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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啓淳熙二年,雪景很長,朝廷歲供少,軍饷比去年又少了一半,偏偏還遇上兵禍,北面的雄海國一直虎視眈眈,可是……這回,是大啓贏了。
……
雄海鳴金收兵,東軍還朝。
街道的兩岸人潮擁擠,那簪花的小娘子團聚成一處,順着人潮湧動的空當裏,香花手帕和鮮果被舉起,高高地投向凱旋歸來的東軍。
班師回朝的隊伍緩緩移動,權持季的手搭在虎頭兵符上,輕輕撣了撣落到他身上的香花,明明是覺得耳邊嘈雜,煩躁得很,偏偏還要擠出笑模樣。
壓抑本性的滋味并不好受,權持季身着白衣,脖子上裹了白狐裘,低頭眯了眯眼睛,眉心舒展,鼻梁高挺,五官中尤為突出的就是一雙多情目,只消那麽輕飄飄的一眼,魂兒都可以被他勾了去。
随軍的禦醫陽長撇了撇嘴,看着權持季裝出來的如沐春風,默默地嘴角抽搐,牙關裏面崩出兩個字:“風騷。”
權持季語調輕快,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在看向陽長時突然就變得銳利了起來:“不是你叫我裝得溫柔一點?”
陽長把話頭咽了下去:“畢竟是面聖。”
再惡劣的狼也要收斂爪子,當一只乖乖巧巧的哈巴狗。
“到了。”權持季翻身下馬,長身挺立,遠遠地望向宮門,把腦袋垂了下來。
腰間別着的刀被他輕飄飄地扔到了守門巡視的禁軍頭兒手裏。
青銅鑄造的虎頭刀,沉甸甸的一把,叫人一下就曲了膝蓋彎了腰。
禁軍頭兒一個踉跄,差點被重刀壓得一頭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擡頭只見權持季筆直的背影。
寬肩窄腰,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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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初出茅廬就把雄海打得落荒而逃的英雄,他的前途似錦無量。
門口的公公扯着嗓子叫了起來:
“權将軍到!”
“随軍督軍禦醫陽長到!”
“……”
權持季一撩下袍跪拜天子,明堂之下,他伸出交疊的雙手抵于額前:“卑職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着龍袍的天子面不改色地斜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權持季,而後俯下身子:“愛卿免禮。”
他們終于對上目光。
聖上身子骨羸弱,像一個書生,氣質卻雜糅着幾分威嚴,他高高在上看向權持季,好像在打量什麽危險的東西。
許久過後,聖上笑了:“權将軍英勇無畏,保家衛國,今番得勝還朝,該賞,該重重地賞。”
李公公得令,宣讀聖旨。
“朕膺昊天之眷命,北定候之子權持季為人忠良,子承父志,護國有功,特封為三品左武六軍大将軍,賜金五千兩,京都銅雀街府邸一座,糧食六千石……”
權持季還是跪着,以頭貼地,沒什麽精神頭地聽着,突然,他發覺李公公聲音一頓,下面說出來的話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罪臣許沉今,雖流放六年,但念許沉今為人賢良,才名遠揚。流放六年,該已洗心革面,與左武六軍大将軍權持季堪稱天造地設,朕心甚慰。“
權持季表情劇變,擡頭眉心一蹙,望向了高堂之上似笑非笑的聖上。
心內了然:功高蓋主,報應……就來了。
陽長的表情一瞬間呆萌了起來:“……”
什麽天造地設?
和誰?
流放六年的許沉今?
李公公繼續往下讀:“為成人之美,茲将罪臣許沉今嫁與權持季為契之兄弟,一切禮儀與禮部尚書與欽天監正參議後待辦。”
“愛卿,可有異議。”
“臣,叩謝皇恩。”權持季謝過皇恩,無人看見處,他手臂上青筋浮起,指節不耐煩地敲擊大腿一側。
看樣子,有點麻煩。
陽長也領過賞賜之後與權持季一同回去。
權持季接回放在巡視禁軍那兒的刀,捏了捏眉心,偏頭向陽長問到:“那許沉今,是什麽來路。”
“什麽來路?”陽長跟上權持季的腳步:“反正不是什麽好路數。”
權持季高貴冷豔地“呵”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靈性的“呵~”,陽長終于忍不住積攢的笑意,捧着肚子趴到案上,衣襟都笑亂了,嘲道:“哈哈哈哈哈哈....男妻!給你賜婚賜了個男妻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男妻還在流放哈哈哈哈哈哈……”
這真的不怪陽長笑得猖狂,只是他和權持季早料到聖上生性多疑,此番回朝,功高蓋主,不知道是賞是罰。
權持季還打扮成這副多情似水溫柔文雅的樣子,結果還是沒讨到好。
他們想過各種不妙的情況,就是沒想到聖上能想到這種法子來折辱權持季——賜婚!賜的還是流放多年的廢相許沉今!
