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讨人喜歡
第32章 讨人喜歡
權持季:“因老板是覺得太榮幸?”
因子虛燒包地挑了挑眉,老實道:“是有點,先生真的是看得起在下,孤男寡男,夜半三更一起出門,怪叫人害怕的。”
言下之意:你滾。
權持季不耐煩道:“怎麽不見因老板你和喻白川呆着就害怕了。”
因子虛話比腦子快:“因為先生你是斷袖。”
氣氛冷了一瞬,權持季的表情兇狠起來了,一字一頓:“我,沒,這,癖,好。”
像是在警告因子虛一樣:滾遠點,對你沒興趣。
因子虛眨眨眼睛嘿嘿尬笑:“……”
他被自己的口無遮攔吓了一跳,緊急管理好自己的神态語氣,忙輕輕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響亮地“呸“了一聲,谄媚笑嘻嘻的:“和将軍同行,在下不勝榮寵,就算先生是斷袖,那也和在下沒關系。”
權持季冷淡,烈女捧心一樣:“因老板,管好你那滿腦子下流想法。”
權持季心中幾乎是篤定了:因子虛就是個下流胚子!!!
因子虛轉過話頭,眼神清澈地認真道:“不過,為什麽不叫上陽長大人。“
權持季幾乎是覺得因子虛蠢了:“陽長是禦醫。”
他和陽長關系再近也沒熟到可以一起共事的地步,陽長是禦醫屬禮部,平時平時伺候的都是受傷生病的大人,朝裏的勾心鬥角可能略有耳聞,但所謂黨争戚鬥卻落不到他頭上,權持季和陽長走的到底是兩條路子,若強行捆成一條繩上的螞蚱,說不上什麽情深義重,只能說兩個都傻得透頂。
權持季道:“就比如這許沉今和前太子,硬要在一條船上,最後還不是樹倒猢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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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子虛一哂:“先生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喜歡許沉今?”
權持季煩了。
因子虛那個老流氓怎麽一口一個許沉今。
叫得怪親熱的。
叫權持季越來越想把因子虛的舌頭拔了。
權持季不地道地在因子虛身下的跛腳騾子腚上重重拍了一下,見因子虛一聲尖叫抱着騾頭“老天爺啊救命救命……”一通亂叫,這才翻身長馬,長腿往馬腹上一夾,神情悠悠地追了上去。
因子虛叫得正駭人,權持季背後靈一樣悠悠扯住了傻騾上的缰繩,厭煩道:“別吵。”
因子虛強行緩住自己,捂着胸口不住地喘着大氣,擡眼怨憤一樣瞪了權持季一眼,心裏怒道:“這家夥……”
口上卻弱小可憐又委屈;“先生,你老是欺負在下。”
“怎麽能叫欺負,這是疼你。”權持季捅了捅耳朵,心中煩躁更勝三分。
因子虛假笑:“确實肉疼。”
當初因子虛也喜歡在小碧螺春騎着騾子時手賤地在那騾子後面重重的一拍,看自己家的小孩尖叫一聲,笑得得意洋洋,還要伸出一只手來指着凸碧的滑稽動作,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笑到抽搐的肚子,不厚道地放聲;“哈哈哈……”
常常是惹惱了凸碧,還要因子虛半夜三更腆着老臉去哄小孩,
但是,因子虛這個人就是一只賤性的狐貍,惹完,笑了,哄過……最後屢教不改。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因子虛追悔莫及,終于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不是人,他的想法有多可恥。
可能是權持季的年紀還沒到吧,他無法體會到因子虛現在的心情,反而像以前的因子虛一樣覺得好有趣哦,好好玩哦。
因老板連騾子都拴不住的狼狽樣子,怎麽看怎麽滑稽可愛。
權持季悠悠道:“若是因老板每天都來給我摔一跤,讓我笑兩笑,可能我會看因老板順眼很多。”
因子虛認真道:“在下并不是傻。”
“這很傻嗎?”權持季冷笑一聲:“讨人喜歡的舉動怎麽叫做傻?”
因子虛艱難的笑了笑,敷衍附和道:“先生說的對。”
權持季不吱聲了,像是自嘲一樣扯了扯嘴角。
他不敢想,當初為了裝成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自己在書生面前像傻子一樣在騾子上手舞足蹈了多少回。
權持季已經分不清自己那時的舉動到底是因為寄人籬下的彷徨還是單純地等待書生晚上端着一碗甜糕柔聲細語的哄騙。
但是因子虛覺得權持季這是純有病。
權持季明明是個明媚少年郎的長像,身量很高,身上也不乏一些明豔的暖玉裝飾,板指是豔色的雞血石,雕刻兩只可愛的少獅子,但這一切都沒有壓住他身上惡意的氣息。
權持季的惡趣味總是這麽重,似乎總在享受別人狼狽尖叫的樣子,就像在銷金寨時:他明明可以一刀給黑七一個痛快,但他先是剁了黑七的胳膊,明明知道黑七知道的是假消息,還逼着黑七與因子虛對峙,最後一刀砍了黑七腦袋尤嫌不足,還用刀尖刺透了黑七的腦殼,将流着白漿的黑七首級舉到因子虛面前欣賞。
因子虛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黑七死之前已經要被權持季搞瘋了。
這樣的人竟會選擇在朝中忍辱負重提心吊膽,簡直是匪夷所思。
因子虛後怕一樣撇了權持季一眼,看到對方因戲弄了自己而顯得心情很好的樣子,不由有了一絲長輩看晚輩的鄙夷,心道:他這麽陰暗扭曲的性格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許是權持季現在的心情确實不錯,竟有了與因子虛聊幾句的閑情:“因老板,你覺得許沉今厲害嗎?”
