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

第 57 章

下周就是迷城的作品展, 美術館有一大堆物料等着南蓁來确定。

思卉打了她好幾遍電話都沒通。

菲姐從倉庫過來,問南蓁怎麽還沒來,她等着她來核對作品目錄。

思卉說不知道, 她一早來電話請假之後就沒消息了, 說好下午來的,這都快三點了也沒見人。

“那你再給她打,我去讓小陳再把東西對一遍。”

“行。”

思卉和菲姐分開,往辦公室去的路上不忘埋頭打電話。

走到一半, 迎面跑來一個匆忙的身影。

南蓁穿了身運動服, 嘴裏咬着一只鉛灰色的抓夾,一邊朝這邊跑過來,一邊雙手把頭發歸攏在腦後,再用嘴裏的夾子固定住, 理了理領口的褶皺,豎起來,窗外的強光映照, 她頸子上似乎有交錯的紅痕一閃而過。

“蓁姐!你終于來了。”思卉在走廊裏大叫一聲,立刻跑上去迎她。

“你怎麽現在才來?菲姐剛還在找你, 讓你去核對作品目錄,還有我這兒的物料都備齊了, 你看看還缺哪些?”

南蓁剛從家裏趕過來, 一路着急地小跑, 氣息都沒喘勻, 神情卻不亂。她迅速接過思卉手裏的文件夾,有條不紊地翻看, “易拉寶的數量可以再多一些,宣傳視頻資料用最新的, 我一會兒發到你手機上,其餘差不多了。我去倉庫找菲姐,你先做起來。我一會兒來幫你。”

思卉連聲應:“好,行。”

交代完這些,南蓁腳步不停,立刻趕往倉庫。

等她走了思卉才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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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蓁平時很少穿的這麽休閑,更是沒有見她什麽時候運動過,可她剛才氣喘籲籲的,後頸上還有貌似被蚊子叮過的可疑紅痕,這是從哪過來的?難不成她昨天去野外露營了?

真奇怪。

思卉甩甩頭,先去工作了。

翻新過後的美術館等于一次重生,為了有個驚豔的亮相,每個人都鉚足了十二分的力氣。迷城的巡展第一站定在這裏,網上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就有了巨大反響,後臺咨詢快把系統擠爆了。

南蓁各處幫忙巡視,還要充作客服回複消息,腳不沾地的忙到八點,才有時間坐下來喝口水。

思卉從外面拎了盒飯進來,“蓁姐,吃點東西吧。大家都吃過了,就你沒吃了。”

南蓁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想喝水,她咕咚咕咚喝完了桶裏剩的最後一點水,舉着杯子拜托思卉再幫她打一杯。

思卉打了水回來,見她軟踏踏地趴在辦公桌上,桌上的飯一口沒動,累極了的樣子,心疼地上前給她捏了捏肩,“辛苦了姐。”

南蓁實在沒勁,被她一捏,骨頭都軟了,虛弱地哼哼了兩聲,“謝謝你哦,思卉。”

思卉一邊給她捏肩,一邊問:“姐,你昨天幹嘛去了?今天那麽早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今天都不來了呢。”

南蓁換了個姿勢,臉朝下趴着,唔哝道:“有點事。”

“什麽事呀?我看你好累的樣子,你去爬山了?還是盼盼姐拉你打球啦?”

南蓁平時的工作狀态就挺緊繃的,不說美術館,就是跟組那一個多月,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她的敬業精神和責任感不允許她松懈。今天雖然忙了點吧,但思卉卻感覺遠不及在劇組裏那麽累,南蓁卻表現出了超常的疲憊。

辦公桌上開着燈,她瞧見南蓁後頸上的紅痕,比下午顏色還深,她驚呼:“蓁姐,你脖子怎麽了?”

“…啊?”南蓁混沌的大腦頓了半秒才明白她在說什麽,條件反射地直起身來,她捂住後頸,眼神飄忽,“沒怎麽啊,你看到什麽了嗎?哦,可能是被蚊子咬的吧。”

思卉:“什麽蚊子啊這麽厲害,我下午就看見了,怎麽過這麽久還這麽紅?”

