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離開遠天閣後, 顧明宣定了定神,再次打開系統。
這一次系統有了動靜,進度條再次滿到50%。
顧明宣想也不想, 立刻啓用全視之眼。
黑暗再一次淹沒視野。
這一次她仔細在黑暗中尋找, 看到了之前那條蛇的屍體, 它軟軟地挂在石頭上, 密密麻麻的毒蟲爬滿它的身體。
視線擡起, 放遠,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向着黑暗深處走去。
是傅幸臣。
無論多麽糟糕的境地,無論傷得有多嚴重, 傅幸臣都沒有這樣狼狽過。
血珠順着衣袖往下滴, 在黑暗中詭異地鮮明。
黑暗的盡頭, 有什麽東西在等着他。
……
視野到這裏被割裂,現實重回眼前, 顧明宣大口喘息。
系統再度回到50%,好像只要傅幸臣是清醒的,她的進度條就不會空。
大腦幾乎下意識想再用一次全視之眼,但顧明宣清醒過來。
一直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除了膽心之外于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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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找到他, 把他救出來!
*
邊家是南疆大姓, 街頭掉塊招牌,随便都能砸着一個姓邊的。
但都護府屬于邊家正支,即便邊史是族長也住不進去。
邊史住在南街, 宅院深深, 一派富貴氣象,他端起茶:“傅幸臣?就是月王那位随從?我找他做什麽?”
顧明宣:“據都護大人所言, 他那日是被您的人叫走的。”
“荒唐,都護大人深居簡出,哪裏認得我的人?不過是随口一說罷了。”
邊史淡淡道,“都護大人孩子子氣重,大小姐不是不知道。還是說,大小姐是故意教他那麽說,好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是嗎?”
顧明宣發現自己是直接被忽略的,問也問不出什麽,她幹脆退到邊月涯身邊。
邊月涯帶她進來找邊史,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廳外全是邊月涯身邊的親兵,邊史看似鎮定,實際全身緊繃,邊月涯一擡手,邊史手裏的茶盞便砸在地上,嘩啦啦自後面沖進來一群全副武裝的甲士。
早就針鋒相對的兩拔人馬徹底撕碎表面虛假的和平,廳上一團亂戰。
打仗是邊月涯的舒适區,邊史顯然也沒有奢望自己的人能夠打敗邊月涯的人,不過想趁亂溜走。
一杆長槍呼嘯而來,擦着邊史的臉紮進牆壁,擋住邊史的去路。
南疆第一的邊月涯一出手,邊史只剩下罵人的份,邊月涯輕松解決了邊史的護衛,把邊史捆成一團,扔到顧明宣面前。
“你說你有妙法,來吧,看能問出點什麽。”
顧明宣深吸一口氣。
系統進度條在重新滿格,所以她才敢和邊月涯議定這樣簡單粗暴的計劃。
她盯着邊史的眼睛:“傅幸臣在哪裏?”
一面問,一面抓住邊史的手腕。
心聽啓用。
“我怎麽知道他在哪裏?!”
——我怎麽知道他在哪裏?!我根本沒有派人叫過他!
邊史的心聲竟然與話聲一致。
顧明宣頓了一下,緊接着換了個問題:“十一年前你去寧城幹什麽?你給顧恩平的是什麽毒藥?”
“你……你是什麽人?”邊史眼中有濃濃的戒備,“我只不過是去拜訪故友罷了,什麽毒藥?我不知道。”
——她怎麽知道十一年前的事?這個小姑娘當年不過是個孩子,我當初見過孩子嗎?
——顧家的人都死了,沒有人知道我拿走了月夷祭司的秘冊。
——那毒藥是邊家的不傳之密,只有正支一脈傳承,要不是當初邊正死得早,邊星河又小,我作為族長都不知道。
——那是邊家最大的秘密,絕不能讓人知道。
“邊家的不傳之秘……就是那些無色無味的毒藥是不是?”顧明宣緊盯着邊史,“邊家是怎麽成為南疆之主的?靠那些毒藥 ?”
邊史的臉色難看的就像見了鬼: “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休要誣蔑邊家!”
——她到底是什麽人?!知道多少?!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蠱神的事……絕對不能!
顧明宣逼問:“什麽蠱神?!”
邊史臉上的驚恐難以掩飾,拼命想掙脫顧明宣的手,奈何掙不開,他大叫:“邊月涯,快殺了她,絕不能讓她活着離開這裏!”
