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番外一

番外一

01凡塵(一):晉無霜

晉無霜登帝第十年, 沉寂空蕩的四季循楓居迎回了主人。

他換上便服,急匆匆趕往,遠遠便看到了立在宅門的兩尊白玉靈獸, 它們高揚着大尾巴,豎着尖耳圓瞳望天, 雕刻出的毛發栩栩如生, 光明正大沐浴在陽光中,再也不必躲躲藏藏。

“這是什麽東西呀?長得真可愛。”

“這裏不是鬼宅嗎?怎麽還有人住, 就不怕……”

“哪兒來的什麽鬼宅, 都是旁人胡說八道的, 我聽說這宅子的主人同宮中貴人頗有淵源, 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一群百姓好奇的圍在四周張望,他們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圍閑談,“你們有收到禮品嗎?我剛剛瞧見這宅子裏的女主出來送瓜果糕點了, 長得同仙子似的, 十分随和溫柔,哪有你們說的那麽可怕。”

“真有那麽漂亮?”

“何止啊,我給你們說……”

再次确認他們回來的消息, 晉無霜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盡可能穩住腳步踏入四季循楓居。正值夏日,宅子中楓樹參天綠樹成蔭,涼風拂過沙沙作響。

這院子維持着太帝先前的命令,每隔幾日就會有人打掃,是以幹淨的像是有人常住, 就好像……長穗他們從未離開。

晉無霜踏上石子路,繞過水池涼亭一直未見到人影, 腳步不受控制快了幾分,朝着他兒時常跑的寝院走去。

時到今日,他都清晰記得,少年的他每當踏上這條石路時,是懷揣着怎樣的心情,一般不等他踏進院門,就能聽到長穗清悅的笑聲,她有時坐在樹下蕩秋千,有時趴在石桌上看那人雕石,還有時就蹲在院內打理花草,以為無人注意,掩袖吞掉一株軟白的花,察覺有人進來,會笑着看向院門,對着晉無雙熱情招呼,“你來啦。”

而這一次,沒有笑聲,沒有談論聲,院內靜悄悄的如同空無一人,好似他守宅人報來的消息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吱——

院門被他輕輕推開。

風随之而入,楓樹枝幹上懸挂的風鈴叮叮響動,晉無霜踏入,看到院中原本擋路的石雕消失,白瓷幹淨的石桌上擺着瓜果糕點,一旁是正在溫煮的花茶。

失了石雕遮擋,他清楚看到了樹下的秋千架,綠裙少女衣裙揚動,懶散靠坐在秋千上翻書,熟悉的書封曾被他反複摩挲,是他留在這裏的《绛雪劫》。

“你是……”長穗看書正看的專注,察覺到有人進來,擡眸望去,在剎那的茫然過後,很快認出來人,“晉無雙?”

她還是那麽年輕。

依如晉無霜記憶中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而他早已不再年少。

晉無霜盡可能彎出孩子氣的笑容,“是我。”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長穗安靜坐着。少年成長為男人,身形修長高大,往她面前一站遮天蔽日,再也不複兒時那般矮小無害,他微微躬身看向她,含笑的眉眼皺起細細紋路,“現在,我還能喚你穗穗姐嗎?”

他倒是像她叔叔了。

長穗微仰下颌,不看相貌只管年歲,“當然。”

“你喚我祖奶奶也是可以的。”

他們之間的再遇,相隔了太過漫長歲月,久到早該漠然生疏,而因長穗的一句話,兩人好似回到了分別那日,就好像他們沒有離開,他也沒有長大,遭遇刺客的他只是回宮睡了一覺,第二日早早跑來了她的面前,依舊名喚晉無雙。

晉無霜難以克制心中翻湧的情緒,忽然張臂抱住了長穗,紅着眼眶喚:“穗穗姐。”

“好久不見。”真的,好久好久不見。

我……好想你……

不遠處,一襲紅衣的暮绛雪不知何時坐在了石桌後。

煮沸的花茶漫出清香,他慢條斯理倒滿三盞,靜等了片刻,淡漠出聲:“兩位,打擾。”

晉無霜連忙站直身體。

回頭,看到相貌越發昳麗惑人的男子,紅衣搖曳倒比記憶中還要豔三分,說不出是自卑還是怎樣,晉無霜讪讪,“雪哥……你也回來了啊。”