“……”

南蓁迅速解開發夾,黑發批下來,将脖頸遮了個嚴嚴實實,“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思卉還想說什麽,被她打斷,“視頻做好了嗎?給我瞧瞧。”

“做好了,我去給你拿。”思卉單純,被支開也不覺異常。

她一走開,南蓁立刻舒了口氣。

抓起抽屜裏的鏡子,前後照了照——或深或淺的紅痕沿着頸項散落各處,拉開領口,連鎖骨上都有幾枚。洩憤、性滿、暴虐,人作為動物的劣根性與本能在這些痕跡裏一覽無遺。

女人皙白的肌膚是最薄也最嬌嫩的戰利品,溫柔地蹂/躏,玩命地摧殘,興奮而爆裂的血管彌漫在眼球,男人發了狠的眸子含着猩紅,他一遍遍折磨她的身心。

‘姐姐,你好緊。’……

啪嗒、

手裏的鏡子滑落,南蓁驀地驚醒,手忙腳亂地撿起來,鏡中的女人媚眼如絲,仿佛再次陷入被困于床笫之間的混亂,失神的眼波迷離着,澀而濃稠,化不開似的。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慌忙收起鏡子,揉了揉臉,感覺那股子燒人的熱度退下去,她下意識夾緊雙腿,股間卻酸脹得使不上勁。

下午忙進忙出這麽久,還沒覺得什麽,這會兒一坐下來,她卻連腳尖都立不起來。兩條腿簡直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稍微用點力氣就要發顫,一波接一波的酸軟順着腿根直往上蹿。

該死!

這讓她等下還怎麽工作?

思卉這時抱着電腦進來,“姐,你看看這樣行不行?咦,你臉怎麽這麽紅?”

“有嗎?沒有吧…我看看視頻先。”南蓁一驚,慌亂中碰亮了電腦,浏覽器上蹦出來今天的熱點新聞。

領娛老總密會女演員,三女一男,上演激情十二小時——标題被刷黑,紅色加粗的感嘆號下附着模糊的偷拍照,窗後紗簾映出一雙熱切擁吻的身影。

思卉的注意力被分過去,“這不是紀總嘛?”

話題被帶開,南蓁松了口氣,“你認識他?”

“咱們之前不是去他公司開過會嘛,肖老還說他不是什麽正經人,都靠跟那誰……叫什麽來着?一個女總裁,姓…姓……”她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單。”

“對對對!”思卉連連點頭,“就是這個姓,欸,蓁姐你知道呀?我還以為你都不關注這些八卦呢。”

南蓁望着電腦,淡藍熒光襯得她神情詭秘,不知在想什麽,她蹙了蹙眉。

忙到十點,終于下班。

南蓁和思卉最後離開,鎖了門,她們從館後的員工通道走。

她今天沒開車,不能送思卉回去,給她叫了車,囑咐到家給她來條信息。

思卉應了,兩人一塊下了臺階,還沒到路邊,思卉忽然眼尖地指着那邊一輛沒開燈的車,“欸蓁姐,那不是你的車嗎?”

南蓁微怔,順着看過去,果然看見自己的車停在那,熄了火,車裏黑漆漆一片,只有車身的白在這夜裏顯眼。

心頭咯噔一下,她下意識把視線放出去在周圍找了一圈,沒見着陳t厭。

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趁着沒被思卉發現,南蓁正想将她趕緊送走,身後突然有腳步靠近。

“在找我麽。”

熟悉的氣息,幽淡的蓮花氣味從頭頂洩落。

南蓁後頸一僵,身下奇異的酸軟卷土重來。

還是思卉先回頭,詫異地張大了嘴,“你、你…陳..陳總?你是天幕的陳總?”

已經入了秋,夏夜依然燥熱,微風卷着些不易察覺的涼意從身邊拂過。

陳厭身上的白色襯衫在晚上發着光,他站在比他們更高一級的階梯上,下巴低着,眸子裏映着周圍的街燈,密而長的黑色眼睫将這些明亮分割成影影綽綽的光斑落在眼下,神秘又矜貴。

他抄着口袋,高大的身影被月色拉長,越發有壓迫感,唇邊噙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微涼的視線緊密落在南蓁驚愕的臉上。

南蓁回眸看見他,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來這裏幹嘛?

接你下班。

陳厭眉梢一挑,腳步踏下來,和她站在一起。

思卉自從上次橫店見過他,一直對他這張俊臉念念不忘,只是那次太遠,她沒法近距離欣賞,網上又幾乎沒有他的正臉照,她做夢都不知道自己夢的準不準确,如今他突然出現,還是這麽近距離的,她頓時被擊中,捂着心口差點激動的昏倒。

“陳總大駕光臨…有、有失遠迎。”

她猝不及防往肩上一靠,南蓁沒站穩,腳跟往後跌了跌,後背撞到陳厭胸口。

腰後一只大手扶上來,輕輕撐着。

南蓁微怔,擡眸看,陳厭眼裏亮晶晶的,不是笑又是什麽?

“……”

不知道他在爽個什麽勁。

她無語。

“思卉,你車來了。”

南蓁再次試圖轉移思卉的注意力,但失敗了。

思卉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麽,眼睛直勾勾盯着陳厭,恨不得把他看穿,“陳、陳總。”她咽了下口水,崇拜得差點把自己嗆死。

南蓁:“……”

這丫頭還能再沒出息一點。

陳厭唇角抿了抿,笑得不太明顯,“忙完了?”

