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自從竺年忙起來之後,尉遲蘭并不是天天能見到人,他也克制着自己不去探聽。
兩人各有立場,太過緊密反而不好。
倒是竺年的作業再忙也記得交作業,該上的課也沒落下。
明明兩人前天才見過面,尉遲蘭總覺得已經好久沒見過人了,瞧他睡着也不叫醒,見旁邊沒有能蓋的薄被,就脫了外套給他搭在肚子上。
“嗯?”竺年沒睡踏實,一有動靜就醒了,撐起身看清楚是尉遲蘭,立馬又躺下,往矮榻裏側讓了讓,拍拍空出來的位置,軟軟地拖着調子咕哝,“先生~”
尉遲蘭被叫得酥軟,下意識就往矮榻上躺平。
在南地的床流行起來之前,大家睡的其實都是榻。到現在為止,大月的寝具也還是以榻為主。但是身下的榻比起傳統的要更高一些,坐卧起來對腿腳比較友好,沒有那麽多雕刻,硬木框架內是淺黃的藤編,比起純木制的要軟,天熱了直接這麽睡上去很舒服。
榻很寬,兩個人睡着一點都不擁擠。尉遲蘭偏要和竺年挨着,動了動胳膊,把竺年攬在懷中抱住。
竺年感覺到熱氣,咕哝了一聲,卻沒多掙紮。
長條的藤編軟枕內,塞着元菱姑娘用幹花調的香,清雅安神。
尉遲蘭沒多掙紮,就跟着睡了過去。
竺年是被熱醒的,擡手一摸額頭,一腦門的汗,眼睛還沒睜開就罵罵咧咧:“破風扇,一點用沒有。”看到睡在身邊……唔,是身下的尉遲蘭吓了一跳,“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天氣炎熱,尉遲蘭難得睡個午覺,并沒有睡多踏實,竺年一有動靜,他就醒了,擡手就掐了他的臉一把:“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才隔了幾個月,竺年臉上的小肉肉就少了很多,不太能掐起來。他又舍不得用力,動作更像是摸了兩下。倒是一點都不妨礙竺年做戲,哀哀慘叫:“疼疼疼!”
尉遲蘭就順理成章多揉了兩下。
亭子裏有一道從瀑布引過來的流水,下面有石盆,可以直接用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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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自打理完,才有心思真正坐下來細聊。
“所以,今天找我來是做什麽?”短短幾個月,竺年就弄出這麽大一個攤子,本事不小。他不認為竺年弄出一個商號來,是為了賺錢,“準備走了?”
“嗯。”竺年把一個炕桌擺在矮榻上,和尉遲蘭兩人相對而坐,擺上果盤,認真說道:“在京城的時候事出突然,對先生多有冒犯,是學生的不是。此次學生準備進京,不知道先生是不是能随我一起?”
東風號不是一個新的商號,本來就有,是東州下面一個縣城的。他借着東州纨绔們的資源,“借殼上市”。把原本就做裝修建築生意的商號,迅速擴大規模,關鍵是鋪開網絡。現在北地東部的所有州府都有東風號的商號。
他們做的生意,最核心的賣點就是改良版的土水泥。這東西的來歷,稍加打聽就能知道。東州知府衙內,作為靠山似乎不怎麽牢靠,但等閑也不會有人想去得罪。
在一些大家族眼中,這種商號不過是不成器的小孩兒的小打小鬧,也不放在眼裏。
京城發了檄文之後,社會上緊張了一陣。一些有資源的大家族,紛紛做了許多準備。其中就有不少帶着家裏人去老家生活的。老家的房子雖說有人看顧,但總沒有京城中那麽舒适。哪怕是為了應對可能會發生的戰争,都得修繕修繕。
另外有一些緊張了一陣的家庭,也在緩過來之後産生了報複性消費。
東風號的出現就是及時雨,開張之後生意紅紅火火。
他們接觸到的是一手的信息。能夠在這時候修建宅子的人家,多半還要搞點精巧設計又不乏享受的人家,都不普通。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搜集到許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這些信息十分龐雜,現在竺年手下又沒有專門的團隊負責處理。他人在東州還是太遠,最好還是去京城。
尉遲蘭下意識伸手拉住竺年,看着對面的少年臉上的稚氣逐漸消失,似乎不能再叫小孩兒,一時語塞。
竺年明白了,有些失望:“先生不能再同我一起了嗎?”
“嗯。”尉遲蘭覺得嗓子有點疼,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繼續說道,“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辦。你此去,最好不要去京城,去京縣更活動得開。”
“我知。”竺年還是不開心,索性推開炕桌,想拉他坐近一點沒拉動,反倒是直接撲了過去,“哎?”
