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溫情攻略43

溫情攻略43

長穗是被撫醒的。

泛涼的指腹, 沿着她的額心游移至眉尾,輕輕撩撥過她耷垂的眼睫,留下癢癢的觸感。在籠中吹了整夜的寒風, 長穗頭腦昏沉體力不支,很是吃力地睜開眼睛, 雙目無神。

“暮绛雪。”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你嗎?”

“是我。”染着寒意的手攏住她的臉頰,長穗感受到呼吸噴近, 是暮绛雪将額頭抵在了鐵欄上。

她看不見, 所以并不知此時的兩人有多貼近, 若沒有鐵籠的阻隔, 長穗大概是依偎在他的懷中,擡首就能親吻到他。

“是我沒用。”暮绛雪深凝着困在籠中的少女,低低的聲線裏溢滿落寞。

長穗搖了搖頭。

從高高在上的國師淪為不如畜生的奴囚,她自認已經沒有什麽能讓她更失望的了, 在這個時候, 暮绛雪還能遵照約定來看她,她已經心滿意足。

按住脖頸上叮叮晃動的鎖鏈,長穗調整了舒服的坐姿, 以不抱希望的口吻問:“陛下想怎麽處置我?”

暮绛雪沒有回應。

她等了片刻, 只能聽到寒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好似就連暮绛雪的呼吸都隐匿消失了。

心中已有了預感,她勉強牽起唇角,“我總要知曉的,不是嗎?”

早些知道, 也早能做打算。

暮绛雪終于開口,以平緩的語氣将聖德女帝的意圖表達, 在表述的過程中,他的視線一直定在長穗的臉上,看到了一朵蜷縮攏抱的花苞,在迅速走向枯萎。

暮绛雪的聲音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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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暢然愉悅。

喉嚨抑住惡劣開懷的笑,同時也堵住他對長穗的嘲諷t,他此時該說:“看,我早就說過,世人愚昧無救,沒有人敢一直堅定的選擇你。”

“只有我,只有我會無條件擁抱你。”

可他又有些戾郁不悅。

他開始嫉妒憎惡聖德女帝,嫉妒她能走到長穗心裏,又憎恨她不識好歹傷了她的心。

這些愚昧無知的凡人,根本不知他們惡意對待想要殺死的是什麽。

在這個時候,他明明可以趁機同長穗說很多話,狠些心腸還能将人誘.哄入懷中,然而他看着長穗,看着她臉上就連勉強的笑都流失死去,暮绛雪忽然有些發慌。

“穗穗。”手指有些顫抖的捧住她的面容,他試圖與她抵額擁抱,“你笑一笑。”

“師尊。”暮绛雪只能隔着囚籠貼緊她,“不要不說話,同我笑一笑。”

他便什麽都不求了,不求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擊潰她。

長穗已經心如死灰。

原以為不會更失望,卻沒想到失望之後還有絕望。

輕輕眨了下眼睛,她循着風的蹤跡仰頭對天,“火刑啊。”

好勉強才笑出來,長穗有些頭疼道:“估計要燒好久了。”

作為天地靈物,平常凡火根本燒不死她,按照聖德女帝現今對她的憎恨,該會怕的燒她個七天七夜,會是好一陣折磨。

萬一。

一種極為微小的萬一,她萬一真的死在祭天的火刑中,恐怕天地給北涼帶來的不是寬恕降福,而是滔天罪禍。

整個北涼,大概還有崩壞的靈洲界,都要為她陪葬了。

“我不能死。”長穗可不願當真正的禍世妖邪,任務沒有完成前,她要想法子活下去。

所以她輕輕抓住了頰上的手腕,“暮绛雪,你要幫幫我。”

沒有魚死網破逼不得已的地步,她現在确實只能依靠她的小徒弟了。

不知為何,她察覺暮绛雪的手腕有些發顫,沾染了寒風的皮膚冷到刺骨,像極了束縛她的冰涼鐵鏈。

暮绛雪平緩着呼吸,“我會救你的。”