一盞熱茶被暮绛雪隔空推到他的面前,晉無霜遲疑擡手,聽到男人悠悠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活着。”

滾燙的熱茶難以入口,晉無霜嗆咳出聲。

02凡塵(二):除妖

長穗與暮绛雪回來的消息很快傳來,兩人居住的四季循楓居熱鬧了好一陣,每天都有人來拜訪。

最開始只有晉無霜,身為帝王卻日日往宮外跑,還總是邀請長穗去宮中小住,後來,道門得知了消息,張執帶着花棠登門敘舊,又邀請他們去道門住段時日,被長穗回絕了。

此次回凡塵,來的并不是只有長穗和暮绛雪,還有他的寵物……蠻荒蛇祖。

誰能想到,在蠻荒能稱王稱霸的蛇祖,竟難以适應凡世的靈氣環境,一來便團成小蛇陷入冬眠,日日盤在暮绛雪的手上,長穗看到它就能想起他們在北涼的過往,對小黑蛇談不上喜愛,暮绛雪便将它丢到了楓樹上。

蛇祖蘇醒的那天,張執帶着花棠再來拜訪,說是道門有事想要求幫,晉無霜聽聞便趕來湊熱鬧,三人圍坐在楓樹下的石桌,忽覺有陰影來至,擡頭,看到一條龐大黑蛇吐着紅信自楓樹中冒頭,不過片刻,身形便超過楓樹,引來院外百姓的驚恐大叫,招來周圍一衆修士。

“這是什麽東西!!”張執将花棠護在身後,驚到拔劍。

晉無霜也吓了一跳,被帶來的暗衛圍護。

若非長穗和暮绛雪趕來及時,免不了引來一場禍端。眼看着黑蛇就要把人吞下,長穗着急呵斥,“住嘴,不準吃!”

黑蛇動作一頓,張開的血盆大口收了回去,委屈閉緊嘴巴。

無視周圍修士的攻擊,那麽大一條黑蛇,讨好的将腦袋湊到長穗面前,長穗兜頭給了它一巴掌,沒好氣道:“還不快變回去。”

黑蛇嘶鳴,轉眼變成手指細長,見自家主人面無表情,瑟縮着卷到了長穗的手腕上,長穗扯了扯它,沒能扯開,只能任由它挂在腕上充當手環,對着張執幾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吓到你們了吧?”

花棠在張執身後冒頭,她還是頭一次見這麽大的蛇,“這是什麽東西啊,真恐怖……”

“它是——”長穗也不知該怎麽解釋。

撫摸着黑蛇光滑冰涼的鱗片,她想到了,“它是……暮绛雪的兒子。”

從蠻荒時期就養在身邊,到了凡世都要帶着它偷偷作妖,簡直比兒子還親,說是寵物都生疏了。

“啊?”花棠自動理解成,“這是你們的兒子?!”

長穗:“……”

張執和花棠這次找來,是接了道門的任務前來求助,說是北涼王宮中出了一只惑人妖邪,難就難在那只妖邪附身在北涼帝妃身上,北涼帝受妖邪蠱惑挑撥,不準道門之人入宮除妖,長久下去,恐會對北涼帶來天大的禍患。

“那你們就沒派人偷偷潛入?”長穗無意再管兩國朝事。

張執苦着臉道:“何止,但那妖邪修為太高了,派去的人無一生還,長老推測,那只妖邪恐怕是千年畫皮妖。”

……又是畫皮妖。

當初若不是畫皮妖作惡,她與雪十一也不至于難以收場,長穗看向暮绛雪,“你怎麽想?”

暮绛t雪手支下颌,興致缺缺,“聽你的。”

只要有長穗在身邊,他無所謂去哪裏。

長穗遲疑時,看到張執雙手合十滿臉渴求,她哎了聲,還是心軟了,“那,我們就去一趟?”