因子虛一愣,幹巴巴地嘗試着問道:“能……誇他嗎?”
他實在不想違背良知說自己的壞話。
但他也不想因為說錯話被權持季要了老命就是了。
權持季竟哈哈大笑了起來,捧腹笑得肚子都疼:“你們誇他,不非就是一句曾位極人臣,攪得朝廷天翻地覆,但是沒意義啊。他口口聲聲扶助前太子,卻把人逼死。然後一厥不振,什麽都不想要了,被流放那日連最後保命的手段都沒留下。聽說他自己說喜歡閑雲野鶴潇灑自在,說什麽事情結束後一定要去隐居田園,結果呢?是他硬要和前太子捆在一處。就像我之前說的,道路不同還硬要靠過去做一根繩上的螞蚱,最後不就是害人害己?”
因子虛立刻鼓起掌來:“先生說得對。”
權持季冷笑一聲:“許沉今不懂人情卻說策略者善察人心。我在塞上時雖不曾見過許沉今卻久仰他的名聲,所以我不喜歡他。”
還有一點,權持季當初害怕禍連書生所以不辭而別,後面也沒想過可以若是重逢自己去沒臉沒皮地纏着書生。
從他離開那日起,他就放棄書生了。
書生對他而言,或許沒有重要到要他轉輾反側。
而許沉今倔強,偏偏就是放不下太子,直接與太子做了個同一舟沉船上的亡人,可笑至極。
權持季想:若是他真遇到了許沉今大抵也會意見不和吧,差不多的事情,他們的選擇卻天差地別。
所以權持季不喜歡許沉今。
因子虛還在陶醉地“啪嗒啪嗒~”拍手叫好,狗腿的程度令人發指。
權持季覺得自己是對牛彈琴了。
因子虛看着權持季的表情,自責:難道是自己鼓掌的力氣還不夠大?于是他大力出奇跡,鼓掌鼓得更歡了“啪嗒啪嗒啪嗒~”
權持季伸腿又往那跛腳騾子腚上來了一腳,冷道:“滾。”
呆騾一路猛走,颠得因子虛腹內翻江倒海,仿佛心肝脾肺腎都亂了套,到地方後他跌跌撞撞地下了騾,腳步虛浮,差點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嘔~”。
權持季抱胸看因子虛又要栽了,終于抽手扶了他一把:“吐好了沒,差不多就進去吧。”
因子虛抹了抹胸口:“先生先行一步罷,在下這樣……”他一哽,有點心不甘情不願道:“有點丢先生的臉。”
這倒不是因子虛城牆厚的臉皮突然薄了回來,而是考慮實際:如果來審問囚犯的人穿得比囚犯還破,囚犯真的會覺得自己處境危險嗎?知畫要是看到審她的人是因子虛,估計叫也不叫了,哭也不哭了,二郎腿直接翹起來了。
權持季當然知道因子虛這副樣子很拿不出手,淡然地掀了掀眼皮,姿态高貴地說道:“是要你去殺雞儆猴。”
因子虛沉默:“……”
權持季的意思是……自己是雞,知畫是猴?
權持季心裏通透,像知畫這樣的不打不吓就是死鴨子嘴硬,半分消息也要不到。自己又答應了小啞巴要交給他審,要是給知畫上了刑,讓她帶着一身鞭傷見了小啞巴,估計是不好交代了,既不能打,那便要吓了。
他上下打量着因子虛。
覺得因子虛渾身慘白,蓬頭垢面,毛須淩亂看不清臉的樣子和地牢裏關了半年的死刑犯簡直如出一轍,因子虛就是幹這事的天選之子!
衙門關犯人的地方條件不比大理寺,能見到的刑具只有夾板和鹽水鞭子,腐敗血液的味道揮之不去,權持季指點道:“蹭點血,裝個慘,可憐兮兮地倒到知畫那裏,說自己被嚴刑拷打,撐不到明天了,會不會?”
因子虛冷漠:“不會。”
權持季臉比他還臭:“我相信因老板在這種事上天賦異禀。”
不就是胡說八道滿嘴噴糞嗎,在這方面權持季就沒見過比因子虛還行的。
因子虛沒動:“不是很想。”
權持季端着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那因老板想不想要假戲真做?”
假戲真做?
因子虛一下子就精神抖擻了,假戲真做不就是真的給他結結實實抽一頓鹽水鞭子,然後扔到知畫旁邊?到時候他都不用出聲裝可憐,那副樣子一看就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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