為了重新踏入酷烈的光中,枯敗的花苞不惜尋求黑暗的保護,卻不知暗夜只想将它永留深淵。抓住那僅有的生命力,暮绛雪做着承諾,“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為你将那殘酷暴烈的耀光遮住。

“……”

暮绛雪在囚籠外罩了兩重素帳。

蝼蟻不配看到他的師尊。

舍不得看到花苞枯死在囚籠中,他決定加快落子結束棋局,所以從長穗那裏出來後,他去見了趙元齊。

暗無天日的刑獄中,趙元齊衣衫破爛被吊在污水中,因受了太多酷刑,耷拉着腦袋奄奄一息。

火焰驅散小片黑暗,發出噼裏啪啦的裂響。

暮绛雪身上的衣袍纖塵不染,用皂白長靴踩上趙元齊的腦袋,疼痛讓他恢複片刻清醒。

“呃嗬……”喉嚨發出難聽的嘶喊,污血流入了趙元齊的眼睛。視線受阻,使他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只能大口呼吸着空氣。

“趙元齊。”他聽到那人懶悠悠念着他的名字,一字一頓很是清晰,問他,“你想活命嗎?”

趙元齊當然想活。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一步,就這樣死去怎能甘心。

“救、救我……”

無論是誰都好,無論怎樣都好。趙元齊擡手抓住那人的衣擺,用污血染髒他的衣料,“求你,救救我……”

那人彎下身俯看他,似乎很滿意他此刻的低J賤狼狽,含着幾分笑意又問:“那,你還想當帝王嗎?”

趙元齊睜大了眼睛,意識逐漸清醒,模糊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溫潤如玉的笑臉,男人墨發白衣一派謙和良善,就連望向他的瞳眸都似帶着仁慈,毫無攻擊性。一股寒麻直沖心頭,趙元齊顫抖着松開他的衣擺,狀似抽搐般低喃:“不,不當了……我什麽都不要了……”

“都給你,暮绛雪!我把一切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

“放了我……我不要死……”只有活着,才有機會重新擁有一切。

暮绛雪嘆了口氣。

“不行啊。”緩緩蹲下x身,他不顧髒污抓起趙元齊的頭發,扯近他與自己對視。

燃着火焰的幽幽暗牢中,暮绛雪的瞳眸映不出絲毫光亮,他笑盈盈看着趙元齊,如鬼魅般吐字,“北涼的帝王,你必須當。”

“……”

“……”

啪——啪——

好像是什麽燒起來的聲音。

“救命啊——”

“平清王的叛軍攻進來了!!”

四宮正院,平白襲來的濃郁奇香使籠中人昏昏欲睡,長穗努力的保持清醒,隐約聽到院外的吵亂尖叫。

平清王?叛軍?是趙元齊嗎?

徹底失去意識前,長穗模糊想着,趙元齊不是被關入死牢了嗎……

帝王寝宮,已經血流成河。

利劍磨在青石板地尖銳刺耳,血滴成串鋪就血梅畫作。趙元齊一身堅硬甲胄,狠戾踢開寝宮大門,聽到裏面宮婢驚恐的喊叫。

“母後。”他定在門邊,看到端坐在軟椅上的女人。

明黃龍袍罩身,聖德女帝妝容豔淩,自病後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穿戴。她恨恨瞪着趙元齊,将手中的劍拔出來,“孤沒有你這樣的逆子!”

趙元齊面色蒼白,左眼留着空洞疤痕,只餘黑漆漆的右眼盯着她看,“您說的對,您只有趙元淩一個親兒子。”

趙元淩沒找回前,他不是她的親子卻勝似親子,在所有養子養女中,聖德唯獨最寵愛他,甚至将他當成王儲栽培。

親兒子找回來後,他與那些養子養女都成了沒人要的牲畜,或許因他為她瞎了只眼,她還願假惺惺給些寵愛,說些似是而非給予他希望的話,最後又将他逼上死路。

趙元齊覺得,他對所有人心狠,對她已經足夠仁慈了。

若不是奢求那道傳位诏書,若不是他想讓聖德承認自己愚昧看走了眼,若不是他想證明他比趙元淩優秀,還若不是……早在他重兵控下王宮時,他便可以弑君奪位,又怎會有他後來之敗。

眼看着女帝持劍朝他攻來,趙元齊麻木躲避,又一腳将她踢撞到桌角。

就像聖德自己說的,她老了病了,早已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帝,在王宮淪陷後,衆叛親離的她已無能為力。

這個時候,還有誰能來救她呢?