于身份,北涼女國師的污名已經洗清,她的畫像無論是北涼王宮還是南榮王宮都有懸挂,就算是帝王也要敬她三分,無人敢攔。于修為,如今她的修為已經全部恢複,在凡世可以說是無敵的存在,更何況她身邊還有暮绛雪,別說是千年畫皮妖,就算是萬年畫皮妖,他們也不會放在眼裏。

……現實告訴長穗,話不能說太滿。

千字實在太過寬泛,一千年是千,九千多年不滿萬,同樣可以歸為千年修為。

剛一入北涼王宮,長穗和暮绛雪就被設計分開了。

同第三世的計謀無二,宮中大霧彌漫,畫皮妖扮成暮绛雪的模樣出現在長穗身邊,他執起長穗的手,在看到纏繞在她腕上的蠻荒蛇祖時,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深情喚她,“穗穗……”

長穗因他溫柔的聲線起了寒顫,直覺不對勁,“你又發什麽颠。”

不得不說,這只畫皮妖的修為了得,近乎萬年的畫皮讓人難辨真假,甚至瞞過了長穗的眼睛。不過出于本能熟悉,長穗雖分辨不出真假,卻莫名覺得不适,所以當畫皮妖湊近想要親她時,長穗下意識後撤,這一退直接退到了誰的身上,“等等,你……”

一只手捂在了她的嘴巴,修長的手直接蓋住了她的大半面容,長穗被禁锢入懷難以回頭,看到了蕩過眼前的赤紅衣袖,蹭到了她的臉頰。

“唔……”不過是眨眼剎那,那只畫皮妖的面皮便被淩厲撕開,暮绛雪嗓音幽涼,“還真是誰的皮都敢畫。”

一次兩次,總是化成他的模樣拐走他的師尊,偏偏長穗每次都會上當。

暮绛雪扣住她的下颌,低眸強迫長穗擡頭看他,似笑非笑,“師尊怎麽總是那麽好騙。”

……似乎有些生氣了。

長穗曾以師尊的身份拒絕暮绛雪,是以除了偶爾調情,暮绛雪只有在情緒起伏過大不悅時,才會喚她師尊。

其實他再晚來一步,長穗就擡手擰歪這只畫皮妖的腦袋了,感覺被下了面子,她想也不想頂道:“若非好騙,我怎會落你手裏。”

暮绛雪眯了眯眼睛,“說的也是。”

“那看來是我的錯。”扣着長穗的手指不松,他覆面輕輕咬上長穗的唇角,“那徒兒回去慢慢賠罪。”

沒有了皮囊,畫皮妖嘶吼着化為黑霧,沖向天空。

皮囊本就難修,如今被暮绛雪一瞬扯爛,它積攢了一肚子怨煞叫嚣着發洩,見底下二人旁若無人的厮磨,全然沒将它放在眼中,怨煞更是沖天,逼得附近接應的修士連連後撤。

“兩位,它要沖下來了,你們倒是動一動啊!!”張執撐開防禦結界,被煞霧遮擋看不清前方,只能模糊看到二人摟抱在一起。

被畫皮妖尖銳的嘶喊吵到耳鳴,長穗抽出無垢绫朝它抽去,竟沒能将它一擊抽散。

“怎麽會這樣?!”長穗驚到了,普通的千年畫皮妖,根本承不住無垢绫一擊。

地面還丢着暮绛雪扯下來的假皮,不過擡眼一撇,皮囊上頃刻燃起火焰,暮绛雪輕彎唇角,“我們運氣不錯,再吸一人精氣,這只畫皮妖就登萬年修為。”

“你管這叫運氣好?!”長穗總算知道,為何道門無人能收。

倒也不是不能對付,長穗活動着手腕,打算正經同畫皮妖打上一架,被暮绛雪阻攔,“不必麻煩。”

在長穗疑惑的視線中,只見暮绛雪揚袖隔空一抓,空中發出凄厲慘叫,橫沖直撞的畫皮妖蜷縮成一小團黑霧,被暮绛雪吸入了掌心。

“嘶嘶——”等待多時的蠻荒蛇祖從長穗袖中冒頭,一口将那團黑霧吞入腹中。

彌漫在王宮中的霧氣漸漸消散,長穗擡頭看了看天,又去扒拉纏繞在腕上的小黑蛇,不太确定,“它死了?”

暮绛雪嗯了聲:“死了。”

片刻沉默間,是張執率領修士們跑了過來,他們還有些回不過神,也同長穗那般确認着,“死、死了??”

就這麽死了?!

