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沖天的炸響在此時嘈雜的軍營裏,依舊像是晴天霹靂。
在這個依舊無比信奉鬼神的年代,不少士兵直接丢下武器,慘白着臉,跪在了地上。
“天譴!天譴來了啊!”
很多位于軍營內部的人,其實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些在熟睡中甚至都沒有聽到戰鼓的聲音,是被同伴叫醒的。
別看他們平時欺負水匪,瞧不起岱州水軍,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但是江州水軍久不逢戰事,一旦遇到突發事件,別說是普通士兵,就是有一定職銜的軍官,很多都無法保持鎮定,更別說做出有效的指揮。
竺年在游走中,還看到一個小軍官叫上了一隊官兵,護着自己直接撒丫子跑路的。
“天可憐見的,咱就混個職缺,可不想玩命啊。”小軍官抖着腿,腿的數量在兩條和四條之間随機切換,跑得飛快。
竺年看得目瞪狗呆,忍不住給小軍官再來了一罐子。
近距離的巨響,把小軍官直接給炸暈過去。
哦,也有可能是吓暈的。
竺年給他扔出去的小陶罐,起名叫聽個響。
他奶兄竺祁,管這叫驚蟄。
目前能裝備的人員,都覺得驚蟄聽上去比較有文化,采用了這個名字。
不管叫什麽名字叭,反正聽上去聲音就很大。
主要是他以前讀書就這水平,主要精力都放在打游戲上,現在穿了古代,別說什麽高科技,手榴彈根本玩不轉。殺傷力不行,只能往吓唬人的科技樹分枝上點。
“天譴”的呼聲在軍營中越傳越遠,很快軍營發生了嘩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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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軍官高聲呼喊,在四面響起的驚雷聲中,短時間內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有登高的軍官,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冷箭直接射落。
更有一枚驚蟄,砸在了戰鼓上炸開。
那聲效,把人腦子都震得嗡嗡的。
竺年彙合了幾名親兵,趁亂摸到了軍械庫和糧倉,順利到不可思議。
看着堆滿糧草的倉庫,竺年舉着火把稍微遲疑了一下:“搬!”
一名親兵愣了一下,提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小王爺,咱們沒人。”
竺年呲牙一笑,火光下的小白牙反着光:“有啊,這滿地的不都是嘛。”
完全沒有戰鬥意志的江州水軍,在懵懵懂懂之中,突然就轉變身份成為俘虜,跟着人群一起運輸糧草軍械。他們熟悉軍營,還自發取來方便搬運的獨輪車,找來水軍中為數不多的大牲口。也有不知情的士兵,被什麽天譴、敗了、投降不殺等一說,出于從衆心理,也就跟着一起忙活開來,效率竟然非常之高。
到了碼頭上,岱州水軍的船連着江州水軍的,黑壓壓的一片。
迎風招展的旌旗獵獵作響,身着铠甲的岱州水軍步調整齊地沖入軍營,将最後的一絲抵抗力量打散。
已經組織了半天收尾工作的竺年,還有時間找到自己的大青驢子,溜溜達達地騎着上了船。
無論什麽時代的戰艦都差不多,生活條件都不可能和正經的客船相比。尤其是船上的空間本來就比陸地上建築更加緊張。
哪怕是最大的旗艦,用于議事的已經是最大的一間船艙,也只是在甲板上鋪了一條草席,寥寥數人席地而坐。明亮的燭火清楚照出岱州水軍将領紹元的一臉懵逼,連一臉的大胡子都遮不住。
“末将紹元,參見小王爺。”哦,原來不止王妃一個人,小王爺也在。
不對!小王爺才多大一點,在不在的有什麽差別?
他瞧瞧跟進船艙的大青驢子,再看看肉全長臉上的竺年,瞧着還沒驢子能打呢。
竺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自覺今天的打野很成功的少年郎,一邊說着:“紹将軍免禮。”一邊往羅英身邊盤腿一坐,“娘,我把糧倉和武庫給搬回來了。”
南地不缺糧,但誰也不會嫌糧多。
武庫兩個字一出就不一樣了。
北地繁盛那麽多年,如此看不起南地,不是沒有道理的。起碼在武器制造方面,北地就領先南地很多。而且南地人不乏有一種對北地的盲目崇拜,總覺得什麽都是北地的好,只要加上北地兩個字,同樣的貨品就是高級,就是能賣的貴。
竺年這麽說,不是為了邀功,而是先做一下粗淺的戰後總結。
他随即又說道:“江州水軍號稱五萬,實際人數應該只有五千左右。逃了一千兩百多人,傷亡不到一百,剩餘三千五百以上被俘。”
紹元聽着數字,不自覺地變了變臉色。只是他滿臉絡腮胡,加上船艙燭火到底不比天光,沒能看出來。
吃空饷,是軍中肯定會有的現象。
可能只有一些大人的親衛營,才會沒有。畢竟人少,而且配備訓練那樣的一名親衛,所需不菲。另有戰陣等需要配合,日複一日訓練。不說他們南王的三千親衛,每人兩匹戰馬的配置;就看跟在王妃身後的這位,光是一身甲就能抵上一匹寶馬的價。
別的那些讓江州軍營裏震天響的東西,還沒算上呢。這位身上還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的東西。
這一身行頭粗略算算,都能抵得上一戶小富之家一輩子的財富。哪裏是被吃空饷的普通大頭兵能比的?
