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寫我身上

第30章 寫我身上

權持季“哦?”了聲,擡眼要走,恹恹道:“小啞巴,你這回拒絕我拒絕得這麽徹底,下回要來找我幫忙可就不容易了。”

經他這樣狀似無意的提醒,因子虛醍醐灌頂,終于想起了點什麽,不由得老臉一窘:他好像還……有求于人。

想到這裏,因子虛又猛地攥住了面前權持季翻飛起來的衣擺。

權持季卻沒回頭,仿佛在逼迫一樣,道:“怎麽?舍不得我?”

因子虛現在是個“啞巴”,若權持季故意耍流氓不回頭瞧他他便只能主動去觸碰權持季的身體。

他心道:着了道了。

卻只能伸手觸着權持季的肩胛。

衣料磨蹭時莎莎作響,指尖上的觸感在無限放大,因子虛飛快地劃寫,卻聽見權持季這個賤人懶洋洋道:“太快了,你寫這麽快,我怎麽知道你要寫的是什麽?重寫一遍,慢點,再慢點。”

權持季偏頭,洩墨一樣的頭發垂到因子虛乎上,打擾他作字的指尖。

“嗯,用點力呀寫得。”

慢,慢……

慢到磨磨蹭蹭的幾個字也成了一種酷刑。

倒不是因為指頭這樣若有若無地隔着衣料磨梭別人的肌膚讓因子虛面紅耳赤,他可向來不是什麽實誠人。

而是因為……他寫下的一行大字連他自己都覺得大逆不道了些。

“把知畫交給我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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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随着因子虛書寫的動作,權持季眯起了眼睛,轉頭再看他這個小啞巴時眼裏不再是之前那種濃郁的占有欲,眼神反而帶上了猜忌,他不茍言笑地擡了擡眉,戴着扳指的食指無意識敲了敲自己的大腿,不自覺話說出口就是一種拷問的語氣:“交給你審是什麽意思?”

在權持季的預想裏這啞兒提出的要求該是“把從知畫嘴裏問出來的消息告訴我”,決計不會是“把知畫交給我審。”

這兩句話的意思可是天差地別。

把知畫交給一個小倌審問,且不說會審到什麽山卡拉廢角旮旯的地方去,關鍵是就連權持能知道的東西都将是這小啞巴挑撿出來了,小啞巴提了這個要求就是在自認禍害!!!

因子虛當然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險,但他已無路可走。

反正現在只能祈禱一下權持季是個美色誤人的傻瓜了。

想到這裏,因子虛魅惑一般眨巴眨巴眼睛。

權持季的眼神卻戒備又淡漠,他突然伸手揩了揩剛剛碰過因子虛的指尖,似是嫌棄髒了自己的指,審視了因子虛好久,片刻後,冷哼一聲,冷道:“你除了眼睛像我一個故人之外還有什麽?是不是太給你臉了?敢提這樣的要求。”

因子虛一聽,暗叫不妙:這流氓怎麽突然長腦子了?是自己的眼睛眨得還不夠魅惑衆生嗎?

“若你沒有禍心,那就是愚蠢至極。”權持季慢慢逼近道。

這和之前的身體靠近完全不一樣,前面的靠近是蓄意挑逗,現在的更像是威攝,正如尖刀在自己足下,只隔了一寸距離。

“若你确實包藏禍心,那你此舉也并不高明。“權持季步步緊逼:“你的目标是我?還是說,忍冬之死和你也脫不了幹系。”

喻白川忍不住上前一步就要攔了權持季,腿剛擡起,變故徒生!

因子虛飛快地在權持季面前寫了一個字:“是”

是?

是個鬼啊是!?

喻白川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

因子虛那厮又亂認下了什麽?

忍冬的死和他有個屁的關系?

這麽能編就不怕浪出事來嗎?

只可惜現在可不是大聲質問因子虛的好時候,因為因子虛搞完一事又來一下,迷霧計玩得一套一套的,很難讓人相信他不是早有預謀。

他伸手蘸了桌上的酒液,借水漬在桌上寫道:“看得出來你也不是真心想辦忍冬的案子,為何不可以讓我審?”

“憑什麽?”權持季依舊是冷笑模樣:“誰知道你懷的是什麽心思。”

更不承想,因子虛反手就是炸裂的一句話。

‖憑我才是忍冬的骈頭‖

他的骈頭是忍冬?

短短一行字在權持季腦海裏姹紫嫣紅地炸開了。

短短時間內竟能瞎編到這種地步,喻白川大開眼界。

偏權持季還将因子虛那連篇鬼話一一對應了起來。

小啞巴說他的骈頭是喻白川那式的,并不是說他喜歡病秧子,而是說他喜歡瘦小的。

瘦小的人不是姑娘是什麽?

小啞巴說他與忍冬交情匪淺。

不是情人是什麽!?

小啞巴暗示梁家公子與忍冬不是私奔。

不是醋意是什麽!!?

小啞巴罵梁家公子長腿螞蟥。

不是罵情敵那是什麽!!!?