這次暮绛雪回都懶得回了。

得知這是畫皮妖的修為,張執慶幸還好請來了這兩位,後怕道:“凡塵開創才有多久,怎麽會有萬年畫皮妖。”

暮绛雪看了長穗一眼,沒有回應,于是長穗道:“這不是凡物。”

若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只畫皮妖是随着他們從靈洲界跑來的,能完全受控于暮绛雪還能被蠻荒蛇祖吞食,說明……

“它是從蠻荒古境跑出來的。”

看來長穗将暮绛雪從蠻荒古境帶出,失了鎮壓的煞神使境內結界出現了裂縫,讓蠻荒妖邪有了可乘之機。一只萬年畫皮妖的逃出,背後會有無數妖邪的出逃,長穗必須立刻傳音給桓淩,讓他去查看蠻荒結界。

“看來又有的忙了……”長穗大致能料想今後的“太平”日子,不由頭疼起來。

同張執囑咐了幾句,張執認真記下,點着頭道:“放心,回去我便禀明長老,道門之後會加強巡查。那……”

輕咳幾聲,他覺得氣氛有些尴尬,“現在畫皮妖已經除去,也就是說……我們的任務結束了?”

“确實結束了。”長穗道。

輕輕松松沒有傷亡,只是被某人輕輕一抓就結束了。

見兩人站着都沒動,張執只能再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呢?”

“自然是各回各家。”

03凡塵(三):收徒

暮绛雪在北涼王宮的随手一抓,整個道門都傳瘋了。

之後,前來四季循楓居拜訪的人越來越多,求幫除妖也就算了,竟然還有來拜師學藝的。了解長穗和暮绛雪身份的修者,自然不會蠢到拜暮绛雪為師,他們将主意打在了長穗身上,進不入循楓居,便跪叩在宅門外,企圖打動長穗被收為弟子。

要說這整件事也是蠻離譜的,被暮绛雪強大修為震懾到的是道門修者,出名的是暮绛雪,被追捧糾纏拜師的反而是長穗,長穗明明什麽也沒做,名號莫名其妙變得更響、更厲害了。

因此,長穗彎着笑眼樂了許久,暮绛雪的臉色越冷,她就越是開心可樂,體會到了久違的歡脫自得,她背着手時常在暮绛雪身邊繞,不時啧一聲:“門外又來了幾個拜師的小修士,你說怎麽就沒人敢拜你為師呢?”

《绛雪劫》中有透漏,暮绛雪的前身是道門道子雪十一,道門曾追殺過他不說,托了晉無霜在書中的抹黑,無論哪一世的暮绛雪,都是個陰晴不定無惡不作的大魔頭,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反派人物,當他徒弟被打都是輕的,而長穗卻是被供奉在各個王宮道宗的神,傻子都知道如何選。

長穗越想越樂,噗嗤一聲笑倒在暮绛雪身上。

明媚的陽光灑入窗中,一縷縷光線投落在男人朱紅如焰的衣袍,卻暖不熱他身上的冷氣。暮绛雪并不是愛風雅之人,也只有在過分無趣情緒不穩時,他才會撫琴壓性。

任由長穗蹭在他身邊笑的東倒西歪,暮绛雪垂着眼眸不予理會,幾次琴弦彈錯,長穗沒有聽出,攀上他的肩膀繼續挑釁,“最近閑着也是閑着,你說……”

她又靠近幾分,輕蹭暮绛雪的臉頰,很是無辜詢問:“我要不要認真收個徒弟呢?”

铮——

緊繃的琴弦徹底斷裂。

許是暮绛雪近來表現的太過溫馴随和,讓長穗忘了真實的他是何模樣。過分愉悅的長穗越了界,忽略了暮绛雪對她病态的獨有欲,觸碰到了瘋子的逆鱗。

“師尊。”有力的手臂環住了長穗的腰身。

不過瞬息,笑軟身子的長穗被暮绛雪按在了古琴之上,他覆身壓來遮攔天光,嗓音冷而輕,“有我一個徒兒,還不夠嗎?”

