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回京

第61章 回京

氣氛突然沉默了,遲遲不見湧動的樣子,許沉今對着嘴角抽搐的趙明德眨了眨眼,歪了歪腦袋:“将軍怎麽看?”

趙明德頭一次長了一點心思,沒有破口大罵,他只是汗顏:“你真幽默。”

許沉今把扇子一收,點了點頭:“沉今是認真的。”

趙明德:“有點自知之明吧。”

許沉今這個家夥就是一個破蠟燭做的美人,輕輕磕着碰着都可能一命嗚呼,分分鐘油盡燈枯,趙明德一拳頭就可以把弱不禁風的許沉今打得七竅流血。

就這?就這還威武小将,扭轉乾坤,武神下世?

許沉今吹個屁啊吹?!

許沉今突然傾身,附到趙明德耳朵邊哈出了一口氣,含笑道:“我要上戰場,派我去應對面的叫陣。”

趙明德假笑:“你別想。”

許沉今真是瘋了,千裏迢迢送命去的,趙明德是第一次見。

他語重心長道:“沉今,你很聰明,但是戰場上面刀劍無眼,小聰明沒有用,有時候就是這麽現實,沒有糧食,沒有軍隊,再厲害的奇招也是白搭,更何況,你上去和人家打,那是一點用也沒有的。命是只有一條的,你适合呆在幕後,我希望你可以用你的聰明撐下去。”

趙明德:“許沉今吶,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是玉葉金枝,你該好好地活,再過兩天,我們撐不住之前,我會派人把你送回去,你的瘟疫許家有的是錢給你治。”

許沉今一個屁墩兒坐到地上,拿着自己那柄扇子點了點地上的地圖:“你要護送我出去?那可沒怎麽容易了,将軍,軍情緊急,還要浪費人手給沉今?我可擔待不起。”

“将軍實話實說,您大抵是不知道的,按道理來說,來到這裏的人不該是我,兩國叫陣,來這裏督戰的文官要威嚴,要可以服人,可我……”他微微一笑:“沉今不才,今年才入翰林,殿試甲子罷了,還沒有大官的頭銜,甚至沒見過陛下幾面,可為什麽來的是我呢?其實當日殿堂之上鴉雀無聲,卑職毛遂自薦,要是沉今我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天子面前在下怎麽會毛遂自薦。”

許沉今波瀾不驚的眼睛望向了趙明德,他堅定出聲道:“卑職到這裏來之前,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棺材,自己選的木料,自己雕好的棺身,沉今有的是不達目的必不罷休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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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德不解:“剛剛才過的殿試,按這個時間來推算,你是才當了狀元第二天就毛遂自薦過來?為什麽?你說不達目的死不罷休,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許沉今道:“太子被雄海俘虜了,卑職和太子是故交好友,卑職可得把遠勳救回來啊。”

他侃侃而談:“現在說句難聽的,大啓偏安,為了一時,割地賠款也在所不辭,但是實際上比起打仗,割地的代價要大的多。雄海狼子野心,他們扣下了遠勳不就是為了和大啓談條件,可是雄海國沒意識到遠勳的太子一位沒有多麽牢固,朝堂上太後黨亂政,他們恨不得遠勳被雄海那邊弄死,自然推三阻四不肯放糧草和割地,天家那裏天天吵來吵去的,要等他們吵出一個好歹來,雄海那邊就該把遠勳折磨透了。所以我來了。”

趙明德擡了擡眼睛,直覺許沉今其智近妖,肯定還有什麽東西沒說,他抱着自己的手臂:“還有呢?”

許沉今道:“所以,卑職請命,派我過去。”

趙明德罵他:“拿過去有什麽屁用,和太子一起死?”

許沉今歪了歪腦袋:“萬一我沒死呢?”

“你會被捅成篩子。”

許沉今道:“所以,在下要賭一把,在下在敵方裏面傳出消息,說我是天降神兵。聽說雄海蠻軍這番的将帥是個禮賢下士的,最喜歡挖牆角,相信他該對我很感興趣吧,你說,他會不會把我俘虜了,到時候,在下能不能見到遠勳?”

趙明德:“……”

那也不行。

許沉今走一步喘三口氣,那裏像一個骁勇善戰的?

