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80章

該說不說,雖然嘴上嫌棄因子虛摳門奸詐,倒黴死心眼的半裁葉還是立刻就肩負起了保護因子虛的使命,他一邊委委屈屈控訴,一邊留心周圍的風吹草動。

因子虛倒是不在意。

他可是一個大大的笑話,他這麽有趣有趣的東西,有的是人要羞辱他,但是很少有人要殺了因子虛,畢竟這可是送上門來的談資笑料,是平淡生活的一點點綴。

大家不舍得。

他微微一笑:“也犯不着現在就開始緊張,這裏除了飛禽走獸,可是沒有什麽大危險的,況且,這兒來往的獵戶也不少,因為這次圍獵被驅趕,要是真的有猛獸也該早就被消滅了。圍獵這種東西就是鬧着玩的,誰會奪魁這件事情已經心知肚明了。”

因子虛回憶道:“那時,我還是丞相的時候,圍獵可以帶着十個骁勇的獵戶,他們得到的獵物都會歸于我的名下,有時候還有人拿着已經死掉的野兔往我的框籃裏面裝,都是有水分的東西。”

半裁葉悠悠:“還是小心為上,你知道黑市的,我們接的任務裏面有很多都是混入各國的圍獵活動進行刺殺,你知道我為什麽來到這裏嗎?”

因子虛那是相當地不要臉:“因為想我啊。”

半裁葉:“……”

後悔之情油然而生。

他被噎了一下,出聲解釋道:“大啓哪裏都有黑市,上面的一些茍且事情,大人物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都會找我們這種江湖人士,昨天,我看見了這次圍獵的見紅令,這次圍獵一定是不太平的,所以我怕要的是你的命,就過來了。”

所謂見紅令是指黑市裏面買賣的任務級別,見紅就是說:一定要見血,要麽完成任務殺了目标,要麽沒有完成任務自/殺見血。

因為必要見血,所以價格高昂,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都不會接這樣的任務。

半裁葉語氣一頓,陰森森道:“那個見紅令,被人接了。”

因子虛不禁呼吸一屏,後脖筋有一點兒發麻,他咽了咽唾沫:“看來,真的有點子事情。”

半裁葉表情凝重:“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總沒有錯。”

因子虛肯定地點了點頭。

有道理!

兩個人對着點頭,身子挨得很近,因子虛非常慫地靠在半裁葉的肩膀旁邊。

下一秒,因子虛發出了一聲尖叫。

半裁葉一聲見鬼啊,猛一下回頭看見了身邊的因子虛,那一秒,半裁葉的世界天崩地裂。

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過來,無聲無息。

那麽快,卻沒有帶動任何的風聲。

這得是很大馬力的箭,巨大的氣力,才能如此。

半裁葉一下子抱住了膝頭一軟的因子虛,歇斯底裏叫了起來:“因老板!!!小乖!!!”

他就知道,就知道,那個被挂到見紅令的就是因子虛。

好好的,他的小狐貍在他的身邊,就這樣倒了下去。

半裁葉的眼淚就這樣滑了下來,他只知道,自己果然不适合保護。

他就是一個卑劣的偷子而已。

雞鳴狗盜,不堪大用。

下一秒,因子虛的手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半裁葉哭得更大聲了:“你別動,因老板。萬一箭上有毒呢,一動起來,毒液就會蔓延全身,你就沒命了,大夫,大夫啊啊啊啊……”

因子虛別了別腦袋,果然看見密林深處遠走的背影。

好高的人啊,這肩背寬厚,就是權持季啊,這樣的好身材可不常見啊。

可半裁葉哭得那麽慘,因子虛實在不好意思說這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因子虛見沒有辦法拍拍肩膀安慰半裁葉,幹脆頭一歪,裝死起來了。

他确實很疼啊。

半裁葉把因子虛扔到了馬上,拍了拍馬腿,歇斯底裏跑出密林。

因子虛換了一個更加可憐的姿勢,吐了吐舌頭,一副活不長了的樣子。

葛豐正遠遠看見了因子虛:“……”

他咽了咽唾沫。

他就知道,這個家夥就安分不了。

他又擦了擦眼睛,然後,又看見了半裁葉。

他不理解,為什麽因子虛進去時是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就是兩個人了。

半裁葉“乖乖,乖乖”叫了起來,死了爹媽的哭喪都沒有這麽慘烈。

陽長:“……”

怪他的視力太好,一下就看出來這箭擊中的位置不是致命傷。

但陽長還是沒有掉以輕心,心道:這家夥叫得那麽可憐,就好像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的樣子,因老板可能沒有表面看起來輕松。

難道是,毒?

