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糕兒這裏的地方小,住不開嗎?”
就因為竺瀚的這一句話,尉遲蘭被安排單獨住了一個院子。
院子不小,各種布置一點不差,設計精美布置貴氣,然而一點都不能讓尉遲蘭感到滿意,決定給學生多布置幾篇作業。
學生糕一聽就嘀嘀咕咕:“先生,你可以好好休息,再想起作業什麽的。”
他看着尉遲蘭,突然又開心起來,見小厮仆婦們正在忙着搬東西,拉着他到院子裏站定,背靠背比劃了一下:“先生,我到你這兒了!”
兩人分開的時候,他到尉遲蘭的鼻子那兒,現在已經到眼睛那裏了。
尉遲蘭瞧着看起來還是小小一只的竺年,拉下他的手笑:“看來有好好吃飯。”又低頭看他手腕,覺得有些細,“怎麽那麽瘦?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以前捏着還有點小肉,現在怎麽瞧着都皮包骨了?身形倒是看不出有什麽……“多穿衣服了?”
十幾歲的少年,身高哪怕和成年人仿佛,身形還是有區別。他的衣服內各種增加的部件,穿起來熱得要命。
“嗯。”竺年怕尉遲蘭再追問,把他丢在院子裏就跑,“我去給你們做晚飯!”
尉遲蘭看他一溜煙跑出去,聽清楚他的話,笑笑又拉下嘴角,下意識想:要是沒有南王在,那糕兒就是給他一個人做晚飯,而不是給“你們”。
他沉默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想。畢竟南王是糕兒的爹,糕兒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胖貍奴……唔,現在已經是瘦貍奴了。
竺瀚和尉遲蘭一路舟車勞頓,排場還都不小。
一個下午,自己人加上竺年這邊的人,全都忙得團團轉,才勉強把所有人和物資大致安置完。
夜幕降臨,荷花式樣的琉璃燈一盞盞漂浮在水面上,順着流水一路蜿蜒而上。高處安置在假山上的花燈,仿佛也帶着水影飄忽。
竺瀚走在最前面:“盡整這些沒用的。你但凡能把心思多花一點在讀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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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讀書!臭老爹,你這麽久沒見到我,就罵我。回頭我告訴娘!”竺年已經完全忘了對老爹的敬畏,還伸出手指戳他背,“不信你問先生,我天天做作業。”
竺瀚也不生氣,快步走到擺宴的亭子裏,大馬金刀地坐下,招呼尉遲蘭:“尉遲公子,坐。”
“謝……伯父。”尉遲蘭在竺年身邊坐下。
亭子在假山上,底下看不見的地方,傳來不高不低的絲竹聲。
三個男人沒有多少客套,直接始吃飯。
竺年了解尉遲蘭的口味,更了解他爹的。一桌宴席,他親自做的那些全都被一掃而空,看得他這個大廚十分滿足:“等我開完客棧,再開酒樓。廚子我親自培養,每年再搞個廚王争霸賽,頭名直接當總廚。”
竺瀚吃過飯漱了口,喝了一口清茶,瞧着已經很像一個大人的兒子:“就你這身無二兩肉的樣子,還當廚子呢?”
并不是所有廚子都是胖胖的,但胖胖的廚子顯然更有說服力。
竺年準備再吃個香瓜,剛從流水浸泡的盆裏挑了一個,讓人去切:“我長個兒呢,肉馬上就能長回來了。”
尉遲蘭從下午開始就在擔心他的體重,要不是竺瀚在,都想親自檢查檢查小孩兒,到底是真的長身體瘦的,還是事情太多累瘦的:“我帶了個擅調理的廚娘,晚點讓她看看。”
“爹也帶了,還有大夫。”
營養師嘛,竺年“哦”了一聲,感覺入口的瓜也不香甜了。
營養餐本來就不怎麽好吃,這年頭調味又相對單一,實在是難吃PLUS。
不過也沒辦法,習武之人的營養攝入要求嚴格。他現在還在長身體,要是想不留下後患,最好還是乖乖聽話。
竺年悶頭吃瓜。
竺瀚和尉遲蘭倒像是找到了共同話題,從習武之人如何調理開始,展開了一系列讨論。
竺家雖然是漁民出身,但是手握半壁江山的資源,積累足夠。尉遲家族的話,在這方面的底蘊更深。不過北境和南地的環境不同,有些方面的調理不太一樣,甚至背道而馳,兩人難免有些争論。
竺年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要是自己光聽內容,絕對以為是兩個老中醫在聊天呢。
還好聊天時間不長,兩人趕路辛苦,沒過多久就去睡了。
竺年有些興奮,在床上翻了半天,爬起來寫了一份廚王争霸賽的計劃書,等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半夜,最後睡着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但是床實在太舒服,卷了卷被子沒睜開眼。
“糕兒還沒起?”