尉遲蘭是故意用了點力氣沒動彈,看竺年跌過來就順勢把他拉進懷裏,試探性地抱了抱才松開手,見他在自己身邊挨着坐好:“我這邊暫時還沒法走開,你一個人出門要小心。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提。你家那點資源,能不動,盡量先不要動,免得打草驚蛇。”
南王府之前從京城撤出去的那一手非常漂亮,一個人也沒留。但是這些人必定不會全都跟去南地,南王府留在北地的人也絕不僅僅只是這些。
這些釘子有些被拔了,沒有拔掉的也未必安全,很有可能是留下來等着竺年咬鈎的餌。
“嗯。”竺年眨了眨眼,突然笑起來,“先生既然這麽不放心我,忙完之後盡快和我彙合啊?”
尉遲先生拒絕了學生的提議,并且給學生布置了作業,大量。
竺年很氣,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只給尉遲蘭留了一封信,硬氣得很。
胖貍奴出門捕獵自立門戶。尉遲蘭覺得心裏面像是空了一塊,打開信封一看,裏面就一句:有本事自己來收作業。
東州城門口,劉大少爺跟在尉遲蘭身邊小聲提醒:“蘭少,我們也該出發了。”
和咋咋呼呼的劉四不同,作為劉光喻的嫡長子,劉大少爺為人穩重,很早就接觸到了家族最核心的部分。比起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房,他完全明白北境尉遲的分量,不敢有二心。他這麽多年兢兢業業,不是沒有自己的野心,但這都得建立在頭頂的天是尉遲蘭的前提下。
尉遲蘭點了點頭,跟随劉大上了馬車。
東州城,人流來來往往。有人認出他們,略微說了一句,也就過去了,并沒有放在心上。
馬車在出了城,走了一段之後,就往南行駛,一路往松山縣的方向。經過此前竺年去過的山村,帶上了一些人繼續往南,穿過蒲嶺,走到江州和萍州的交界處。
誰都知道,但凡位于兩地交界,這地方大概率就是兩不管地帶。若是再攤上窮,那是收稅的衙役都不會上門。
西武縣就是這麽一個地方。
最早是東邊的武縣發生水患之後逃荒過來的人。天子仁慈,并沒有讓災民流離失所,而是重新安排了地方讓他們耕種,繁衍生息。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北地适合耕種的土地,都是有主的。剩下的不能說都是不毛之地,那也和豐饒毫無關系。
西武縣雖說是個縣城,占地面積也不算小,但是當地縣令出門的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老百姓是實在沒油水可刮。
而在西武縣內,其實有一座鐵礦,日夜不停。
在尉遲蘭到達西武縣的時候,竺年也在京縣落腳。
京縣,就是京城的郊縣。地方很大,比很多州都大。京城中的大戶,都在京縣有莊子。道路比別處要寬闊平整,人們出行穿衣打扮都要比別處鮮亮。
京縣中的人,多少有幾分“委屈”。他們明明距離京城這麽近,碰到了眼睛長在頭頂的,還得啐他們一聲“野人”。
京縣中的官員更委屈。他們甚至都不好說自己是不是京官。
但凡他們做出點成績,那都是京裏頭的功勞;要是犯了錯,那必須得他們自己背。
雖說京縣的官員比別處相同職位的要高半級,但……還不如在別處呢,至少撈錢痛快,沒人管啊。
竺年聽縣令的衙內抱怨了半天,臉上露出理解的笑容:“沈少的苦處,別人不明白,我還能不明白嘛。我和沈化是多年的兄弟,既然我來了,那今後您沈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京縣縣令和東州知府同樣都姓沈,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本家關系。
不過關系嘛,有心想扯,總歸能扯一點出來的。
竺年是沈化的朋友,沈化身邊還有一群朋友。縣令家的沈少爺不敢托大,對竺年十分客氣,妥妥地給竺年安排了合适的房子、商鋪,幾番交往之後,很快就稱兄道弟起來,還給初來乍到的東風號拉了不少生意。
竺年當然不會讓他白幹:“京縣這裏活動不開,別處可沒那麽多事情。您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盡管交給兄弟我來辦。”他從袖袋裏拿了一個帖子遞過去,“明日小弟約了幾個兄弟泛舟賞荷花,還望沈兄賞光。”
帖子看上去并不多麽精美,但十分厚重,拿在手上頗有分量。
遞過去的時候,竺年的手指在帖子的封皮上敲了敲,沈少心領神會。
他回去打開帖子,上面內容很正常,輕輕一扣封皮,裏面是一張地契。地址是他老家的,內容是百畝良田。
作者有話要說: 糕兒= ̄ω ̄=:我在搞錢。
送表哥乛 з乛 :你在撒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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