趙明德大聲質問:“然後呢?見到了太子又這麽樣?你沒有辦法帶着太子一起回來。而且,就你這個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的樣子,誰會相信你?”

“也不是一定沒有辦法。”許沉今還在笑:“只要我過去了,總能有辦法的,說句實話,要不是遠勳出事了,沉今都不想考試的,好端端的誰要做官啊?可是在下既然過來了,就一定要攪他個地覆天翻。”許沉今的一撮頭發落到了自己的鼻尖,他輕佻地吹了一口氣,好像是在對老天的不屑:“老天爺如果沒把卑職弄死,那卑職定要勝天半子。”

趙明德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滾。”

他怎麽可能把一個文臣推出去挨刀子。

許沉今捅了捅自己的耳朵,權當聽不見,彎彎的眉眼就像是上弦月一樣:“将軍真的不許嗎?”

趙明德堅定:“不許。”

“哦。”許沉今懊惱的嘆了一口氣,終于踱了出去,只留下趙明德惱怒的一腳踢翻了案子。

許沉今啊,為什麽這麽禍害。

他以為自己只要不允許就不會出事,但是趙明德顯然低估了許沉今的能力,這家夥就不是來問他可不可以,無論趙明德如何回答,許沉今都會義無反顧地沖出去。

外面的鼓聲很快就相落雨了一樣激烈的震了起來,幹渴的馬兒吞着黃沙,遠方的烽煙傳來嗆人的味道,的盧飛快。

叫陣的嘶吼聲不絕于耳。

“咚咚咚……”戰鼓越來越急促,趙明德的呼吸聲音越來越重。

他把令牌一抛,大喝一聲:“老夫先上了。”

可是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只見隊伍裏緩緩出來了一個白面的書生。

許沉今銀鞍照白馬,一聲血衣,好像是血裏滋生出來的最妖異的魅鬼,不着甲胄,慢慢悠悠,氣質介于欲和魅之間,五官卻是清淺精致,搭弓上箭,身下的馬飛快地竄行,誰也拉不住。

趙明德這才看出來,許沉今這個人力氣雖然不大,瘦瘦小小,一擊就倒的模樣,但這個人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許沉今騎射俱佳,在某種程度上,這個水平卻是可以唬人。

但是……

唬人就只是唬人啊。

趙明德一聲尖叫,驚慌失措了起來:“許沉今!!”

這年頭為什麽有人找死找的那麽努力?

可許沉今伸出自己的手指頭掰了掰自己的眼皮,像是一個最天真可愛的少年,白馬血蹄奔騰,他扭過身子,吐了吐舌頭,給趙明德扮了一個鬼臉。

趙明德:“……”

天殺的許沉今。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裝可愛給誰看啊?

積屍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許沉今眯起眼睛,碼力不大但是輕便的弓箭拉滿也可以穿透一個人的甲胄。

他好看得顯眼,這副血衣張揚紛飛的樣子與其說打仗,不如說是在展示:看,小爺我多帥,小爺我多麽從容不迫。

趙明德也和手下的衆将士一起摔碗奮起,心裏已經把許沉今這個不怕死的罵了千遍萬遍,最後還是聲嘶力竭的大吼:“把許督軍帶出來。”

士氣震天,血腥味在沙啞的喉嚨漫開。

小打小鬧結束了,這會是真正的地獄。

許沉今在簌簌的箭羽中勒緊自己的馬頭,計算着角度,眼睛緊張地東張西望。

他也是第一次道戰場,實際上,他沒有看起來那麽輕松。

誰還不是一個怕疼的,只想茍活的俗人了。

不穿甲胄這個樣子看起來确實是風流潇灑,可是當箭矢穿透自己的肩胛時,許沉今發出沉悶的一聲痛叫,盡管是自己安排自己中箭的,但……許沉今他娘的,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麽疼啊。

不出許沉今所料,對面對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有一夥士兵虎視眈眈地如影随形,就好像是接受了某種命令要他們死死地盯着許沉今,但是刀刀箭箭都避開了要命的地方,這個待遇連趙明德都不曾擁有。

看都出來,他們要把許沉今俘虜。

許沉今順水推舟就被俘虜了。

趙明德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都綠了,就好像是踩到了一坨噴噴香的狗屎一樣,就差把手下人都罵的狗血臨頭。

