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下窮哇!
第2章 在下窮哇!
另一邊,奉安城鎮上,風沙天又來了,十九尺高的樹已經光禿,幹裂的枝幹斷裂,“噼啪”地響。
因子虛縮了縮脖子,用力把攔風的破門板一踹,抖了抖身上破口袋一樣的衣服,抖摟出了一捧沙子,他虛虛地往軟塌上一躺,翹起的膝蓋上正正一個補丁。
因子虛皮膚漚白,劉海遮面,不修邊幅,正沒個正形地伸手逗着爬到長凳上的小螞蟻。
只是那伸出的手指頭實在白嫩修長,一點老繭也沒有,只看那手,他更像從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嬌生慣養小少爺。
這兒是奉安城邊境,滿屋都是地痞流氓,還有……因子虛這樣的生意人。
天高皇帝遠,買賣什麽都可以,人命,黑糧,消息……
因子虛耳邊鬧聲不斷,什麽葷話都有人講,堂堂正正地議論朝政在這兒可不怕掉腦袋。
旁人口中議論的正是那凱旋而歸的小将軍權持季。
因子虛搖頭,心道:只是可惜了……
他沒興趣聽倆漢子争吵了,恹恹細語,好像若有所思:“功高震主?呵,功高震主!”
逗螞蟻實在有趣,因子虛玩得忘情,并不注意突然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下一秒,“啪”地一響,半壺酒砸到了因子虛的桌上,因子虛“嗐~”了一聲,沒什麽精神頭地說道:“你壓死了我的螞蟻。”
小螞蟻早成了肉泥,因子虛垂頭去看,可惜地“哎”了一聲。
他擡頭,劉海一抖将臉擋得嚴嚴實實,用指尖沾了沾濺到桌上的酒液送到舌根一舔,咂叭兩聲細細品昧,小嘴抹了蜜般說到:“這少說二十兩一壺,逍遙釀?七爺真是豪坤之氣財神保佑,七爺是大發喽,財源滾滾,金銀滿堂,氣質與權勢齊飛,才思和財運于一身。”
他話頭一轉:“可是……在下時運不濟生意蕭條……”
Advertisement
黑七當然知道因子虛意有所指:“因老板什麽意思?”
因子虛一拍大腿長嘆一聲,一副沒了爹死了媽的苦命模樣:“在下最近這手頭有點緊,七爺大人大量,善心菩薩,仁義之士……”
黑七明白了因子虛的暗示,遂笑了一聲,裝傻道:“因老板選擇了這樣的營生,當然是舒服不了了。”
因子虛小嘴抹蜜:“雖然這行不好幹,但是如果遇上一個善良帥氣的同夥,在下還是可以堅持的。我看七爺就一臉善意……”
話音未落,黑七卻一聲嗤笑:“因老板以為幹了這行的還可以金盆洗手嗎?”
因子虛明着是奉安城坎兒街壽材鋪的老板,暗地裏勾搭地痞流氓賣着黑糧。
凡貨物要過銅葫關,按規矩要給占山為王的銷金寨寨主黑七爺交點過路費。
可因子虛的這批糧……過路費漲了。
他福腰,讨好地笑,春樓裏的姐兒都沒他親人:“您瞧瞧,是不是算錯了。”
現下戰亂,買賣黑糧是油水肥命薄的行當,因子虛道上有名,賺得不少,可永遠都是一副“叫化子模樣”。
衣服是破爛的,臉是一直不剃不洗的,拳腳上也沒有功夫,頭發還是雞窩樣的……
黑七想:啐,他像個什麽玩意?
變故橫生!
“噼啪~”
黑七突然暴起,把因子虛的腦袋往桌子上重重一扣,只聽見一聲沉悶的碰撞聲,因子虛腦殼開花!
黑七扯着因子虛的頭發将他拎到眼前,大咧咧地笑,嘴裏一口旱煙直沖因子虛的天靈蓋:“因老板,亂世裏,銀錢就是碎紙,現下什麽東西都貴了。”
看來是不打算還錢還糧了。
因子虛吃痛,咬牙切齒,額角青紫,他也笑,只說了一句話,吐出了半截殷紅的舌,理直氣壯着:“可……在下窮哇。”
黑七沒收手,用力揪着因子虛的發根,繼續說:“沒錢就去殺人啊,知道那個一直挂懸賞的廢相許沉今嗎?他的命更值錢了。”
“痛痛痛!!!七爺饒命。”因子虛慘叫,他當然知道黑七口中的許沉今。
廢相許沉今,八年前被流放,至今查無消息。
此人其智近妖,天人之資,只是一笑就可以攪得朝堂暗流動,人道佛面蛇心。
自從他流放以來,要買他首級的一直在黑市絡繹不絕,價錢居高不下,可許沉今便如人間蒸發似的。
直到十日前,遠東之戰凱旋的将軍權持季被聖上封賞,賞了地契世銜,當然,美人也必不可少。
好笑的是,聖上賞賜他的,是個男妻,是落了奴藉流放八年的廢相許沉今!
舉衆嘩然,許沉今的名字又被提了起來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因子虛這樣搞暗地裏營生的都是千年老狐貍成了精,閑着沒事就喜歡“揣測聖意”,自然也瞎摻和講兩句許沉今和權持季這樁“婚事”。
權持季在遠東之戰連斬五名南臨國的将帥,少年英雄,一戰成名,固然是美談一件,但是……功高震主。
因子虛打探的清楚:權持季是北定侯之子,幼年流落在外,也幸虧他流落在外,不然早就被當今聖上弄死了。
為何這麽想?