渾身痛得爬不起來,聖德女帝嘔出大口濃稠鮮血,好像吐出了什麽東西。意識昏散間,她荒謬想起了長穗,那個被她關在籠中即将火刑的妖孽。

“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門外傳來淡淡的聲音。

烈火暴b亂中,白衣清雅的公子手無兵刃,出現的無聲無息。随着他踏入,聖德吐在地上的血窪翻滾冒泡,探出一條細細觸手。

趙元齊緊繃在原地,看到一只裹着血液的軟物,拖着血痕朝門邊爬去。

“來。”俯身,暮绛雪撩袖落手,血物探出無數絲線,瞬間纏上他修長的中指,消失在皮膚中。

有躲藏在角落的宮婢沒忍住,發出驚懼的幹嘔聲。

暮绛雪動了動指,側眸看向意識不清的聖德女帝,彎起唇角笑,“再不動手,她可就要死了。”

趙元齊握緊手中的劍,臉色青白咬緊牙關,像在做什麽掙紮。

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血腥氣,門外是重重叛軍,名義上屬于他趙元齊的叛軍軍隊。

暮绛雪并未催促,靜靜等了片刻,發出那聲讓他提防的輕嘆,“看來,你是想選長生。”

消失在指間的血蠱再次冒頭,從暮绛雪的指腹探出細長猙獰的觸手,眼看着他朝他走來,跟在趙元齊身後的司星擋到他面前,白着臉抓住他的手腕,“殿下。”

她眼中含着淚光,“動手吧。”

趙元齊眸中翻滾着各種情緒,他盯着司星,惡狠狠盯着她的臉,“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司星哽咽着點頭,“我知道。”

但已經足夠了。

早在趙元齊攻下王宮軟禁聖德女帝時,她活下來的時間都是偷來的,都是趙元齊賭着性命留給她的,這或許也是聖德女帝肯放她回他身邊的真正原因。

原來,聖德要早他們那麽久看穿。

“殿下,動手吧。”淚水順着臉頰滴滴掉落,司星閉上眼睛催促,“再不動手,就真的來不及了……”

趙元齊的手顫了。

若他還肯賭,若他當真舍不得司星,這個時候就該将手中劍橫在暮绛雪的脖頸上,哪怕蜉蝣撼樹,也該拼死一搏,賭那一線生機。

趙元齊想起了暗無天日的刑獄。

想起了那些殘忍可怕刑罰、所謂的長生。

更想到了為帝後的至高尊榮。

“啊——”他舉劍刺向了聖德女帝。

一劍又一劍,生怕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捅穿了聖德的喉嚨、心口、眼睛,在肆意噴灑的鮮血中,奪走了她最後的生t命力。

随着聖德斷氣,司星身上出現對應的血窟窿,痛苦的捂住脖子。

“殿、殿下……”她朝着趙元齊伸手,試圖邁步卻跌倒在地,只能吃力朝着還在捅刺屍身的背影爬去,每艱難吐出一個字,就會溢出大口鮮血。

“此生,能遇見殿下……司星……無悔……”

趙元齊滿臉鮮血,被她拉住了衣擺。

手中的動作停下,他跌跌撞撞回頭,只看到司星的身體如沙般快速湮滅。最後一句,他聽到司星說——

“我好愛你。”

砰——

是長劍落地的聲音。

清脆的落地聲,激起塵沙飄蕩,化為一顆血色丹珠。

在暮绛雪平靜的注視下,趙元齊緩緩擡手,将那枚以司星魂體化成的丹珠,張嘴吞入了腹中。血丹沉于他的血肉,融于他的腹中,又化為一只血色的異眼。

看着從身上湧出的絲絲妖力,趙元齊悲怆的神情開裂,咧出猙獰笑容。

“司星……”

“司星。”他喃喃喊着這個名字,似哭似笑,“你果然最愛我。”

始終得不到回應的愛,真的能夠純粹嗎?