吃空饷也得看情況。如果是在前線,多報少報幾個戰死的,問題不大,反正總有源源不斷的兵源會被送去。只要數字不是太誇張,來來往往的也看不出來。
如果是類似江州水軍的情況,沒什麽戰事,也沒什麽任務,距離京城又遠,确實多吃一點空饷也沒什麽。但是五萬人,只有五千人,這也太誇張了。
他目光炯炯地聽着王妃和小王爺交流戰況,內心盤算着自己怎麽填補手底下的窟窿。
平時吃空饷倒是問題不大,現在眼看着是和北面鬧僵了,他這裏大概率是要打硬仗,不說能不能打贏的問題,起碼面上不能出錯。
這少掉的一兩千人……只能找丹州的水匪要了。反正戰事一起,讓他們沖在前頭,是死是活看他們自己造化。
紹元這邊斟酌完,羅英和竺年大致也交流完畢。
盡管他們開頭是真沒想到能把江州水軍一窩端了,哪怕人家就只有五千人,他們總共也就一百多人。
羅英拍拍竺年:“睡一覺,天亮就能到家了。”
她說的到家,是指的到南地。
竺年明白,也不用特意找地方,直接在船艙靠着大青驢子閉上眼,還讓了一半驢子給羅英。
紹元見狀,行了一禮,退出艙室。
月光映照的江面上,像是有銀色的大魚翻騰出粼粼波光。
半條江面被各種戰船覆蓋。
有官兵上前拱手請示:“将軍,船已經備好了。”
“走。”紹元比往常更重的腳步敲打在甲板上,順着官兵的指示,靈活地跳到一艘比旗艦小得多的小船上。
小船只能容納二十人左右,呈紡錘形,在江面上如飛梭,速度極快,且無比靈活。
此刻江面上的“飛梭”,有三四十艘,将一整個船隊統統包圍起來,在夜色和江水聲中,給剛投降的江州水軍極大的心理壓力。
臨時情況也沒那麽多講究,所有戰俘全都反綁了扔在甲板上,除了有固定的看守之外,還有不少兩兩一組的岱州水軍來回巡邏,時不時把靠太近的俘虜踢開,檢查繩索。
有些人剛才在軍營中的時候不明情況,這會兒大多數人冷靜下來,開始思索自己未來的出路。
趁着岱州水軍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小聲和身邊綁在一起的同伴商量。
“咱以後就變成岱州水軍了?”
“想得美?說不定到了南岸直接殺了。”
“啊?不會吧!廢那老大力氣把咱們帶到南岸,就為了殺掉?不是說投降不殺嗎?”
這人驚訝的聲音不小心大了點,引來了看守的注意。
那看守看他們沒挨着,也不阻吓,甚至和顏悅色:“咱們王妃和小王爺說話算話,說不殺就不殺。至于你們将來的去處,得看你們自己的表現。”
這些被俘的士兵,個頂個的全是老兵油子,哪能聽不明白看守的明示。當下放了一大半的心,紛紛表示:“我們一定好好表現!”
本來他們當兵也沒什麽別的緣由,要不本身就是軍戶,要不就是犯了事被充軍的。哪個都沒什麽家國情懷,跟誰當兵不是當兵呢?
他們又不像那些有背景的勳貴子弟,在軍中挂個職,都不用知道軍營大門往哪邊開。
雖說他們江州水軍一直瞧不起南地,但是看岱州水軍的這幅穿戴,日子顯然過得不差。他們這次還把糧倉都給運了過來,總不能缺他們一碗飯。
清晨,江面上起了濃霧。
船速顯然放慢了許多,但是沒有停。
能夠穿越霧氣的船燈,像是一條在雲中若隐若現的長龍,在岸邊早起的船家視線中隐隐綽綽,直到消失不見。
這些船家停泊的碼頭,不能距離軍港太近。遠遠的,他們只聽到昨晚有打雷的聲音。這會兒看到這樣的場景,很快神龍現世的流言就傳了開來。
濃霧遮蔽了視線和方向感,等今天似乎格外慵懶的太陽升起,很多人才發現他們已經拐入了一條陌生的河道,眼前已經能夠看到一片開闊的湖面。
“這是哪兒?”
“這不是岱州啊。”
江州和岱州隔江相望。天氣晴好的時候,不說有多清晰,但至少能夠看到對岸的大致情況。他們水軍還時不時會在江面游弋,從來沒見過這麽大一片湖。
大家都是資深水軍了,哪怕有濃霧遮擋視線,大致也能判斷究竟行駛了多少距離。這麽近的距離,他們怎麽可能那麽多年都沒發現這麽一個地方。
這時候的旗艦已經停靠在碼頭上。
不用跳板,竺年就輕巧地從高高的甲板上往下一跳。
大青驢子從甲板上往下探頭,發出不滿的“昂”的一聲。
少年郎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高出大半個頭的身影,興沖沖跑去:“先生來接我?”
尉遲蘭看着意氣奮發的少年将軍,從陽光中朝自己跑來,像是穿透了什麽藩籬,來到現實,變成了他那個念書不怎麽上心的學生:“是,順便檢查落下的功課。”
作者有話要說: 資深水軍日常任務
劃船(1/1)
釣魚(1/1)
巡邏(0/1)
訓練(0/1)
水匪(2/1)
稅費(3/1)
資深水軍o(* ̄︶ ̄*)o:訓練哪有找錢香~
野爹年╰(*°▽°*)╯:自家野怪哪有別人野區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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