傷口好處理,毒可就難弄了。

陽長立刻迎了上去,招呼手下人把因子虛擡近帳裏。

自己在後面先拿了一點應急的藥罐子,這才進去。

那個把因子虛擡進去的仆役,有點子眼熟。

因子虛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後突然就伸出了手,摸向了那人的臉側。

涼涼的,滑滑的,不具有活人的體溫。

因子虛幾乎是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他剛要大聲呼叫,這時候卻被人擰着腮幫子。

因子虛:“……”

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夥同權持季搞了一場謀殺,這下還能遇到一場真正的謀殺。

有病啊。

帶着假面的人俯下了身子,因子虛抖得好厲害,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卻禁不住一縮。

腳底板好像有一股涼氣爬上他的褲管,叫因子虛動彈不得,他欲哭無淚。

你大爺的。

唉?

面前那人突然說話了,有點耳熟。

那人彎下的身子與因子虛記憶裏面的畫面相重合。

因子虛醍醐灌頂:“……”

是,錢老啊。

他如釋重負。

錢老卻并不樂觀:“你被誰傷了。”

因子虛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陽長就急匆匆帶着大罐小罐跑了過來。

他立刻奔到因子虛面前,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先把因子虛肩膀上面的箭拔了出來。

一大團藥粉被堵在了傷口上,陽長立刻拿起了因子虛的手,呼吸有點兒不穩:“怎麽樣,會很難呼吸?意識有沒有模糊,難受嗎……”

因子虛很淡定:“……”

陽長繼續:“你說啊,你快說啊,要是上面有毒,你就完蛋了。”

“該不會……”陽長看向因子虛的表情突然就變得悲壯了起來,好像因子虛已經活不長了,他說了一句:“該不會,你現在已經,說不了話了吧。”

因子虛徹底不說話了:“……”

陽長摸着因子虛的脈,突然覺得不對勁:這家夥的脈搏還怪強健的呢。

因子虛尴尬地出了聲音:“其實,我還挺好的。”

陽長的表情一下子就兇狠了起來。

葛豐正一副如我所料,果然如此的樣子。

錢老:“……”

錢老沉默了。

因子虛看着陽長好像要殺了自己的眼神,默默咽了咽唾沫,給自己找補道:“但是,我真的挺疼的。”

葛豐正已經習慣了,慢悠悠地走過來,一張晚爹臉看向因子虛:“你這會又要我們怎麽說?”

因子虛覺得錢老這個人真上道,這一個問題真的熟悉得叫人心疼。

因子虛不厚道地微笑了起來:“就說我要死了,但是強大的意志力叫我活了過來在這幾天估計卧病在床,一定要找到傷了我的兇手。”

陽長沒有什麽好表情:“所以是誰傷了你?”

因子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慶幸他的臉皮還夠厚:“是權持季。”

陽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這兩個湊在一起,總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沒什麽好氣:“我可不會幫你,天殺的。”

陽長還以為因子虛要死了呢,他還差點急出了滿頭的冷汗了,結果就這,就這。

誰要幫因子虛誰去,反正他不去。

誰料因子虛壓根就沒有把陽長放在眼裏,他對着葛豐正笑得如花似玉:“葛大人~”

“不過,高氏那位娘娘好像是有點兒事情。”因子虛還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趁着現在這裏沒有人,我們可以好好說下嘛,在下非常好奇。”

葛豐正閉上了自己的嘴,因子虛小嘴一張:“葛大人應該也不想我把你的事情說出來啊。”

葛豐正立刻一個激靈:“……”

他和因子虛對視,心頭莫名害怕了起來:果然還是不可以給這只狐貍留下把柄啊。

下一秒,葛豐正揮了揮自己的手,叫周圍人出去。

陽長還留在原地,葛豐正卻回過頭來,對着他的愛徒搖了搖頭:“你也出去,這些東西可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待到目送陽長和下人全都離開的時候,葛豐正眯了眯眼睛,圓潤的身子擋着門,對着因子虛做了一個口型:“高氏不是高氏。”

因子虛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什麽叫高氏不是高氏。”

葛豐正說到:“這可是一個酸臭的故事,高氏不姓高,她原來是一個仆役之女,卻被聖上看中,為了名正言順封妃,聖上就給他找了一個身份,高氏之女。”

“可這不是什麽你情我願的故事,高氏不愛聖上,可是懷了孩子,這個女人要自己堕了腹中的孩子。”

“這件事情是要掉腦袋的事情,謀害皇嗣。”葛豐正壓低聲音:“那時你不是叫我把他肚子裏面的孩子弄死嗎,那時原來我要順水推舟,那個時候,我該多麽慶幸啊。”

因子虛卻眯起了眼睛:“你是希望她肚子裏面的孩子生下來,還是堕胎。”

葛豐正慘慘笑了一下:“生下來有什麽好的呢,這個孩子萬一成了下一個莊琔琔呢?我費勁千辛萬苦才把莊琔琔送出去,卻百密一疏,還是讓你知道了,那麽這個孩子呢?”葛豐正輕笑:“我是最沒有本事的人。”

“以前學醫是為了叫我娘我姐姐不哭,現在呢。還是天天看着這些女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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