許沉今,六年前被流放,至今查無消息。
傳聞:此人其智近妖,天人之資,曾攪得朝堂暗流湧動,琉璃面相,蛇蠍心腸。
陛下這婚賜得當真滑稽,權持季還要把許沉今從山旮旯裏挖出來成婚。
權持季轉了轉自己的玉扳指,面無表情:“許沉今這人聽起來像只米蟲飯桶,真是糟糕透了。”
陽長話頭一轉,攪拌着膏藥罐子的手一頓,直勾勾地看着權持季的脖子,損人道:“你樂意去找許沉今,許沉今可能不樂意回來,他雖是流放罪臣,你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去。你呀,功高蓋主,遲早要完。”
他不道德地補充道:“這倒是一種異樣的門當戶對。”
權持季兩眼向旁一撇,陰陽道:“這門親事,陛下廢心思了。”
真是什麽牛鬼蛇神都能湊一對兒。
盡管權持季早有預料:聖上多疑,自己此番凱旋而歸,功高震主,勢必會引來聖上的打壓。
所以這幾日他伏低做小,生怕出了什麽岔子,禍及家人。
不承想聖上玩的是這一出:不禍及家人,可以,朕送你一個家人便是。
“許,沉,今"權持季喃喃自語着,舌尖不停地滾着這個名字,再擡眼時,少年将軍眼中已經擠滿了殺氣:“我管他樂意不樂意,是活的就綁過來,是死的也擡回來。”
權持季看向陽長:“許沉今到底是什麽來路”
陽長左瞅一下,右瞧一眼,見周圍安靜,這才張口:“許沉今,字昔陽,是個災星。”
“當年他輔佐先太子時,逼死了王丞,抄斬了孫家,除了殺就是殺。聽說那年北遼戰事,軍中有人鬧了瘟,将帥問如何是好。許沉今那個心狠手辣不做人事的說一一把屍體裝到戰車裏扔到對面去。将帥當即臉綠,還要溫聲細語勸慰他:沉今吶,不至于此。”
“但好笑的是什麽先太子是個仁德的人,許沉今要逼他扳倒太後一脈,太子不願,許沉今就笑道:生在皇城,不願有用嗎你不來殺別人,別人殺的就是你。”
“太子如他所言,算計了太後,功成那日,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許沉今遭報應了,太子自裁了。”
陽長道:“許沉今心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是他的籌碼,敵對他的會死,依附他的也會死,最後樹倒猢狲散,流放西邊,獨留他茍活,不是災星是什麽”
權持季金口玉言點評:“真不吉利。
陽長接着道:“不吉利是不吉利,但他的才情手腕是一等一的,就算他傻了,也有張好看的臉。
權持季沒興趣,冷笑一聲:“不過小白臉一張,娶來殺了便是。”
陽長沒心沒肺沒心眼,怼道:“傳聞許沉今長了一張美到克煞旁人的臉,誰知道你現在說什麽打打殺殺,要真見了人家,可別走不動道。”
克煞旁人
權持季不惱,只是低頭,肩頭不知何時飄了一瓣梅,倒顯得他有了點書卷氣,他嘴角微勾:"那就看看是誰的命硬吧。”
他不信鬼神面相之說,什麽"容貌以麗克夫旺夫”,都不如自己手裏的刀,要人生還是要人死,向來是刀說了算。
他敢和皇命叫板,難道還怕個流言
終于歸家,陽長這會兒已經伸手去抓那同聖旨一同送上的畫卷,叽叽喳喳着:“我倒要看看這許沉今到底長什麽樣子”。
陽長一盯畫卷,原來喋喋不休的舌頭開始結巴:“這……”
權持季挑眉,想看陽長又鬧什麽夭蛾子,他肘擊陽長的小臂,在陽長的一聲呼痛裏權持季幹脆利索地将畫兒扯了回來。
卷軸展開,平鋪于桌,畫面裏依稀辨認出是個瘦而高挑的文弱書生,只是看不清面容。
權持季:“……”
他倒是淡定,将畫一掀:“無妨,朝裏的一些老東西應該會認得許沉今的。不過朝中大臣皆有建檔立冊,怎麽拿了這張畫像過來卻要求找那什勞子許沉今。”
陽長倒是想起了什麽,關了藥匣道:“許沉今流放不久後,宮中失火,許多畫像書字一并燒毀了,大抵是在那場火中遺失了許沉今的小像了。不過,我師傅說,許沉今的腰窩烙了朵蓮花,落了疤。他被流放到哪裏來着奉安城”
權持季道:“城門沒有通關文碟與身份證明出不去,只可惜,奉安城鬧黑匪,許沉今渾水摸魚逃出去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否則,他怎麽可能這些年來一點消息也沒有。”
陽長用布條捆好了權持季的傷口,正在收拾藥瓶,聞言點頭:“言之有理,但還是先去一趟奉安城吧。”
聖上是好笑的,賜權持季男妻猶嫌不足,偏賜了不見蹤跡的許沉今,擺明了讓天下人嘲弄權持季。
權持季心道:倒是難為他了。
權持季斷袖人盡皆知,這是權家給天子的慰籍讨好,倒是讓旁人借題發揮了,為聖上謀劃這主意的人真真是不安好心。
權持季斂眉,眸中神色不明,擡筆在牛皮紙地圖上重重地圈出奉安城來。
權持季:“……”
他又該怎麽找到許沉今?
将他脫骨?毒殺?亦或是細細折磨?
反正,猛虎身側可由不得許沉今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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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