再後來,對面傳回了許沉今投誠的消息,那蠻軍的小将非常張狂,對着趙明德叫陣時還在沾沾自喜:“你們大啓百年難遇的那個武神已經被我們招入麾下,你們要完了,哈哈哈哈……”

趙明德面無表情:“哈哈。”

百年難遇的武神天才,許沉今就是不要臉。

再後來,那個張狂的小将拖着滿身的瘟瘢過來,他的下手每個人都是形同惡鬼,只剩下了枯瘦幹巴的一層皮肉,他們都瘟疫入骨了。

“你們大啓人……不講武德。”

……

這場戰事以一種奇葩的方式休停了,太子遠勳得歸,更好笑的是戰事結束後,這場瘟疫來無影去無蹤。

趙明德再傻也看出了不對勁,他一把攔下了許沉今:“這場瘟疫是怎麽回事?”

許沉今舔了舔上唇,用舌頭頂了頂自己的腮幫子,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将軍可以去問一下葛豐正葛大人。”

葛豐正這個禦醫是遠近聞名的嘴嚴,可是趙明德第一次見到葛大人想瘋了一樣指着上天聲嘶力竭地控訴許沉今,越來越急促的音調,還時不時摻雜着叫罵,葛大人風度盡失。

許沉今這個人确實有一種叫所有人都抓狂的本事。

原來,戶部一開始給的糧食就是毒糧,藥方子是葛豐正給的,所以,戶部的糧食一直下不來的原因是毒糧沒有那麽多,許沉今明明中了瘟疫還能有說有笑不怕死的原因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藥,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會死。

一切的一切都是許沉今原來就有的瘋癫的計劃,唯一需要許沉今去賭一把的就是雄海蠻軍會俘虜他還是殺死他,許沉今很幸運,他賭對了。

或許這不是賭也未可知,趙明德相信憑借許沉今那大逆不道的腦袋瓜子,可能很早就參透了人心,知道對面一定不會殺了他。

所以,許沉今一早就給隊裏下了毒,到了對面之後就給對方下了毒,對面還一直以為是因為殺戮導致的瘟疫的傳播。其實不過是許沉今在哪裏,哪裏就有瘟疫罷了。

許沉今天天在對面頂着瘟瘢還蹦蹦跳跳,對這種“瘟疫”束手無策的對面巫醫當然認為我們這裏有可以幫助瘟疫之人活下去的法子,對面就是這樣投降的。

趙明德:“……”

好奇葩,好缺德。

許沉今這家夥原來見他的第一面就沒有什麽實話。

……

回想到這裏,趙明德低啞地笑了一聲,拍了拍權持季的肩膀:“求你,別殺了許沉今,老子這輩子就佩服他一個文人。”

權持季瞥了他一眼:“要是許沉今早就死了呢。”

最起碼因子虛是這麽說的。

許沉今早就死了吶。

趙明德卻微笑地搖了搖腦袋,撇了一眼權持季,站直了背過手來,道:“許沉今太狡猾了,他可是死不了的。”

“按理說,确實如此,”權持季連眉毛都不舍得擡上一擡,一副唏噓的模樣:“雖然沒見過許沉今,但是在你們口中,許沉今好像妖魔化了,我可不信有這麽神的人,如果有的話,除非我親眼看到。”

他傾身子,支起小臂抵着案子,一派悠然閑适:“巧了,我這裏也遇到了一個老妖怪,神出鬼沒,你永遠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那老流氓說,這幾日就可以把許沉今的屍體送過來。”

趙明德大聲反駁:“你信我啦。許沉今怎麽可能死。”

權持季似笑非笑,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的線條明朗清晰,好像是在惱怒地微微發力:“可要是那個老流氓真的把許沉今的屍體送過來的呢?”

