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魚，還能賣于我否？

這魚，還能賣于我否？

“對啊，我們要是得了病，你們可賠得起！”他手下的混混們附和着。

林織葉客氣地問道：“這位大爺，你何出此言？”

“吃了你們家的魚，我病了一場，上吐下瀉的，你們這是在賣什麽毒藥啊？” 他的聲音沙啞刺耳，像是磨損的锉刀在破銅爛鐵上劃過。

“這位客官，我好像不記得你到我們攤位來買過魚。”林織葉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

“難道你說我瞎說？這麽多人，你怎麽可能會都記得？”

“如果只是尋常人等，我可能不會記得。但是，”林織葉微微一笑道：“像客人您這樣有特征的面容，我肯定不會忘記的。你确定是在我們攤位買的魚嗎？”

見周圍的路人們開始交頭接耳，混混趕忙回答道：“不是我本人買的，我是叫我兄弟買的。他今天沒來。”

“哦，那你兄弟是什麽時候來買的魚呢？”

“就昨天。”

“昨天嗎？那能把包魚的荷葉，紮荷葉的繩子，還有荷葉，一起帶過來看看嗎？”

“早扔了，怎麽可能還有？”混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碟哐當作響。“你是想耍賴不成？”

“客官說在我們這兒買的魚，總要提供點證據吧？這集市上賣魚的也不止我們一家，何以證明是在我們這兒買的魚呢？再說了，客官你的兄弟是只買了魚嗎？如果你昨日吃的不止是魚，又怎麽确定一定是魚有問題呢？”

圍觀的市民們，有的搖頭嘆息，有的則是憤憤不平，卻又不敢輕易出聲，生怕惹上麻煩。

“我就是确定是魚的問題，怎麽着吧？有本事說說，你們到底在魚裏攙了什麽邪門歪道的東西？” 領頭的混混故意将攤位上的小凳子踢翻，魚肉差點灑落一地。幸得林雲渝及時接住了魚肉，他狠狠地瞪了混混一眼。

混混見此人，身強力壯，人高馬大，不禁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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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莫須有的指控人聽得多了，明眼人自會分辨真僞。林織葉知曉這番鬧劇背後，必有人操縱。

“林家賣的是誠信，是技藝，我們無需在魚裏添加任何外物。若無證據，又如何輕易下定論？既然你信誓旦旦，不如我們一同去縣衙，自有官爺裁決是非。”

“嘿，你這小女子，莫不是在威脅我？”混混頭子伸手，欲抓住林織葉的手腕。

一旁的林雲渝一直在壓制着自己熊熊燃燒的怒火。他不能在大庭廣衆下随便動手，以免壞了林家的名聲。但當他見那混混想要對林織葉動手的那一刻，他決定不再忍耐了。

他一把抓起頭號鬧事者的衣領，那混混的雙腳頓時離地，雙腿亂蹬。林雲渝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足以示威，卻又不至真傷人命。

“放開我！”被林雲渝提起的混混臉色由紅轉白，他原本想要嚣張的臉孔，現在卻像是一塊淨盡了顏色的白布，滑稽至極。他掙紮着，卻無法掰開林雲渝那如石頭般堅硬的拳頭。

他的夥伴們見狀，那本就不結實的勇氣，猶如冬日裏的積雪，逐漸消融。

“要讨說法，自有地方，縣衙門就在那兒，有什麽事情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林雲渝的聲音宛如擂鼓，震得那混混的耳內嗡嗡作響。語畢，他便将那混混扔了出去。

混混踉跄着就要摔倒，他的手下們忙亂地湧上前，托住了他的後背，他才勉強站住了腳跟。

人群中傳來一陣陣肅然的氣息，那些原本只是來觀看熱鬧的旁觀者，此刻也不禁為林雲渝的氣概所折服。

“走啊，現在就去衙門！”林雲渝向前跨了一大步。

混混見到林雲渝鐵了心要拽自己去衙門的架勢，不禁亂了陣腳。他本來就是受林楊的委托，來林家的攤位鬧事，破壞他們的生意，順便趁機要到配方。這要是真的去衙門，事情怕是難辦。

“我就不去，怎麽了？你叫我去我就去？你算老幾啊？我吃壞肚子了，來找你們，你們就這态度？我今天就呆這兒了，不給我個交代，你就甭想做生意。”他索性就一屁股坐在攤位面前，大聲吆喝。

林雲渝撩起袖子，正欲發作，卻被一旁的林織葉輕輕按住手臂。

雖然讓林雲渝教訓一下這些混混們肯定會非常痛快，但林織葉知道眼下不能這麽做。林家現在生意剛起步，事情鬧大了對以後的擺攤不利。

另一方面，她也不能讓林雲渝帶着混混去縣衙，這萬一當官的詳細問起他的身份和過去就不好了。

當着圍觀衆人的面，林織葉問道：“你昨日吃的魚是草魚還是鲫魚呢？大概幾斤幾兩呢？”

混混們相互對望着，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領頭的混混硬着頭皮，随口亂猜道：“是…是鲫魚。三兩左右吧。”混混自然是沒有吃過這魚，就：“是鲫魚。一斤不到點吧。”