心聲潮水一樣湧進顧明宣的耳朵。
——許多年以前,邊家只是南疆微不足道的一名巫醫,靠蟲子和香灰給人治病,游走鄉裏,居無定所。
至到有一天,邊家祖先發現了前人留下來的一條蠱道。那是一條深埋在地下的隧道,裏面有無數毒蟲毒物,互相吞噬,最終形成了一個奇異的物種,它通體透明,可以透過軀殼看見一顆深綠色的心髒,血液也是深綠色的,只要一滴就能讓人無聲無息地死去,而且死法各異,任是絕世名醫也看不出端倪。
邊家祖先将其稱為“蠱神”,不知用了什麽辦法收服了它。
從此之後,所以阻礙邊家的人,全都會莫名其妙地死去,就像中了詛咒一樣。
但世上沒有一件事情不用付出代價,邊家人利用蠱神的代價,就是用正支後代的血肉去交換——
心聲到此猛地斷絕,邊史的眼睛睜到極大,眼球像是要湧出來,兩行血淚比眼球更早落地,邊史渾身僵硬,長長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顧明宣試了試他的鼻息——死了。死得徹徹底底。
邊月涯搶上前,解開線索,扯開邊史的衣襟,渾身上下搜索,在袖袋裏找到一只鼻煙壺。
上等翡翠,絕佳水色,同置準新郎們于死地的翡翠禮物如出一轍。
*
一塊翡翠要生成,需要億萬年的時間。
想要打磨出最盈亮的光澤,則需要三個月,或者更久。
南疆明亮的陽光穿透穿棱,斜斜地照在蘇星河身上,少女般秀麗的面龐專注沉靜,仿佛全身心都融進了眼前這塊翡翠裏。
最後将翡翠對準陽光,看了又看,滿意地微笑了。
還差最後一道工序。
等滴上一滴特別的東西,它才能真正成為一件禮物,送給下一個幸運兒。
“砰”,房門被人用力打開,遠天閣亘久的寂靜被打破。
邊星河眉峰擡起來,眸子沉沉地,但當看清來人的一身紅衣,所有的不悅與低沉都化成了眼角眉梢的笑意,他将手裏的翡翠擱下,轉着輪椅迎上去:“姐姐。”
顧明宣跟在邊月涯的身後,安靜得像一個影子,随時準備撲上去抓住邊星河,啓用心聽。
邊月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蠱道在哪裏?”
邊星河眼中的笑意凝滞了一瞬:“什麽?什麽蠱道?”
“我問你……”邊月涯對着邊星河攤開手掌,那只翡翠鼻煙壺就t在她的掌心,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問,“那該死的蠱神在哪裏?!”
“別碰它!”
邊星河的瞳孔猛然收縮,輪椅沖過去,鼻煙壺被他一掌拍飛,落在地面跌得粉碎。
邊月涯臉上的神情失望到極點,心痛到極點:“……真的是你。”
邊星河孱弱的身體經不住這樣劇烈的動作,捂着胸口吃力地喘息,他的眼眶發紅:“姐姐,你不該知道這些,是誰查出來的?江令嗎?”
“邊星河!”邊月涯抓着他的衣襟流淚,“你瘋了嗎?中邪了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不想我成親你直說,為什麽要害死這麽多人?!”
“我沒有……”邊星河顫抖,眼中噙着淚,“姐姐,你相信我,我沒有,都是邊史那個老匹夫逼我的,我也是沒辦法,所以我才送他這個鼻煙壺,都是他,我恨死他了……”
就是這一刻,顧明宣無聲無息地伸手,抓住邊星河的手腕。
邊星河下意識想甩開,邊月涯抓住他的肩膀:“星河,聽話,不要動。”
邊月涯刀鋒一樣明亮的眼睛裏第一次帶上了軟弱和絕望,“不要騙我,我要聽真話。”
真話就是……
——他們都該死啊,愚蠢的凡夫俗子,沒有一個配得上我的姐姐。
——姐姐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她理應得到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一切。
——所有配不上姐姐還敢肖想姐姐的人,都該死。
——只要一滴蠱神血,就能讓所有人去死。
——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絕不會誤傷到姐姐。
——姐姐,等我啊,等我把這世間所有的肮髒處理幹淨,到時候就把最好的東西幹幹淨淨地交給你。
“鈴……”
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鈴聲,尖銳刺耳。
邊星河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來的力氣,猛地掙開了兩人的手,他死死地盯着鈴聲傳來的方向,似哭似笑,眼睛裏有着狂熱的光:
“他做到了……他居然做到了……哈哈哈哈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太好了!”
淚水從邊星河眼角滑落,他的笑容變得幹淨純淨,他向邊月涯伸出手,“走吧,姐姐,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我好開心啊。”
*
遠天閣旁邊就是邊家的祠堂,裏面供奉着邊家的列祖列宗。
邊月涯每年都會來這裏祭祖,但她從來不知道,祠堂地下居然是空的。
“姐姐,下面你得背我了。”邊星河的輪椅停在暗道邊,那是一條長長的臺階,一直通向深深的黑暗中。
邊月涯沉默地走過去,彎下腰。
邊星河伏在她的肩上,輕聲道:“姐姐好久沒有背過我了。還記得那年姓孫的打進了都護府,就是姐姐背着我逃的。”
顧明宣拎起一盞燈,跟在姐弟倆身後,再度開啓全視之眼。
她看到了傅幸臣。
傅幸臣依舊在黑暗中,他手中拽動着一根鐵管般的東西,拽動的頻率很像之前在遠天閣聽到的鈴聲的節奏。
他就在這裏!