要是因子虛真的能如他所說,把許沉今的屍體送過來,權持季也無法預料到時候他說喜還是道憂,畢竟若是因子虛真的有這個本事把許沉今的屍體送來,不就證明了權持季一直被因子虛玩弄于鼓掌,這一點光是想想就叫權持季咬緊了後槽牙。

這個老流氓葫蘆裏面到底在賣着什麽藥。

更叫權持季心慌的是,要是許沉今的屍體真的送過來了,這不就證明這因子虛在祭車上所言非虛,那這樣來看:這個老流氓會不會真的要死了。

明明是這樣普天同慶的事情,權持季卻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跳不安,他覺得心慌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半裁葉那毒還沒有褪盡。

趙明德一把大胡子卻呆萌地眨了眨眼睛:“什麽老流氓?灑家在和你說的是許沉今,你扯別的幹什麽?”

權持季留目看向趙明德,突然發覺對方那粗犷地延到兩腮的胡子和因子虛的簡直是一模一樣,權持季不耐煩了,擡眼沒頭沒尾地道了一句:“趙叔,剃剃胡須罷,有礙觀瞻了點。”

趙明德:“……”

不是,好端端的,又開始說他醜了。

他爬了起來跟上了權持季,依舊絮絮叨叨:“我說認真的,要是讓你找到了許沉今,別殺他。”

“噢,”權持季懶洋洋地捅了捅耳朵:“你信不信我不殺他也有別人殺了他,既然如此……”這個少年将軍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兇戾:“我還能讓他死一個痛快呢,況且,我更相信他死了。”

權持季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他沒有見過那什麽狗屁許沉今,但是玄乎乎的因老板可是天天蹦跶,比起許沉今,權持季更願意相信因子虛才是那個最不省油的大燈。

“先生……”

權持季扭頭,一下就看見了莊琔琔一路小跑地過來,手上沒拿一本書。

莊琔琔的德行他清楚,要到了檢查課業的日子一定灰頭土臉哭爹喊娘的,這下子竟然帶着笑意,擺明了就是有別的事情可以用來分散權持季的注意力了。

權持季問道:“又怎麽了。”

莊琔琔老實道:“外面來人了。”

“噢,”權持季似乎不解。

自己為了找許沉今從奉安城到了涼都。

他幼年流落涼都,這涼都可不是權持季現在能待着的地方,到這裏來就是給陛下留下了一個大把柄,本應該門可羅雀才對,怎麽今天來拜訪這裏的癫子這麽多,不僅有趙明德,還有別人?

有趣極了。

權持季連忙應了出去,他倒要看看這個拜訪之人到底是誰,目的又是何在?

涼都的年節過後已經十來日了,滿地的爆竹紅燦燦的,依舊沒有掃幹淨。

衙內的門開的大,那拜訪的隊伍卻是從後門鬼鬼祟祟到來。

權持季和趙明德并肩走去一看,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後門拜訪,有這個陣仗,卻還是走在後門,不由叫人懷疑這個護送過來的東西有什麽貓膩。

權持季等了好久,也不見這夥家夥的主子,只能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冷哼一聲,好像是在不屑:“你們從哪裏過來,又來幹些什麽?看看,這擺滿了整個過道裏面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将軍最近有了什麽喜事呢?”

那打了頭陣的小厮引上前來:“将軍,我等奉大理寺卿沈問沈大人的命令前來拜訪,沈大人特意讓我等過來恭喜權将軍抱得美人歸。”

權持季的;臉色已經鐵青,他攥緊了手,面上卻還挂着春風明媚的笑意:“末将謝謝沈大人的好意了。”

世人皆知,陛下為自己和許沉今賜婚就是存了折辱和閑置自己的心思,偏偏現在權持季還找不到許沉今,這就是在明晃晃地折辱權持季罷了。

趙明德的表情也微妙了起來。

沈問這個狗崽子又來發什麽瘋?

他踮起腳尖降頭靠到權持季耳朵邊上嘀嘀咕咕:“沈問這家夥,你有所不知,他就是一個撒癔症的,沈問師從許沉今,年紀卻沒有比許沉今小,許沉今驚才豔豔,他就是許沉今的陪襯罷了,這時候他一副唯許沉今馬首是鞍的樣子,後來許沉今倒臺,沈問這個狗崽子也出了大力氣,但是好笑的是,許沉今倒臺對沈問這家夥可沒有半點好處。許沉今倒臺那日,沈家差點就受到牽連了。”

趙明德撇了撇嘴,啧啧兩聲,特別嫌棄:“他是個沒腦子的,下手還是狠辣,誰知道這個瘋狗又想咬誰?”

