很是和顏悅色的對魏無忌說:“公子見怪,我們家老爺已經收了孫家的聘禮,準備将七小姐嫁去孫府給孫老爺做妾,不知公子可滿意我大女兒茯苓否?”

我看向白茯苓,白茯苓此時正含羞不敢直視魏無忌,可又忍不住去偷偷看他。

我側頭看向魏無忌,确實是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兩人确實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魏無忌察覺到我在看他,深如寒潭般的眸子對上了我的眸子,我心中莫名一慌,趕緊扭過了頭。

魏無忌勾唇笑說:“白老爺白夫人見怪,不久前路過七小姐的院子外,聽到七小姐在唱曲子對本公子表示愛慕之情,不瞞白老爺白夫人,本公子其實已經仰慕七小姐已久。”

衆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懵裏懵懂的站着,此情此景,有些出乎我意料,魏無忌剛才說什麽?我唱曲子跟他表達愛慕之情?這人的自我感覺未免也太好了吧?說我頗有些頑劣,魏無忌真是太謙虛了。

衆人頓時心領神會,這白家七小姐果然夠彪悍!夠膽大!

在那些或同情、或不屑、或幸災樂禍……目光的注視下,勤氏和白茯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估計想把我生吞了的心思都有了,二姨娘賀蘭氏和白芣苡在一旁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我飛快的反應過來,眼珠子一轉,既然魏無忌都這麽說了,我何不……我裝作不好意思的低着腦袋,不敢直視魏無忌,福了一身,有些委屈的說:“自古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蒺藜無力改變現狀,公子終還是要娶姐姐的,蒺藜心小,也知樣樣不如姐姐,就不與姐姐争了。”

啧啧,不由在心裏贊了自己兩聲,這瞎話編的!感動的我都要流眼淚了,其實我早就已經在心裏打好主意,等提親這件事一結束,我就收拾東西,離家出走!這個破地方姑奶奶早就待憋屈了,孫家的親事,開玩笑!誰愛嫁誰去嫁!我能逃走第一次也能逃走第二次,我是就算是窮途末路了也不會再回來!

魏無忌估計早就聽出了我在順口胡謅——其實我真的對他一點那個意思也沒有。

他竟也順着我把戲演了下去,一語定音:“就這麽說定了,本公子明天會來接七小姐過府,七小姐日後就是我魏府的侍妾了。”

我顧不得還有人在場,急忙朝自己院子裏奔去,開始收拾東西,魏無忌說明天來接我去魏府,那我怎麽也得今天就離開這裏!

如果我不逃走,白茯苓她娘那個臭老妖婆又該作妖把我嫁給那個孫少爺家的老頭子當妾了,一想到我的大後半輩子都要耗損在一個已是日薄崦(yān)嵫(zī)的老頭子身上,實在是心有不甘!我這也是被逼着給自己尋一條活路。

反正橫豎都是當妾的命,那個什麽魏府的侍妾,誰愛當誰去當!我一點都不稀罕!

收拾好包袱,我拉着秋蓮的手說:“秋蓮,我們逃出去吧!”

秋蓮從未見我神情這麽認真過,眸子底閃過一絲猶豫:“小姐,你真的想好要逃走……”

“打住!”我擡手阻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知道怎麽,一看到秋蓮這副神情,我順口就說:“我知道你接下來想說讓我自己走不要帶上你,你只會成為我的累贅什麽的,秋蓮,你死心吧,我這次一定要帶你走,不然你會斷腿的!”

秋蓮被我說的都要哭了:“真……真的嗎?”

我看到秋蓮這模樣兒,樂了,一本正經的忽悠道:“真的真的!趁天色還早,所以,我們快逃出這裏吧!”

我和秋蓮的逃跑計劃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因為在翻牆時被發現了,于是就變成了……

幾個丫鬟一把按住跪在院子裏的我和秋蓮,大夫人勤氏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七小姐,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沒天理啊沒天理,本來以為可以趁人多的時候逃走,沒想到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老妖婆變聰明了。

我沒好氣的哼了聲,道:“既然落到你手裏,是時不待我,廢話少說,你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前院還有客人在,那我就索性把動靜鬧大點。

勤氏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說:“我倒是要看看你這丫頭片子能嘴硬到何時,到時候疼不過了,可別求我。”說着,喝道:“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随即,便有一個下人拿着鞭子向我走來,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這老妖婆不是來真的吧,那可是羚尾鞭啊!

這鞭子抽在身上,那怎麽得也得皮開肉綻,體無完膚,我掙紮着要起來,那幾個按着我的丫鬟更加使勁的把我往地上按,我使勁掙紮着,狠狠的罵道:“臭老妖婆!你別給我太過分了!是魏無忌不要白茯苓那個臭丫頭,關我什麽事?你這麽兇,生的女兒活該沒人要!”

勤氏氣的擡手要打我:“臭丫頭片子,看我不打歪你的嘴!”

我呲牙咧嘴的睜圓眼睛,面目猙獰的道:“你敢打,我就往死裏咬殘你的手!不信的話,你盡可以試試看!”要不是被人按住,我真想把這張臉給揉碎了,再丢到地上狠狠的踩上幾腳,就算揉碎了踩幾腳也不夠讓我解氣的。

勤氏手一頓,笑顏璀璨的收回了手,挑眉說:“差點就着了你這丫頭片子的道,給我打!狠狠往死裏給我打!”

