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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所求的是什麽?無非就是安居樂業。
那麽,怎麽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呢?
吃飽穿暖,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說起來簡單,但是誰能做到?
尉遲蘭聽竺年這麽說,倒是沒直接說他吹牛,但是也沒吭聲。
竺年想到的沒什麽新意:“種藥材。”
他的想法很簡單,無非就是想給村裏人提高一點收入。本來養雞是最好的。雞肉出肉率高,雞蛋更是硬通貨。但是養雞,尤其是規模化養殖需要一定的獸醫技術支持。否則一旦發生雞瘟,投入全都付諸東流,還有可能發生人畜傳染,造成更加不可控的危害。如果只是家家戶戶養個幾只,又做不到改善生活。
他在南地經營多年,這方面的人才也不多,北地這裏要重新培養,顯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目前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南地“留學”。
本來以元家村的條件,其實更加适合花卉種植,但是受限于物流,和當地的經濟環境,市場已經飽和。
元菱姑娘的一個花圃,就能供應“七分劉”,還能供給一些其他人家。若是擴大到全村,那整個東州都吃不下那麽多的花。
“這些都是本地的藥材,肯定更容易種活。也不用占據農田,找環境合适的地方,集中種植,增加一些田間管理,産量肯定能比純野生的高出不少。”
剩下的不用竺年多說。
現在的藥材大量依賴于野生。北地氣候寒冷,藥材生長緩慢,大量依靠“南藥”。南地的藥材雖然生長較快,但都長在深山老林裏,采摘不易;再加上長途運輸,價格也不低。
其實南地已經有一些地方開始了人工種植藥材,效果還不錯。
裏長是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
相對于占地廣闊又有大量漂亮鮮花的花圃,以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元家族長的大宅,裏長家就只是一個略大一點的院子,院牆也沒有,只有山石壘了一點牆基,剩餘的圈了點籬笆。院子裏種了菜,剛剛冒出一點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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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屋裏已經昏暗,裏長和家人搬了凳子在屋檐下坐下,看竺年從背簍裏拿了一些藥材出來。
元家村這邊的裏長不怎麽有存在感。村裏說話最有分量的是給劉家當西席的元先生。他不僅在宗族裏的輩分高,還是個讀書人。不過他不常在村裏,地位最高的人就變成了元菱姑娘。
元菱姑娘一部分代表她的父親,另一部分是她負責的花圃能夠照顧村裏一些困難人群的就業,也能教授孩子們一技之長。
再不然,也還有元家的族長。只不過現任的族長年事已高,除了過年時候的祭祀,基本不怎麽出門。
裏長已經習慣了謙卑,聽竺年細細講解,連連點頭,臉上一時心動一時糾結,把那些還帶着土的藥材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臯少,老奴倒是想種,但是藥材怎麽種,種了怎麽收,怎麽炮制,怎麽賣,都不知道啊。”
竺年不明白這能是什麽問題。
第二天,元菱姑娘就帶着幾個學徒,加上村中的老農,劉四又叫來了城裏的大夫等等一群人,商讨出了種植藥材的似乎可行的幾個方案,然後分頭實施。
“劉家出地,村裏出人,藥店出錢,這不就搞起來了嘛。”竺年趴在窗口,看村裏忙忙碌碌的人們,“劉家賺了名聲和錢,村裏人賺了錢,藥店能收到便宜的藥材。若是将來因為原料便宜,普通人生病能更便宜一點,那就是四方獲利。”
尉遲蘭坐在書桌前拆信,頭也不擡:“現在談獲利還早。保不齊你一走,劉家直接收走了藥材地,村裏人不僅沒賺到錢,而且還要多出力去種藥材。”
“那就多拉人入夥,分攤風險和權利。”竺年把經營公司的那一套搬過來,不過想想也不好說。
普通村民的權利太弱小,随時可能被強權碾壓。想要過好日子,比起自身的努力,更多的是依靠上位者的善心。
現在的大部分上位者,連父母官都不願意放在嘴上說說。當官的目的,為的就是自己過好日子;心再大一點的,也就是為家族過好日子。
胸懷天下的,不能說沒有,只能說是瀕危動物。
竺年仔細想想,就覺得索然無味,轉過身來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一趴:“不管,這抵一篇策論。”
“誰跟你管不管的?後續結果沒出來,頂多算你半篇。”尉遲蘭展開信紙,看了看,招呼竺年過來,“檄文發了。”
兩人的書桌并排放着,竺年歪過身,就能看到信紙上的字。
尉遲蘭看他坐的別扭,直接伸手把信紙遞給他:“慢慢看。”
竺年看着顯然謄抄的幾張信紙上的标題,就皺起了臉:“《讨南逆檄》,啧。誰愛看這些啊,肯定是罵我的。”
檄文嘛,無非就是文绉绉的把敵人罵一遍,讓自己站在公理道義的制高點,然後師出有名。
檄文的重點是罵人嗎?不是。
檄文的重點是出師啊!