顧明宣無比肯定這一點,全視之眼為她指明方向,她一下子越過前面的邊家姐弟,毫不遲疑地朝着某個方向飛奔。
“又一個奇怪的人啊……”邊星河低低的聲音被她遠遠地抛在後面。
她提着燈,跑得飛快,地下的道路曲折,不知要拐多少道彎,但她就像是走過千百遍,沒有一下停頓,在全視之眼熄滅之前,她看到了地面上嵌着的鐵閘。
“傅幸臣!”她撲上去,拼命想拉起鐵閘,“傅幸臣!”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虎口脫力綻開,血絲沁出來。
忽然,底下傳出一下石頭的敲擊聲。
“傅幸臣!”顧明宣的眼淚直流下來,他還活着。
“明明都是這麽厲害的人,為什麽總會做傻事?”邊星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不知觸動哪裏的機關,鐵閘發出“軋軋”聲響,緩緩開啓。
“讓開些。”邊星河道,“誰也不知道上來的到底是什麽。”
顧明宣沒有讓,她知道是傅幸臣,一定是傅幸臣。
那鐵閘仿佛過了一萬年才完全打開,露出一個僅供一人出入的口子,底下的黑暗中傳來鐵鏈的聲響,顧明宣聞到了非常濃郁的血腥氣。
顧明宣舉着燈,想要看清裏面的情況,底下有一個聲音傳來:“滅燈。”
是傅幸臣的聲音,有點虛弱,但依然清晰。
顧明宣立刻吹滅了燈。
周遭陷入黑暗,血腥味越發濃郁。
“走遠些。”傅幸臣再度開口。
顧明宣想走,但腿仿佛定在了原地,她想看到他,越近越好。
“顧明宣,”傅幸臣的聲音頓了一下,變得有點柔軟,“聽話。”
顧明宣咬咬牙,走開了一點。
“再遠些。”
顧明宣再走遠一點。
傅幸臣這才滿意,良久,一只手攀住鐵閘的邊緣,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從入口爬出來,仿佛是從地獄爬回人間。
鐵閘緩緩合上,重新隔開地下的世界。
傅幸臣躺在地上,半支起身體,慢慢掏出一樣東西。
那樣東西在黑暗中自帶一層熒光,泛着綠色,像一團活動的、柔軟的翡翠。
“都護大人,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我要的東西,都護大人帶來了嗎?”
邊星河沒有說話,一樣東西扔向傅幸臣,傅幸臣接在手裏。
黑暗中,邊星河只發出粗重的呼吸,随後是破碎的哭泣,最後變成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
“死了,死了,它死了!”
“姐姐,你不是問我什麽是蠱神嗎?”邊星河又哭又笑,“這就是蠱神的心髒,沒有了心髒,蠱神才會死!它死了!邊家再也沒有蠱神了!”
*
都護府的廂房裏一盆又一盆地血水往外接出來。
邊月涯請來的名醫終于派上了用場,在裏面輪番用藥開方,有時争論不休,面紅耳赤,有時又一致搖頭,嘆息不已。
顧明宣站在庭院中,陽光灼熱,仿佛想将地面的水汽全部烤出來,知了在枝葉間葉個不停,聲音卻終是隔着一層,好像從很遠的水面傳來。
片刻後,江令走出來,沉吟一下,道:“大夫們說,毒入心脈,恐怕救不回來了。”
顧明宣沒說話。
江令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點了點頭,留下一句“有事可以去找我”,便走開了。
都護府大動蕩,江令非常忙。
顧明宣低下頭,看着手心。
她的手心裏握着一枚明珠。
她在杜家見過各式各樣的寶珠,但從來沒見過這種。它黯淡無光,像一顆滾圓的白石頭,又或是風幹了的魚眼球。
這就是月夷神殿的鑰匙。
傅幸臣沒有見她。他的聲音始終清晰,下達的指令也非常清晰——要她遠離他,不要碰他,不要看他。
顧明宣全部照做了,沒有給他增添一絲麻煩,不用他費勁重複任何一個字。
因為全視之眼隔得再遠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渾身是血,身上遍布細密的傷口,泛着詭異的黑紫色。
全是劇毒。
“相信我,我不會死。”傅幸臣把那枚鑰匙放在地上,“等我,我們一起去月夷。”
這是他昏過去之前,交代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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