趙明德的嘀咕還沒有結束,那領頭的小厮突然掀開了圍着小車的白布,上面赫然是一口大棺材。

權持季的瞳孔微微一縮,他是不解:“這是什麽?”

那小厮道:“您的新娘子。”

權持季呼吸一窒,看向那個紅豔大棺材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說不清看不明的情緒,腦子裏面接二連三地冒出了很多的問題,驚詫過後,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因子虛在你們那裏?”

因子虛的話成真了。

那……

他說的,要尋死,也會是真的。

趙明德第一個不信,棺材裏面的怎麽會是許沉今,天塌下來了,許沉今那個坑逼玩意也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這兩年來查無音訊,怎麽可能他的屍體會在沈問手上?

“讓開……”趙明德沖了上去,寬厚的掌在棺材板上重重一推,巨大的力氣竟然真的叫那棺材張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趙明德又一腳猛猛地踹了上去。

“咣當”清脆的一聲後,他終于看清楚了裏面——确實是一具屍體。

保存得很好,明明是死了又好些年頭了,可是皮膚沒有蜷縮成皺巴巴看不清的樣子,權持季可以清晰地見到那具屍體腰窩上的蓮花疤痕。

趙明德好像是失力了一樣。

“許沉今……”

這個身量,骨架,還有腐爛皮膚的顏色,好像……就是許沉今吶。

許沉今以前幹了這麽多玩命的事情都沒有死,這回……

權持季卻依舊警惕:他和這位大理寺卿沈問可沒有什麽交情,平白無故的,沈問就把他要的許沉今屍體送回來了。他是一條落水狗,幫他能有什麽好處?

這天下熙熙,都為利來,天下攘攘,都為利往,沈問安的是什麽心思。

“沈大人費心了。”權持季做了一個禮數,終于拿正眼瞧人,話語裏面滿滿都是試探:“不知道卑職有什麽可以用來報答沈大人的。”

那小厮恭恭敬敬道:“一秋斃的解藥,我家大人說了,想和将軍修一場高山流水之交,巧了,我家大人最近收了一個倌兒,屬實是心愛得很,就是這倌兒好像招惹了将軍,中了奇毒一秋斃,怕是沒有兩天活頭了,請将軍可憐可憐我家大人,把解藥給了,日後在朝堂之上,我家大人和将軍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權持季了然:“哦。”

這話就是清楚明白了。

沈問要與他交好,只要他把一秋斃的解藥拿出去,沈問不僅把許沉今的屍體送回來了,還能替他在朝堂上擺平一些事情。

這條件簡直誘人,誰也不能拒絕,包括權持季。

可是……最近吃了一秋斃的倒黴蛋只有因子虛那個老流氓。

那個老流氓……這麽招人的嗎?真是開了眼了。

轉念一想,因子虛那麽剔透玲珑的心思,常常讓人看不透,叫人抓耳撓腮,氣質流裏流氣中帶着神秘的故事感,确實勾人得要命。

權持季舔了舔唇,似是有些燥火。

或許,因子虛确實招人,而且招惹別人有多難?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哥哥好厲害,這是肌肉嗎,好有力氣,我可以摸摸嗎。”“哥哥要和我回家嗎?”“哥哥喝酒嗎?”“我就喝不了,我一杯就倒。”“哥哥好厲害~”

這種油嘴滑舌的東西,想必因老板手到擒來。

權持季想象了半天因子虛扭來扭去勾搭人的樣子,一陣惡寒,挑了挑眉毛,腦中思緒萬千,那解藥卻不帶猶豫地扔到了那小厮手中,權持季道了一聲:“快些趕回去罷,小心,他沒命了。”

或許,自己确實不舍得因子虛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死掉,權持季把藥扔過去的時候,雖然還是冷嘲熱諷的表情,但是不可否認,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氣,好像是解脫。

趙明德還是沒有反應,呆呆地看着許沉今的屍體,什麽時候,那個笑得奸詐的小厮帶人離開了他還不知道。

“這下不就好了,你也不用害怕許沉今那個家夥沒被我搞死反而把我搞死了,因為,他已經死了。”權持季的背影如釋重負,他微微一笑:“我該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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