秋蓮不停哭着磕頭,央求道:“大夫人,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姐吧,是奴婢沒有管好小姐,我家小姐如今已是魏府還未過門的侍妾,大夫人要是打壞了小姐,怕是整個白府都不好向魏府交代啊……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教好小姐,是奴婢不該讓小姐頂撞大夫人,大夫人要打就打奴婢吧……”

我蹙起眉,對秋蓮道:“秋蓮,不要求這種人!”

勤氏瞅了秋蓮一眼,冷冷的笑說:“也是,确實是不好交代,七小姐這般失禮,你這當丫鬟的确實是該死!那夫人我就賞你步步生蓮。”将最後四個字刻意咬重。

我臉色一白,不停掙紮着,大叫道:“臭老妖婆,我跟你拼了!”

步步生蓮,顧名思義,就是把受罰的人的鞋襪脫去,用鞭子抽在腳板上,血流出來染紅了腳丫,走路時,沾在地上,便會留下一朵又一朵的血蓮花,因此顧名思義,這個變态家法太陰毒,因為是用鞭子抽腳心,鞭子會無可避免的打在身上。

“小姐……”

“臭老妖婆,秋蓮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用這麽狠毒的法子來對付她,一個小姑娘家滿身是傷的,以後還讓她怎麽嫁人,你沖我來!臭老妖婆你不是橫豎都看我不順眼嗎?你有什麽都沖我來……”

下人們拽去了秋蓮的鞋子,秋蓮驚慌失色的哭着、掙紮着……這些人太過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全然不顧世俗禮法,就直接去脫秋蓮的鞋襪!

我氣的大叫道:“都給我滾開!”我用力掙開了那些人的掌锢,撲過去抱住了秋蓮,安慰她:“秋蓮,有我在,她們休想打你,你不要怕!”

秋蓮抱着我直哭:“小姐……”

下人們見此情景,愣住了,勤氏狠狠的奪過那個下人手裏的鞭子,一鞭子抽在了我背上,背後傳來一陣皮開肉綻拉扯着的鈍痛,我疼的差點暈過去,直直栽在了秋蓮懷裏,秋蓮滿臉淚水的抱着我,叫道:“小姐!”

我緊緊咬着牙關,對秋蓮說:“秋蓮,沒事,不要哭,你這麽大了,還哭可是很羞的……”

秋蓮抽抽噎噎的說:“小姐,疼就喊出來吧。”

我搖頭說:“秋蓮,我不疼……”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要求那個老妖婆,我絕不求她!

勤氏瞅着我冷笑一聲道:“我打心底裏不知有多厭惡你和你娘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你娘不過就是個給府裏浣衣的粗使丫頭,以為自己勾搭上了老爺,自此一朝飛上枝頭,卻不曾想到過終有落下枝頭的一天,跟你娘一樣的賤蹄子!野丫頭!沒想到不是報應不到,而是報到了她女兒身上,哈哈哈,我這心裏不知有多痛快,哈哈哈,我今天就算把你白蒺藜在這裏打死了,老爺也不會來看你一眼,說不定還會在心裏感激我呢……”

一個冷冷帶着厭惡和不屑的聲音道:“把這個臭丫頭給我弄醒了!”

臉上忽然一涼,一盆冷水兜頭而下,我的意識模模糊糊的,背上隐隐作痛,那幾個下人見我還沒有完全清醒,手上的動作很是粗魯的想把我給弄醒,背上的疼痛越來越清晰,我緩緩睜開了眼睛,發現我正在我自己的屋子裏,原來她們趁我昏迷時,把我拖回了屋裏。

“小姐……小姐……”秋蓮在門外哭着想要進來,卻被幾個下人給按住了。

“還愣着幹什麽!”門外傳來勤氏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就有兩個五大三粗的老嬷嬷走進來,走到我身邊停下,也不管我的意願,強行把我一把按在桌前的地上,我虛弱無力的掙紮着,道:“放開我……聽見沒有!”

勤氏走進屋裏,依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瞥了我一眼,掃了眼屋裏的擺設,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很快就讓你知道什麽是人間無路,地獄無門。”

我一用力,身上就連着疼痛起來,我瞪着她道:“臭老妖婆,你別給我太過分!”老妖婆每次這樣笑,我心裏就慎得慌,我心裏的不安很快便應驗了。

一個嬷嬷抱着一件紅衣和一些花花綠綠的珠簪進來,向勤氏行了一禮,然後走到我面前,這幾個嬷嬷都仰老妖婆鼻息,這個也不例外,拿起放在一堆淩亂頭飾裏的一把木梳,抓着我的頭發就不分輕重的下手亂梳一通,我疼的直叫:“疼啊!”罵道:“老妖婆,你太過分了!”

按住我的那兩個嬷嬷又七手八腳的給我穿嫁衣,這時,勤氏的婢女丁香端了一碗味道濃的發苦還在院子裏老遠就聞到了的藥進來,我是本能的抗拒,因為身上有傷,又被人按住了手腳,動彈不得。

“來的正是時候。”勤氏端過藥,風姿綽綽的向我走來,在我面前蹲下,一手緊緊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把嘴張開,我瞪着她,她把藥邊往我嘴裏灌,唇邊勾了個無比妖冶的笑說:“七小姐,為了我的茯苓可以嫁給信陵君公子無忌,就只好委屈你了……”

我咬牙切齒、含糊不清的罵道:“臭老妖婆……”藥效很快便上來了,我的掙紮全然無用,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眼前有好多的花兒在不停打着轉,那一刻,我的心裏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就這樣受她們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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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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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