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程于飛
第11章 程于飛
國慶的第二天依舊下着小雨。
比前一天還要細小的雨絲落在地上,有秋雨悄無聲息的味道。
天色有些低蒙,哪怕是在早上,鄭樂于洗漱完拿着傘出門時劉文浦還在睡覺,寝室裏很是安靜。
他撐開一把灰色的傘出了寝室樓,腳上的白鞋踩在水花裏,并沒有濺落上泥水。
今天是濛濛細雨,綠樹翠竹裏有很清新的氣息,呼吸起來讓人倍感純淨。
鄭樂于加快了腳步。
他的目的地在市西環路的別鵲樓。
A大大門口有門禁,必須要刷臉才能進,不過如果不是A大人,提前預約的話也可以進。
但鄭安于可能不會喜歡A大,它離B大太近了,甚至從A大的側門拐過去一條街,就能隔着欄杆看到B大的操場。
鄭安于曾經是B大的學生。
————————
季柏在國慶的第二天很無聊,在他對面打游戲的李瓊樓更無聊。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出門?”李瓊樓放了個連招,還側頭奇怪地看了季柏一眼。
“我今早把我媽珍藏的瓷瓶打碎了,被我媽趕出來了。”季柏生無可戀地說。
這就是他們現在坐在別鵲樓的隔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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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果然還是最好只待一兩天,待久了容易出事。”他接着無奈地補充了一句。
“沒關系,”李瓊樓安慰他,“我再叫兩個朋友來,等一會吃完飯咱們出去玩,等晚上你媽估計就氣消了。”
“但願如此。”季柏打起精神接道。
他的目光從隔間的雕花椅子轉移到擺放在旁邊的不知名的常綠木上,突然想起了什麽,頗有些興趣盎然地說:“對了,你有沒有考慮要出國啊?”
李瓊樓第二次抽出打游戲的空隙以奇怪的眼神看他:“我為什麽要出國?”
“出國讀書?進修學業?”季柏想起書裏的說辭,很是有一番興趣地說道。
“別了,我對我在國內讀的大學很滿意。”李瓊樓聽到這話,興趣消散,有些無精打采地說。
他和季柏是發小,有時候也搞不明白季柏的腦回路,國內的大學讀得好好的,他犯什麽沖動出國讀書。
國外的飯應該也沒有國內的好吃吧,他腦袋一歪,就想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如果他出國讀書,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吃不到烤鴨炸醬面缽缽雞驢肉火燒豌豆黃驢打滾了,還是算了。
他居然還真的認真想了一了季柏的提議,才放棄這個想法。
————————
鄭樂于被穿着漢服的服務員帶到包廂前時,驚鵲樓正好是人最多的時候。
李瓊樓邊叼着根雪糕邊打游戲,季柏在旁邊唠叨他這個季節吃雪糕會感冒,像他前幾天一樣。
他專心致志地操縱小人拔劍,拿季柏的話當耳旁風,但很快季柏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怎麽了?”李瓊樓擡頭。
季柏,他的這位發小以某種疑惑的眼神看向隔間外面,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幾個女孩在叽叽喳喳地邊走邊聊天。
“沒事,”季柏收回目光,還是有些疑惑地說,“應該是我看錯了而已。”
他剛剛好像看到了鄭樂于的身影,但是一眨眼人又不見了,大概是他看錯了。
事實上,季柏并沒有看錯,鄭樂于今天就會出現在這裏,因為鄭安于會來。
別鵲樓是西環路上的百年老店,和古色古香的內裏裝潢不同,它最拿手的一道菜是涮羊肉,所以一走進去,羊肉味道很濃,在店裏的熏香點染下,變得極為清淡,聞起來也能叫人食指大動。
一樓是那種位置隔起來布置得很清雅的隔間,二樓才是包廂,所以服務員一直領着鄭樂于到203的門口。
個頭很高,頭發卷卷的年輕人一下子竄了出來,一把抱住了鄭樂于。
“樂樂!”他很開心地叫道。
鄭樂于面無表情地捏了捏他的臉,讓他哥從他身上下來。
程于飛接着才從包廂裏出來,對方先同包廂裏的人回頭說了句話,才扭過頭來,靠在包廂門邊,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鄭樂于已經有一些日子沒見到程于飛了,對方今天穿了件襯衣,沒有打領帶,看上去有些松散,但他這麽歪頭倚着,依舊如松如柏,很是溫潤如玉。
程于飛遙遙對他打了個手勢,口型示意問他要不要進去。
鄭樂于微微搖了搖頭,他知道裏面應該還有程于飛的朋友。
然後他就看見程于飛低頭在手機上打了會字,兩秒鐘之後他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那你就帶安于先出去轉轉吧。”
他這話說得圓融,倒也正好切合了鄭樂于的意思。
他朝對方微微颌首。
他從側門帶着一直緊緊跟着他的青年出去,恰好是季柏位置的盲點,這時李瓊樓打完游戲,又招呼了兩個朋友來玩,隔間裏很是熱鬧,季柏也就沒有餘神注意到這邊。
