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殺了他
第77章 殺了他
因子虛又麻利地在蒲扇上面踩了兩腳對着陽長笑靥如花:“大人~”
陽長沖過來拿起自己的小蒲扇,一屁股蹲下來。
“噠噠噠~”蒲扇發出了叫人難以忍耐的聲音,陽長終于還是忍無可忍了,一把把扇子往柴堆裏面一扔,板着一張晚爹臉,拍了拍自己肝髒的位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生氣傷肝啊,自己年紀輕輕,氣壞自己怎麽辦,氣壞自己沒人替。
終于平緩住了自己的小暴脾氣,陽長一張臉怼向因子虛,惡狠狠地:“許沉今大人~素未謀面~”
這一聲“素未謀面”,陰陽怪氣到了因子虛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程度。
也幸虧因老板臉皮厚,他可以假裝沒聽出陽長話裏的不爽,繼續沒臉沒皮道:“大人,我們可是見過不少回,您貴人多忘事。在下是奉安城坎兒街棺材鋪子小老板因子虛啊,我的病秧子小夥計還在你這裏呢。”
陽長“嘁”了一聲,給因子虛讓了一道只有一人側身才能通過的門縫,不耐煩道:“進來吧。”
因子虛立刻就把自己擠了進去,絲毫都沒有被冒犯的意思。
屋裏面昏暗,喻白川就躺在那裏,面如金紙。
權持季倒是不解,剛要去開窗子通風透氣就被因子虛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因子虛急促道:“你是要他死啊?”
“是了,他這個怪病就算是連着什麽小風寒都要比別人難捱,一頭白發,見不得光亮,要他呆在潮濕裏面,可他的病可不允許。”陽長摸黑給喻白川把了把脈,得意洋洋地一點頭:“也幸虧是我,不然他這條命,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因子虛又問了一句:“那,他什麽時候能醒?”
陽長表情一窘:“那我怎麽知道,本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事情,我能知道什麽,我現在只知道他還有脈象。”
“許沉今,你倒是回來了,你也不想想曾經你手底下的那些人,真真是可憐極了。”陽長就是個刻薄人,心情不好了,誰都可以被他刻薄兩句。
平常治病救人醫傷疤,說起話來就是揭人傷疤,拿刀子在別人的心頭柔軟處一道一道地劃拉,他這輩子就沒說過幾句好話,論自負,陽長不遑多讓。
權持季悶聲警告一聲:“陽長。”
陽長大夫本來就不爽,這回更加不樂意了:“行了,你們兩個在這裏礙眼有什麽鬼用,笨手笨腳的人還有湊在一起,難不成你們要用什麽愛的力量,信仰的威力,把這個病秧子從鬼門關裏面拉回來啊?”
“真是畫本子看多了,天真的樣子好叫人憐愛。”陽長依舊沒什麽好氣的樣子:“要是看好了,就出去,沒用的兩只石獅子,有誰的石獅子是擺在屋裏頭的,你們倒是門口擺去啊。”
果然,老祖宗誠不欺我,髒話不說出來,留在心裏,心就髒了,髒話說出口了,嘴就幹淨了。
陽長冷嘲熱諷過後,現在果然舒服多了。
他把權持季和因子虛趕鴨子似的推搡出屋門,這才想起了自己懸壺濟世的醫德,只能清了清嗓子,假裝剛剛那個說話不留情面的人不是自己。
陽長的腳尖靠着門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兩個小紙包,裏面各是八貼的藥挂到權持季手上:“用細紋紙包的是你的,另一個是那喪門星的。”
權持季的表情卻沒有多友善:“要是心裏頭的芥蒂越來越深,那麽肉/身有多麽完好無損也沒有什麽大意義了吧。”
“你也認為我不對?”陽長眯了眯眼睛,眉心擰了一擰:“喻白川要醒了,然後呢?因子虛留下,喻白川是應該和因老狗一同留下呢,還是獨身回到奉安城。我不過是把因老狗過兩天要思考的問題擺在今天說了罷了,用更多的時間來深思熟慮有什麽錯處,不就是說話難聽了一點嗎。”
講完了,洩好憤,陽長立刻轉身,啪的一下,把門一關,屋裏面立刻傳出了一聲陽長的一聲“嘁”。
化龍江雖然是大啓的心腹大患,但是大啓離不開化龍江,化龍江的水滋潤着萬畝的生靈,大啓少水,化龍江是命脈。
以至于,到了春節,常常會有春獵,獵得的東西會作為貢品以慰問“化龍江裏面的神靈。”
因子虛的存在聖上已經知悉,他反而龍顏大悅,原因簡單:因子虛就是權持季遞到聖上手上的靶子。
化龍江春獵,聖上特意叫權持季帶着因子虛同行。
因子虛知道,這和面聖已經是沒有區別了。
一大早上,莊琔琔牽出了權持季養的兩匹好馬,喂飽了草料,還拍了怕馬頭,确定籠頭戴得結結實實的,一回頭,看見了因子虛。
莊琔琔吓了一跳,又大叫了一聲:“鬼啊。”
這樣一來就驚擾了權持季。
他從院子外面進來,身上是素雅的一身青衫,背上背着一把弓,小臂束着,頭發高高束起,好露出眉目,一派的少年意氣風發,他眉毛斜飛入鬓,點漆墨眸,橫眉看了一眼莊琔琔:“怎麽了?”