“鲫魚？”她的聲調輕輕一轉，尖銳而明晰：“我家所售的是五兩以上的草魚，是制作藿香魚的上佳之選。鲫魚體積小，骨多肉少，絕不是制作藿香魚的合适食材。你們連魚種和分量都搞不清楚，怎麽可能真的嘗過我們林家的魚呢？”

衆人聽後，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些無賴分明就是來鬧事的！”

“本來沒吃過這家的魚，今天這一鬧我倒是想吃了！”

群衆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紛紛指責混混們別有用心，不該胡亂栽贓。

“你們不去衙門，是吧？那我們上衙門去，告你們一個聚衆鬧事，無端诽謗。到時候，有你們瞧得。”林織秋見勢頭已轉，也大膽了起來。

領頭的那個家夥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麽辯解，但在林雲渝那如猛虎般的目光下，卻只能不甘心地咽下去。

“大......大爺，我們這......這不是開個玩笑嘛。”他見林雲渝近前來，趕忙站起身來，帶着手下，推搡着人群，逃之夭夭。

“掌櫃的，魚還有嗎？”人群中有人喊道：“給我來一條。”

“我，我也要一條，哦，要倆。”

混混們的退去，恰似拉開了林家攤位熱鬧的序幕，人們争先恐後地向林家攤位靠攏，只為了品嘗那傳說中的藿香魚。

不多時，攤位前變得更熱鬧了，魚肉如流水般地被賣出，一條又一條地被食客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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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楊站在集市上，觀察着不遠處的林家攤位。

今日，幾乎就在林織葉他們支起攤位的同時，食客們就将他們團團包圍。時間還沒到正午，魚就賣完了。

林楊的臉色陰沉如水，目光中閃過陰鸷的光芒。

前幾日，他雇傭了一幫混混去鬧事，不成想，這一鬧，反而助推了林家攤位的名氣，自那之後，攤位生意紅火，大排長隊，不出半日，魚就一售而空。

一般人可能會就此放棄了，但林楊不會。他才經歷的奇恥大辱仍然歷歷在目，他要打垮林家的執念越發剛硬。

雇傭小混混的這些銀兩他還是出得起的。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兩次，三次。

若天天有人來惹是生非，看他們還怎麽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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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夏天的炎熱逐漸褪去，秋冬的微涼随之襲來。

晨曦微露，天色漸白，古槐樹盤根錯節，枝葉繁茂，猶如一位守望者靜默地守護着這片熱鬧非凡的集市。然而在這寧靜的清晨，林家的攤位前卻是一片混亂。

只見幾個衣衫褴褛的大漢，肩寬體壯，面容不善，他們在長長的隊伍中肆無忌憚地推搡着其他排隊的人，粗魯無禮地橫插進隊伍中，引得周圍人憤怒的目光和不滿的怒罵聲。

他們的争執像是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連串的波瀾。後面的人群由于争吵而漸漸變得不耐煩，本是準備買魚的村民，現在卻紛紛搖頭嘆息，選擇了離去。而本已考慮着要嘗嘗林家藿香魚的過路行人，見此喧嚣，也不由得繞道而行。

随着太陽的升高，一上午的光陰匆匆流逝，那些散發着淡淡香味的藿香魚，本應在荷葉的包裝下一條條被售出，現在卻依然躺在攤位上，無人問津。

林織葉站在攤位後，雙手環胸，眉頭緊皺，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無奈。

自打上次将那些無事生非的混混趕走後，本以為可以安穩經營，豈料麻煩接連不斷。

最近一段時間，天天有市井無賴來惹是生非，雖然在林雲渝的幫助下，這些無賴不敢把事情鬧大，但是這接二連三的麻煩事也着實讓林織葉不堪其擾，并且也吓退了不少原本想要光顧攤位的客人。

一旁的林雲渝的目光穿過人群，停留在那幾個大漢身上，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冷芒。

他知道，對于這些地痞流氓，單靠幾句好說歹說是難以收場的。然而他也清楚，一旦動手，恐怕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随着混混們的散去，古槐樹下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然而這份寧靜卻顯得格外的蕭條。昔日人聲鼎沸的攤位，如今卻是門可羅雀，顯得冷落凄清。

林織葉心知肚明，這些無賴必是林楊暗中指使。但若是直接找林楊理論，對方必然會三言兩語推脫幹淨，他們無證無據，只會白白氣惱。

将來之事，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收攤吧。”林織葉深吸一口氣後說道。

林織秋望向空中流轉的雲翳，天色尚明，不免有些猶豫，但攤前冷落的情景，讓她不由得點頭，“今日早些回去也好。”

林雲渝一言不發地上前來幫姐妹倆一起收拾物件。

就在他們準備打包之際，一名身着官差服飾的男子從衙門方向急匆匆走來。他被一股鮮美的藿香味所吸引，肚中空空如也，不由自主地被香氣牽引着步伐。

官差走到攤位前，看着林家人正在整理攤位，急切地問道：“這魚，還能賣于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