隔間的位置隐蔽,設置得也相當保護客人隐私,繡着花紋的屏風把外界的視線阻擋得相當嚴實,所以鄭樂于壓根沒有看到季柏。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他哥,一時之間也很難注意到其他人。
鄭安于以前在A市讀書的時候,還帶着當時初中放暑假的鄭樂于一起來逛過很多遍A市,現在沒想到居然輪到鄭樂于帶着他哥來逛A市了。
鄭安于也沒有那麽黏人,他以前是個很溫和持重的青年,現在也不會做出當街撒嬌打滾的事。
他只是眉眼彎彎地看着鄭樂于,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
“你在家裏還開心嗎?”鄭樂于察覺到他總是落後自己一步,自覺放慢了腳步,和他肩并肩地走,側過頭問他。
鄭安于依舊眉眼彎彎地看着他,但是沒有說話,似乎沒有聽懂他說了些什麽。
鄭樂于就沒有接着問,他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只有在提起家裏的圖畫本時,鄭安于才有些興致勃勃地說:“塗完了,我都塗完了。”
“那我給你買新的好不好?”鄭樂于說。
“好、好。”鄭安于開心地點頭。
從別鵲樓出門右走,就是一條A市很聞名的美食街,今天下了細雨,但是依舊很熱鬧。
鄭安于在賣虎頭娃娃的攤子、賣糖葫蘆的攤子和賣鐵板串燒的攤子前都停了下來,然後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鄭樂于,意思是他要這個。
鄭樂于無奈地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鄭安于也不會吃完,但是他還是向老板各要了兩份。
這是他的哥哥,曾經他也這麽對待過他,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眼巴巴想要得到的東西,鄭安于總會送給他,然後再笑意盈盈地摸摸他的頭。
雨居然漸漸大了起來,這樣一來,鄭樂于記憶裏哥哥的影子似乎也有些模糊起來,但他還是透過蒙蒙的雨幕想起了對方曾經的模樣。
他的傘朝對方傾斜了些,再下起大雨的話,他這傘就沒有多大用處了。
鄭安于突然開口說:“我、我很好。”
是回答他之前那個問題。
“我很想你,樂樂。”他又彎了彎眼睛,和鄭樂于長得并不相像的臉上出現溫和而懷念的笑意。
鄭樂于愣了愣。
他最後點頭,輕輕地說:“我也很想你,哥哥。”
不管鄭安于是什麽模樣,都是他的哥哥,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并且會一直這麽好。
他彎了彎眉眼。
他先帶鄭安于去吃了飯,然後又陪着對方在積木樂園待了一下午,看着對方搭了一下午的樂高積木。
他自己也動手了,但是顯然沒有鄭安于搭得那麽好。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淌,等到傍晚四點的時候,他才收到程于飛的短信。
對方很明顯帶着調笑的語氣問:“你們什麽時候回來?不回來我就走了。”
鄭樂于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時間,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他慢吞吞地打字道:“很快。”
畢竟程于飛才是他爸欽點的監護人。
等他們回到別鵲樓的時候,一樓已經沒有什麽人了,但是鄭樂于上樓的時候不經意地一瞥,似乎看見了一個黑色的運動手環在孤零零的隔間屏風腳底下躺着。
?
這款手環這麽流行嗎?他記得季柏也有個一樣的。
他将視線掠了過去,并沒有在意。
他沒有在樓上找到程于飛,對方的短信珊珊來遲:“我在後門口等你們,我的車你認識。”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鄭樂于磨着後槽牙想。
他下樓,然後确實發現程于飛的車停下後門,對方搖下了車窗,露出了那張讓他有些心煩的臉。
鄭樂于面無表情地把他哥送到後座。
“好好照顧我哥。”這是他今天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程于飛在手裏擺弄了一下墨鏡,從鄭樂于這個角度看不清,對方接着才擡頭笑了笑:“當然。”
對方又從車窗探出頭來,鄭樂于其實很想說他這個行為很危險,但他以為程于飛要和他說些什麽,他還是湊近了些。
對方的鼻息吐在他的側頸上,有些過于暧昧了,鄭樂于下意識往後一躲,卻被對方緊緊按住了肩膀。
鄭樂于狠狠地皺了下眉,想把對方的手甩出去。
“別動,一根頭發而已。”
程于飛從他的外套領邊取出一根發絲。
“不紮嗎?”他笑道。
鄭樂于:……
剛從外面回來要找他落下的運動手環卻碰巧看到這一幕的季柏:……
季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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