撫上指腹上的血蠱,暮绛雪彎起唇角,看向遠處破爛不堪的屍S身,污血已經爬滿了那件無數人奢求的龍袍。

他騙了他的師尊。

巫蠱族的血蠱不僅能救将死之人,也不會啃噬宿主的身體。

蠱蟲入體,只會影響人的心智,讓溫和理智之人性情大變,失去自我,最終淪為一具為蠱主所控的傀儡。血蠱一日不取,蠱身便能多活一日,不老不死,不傷不痛,這難道不算是長生嗎?

歷代帝王追求的長生,如今暮绛雪願主動送與趙元齊,可他寧可弑君吞噬愛人,也不肯要。

究竟是永失所愛可怕,還是清醒的長生更可怕呢?

暮绛雪想,趙元齊總有一天,會告訴他答案。

.

當長穗再醒來時,已經不在籠中。

束縛在脖頸手腳的鎖鏈已被摘除,她躺在鋪着厚褥的床榻上,空氣中彌漫着薄薄冷香。

是暮绛雪救下了她。

暮绛雪說,他在殿外跪了整夜,聖德女帝記念着她對北涼的付出,決定網開一面留她性命,由暮绛雪親自看押在鹹寧閣,此後不得自由。

長穗心知,女帝這是将她與暮绛雪綁在了一起,但凡她行差踏錯,暮绛雪就要被罰,若是不想他受牽連,她只能被老老實實關着。

心如止水,長穗心中已經泛不起波瀾,無所謂問着,“有說将我關在何處嗎?還要不要拿鎖鏈捆住我?”

暮绛雪覆上她勒出紅痕的手腕,輕聲道:“不需要的,我知道師尊為了我,會乖乖留在這裏。”

為了不讓他受罰,她也會自願給自己套上枷鎖,不掙紮。

長穗神情倦倦,“那這裏是哪兒?”

暮绛雪回:“觀星樓。”

這是長穗辦公打坐的地方,鹹寧閣重地。

得知不是什麽秘牢暗室,長穗的臉色好了些,循風偏了偏頭,“觀星樓是鹹寧閣的最高處,近可攬盡閣景,遠可俯瞰王宮。選它當我的牢籠,不可惜嗎?”

暮绛雪并未糾正牢籠二字,因為正如長穗說的,這是座沒有籠杆的牢籠。

彎起唇角,他牽着長穗走到窗前,“這裏靈氣充沛,樓後便是花草園,有利于師尊休養。”

“看到了嗎?”他推開了窗扇。

微涼的寒風撲面而來,夾雜着花草梅香,隐有人聲笑鬧。長穗沒懂,“什麽?”

暮绛雪拉着她更近了些,貼着她耳邊問:“師尊看到樓下的紅梅了嗎?開的很豔,有人正在撿拾掉落的梅花。”

長穗先是一怔,緊接着圓眸半彎,無神幹淨的澄金湧現星星點點的碎光,她笑出酒窩,有些孩子氣的說:“我看到了。”

修道之人,只要悟性高天賦佳,失凡目可開道眼,道法自然,無目也可行動自如,雖不能視物,卻能俯瞰衆生,看穿人心。

初初失明時,長穗并非沒想過開道眼,但大概是她悟性不夠,每次強忍吞噬之痛打坐後,睜開眼看到的依舊是無邊灰暗,至今沒有成功。

今日,她倒是被自己的徒弟上了一課,開不了道眼,卻打開了心目,沉沉濃稠的黑暗終于多了幾分姝色,随着暮绛雪的描述,她好似真的看到了樓下之景。

暮绛雪随着她笑,“師尊喜歡,以後徒兒日日陪你看。”

長穗剛要點頭,寒涼的風刃讓她找回理智,“日日?”

“陛下不是已經封你為北涼的國師了嗎?”