他說話時看着南蓁,思卉這才看清他眼裏濃郁得能拉絲一樣的神情,她倒吸一口氣:“蓁姐...你們?!”

南蓁捂着額角,頭疼地把她拉到一邊,推着她下樓梯,“乖,你的車來了,先回家,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可是、我!你們…!”思卉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被硬塞進車裏,她還不死心地探出頭來:“姐!”

南蓁面無表情地把她摁回去,“走吧。”

“……”

眼見車子開走,南蓁嘆了口氣。

今天晚上被這丫頭看到了,明天不知道美術館裏會傳出什麽。

陳厭從身後過來,攬住她,低頭在她耳邊親,“這麽急着要她走,我這麽見不得人?嗯?”

白天被折騰得太狠,現在他一靠近南蓁就想躲,深怕走火,但她身上沒勁,躲也躲不遠,腰還被他摟着。她偏開臉去,實在無力招架他的熱情,“沒有。別鬧了,回去吧,我累了。”

他呼吸果然變深了,“我不累。”

白天她要上班,反複強調必須讓她省點力氣。

他乖乖照做了。

賣力的人現在精力充沛,省力的人到是萎靡不振。

陳厭咬她耳尖,腰不自覺頂過來,“晚上繼續。”

“……”他氣音帶刺,磨得南蓁耳膜發癢,癢到骨頭裏。

她咬牙拿手推他的臉,警告他不要亂來,聲音卻怎麽都硬不起來,“夠了,上車去,我有事問你。”

她這麽不配合,陳厭不想惹她生氣,見好就收地在她臉側蹭了兩下,擡手握住她,牽着,往車邊去。

車裏的冷氣還沒完全消散,幽幽的香味散在空氣裏,舒服又涼快。

上了車,陳厭系上安全帶,“餓不餓?先去吃點東西?”

南蓁沒胃口,想說不用,但轉念想起他整天待在家裏,說不定還沒吃,點了頭,“好。”

随便找了家館子,裝修一般,人也不多,坐下點了幾個菜。

拿紙擦了擦自己和陳厭面前的桌面,他遞來拆好的餐具和筷子,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

死小孩雖然有時候挺欠揍的,但論起對她的體貼,他還是頭一個。

陳厭倒了兩杯水,一杯給她,一杯放在手邊,沒喝。他雙手合十,托着下巴,定定望着她:“不是有事要說,什麽事?”

南蓁眼光閃爍了一下,“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陳厭将她的遲疑看在眼裏,沒追問,順着她,“好。”

餐館不大,和以前家對面的那家餐廳風格很像,主打一個經濟實惠,味道也不錯。

南蓁這些年在國外,偶爾想念中餐的味道,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那家店。

她回國後去找過,那裏拆了,除了那幢公寓還保留着原樣,周圍的一切都或多或少地變得不太一樣。

時間能夠風化一切,再堅固都會被侵蝕。

記憶裏再鮮活的東西,跳進現實裏都得先剝一層皮。

這是世間常态。

她不意外。

陳厭這些年怎麽過來的,她其實略有耳聞,只是沒有親眼見過,那些傳言再真,也抵不過他現在好端端坐在面前,慢條斯理地吃着飯。

南蓁眼光發軟,他現在這身份,大抵是沒有再來過這種蒼蠅館子,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以前那家店的味道。

她想着,不覺問出聲。

陳厭給她盛了碗湯,放到她面前,冷不防擡起眼,“你是說我住院連吃了半個月的那家?”

南蓁震驚了:“你怎麽知道?!”

想當初她為了讓陳厭養傷的時候多補充營養,每天上網找菜譜——給餐廳做,為了表示的更有誠意一點,她還特意說是按照店裏擅長的菜系找了幾家不同的店。沒想到他竟然吃出來了?

陳厭唇角抿了抿,要笑不笑的,“很難吃不出吧。”

南蓁:“……”

也是。他會做菜,味覺肯定靈敏。

其實她但凡自己嘗過,也能知道。那家店做湯的時候不愛放鹽,總是寡淡難以下咽。

陳厭從來沒說,因為他曉得南蓁上班累了一天,晚上還要來醫院送飯,大多數時候,她自己都是空着肚子來的,回去了再随便啃點面包充饑。

除了她,再沒人願意這樣餓着肚子也要先填飽他了。

想起過去,陳厭放下筷子,眼眸漸深,“我知你想問什麽。”

南蓁一怔,擡眼。

他抽了紙巾,輕輕擦掉她唇邊沾着的一點水光,動作溫柔,眼神也是,只是聲音卻冷得人心裏發寒,“紀維知的事,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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