“沒呢。”
“我進去看看。”
“哎?東家他不喜……”
尉遲蘭推門而入,三步并兩步地走到床沿坐下,俯身過去摸了摸腦門,又覺得手心溫度可能不對,彎腰貼了貼:“糕兒?”溫度似乎是正常的,他又不敢肯定,從沒見過竺年睡這麽晚,“糕兒,醒醒,有哪裏不舒服嗎?”
平時這個時間,糕兒應該都已經做完早課,還安排下許多事情,甚至還親手做一頓早飯了。
“嗯?”竺年裹着薄被,象征性地動了動。
尉遲蘭等他醒來,等了一會兒小孩兒又睡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從他的後頸往裏探了探,沒出汗,幫他重新蓋好了被子。
小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老爺,東家還沒起。”
竺瀚兩三步走進來,說道:“都什麽時辰了。”聲音顯然是刻意壓低了,看尉遲蘭從床邊站起來,挑了挑眉,倒是沒說什麽,同樣摸了摸腦門蓋了蓋被子,隔着被子輕輕拍了拍,才關上房門離開,小聲吩咐小厮,“你守着,別讓外人打擾。”
小厮都快哭出來了:“是。”這個宅子裏能打擾東家的人,他守不住;守得住的,不敢來打擾。
竺瀚把尉遲蘭叫到了書房裏,等伺候的小厮退下後,開門見山地問:“我在此地能留的時間不多,就不客氣地直接問了。尉遲公子的意思,是你自己的,還是整個北境尉遲的?”
尉遲蘭坐在椅子上,後背挺直,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直面這位南王,才能明白的壓迫感。
南王不是“坐鎮”京城的富貴閑人,非得要類比的話,他的氣勢更像他父親,那種鎮守一方的将帥;但是和單純的将帥不同,這位全身上下都寫滿了野心,不僅不會屈居人下,而且會直接逐鹿。
像是一柄出鞘的刀,沒有任何舒服,誓要斬斷一切刀鋒所指之處。
“恕我直言,尉遲公子現在對北境尉遲掌控有多少?”
尉遲蘭覺得自己的喉嚨澀得發疼,略微低下頭回複:“我的意思,只是我的意思。”他暫時還沒法代表整個北境尉遲。
竺瀚輕笑一聲:“這麽說,尉遲将軍過世之後,現在是尉遲邑……什麽時候輪到小娘養的當家了?”他見尉遲蘭不說話,也覺得自己說話太不客氣,緩了緩說道,“既然糕兒叫你一句先生,有些話我也就直說了。”
“是。”
“人多為自己考慮是人之常情。北境尉遲做的事情,連我都知道,想來宋家更清楚。我那個連襟蠢是蠢了點,但不至于在這種地方犯糊塗。他不動手,是你們家一直沒越線。尤其是你爹尉遲豐,很懂得拿捏分寸。但是尉遲邑,沒這個腦子,還蠢到沒有自知之明。北境尉遲落在他手裏,遲早要出大亂子。比……更大的亂子。”
尉遲蘭想到什麽,猛得擡起頭,直視竺瀚:“您是知道些什麽?”
竺瀚淺淺喝了一口茶:“我不知道,不過我能猜到。幾個蠢貨,膽子倒是不小。”
尉遲蘭的臉色毫不掩飾地難看起來,站起來拱手行禮:“晚輩多謝伯父指點,恕晚輩先行告退。”他站起來又說道,“糕兒那裏……我會留下足夠的作業。”
這一句是竺瀚沒想到的,不由得愣了片刻,随即笑道:“尉遲公子有心了。今後若是再見,希望公子能記得和糕兒的這段情分。”
尉遲蘭的臉色不自然了一瞬,馬上低下頭,再度拜別,回去之後只帶了沒幾個人,和來時的浩浩蕩蕩不同,輕車簡從一路向北。
竺年沒想到自己只是睡了個懶覺,尉遲蘭就走了,午飯桌上臭着一張臉,瞧自己老爹都不順眼:“您都不會叫我起來嗎?我好歹送送先生。”沈少那個酒肉朋友,他都送到了十裏亭。
竺瀚不慣着他,洗淨手擦幹淨:“你自己睡懶覺,還好意思怪我?”
仆從把飯菜端上,父子倆互相看着不順眼地吃了個飯,休息了一會兒,幹脆抄起了家夥打了起來。
正巧碰上竺年的幾個酒肉朋友上門,被剛打輸的竺年的氣勢吓了一跳:“怎麽回事?兄弟你腿怎麽瘸了?”
挨完一頓揍的竺年:“摔的。”
纨绔們關心了一會兒,發現他沒什麽大礙,就撺掇着他出門,沒一會兒就把他架了出去:“來了個梁州的大和尚,在香橼寺布道,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啊?梁州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尉遲先生≥﹏≤:糕兒再見。
糕兒≥﹏≤:先生別走!
尉遲先生+ω+:我留了作業。
糕兒 (=’′=):……趕緊走!
(完)
昨天開始陸續收到了各種蔬菜米面的盲盒
感謝全國各地心系上海的親人(づ ̄ 3 ̄)づ願各地疫情早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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