她當國師那會兒,整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每日來觀星樓都是一頭紮在公務裏,根本沒時間欣賞風景。她不由提醒:“身擔重任就要謀重事,不可貪圖享樂懈怠妄為。”

“暮绛雪。”比起有人陪,長穗更希望自己的徒弟成為可堪大用的重臣,為北涼謀福,“如今陛下信任你,你更要嚴于律已,幫她守住北涼。”

國師二字,意義之重,一旦擔上便要盡職效忠,“你可明白?”

她認為暮绛雪該明白了,可暮绛雪卻問:“若我忙于公事三五半月不見,師尊無人陪伴,不會害怕嗎?”

長穗毫不猶豫,“不會。”

這是什麽怪問題。

“那。”暮绛雪神情漸平,明明心中已經知曉了答案,卻還是俯身與她對視,如自虐般問道:“師尊……就不想我嗎?”

長穗颦起了眉頭。

她似是覺得暮绛雪的提問荒謬,又似不解他怎能問出這種問題,最終定義為他在戲耍她。

“暮绛雪!”她喊了他的名字,柔軟中帶着幾分惱火,沒有給他答案,卻也給了他答案。

湧入室內的風中夾雜了一聲笑。

“我知道了。”

他總在一次又一次,證明長穗對他的不愛。

之後一連五天,暮绛雪沒再出現。

負責照顧她的是秀琴,大概也是懼了她妖魔的身份,以前總愛在她身邊叽喳吵鬧的丫頭,如今變得寡言沉默,長穗不主動說話,她便也不開口。

“清棋呢?”這些天只有秀琴照顧她。

秀琴幫她梳發的手一頓,支支吾吾,“她、她被公子調去其他地方了,嗯……她現在好忙的,忙的抽不開身。”

長穗垂下眼睫,沒有拆穿她拙劣的謊言,心知清棋大概也怕了她,不願來見。

沒有暮绛雪在,她的世界安靜了很多。

秀琴只有送飯送衣的時候出現,大多是時候,只有她一人獨自在房中。有日,無聊的她摸索着朝窗邊走,不知被什麽絆倒,撲倒時蹭痛了掌心,第二日醒來,發現地面鋪了厚毯。

“暮绛雪來過?”長穗撫摸着掌心,總覺得半夢半醒間,有人來過。

秀琴連連搖頭,很快又想起人看不見,“沒有沒有,公子最近忙的很,新帝……”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白了臉色,慌慌張張找補,“陛、陛下,是陛下有要事交辦,公子近來不在閣中。”

長穗并不在意暮绛雪究竟來沒來,只要他能盡國師之責就好。敏銳抓住秀琴剛剛的口誤,她有些不解:“你剛剛說……新帝?”

聖德女帝在位,怎會有什麽新帝?就算她養病退位,王位除了阿兄又能給誰呢?難道阿兄回來了?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長穗不由想起她被關在籠中昏睡時,隐隐聽到有人喊什麽叛軍。只是不等她多問,秀琴借口有事匆匆離開,直到晚膳才再次現身。

天已暗下。

坐在窗前,長穗聽到樓下宮婢點燈的聲音,她們似乎在笑,聲音越來越遠,分享着自己新得的趣事。

長穗聽到推門的聲音,秀琴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她似乎燃了燈,又掀開香爐投了香料,房中很快漫出薄薄冷香,很像暮绛雪身上的氣息。

“秀琴。”長穗還在想白天的事。

她現在沒什麽心情用膳,倚坐在窗欄也不願動,有些冷淡命令:“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腳步聲靠了過來。

秀琴停在了她的面前。

“你……”心中的疑慮還未問出,她忽然被人用力抱住,那人将面容埋入她的項窩,手臂圈攏着她的腰身把她往懷中按,力道有些重。

這不是秀琴,“暮绛雪?”

像是積攢了沉重郁氣,那人沉沉呼出的氣息噴灑到她皮膚,用微啞的嗓音喚她,“師尊。”

長穗的脖間有些發癢,無意識掙了掙,聽到暮绛雪有些無力輕喃,“數天不見,你當真不想我嗎?”

迎接他的是久久沉默。

算了。

暮绛雪笑了聲,正要把人放開,忽然聽到懷中傳來悶悶的低應,“其實——”

長穗抓着他的袖擺,側臉掩在他的t衣服裏,“是有些……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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