然後,權持季沿着莊琔琔的目光看了過去,他無言了:“……”
那邊的因子虛不知道怎麽回事,又把他在奉安城的那身破衣爛衫撿了回來,頭發亂七八糟雞窩樣,臉上都是泥巴,就像巷子裏面三更半夜偷偷出門淋雨踩水的毛孩子,髒亂得不成樣子,與權持季的精心打扮對比鮮明,叫人懷疑這家夥又抽了什麽風。
莊琔琔好不容易習慣了因老板變成了一個大美人,這回又難以接受這家夥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醜了回去。
權持季捏了捏眉心,也沒看出來因子虛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只好出聲:“因老板,你怎麽又變成了這副樣子。”
因子虛流裏流氣地過來,對着權持季的耳朵吹了一口氣:“還是這個樣子,我最舒服,”
“……”權持季不滿:“你給我穿回來。”
因子虛卻無辜:“先生不是說因為我現在太好看了,所以态度大變嗎,那我可不能繼續招搖了,成大事的人,天天一言不合就開始親,影響了我們的大計,既然先生改不了,那我改。”
因子虛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天可是做正事的時候呢。”
言罷,因子虛蹩腳地跨上馬背,對着權持季燒氣地眨了眨眼睛,苦口婆心道:“先生,樂不思蜀可不行哦。”
也是權持季太高了,不用動動身子叫可以把在馬上的因子虛腦袋攬了下來,一擡眼睛,權持季就重重的親上了因子虛的嘴,狠狠的探舌頭,咬了因子虛的下唇,在因子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結束了這個略微有一點粗暴的吻,道:“你這嘴也不臭啊,怎麽說出來的話那麽髒,那麽不講道理。”
因子虛哭笑不得:“先生,你倒是真的餓極了。”
他解釋道:“當今聖上在遠勳死之前,可是被我算計了不少,你猜猜,他是希望看見在下如沐春風,還是希望看見在下窮困潦倒?再說了,我這一身粗皮爛肉的,身上沒點泥巴,在下這幾日倒是不自在了。”
其實就是怕:一言不合就被權持季拖到榻上,自己怎麽可能還洗得香香軟軟,任君采撷?
如果能避免肉疼的話,因子虛還是很樂意于抹黑自己:“我是沒有廉恥之心的,我說好好洗澡也就是一個玩笑話,先生你不能真的信啊,我都百八十年不洗澡了。”
權持季:“……”
他算是看明白了,因子虛這個狗賊就是反悔了,不想讓權持季說上就上了。
權持季看着因子虛那一身叫人糟心的“破洞補丁大紅大綠”,還是忍下了。
“戴三七,把他塞馬車裏面吧。”
至少不能丢一路的臉面。
化龍江水濤濤,李公公給聖上批了一件毛領子:“陛下,雖然春至,可是天兒還是不好,江邊這風可大呢,咱家怕您身子。”
聖上卻沒什麽表情:“許沉今來了嗎?”
李公公趕忙回了一句:“來了呢,就在候着。”
聖上擡了眼睛:“叫他過來吧。”
“是。”李公公言罷,很有眼力見地招了招手,叫因子虛趕快過去,還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實在是被因子虛這副髒兮兮的樣子惡心到了。
原來不是說這個廢相許沉今是一個玉做的人嗎,現在看起來,都是騙鬼的。
因子虛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咳了咳,又把頭低了下來抵到交疊的手上,背彎彎拱起,恭順道:“罪臣許沉今,拜見陛下,”
聖上斜目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和李公公一樣對因子虛如今這副鬼樣子做出什麽表情,只是感嘆:“許沉今,你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還記得,你在太學當皇兄的侍讀之時嗎。那時,太傅對我們這些皇子沒什麽喜色,卻偏偏喜歡你,你和皇兄最要好。”皇帝譏諷的笑意挂在嘴角,低聲看向因子虛,等候他的回答。
因子虛回了一句:“不記得了。”
皇上又揚起了腦袋,腳尖停在因子虛眼前,沒叫因子虛起來:“真的不記得了?那你可還記得你那‘雨打芭蕉圖’?”
言罷,這個書生樣子的帝王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像是滿意于因子虛褪去了所有的乖張,變得和狗一模一樣。
要是許沉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那就是要斬草除根的,要是許沉今現在變得乖巧,那許沉今便是一顆最趁手的棋子。
聖上好像是大發慈悲一樣:“許沉今,還想要官複原職畫出那雨打芭蕉圖嗎?”
因子虛擡眼,目光狠辣:“想。”
聖上滿意,撫掌大笑:“那好,朕要你拿權持季的兵權來換,就是叫權持季死了也沒有關系。”
坐山觀虎鬥,沒有什麽要比這個有趣了。
這就是他要賜婚給權持季和因子虛的理由之一,互相牽制的兩條高傲的狗,到底誰更厲害。
因子虛擡手:“殺了權持季?”
為什麽忌憚權持季到了這種地步,因子虛難以理解,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訴自己,權持季還有不一般的東西。
聖上似笑非笑:“神不知鬼不覺,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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