……

真相大白:小啞巴和忍冬纏綿不休,忍冬已死,知畫知情,想自己審知畫也是情有可原。

男女隐秘之事向來令人羞于啓齒,他們之間有點無傷大雅的小隐情不想人知也是正常,想獨審知畫也屬人之常情。

樁樁件件條理清晰明白,但權持季并不完全相信,只是軟了語氣:“好,這事我應了。”

他突然擡了手,罩住啞巴的眉眼:“你的意思是,當時在熱泉裏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忍冬的案子交給我審問了吧,所以,你故意勾引我。”

因子虛:“……”

勾個鬼引,誰勾引誰。

有些人就是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但是他無法,因子虛點了點頭。

勾引就勾引吧。

天大的屎盆子都往他腦袋上扣過了,還怕這個?

權持季終于滿意了,俯身一下,挨得那麽近,呼吸間的氣息都打在因子虛臉上,他說:“原來你是個活狐貍,真小倌。”

想勾引就能勾引到。

“這件事,我應了。”權持季笑得并不真誠:“不過小啞巴,你最好老實一點,畢竟就算你審問到了真兇,如果隐瞞的話,估計你也沒這個本事給忍冬找回公道。”

陽長錯愕。

一屋子老狐貍眼觀鼻鼻觀心,大氣兒不敢喘。

論權位,陽長并不怕權持季,他好歹是有點品階的禦醫,他的姓命可不是權持季想取便能取的,他與權持季相交一場,知道這家夥肚子裏憋不出什麽好屁,除非他自己想說,否則陽長去問也是白搭,但是他還是不明白,怎麽能真就答應了一個啞巴小倌這麽無理的要求。

喻白川與衆妓則是覺得權持季頭頂一望無際綠油油,腦子空空如也不中用,就怕一時忍不住嗤笑便腦袋落地。

“走吧。”權持季對陽長他們招了招手,剛拔起一腿,眼神順勢落到了因子虛頭上:“明日午時,這裏接你。”

他的下屬們火速架起了知畫,喻白川差點就忘了跟上,即使邁了兩步也免不了一步三回頭,他實在是好奇因子虛那個撲街又惹出了什麽夭蛾子。

對于老鸨來說,今天真是萬分驚險,一眨眼自己的寶貝頭牌知畫就沒有了。

但她是個有眼見的,等權持季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後才着急忙慌扯過因子虛的寬袖就走,目眦盡裂,恨不得将因子虛剁碎了喂狗。

到了隐蔽處,因子虛偏頭,臉上差點中了楊媽媽的一記耳光,只能歪着脖子輕笑一聲:“楊媽媽,怎麽了?還動手打人呢。”

楊媽媽開始質問因子虛:“你究竟要幹什麽?為何裝成我飲春坊的頭牌?為什麽要裝成啞巴?又為何說與忍冬有關系?”

因子虛于她而言可比權持季可怕多了。

權持季起碼看得到身份,看得見目的;可因子虛沒有來歷,只有滿口謊話,誰知道因子虛會不會給自己耍陰刀子,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這真的是個意外啦。”因子虛攤了攤手,無辜地聳了聳肩,低頭對老鸨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分明是不懷好意:“媽媽這麽害怕做什麽?難道忍冬之死真的另有隐情?”

因子虛坦然道:“是,在下确實沒句實話,但那又如何?若媽媽想要戳穿我,大抵也少不了一頓拷問吧。”

他亮出了自己雪白脖頸上明晃晃的兩個牙印,那都是權持季啃的。

因子虛又拉了拉自己的衣領,讓那兩枚圓潤鮮紅的牙印暴露得更加明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您說,若是我們對着吵,那位大人會信誰的呀?”

楊媽媽一聽氣得牙癢癢。

因子虛他就是一只活狐貍,蠱惑人心的把戲一套又一套,玩的就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媽媽是幹這一行的,最是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的道理,您說男人嘛,能有多少個美人面前是公正不阿講道理的?”

“你!”楊媽媽怒意頓起,一拍桌子,吼道:“你可知道我飲春坊是朝廷裏的哪位貴爺罩的?我這裏的恩客這麽多,你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因子虛忙雙手合十:“啊對對對……”

他陰陽怪氣着:“富豪鄉坤公子哥們放棄名聲,鄙視流言蜚語,只為了救一個豔所的老鸨。”

說得動情,因子虛忍不住拍手叫好:“真是可歌可泣!”

他倚着牆,擡眼用足跟劈碎了一條長凳,重心順勢往小腿處一靠,手撐着膝蓋不屑道:“你們飲春坊誰罩的我能猜到,你口中的那位大人在在下眼中頑劣小兒,不過如此。媽媽是覺得自己很值錢?很漂亮?很招人稀罕?在下覺得就算是現在把你殺了都沒有人在乎你的哦。”

“對了。”因子虛燦爛一笑:“在下奉安城坎兒街壽材鋪小老板,媽媽若想早見黃泉,煩請照顧生意,在下一定感激不盡。聽聞楊媽媽也是獨身一人,不如在下紮個紙人燒化,祝媽媽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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