當然是因為權持季的父親和他一樣“功高震主”。
聖上不會讓權持季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将軍風光太久,于是他千挑萬選,賞賜了廢相許沉今作為他的男妻。
原因有三。
一來:羞辱。
二來:把權持季打發去蠻荒之地。
三來:他還在忌憚着那個曾經攪弄風雲的許沉今,借機把早已流放的許沉今徹徹底底地控制住。
能在戰場上謀劃的将士沒一個是蠢的,權持季當然明白那皇帝老頭的心思。
如果他找不到許沉今,聖上就找到了借口将他永遠地留在邊境蠻荒之地,永世難回朝堂。
如果他帶着許沉今回到皇城,聖上也有借口明晃晃地閑置他,畢竟他的男妻可是曾經讓朝堂大亂的許沉今吶。
解法只有一個,找到許沉今回到帝都,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許沉今。
這樣他權持季就是需要體恤的,清清白白的,無牽無挂的。
所以,那個在黑市把許沉今的價位不斷往上擡的,不出意料就是權持季。
想罷,因子虛幹笑兩聲:“伴君如伴虎。”
黑七大聲道:“如果能找到許沉今,銀子就和大風刮來的一樣。就算找不到許沉今,攔住了那遠東來的小将軍,我們也是吃穿不愁了。”
因子虛脖子上青筋湧起,難受地仰頭,張口大口吸氣着,亮出自己竹竿一樣的小臂,心裏通透:“哎呦,我的老天爺啊,在下何德何能幹得了殺人的行當。”
黑七将他連人帶桌踹到地上,看因子虛捧着肚子,嘔出一口帶着血絲的唾液,居高臨下地踩住了因子虛的指,用力一碾:“因老板真是謬言了,何時需要你這樣的廢物殺人了,只是您這糧,銷金寨笑納了。”
因子虛捂着肚子爬起來,喘得厲害,小聲但兇狠道:“您可真是土匪。”
黑七把手放在因子虛的衣襟上用力擦了擦,羞辱似的拍了拍因子虛紮手的臉:“因老板皮膚細嫩,到底是沒見過殺人的世面了,這世道,我這樣的土匪可不稀罕。”
他扭曲的臉上滿是猙獰的笑意:“咱們下回見。”
他心裏的計較卻是:像因子虛這樣好拿捏的冤大頭可遇不可求,斷然沒有只羞辱一次的道理。
到了酒鋪子的門坎上時,黑七突然背過身子,腰微微向外突着,腰間盤着的大刀磨得很薄,上面還有未幹的血跡,黑七擠成一條縫的眼睛好像在回味什麽一樣往因子虛的臉上剜了一眼,心道:這個老匹夫,真是……
因子虛總給黑七一種奇葩的感覺,就像他的形象一樣矛盾,看着粗糙潦草,偶爾下意識的舉動卻風雅,有一種飽經風霜又嬌生慣養的感覺,時常讓黑七後背發麻,但是……黑七篤定地把腦袋微微揚起來,從因子虛的表現來看,他确實是一個三腳踹不出個屁的廢物!
……
在觀察到黑七确實走遠的時候,因子虛若無其事地踱到櫃臺前面,油成幾絡的劉海掉到了他的嘴前,他的嘴唇愉悅地翹起:“來一壺酒。”
他要來慶祝。
小二見慣不慣。
這裏的“商人”經常有被黑七逼瘋的。
但小二顯然沒想到,因子虛才是真正的瘋子。
因子虛提着酒,一邊喝,一邊晃晃蕩蕩地向小巷子裏跌去。
坎兒街深處的壽材鋪子是因子虛的,門板是一塊雕着青山不老松的棺材板改來的,漆水的味道濃烈,店裏還有一個應景的病秧子當夥計。
因子虛一把跌進鋪子裏,然後呆呆愣愣地往鋪面後面的暗房裏踉跄。
那後面早就燒好了洗澡的熱湯,病秧子夥計把他往水裏一踹,掩着鼻子退了出去。
因子虛被水浸得清醒了,把腰間的帶子一扯,伸着一截雪白的臂挂在浴桶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頭發胡子黏在一處,水順勢滴進他的眼裏,因子虛好像終于耐不住了,關節泛紅的指尖往劉海裏一插,雜亂的頭發撇到了後腦勺,露出了白皙光潔的額,他皺着眉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形狀秀氣美好,永遠是彎彎帶笑的模樣,眼尾勾着一抹紅,鴉羽一樣的睫毛翕張,單單是這雙桃花眼就好看得不像話了,只可惜胡子蓋着下半張臉,到底看不清楚他能有多妩媚。
因子虛的皮膚白啊,洗掉刻意糊上去的泥之後看起來就像一塊白水煮豆腐,細膩得不成樣子。
他在浴桶裏直起身,水順着薄薄的皮肉往下,可以看見他右邊挂着水的清瘦腰窩上有一個蓮花形狀的疤。
傳言,廢相許沉今被貶為罪奴流放的時候,看守的将士原本要在他的臉上烙下一個“奴”字,但是瞧着那張比女子還要嬌媚的臉,将士猶豫了,最終只在許沉今的腰窩上烙了一朵蓮花。
後來,那個将士好像……死了。
因子虛抓了一塊細絹擦了擦頭發,破劉海又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心道:傳言這東西有真有假,但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的,許沉今的腰窩上确實有這麽一塊蓮花狀的疤,為什麽因子虛敢這麽說,因為……他就是那個讓天下人找瘋了的許沉今。
誰都想不到吧,天人之姿的許沉今把自己弄成了一個市井小商人,渾渾噩噩的老流氓。
黑七也想不到,他找的許沉今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