連他一個徒弟都收拾不了,還想當着他的面收旁的弟子,暮绛雪想,一定是他近日侍奉的不夠體貼,才會讓師尊三心二意生了貪心。

“是我的錯。”

暮绛雪輕輕蹭過懷中人的臉頰,吐息冰涼如蛇蟒纏繞,“我會盡好弟子義務,讨好師尊,讓師尊歡愉,再也沒精力……”

去收其他徒弟。

長穗終于知道怕了。

“不不不……”從雲端跌落,恢複清醒的她自知刺激到了暮绛雪,掙紮着試圖解釋,“暮绛雪你聽我說,冷靜一點,我只是t開個玩笑,我唔唔……”

後面的話,長穗沒機會說了。

暮绛雪掐着她的下颌,動作看着輕柔,卻以霸道猛烈的力道将她掠奪吻住,不再給她絲毫辯解的機會。

赤紅的火焰焚毀碧綠的衣擺,被壓彎的花枝無力随風而動。窗門閉合,怪異的是,屋內撫琴的弟子不在,房中卻不時撥出幾聲缭亂琴音,也不知是誰撥彈,斷斷續續不成聲調,品味出後又別有一番韻味。

04凡塵(四):活物。

暮绛雪拉着長穗撫了數日的琴,導致後來長穗一看到琴就火大,怒砸了暮绛雪數把好琴。

經此一事,暮降雪在宅院外設了結界隐匿,再想踏入四季循楓居,要麽術法夠強能夠闖破重重結界陣法,要麽手持長穗所贈的破霧鑰匙,兩者皆無,外人只能看到一座空蕩宅院,就算在門外喊啞聲音跪死,也撞不入兩人眼前。

……總算能過上一段消停日子了。

為了哄長穗開心,暮绛雪親手在寝院的院子裏種滿了花草靈株,四季花開不同,又有充沛的靈氣護養,院中花開璀璨繁盛,不管處在什麽季節,長穗都可以品嘗到不同的靈花,每天推開院門也是賞心悅目。

長穗閑暇時想,總覺得還缺點東西,“要不要養點什麽活物?”

兔子?靈貍?還是聒噪些的雀鳥好呢。

這話聽入暮绛雪耳中變了味,他将人摟在懷中,親過長穗柔軟的耳垂,吐出的氣息很溫和,“師尊還想養什麽活物?”

是還想收徒弟嗎?

“我不是……”直覺危險,長穗想要解釋什麽,抓住暮绛雪扣在她腰身的手,又氣餒,“算了。”

短時間裏,暮绛雪的瘋癫是不會好了,她擺爛道:“養你一個活物就夠了。”

纏繞在楓樹上的蠻荒蛇祖,小心翼翼收起長尾巴,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05凡塵(五):水鏡小天地。

最期待的秋日來至,院中綠葉沉醉染上薄紅,樹葉簌簌落地,長穗窩坐在暮绛雪懷中,擺弄着一面手持鏡。

“這是什麽?”暮绛雪環着她,絲涼的發垂落到她的頰前,一段時間的撫琴後,被安撫到的瘋癫弟子終于恢複正常,溫馴平和。

黑蛇盤踞在楓樹,腦袋枕在粗壯的枝幹總算能正常喘氣,光明正大用粗長的尾巴圈護着兩人。

長穗拿高鏡子展示給暮绛雪,鏡面泛着水光漣漪,透不出人面,“晉無霜說,這叫水靈鏡,将靈力注入鏡子中,可在水鏡中開辟一個小天地,名為論壇。”

按着晉無霜所教法子,長穗将靈力注入,水鏡蕩出層層水紋旋渦,很快進入所謂的論壇小天地,閃現出一行文字,要求長穗為自己取個代號。

“叫什麽好呢?”長穗愁悶。

晉無霜告訴她,代號一旦取成功,就會在小天地展示,只要發言,所有進入小天地的修士都能看到。要是不夠好聽,還會被人嘲笑。

暮绛雪随口問:“他叫什麽?”

“晉無霜不肯告訴我。”

想了半天,長穗拽拽暮绛雪的袖子,“你幫我想一個。”

暮绛雪沉思,“看不到他人代號,謹慎起見,不如以數字命名?”