是打仗啊!
在竺年看來,這篇檄文看着有些搞笑:“又要罵人,又不肯出兵打仗,發什麽檄文?難道我還能被幾個字罵死?”
這篇檄文的文學水平是沒有問題的。畢竟北地文人荟萃,別說中朝廷裏那些飽讀詩書的大學士,就中普通的文人墨客,水平也比南地的平均水平高出一大截。整篇檄文慷慨激昂,怒斥南地的各種不服教化,各種陰奉陽違、忤逆朝廷,現在還綁架了皇帝,中真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讓皇帝“南狩”,這件事情确實很嚴重,也很讓人丢面子。但是對百姓來說,似乎也沒什麽影響。
竺年和羅英攻打了江州水軍,又攻打了東萍府,和百姓似乎也沒什麽關系。
對東萍府來說,對當地百姓造成最大傷害的,不是南地軍隊,而是東州和萍州的軍隊。
至于“南逆”想不服大月朝廷的管制,對大部分北地百姓來說,本來南地就和他們沒什麽關系。少了南地,頂多就是生活中少點新奇的玩意兒,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一沒說什麽時候打仗,二沒說不認二姨夫這個皇帝了,三沒說打算怎麽把二姨夫接回來。”竺年把抄了幾張信紙的檄文往桌上一扔。
窗外吹進一陣風,把輕飄飄的信紙吹散滿地。
兩人共用的書房裏沒有伺候的書童,尉遲蘭把信紙收拾好,看着趴在桌上的胖貍奴,伸手撓撓他的下巴:“別擔心,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嗎?宋淮發檄文,不是為了馬上就打仗,而是為了稱帝。挑明了皇上的去向,不管他會不會真的南征,起碼有了名正言順掌控兵權的理由。兵權在手,倒也無所謂那個位置。糕兒,換你是宋淮,會怎麽做?”
竺年下意識帶入宋淮,坐直了回答老師的問題:“我應該不會登基稱帝。兵權在手,權利也就在手,有沒有名分不重要。反而能将自己的孝心展示給天下,贏得聲望。不管以後是真的打算南征,還是做做樣子,他就能把天下大義占全。
等南征成功,他可以迎他爹還朝。二姨夫在大事情上,腦子還是清楚的,肯定會順勢退位,當他的太上皇過逍遙日子。若是二姨夫腦子不清楚,還想當皇帝,那也由得他當,反正只是個名分,權利還是在他手上。起碼,到時候他肯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只是個大皇子,必然是太子。這樣,怎麽做都很好看。
若是南征不成功,拖的時間長了,最好是二姨夫在南地‘病故’,這樣不僅能提升士氣,而且能順理成章登基。
若是現在就急匆匆地登基,那就吃相太難看了。後續也不太好操作。”
他條理分明地分析完,又趴了下去:“料到也沒用,不知道該怎麽對付。我總不能寄希望于送表哥犯蠢,也不能偷偷摸摸去把送表哥的人頭給摸走。”
送表哥說是大皇子,實際上按照現在北地的朝廷格局,皇帝和皇子的權利雖然是大的,但是在整個國家體系中的權重還真不好說。
起碼二姨夫這麽多年不管事,國家還好好的,起碼他們的日子還過是好好的。老百姓的日子是苦的,但是老百姓的日子就沒有不苦過。
送表哥還能說上點話。若是送表哥死了,那些大臣也不是做不出推舉送表弟的事情來。
那些老狐貍可比送表哥難對付多了。
尉遲蘭繼續撓他下巴。
少年的下巴還沒有長出真正意義上的胡子,只有一點細軟的絨毛,皮膚嫩滑柔軟,手感極佳。
至于少年所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誰家貍奴不會給主人來兩爪子?是送家人自己不會養,硬生生把乖乖的貍奴逼得自謀生路而已。
竺年被撓地有些癢,縮了縮脖子轉過頭也逃不開惱人的手指頭,懶筋犯了還不想起來躲,瞅準了尉遲蘭的手指頭過來,哈赤一口把手指頭叼住:“哼!”
作者有話要說: 送表哥⊙△⊙:你想幹嘛?
糕兒(?ω?=) :想扭頭就走【物理】。
送表哥 Σ(っ °Д °;)っ:!
糕兒(-ω- ):你的頭解決不了問題。
送表哥 ( ╯-_-)╯┴—┴ :你在遺憾神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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