“那怎麽行。”據說代號半年一改,必須慎重,長穗覺得暮绛雪靠不住,自己琢磨了半天,最後老老實實報出尊名:【吾乃靈洲通仙子。】

暮绛雪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沒有阻攔。

有了代號,長穗終于可以進入小天地了,只見裏面如同書頁般,五花八門寫滿了行行文字,剛一進入,迎頭而來的标題就是:【求助:各位師兄師姐師伯師祖們,修為卡了大半年一直沒有提升,師尊說我是修煉天才,我懷疑是騙我的,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要不要放棄,回家去宮鬥奪位……】

代號名:【鹹魚躺平超鹹口。】

又有标題:【在山上清修吃了半年素,還有一天老子就要下山了,我現在餓的能吞一座城,求道友們推薦各地美食我要吃吃吃!!】

代號名:【吃貨是怎樣餓死的。】

再往下劃拉,【聽說某宗掌門前些日出門喝酒,回來爛醉被夫人打啦,我有幻影石存證,有友友們進來吃瓜分享嗎?】

代號名:【好奇心養出貓貓廠。】

繼續下劃,五花八門什麽內容都有,所謂的代號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分不出代號後的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反襯得她的代號又呆又老實,極為容易暴.露身份。

晉無霜也沒告訴她,小天地的代號名是這麽不靠譜的風格啊……

長穗将水鏡扣合,塞到了暮绛雪的手中。

暮绛雪低眸掃一眼,“何意?”

長穗說:“送你了。”

“這麽大方啊……”暮绛雪笑出聲,不等再說什麽,他被長穗拽了起來,“陪我再出去買一面水鏡。”

她要重新起代號!!

06凡塵(六):慕厭雪。

當晉無霜再次邀請長穗他們入王宮游玩時,長穗同意了。

兩人沒有赴宴席,而是去了南榮王宮中的那片楓林,深秋日,楓葉火紅鋪了滿滿一地,暮绛雪一身紅衣立在其中,幾乎與它們融為一體,安安靜靜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過是彎身撿樹葉的功夫,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見了,長穗抱着滿懷的紅楓,疑惑喚了聲:“暮绛雪?”

人怎麽不見了。

長穗沒有慌亂,腳踩着楓地繼續挑選漂亮楓葉,沒過多久,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你去……”以為是暮绛雪回來了,長穗回眸,看到靜立于楓樹下的玄衣男子,金冠束發,烏黑的發掃在肩後,男人絲鍛的料子上繡着精致暗紋,擡手接住一片紅楓葉。

恰好是最完美最漂亮的一片。

話音瞬止,長穗怔在了原地,“暮……绛雪?”

是暮绛雪,又大概不太是。

男人朝着長穗走來。

略顯蒼白的皮膚唇色殷紅,男人對着長穗輕牽唇角,很是溫和斯文,“殿下大概是認錯人了。”

動作從容慢吞,他執起長穗的右手,将那枚紅楓葉放入她的掌心,低垂着眉眼道:“在下姓慕,名厭雪,不巧,是你的驸馬。”

“你是……慕厭雪?”長穗呆愣愣看着他。

慕厭雪唇邊笑意不散,只是輕擡面容,用深邃黝黑的瞳眸同她對視着,“殿下,喜歡嗎?”

長穗很輕很輕,眨了下眼睛,“喜歡。”

“是喜歡楓葉,還是喜歡我?”這是曾經她不敢回答面對的問題。

長穗這次沒再猶豫,将十根手指伸到他面前,說:“對楓葉的喜歡,有十根手指。”

慕厭雪凝着她,擡手抓住她的十根手指,收攏攥入自己的掌心,“那,我呢。”

長穗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墊腳親在了他的額心,“對你——”

擁摟着他的脖頸,長穗嗓音輕輕,“愛意漫過指間理由,早已超出十指界限。”

時隔遙遠,慕厭雪,終于等到了長穗的回應。

楓葉似火,如血靡豔鮮活,血紅的楓林美好的宛如虛幻畫卷。

“暮绛雪。”

畫中的玄衣男子回抱住懷中人,長睫顫顫,“我在。”

長穗說:“以後多讓我見見慕厭雪吧,我很想他。”

慕厭雪說:“好。”

隔了片刻,長穗忽然将人抱緊,呼吸着他身上的冷香,又說:“算了。”

“反正都是你。”

暮绛雪埋在她的肩窩低笑,還是應:“好。”

楓林之外,晉無霜攙扶着顫巍巍的太帝,看着相擁的二人,別開面容。

太帝眼眶濕潤,“是他們……回來了。”

論壇小天地新貼+1

【心情不好,南榮道友皆可在南榮XX酒館免費飲酒,日行一善,只求祝我長生不老,永葆青春!】

發帖代號名:【最讨厭下雪。】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