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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年能夠在黑荥停留的時間有限。尉遲蘭作為一個本地人,內心當然是想安排好竺年的吃喝玩樂的,但是這裏的一切都太過熟悉,以致于他完全不知道本地有什麽好玩的。

反倒是竺年去過的地方比較多,雖然現在沒有網絡讓他提前查好游玩攻略,也能發現很多有趣的地方。

窄街陋巷裏打馬具的老師傅,互市售賣各種奇怪香料的大胡子商人,晚上圍着篝火唱歌跳舞的異邦商隊。

尉遲蘭看着人群中跟着一起載歌載舞的少年,動了動手指,覺得火光映襯下的少年耀眼得甚至有些刺目。

想把他用什麽東西遮起來。

“先生!”竺年蹦跶過來,一把将尉遲蘭拉進跳舞的圈圈裏。

這位黑荥城實際的主人,常年被城內人敬畏,卻在這時候像個普通的青年一樣,漲紅着臉,手腳僵硬,脫口的語氣甚至有些惱羞:“糕兒!”

尉遲蘭的長相本來好看到了一定程度,這一下讓竺年都晃了晃神,下意識放軟了聲音哄人:“哎呀,随便跳跳。先生要是不想跳,那還是坐着吧。”

尉遲蘭被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瞧着周圍堪稱群魔亂舞的各色男女老少,還是跟着跳起來。

這個時候的舞和武,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分。大部分的舞蹈動作,都來自于武術。舞劍漂亮的,通常功夫也不差。尉遲蘭雖然不怎麽跳舞,但是動作比起大部分人要流暢有力,自然就很好看。

旁邊擊鼓伴奏的胡商,忍不住加快了節奏。有腰間系着各色奇怪小鼓的人,也跟着敲打起來,嘴裏發出類似驅趕野獸的呼喝聲,交織成一種更加貼近自然的旋律。

兩個人鬧騰到了半夜,到底年紀輕,第二天照樣一大早醒來,還能先切磋一會兒,再出去逛街。

竺年昨天去了互市,今天就趕了個大早去集市:“聽說這裏每天有專門賣牛羊馬的集?”

“是每天都有。不過初一十五的大集會多一些。”黑荥城很大,兩人還是騎馬出行,不多時就到了專門的馬市,還沒靠近就是一股巨大的臭味。

竺年控制着雪鴉停下,有些踟蹰:“我……”

和現代的男人熱衷車輛一樣,現在的男人對馬匹也有所憧憬。盡管竺年已經有雪鴉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寶馬,但誰會到了車展門口不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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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最好的騎兵,一個是陽海騎,另一個就是尉遲的騎兵營。兩地同時也是大月最好的馬匹産地。尤其是黑荥城,還有姜國和西部外族商人帶來的異種馬匹。黑荥馬市,在有些大月人眼中,比北境尉遲的名頭還要大。

還是那句話,尉遲蘭從小就見慣了各色馬匹,并不能理解一個竺·外地游客·年對黑荥馬市的憧憬,見狀就想帶着人往別出去:“要不我們先去集市看看?”

反正他已經把最好的馬給了竺年,馬市看不看都無所謂。

竺年屏息,飛快地拿出一條手巾給自己蒙了臉,做了個蒙面劫匪的造型,翻身下馬,把雪鴉交給身後的随從,悶聲悶氣地說道:“走!”

手巾是蠶絲自然的白色,把臉這麽一包,讓尉遲蘭覺得小孩兒更像是一塊小年糕,拆開就能吃了。

尉遲蘭跟着把黑鴉交給随從。

無論是黑鴉還是雪鴉,在馬群中都是頭馬級別。這兩匹馬之間能夠和睦相處,還是因為年齡差距。如果帶進馬市裏,少不得還有一番鬧騰。畢竟馬市裏有很一部分馬沒有骟,脾氣有和善的,也有核善的。

蒙了手巾之後味道其實并沒有減輕多少,更多的是給了竺年一些心理暗示。

等一踏進馬市,喧嚣的人聲瞬間就沸騰起來。

馬市裏不光有馬匹,還有牛驢騾子之類的大牲口,還有羊和肉牛的區域。往來的顧客大多也是在這些地方徘徊。

“這裏交易的牛羊,多數是種牛種羊,到了季節還會有牛犢羊羔。”尉遲蘭一邊介紹,一邊把竺年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

馬市內部的道路比起一般的市場要寬,但并沒有多好。有些區域疏于打掃,地上南面有一些污物。

竺年更是下意識往尉遲蘭的身邊靠,剛才經過一溜大漢,身上的味道比起牲口的味道更加銷魂。

過了一會兒之後,也不知道是鼻子适應了,還是徹底麻木了,他開始有精力把注意力放到真正感興趣的地方,把賣各種牲口的地方都轉了個遍,還找了各種人了解相關的知識。

要不是到了中午竺年的飯點,他還想在馬市繼續待一陣。

吃飯的地方距離馬市略有一段距離,做的是馬市那邊的生意。食物是大塊肉,大碗酒。有不少在馬市的生意人,到這邊來談事情。

中午不算是傳統的飯點,飯莊裏的也坐滿了人。為了方便客人們談生意,大部分的座位都是隔間。

尉遲蘭顯然是這裏的常客,拉着竺年直接往裏面走,穿過長長的廊道,拐彎到了一個院落,推門進去就是一股蘭花的幽香。面積不算大的花園布置還算精巧,內室擺放着一桌酒席,菜還是熱氣騰騰。周圍沒有人伺候,顯然是一早就準備好了。

竺年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再深呼吸一口氣:“唉……我的鼻子回來了。”

尉遲蘭聽得好笑:“那你還舍不得走?”

竺年沒急着吃飯,先把院子裏的花草看了一遍,随口說道:“這不是好多沒見過的嘛。你看羊有毛長長,有角長長,有毛卷卷,角卷卷,多好玩啊。”

尉遲蘭已經落座,擰了熱手巾叫他過來洗手擦臉,學着他的語氣:“糕黏黏,過來吃肉香香。”

竺年自己接過手巾擦洗,抗議:“先生,你可以叫我阿年,我已經那麽大了,不能再叫小名。”更不能叫什麽糕黏黏,一點都不霸氣,和他這種長腿小哥哥一點都不相稱。

“好。”尉遲蘭知錯就改,并且決定下次還犯,小孩兒說話還軟乎乎的,不叫小名叫什麽?他舉起筷子給他布菜,才開始自己吃飯。

竺年開開心心在将軍府待了整整三天,把黑荥城玩了個遍,還學了一些黑荥話和一些姜國話、胡人的話。走的時候,騎走了雪鴉,帶走的東西最多的是從胡商那裏買來的香料。

兩頭健驢沒有被留下,而是馱了一些尉遲蘭精簡再精簡過後的旅行物資,跟在兩匹高頭大馬身後。

外人完全搞不清楚竺年這位殿下到黑荥城是幹嘛的。朱小飛騎着一頭棗紅馬,手裏面把玩着一把鑲滿寶石的彎刀,也不明白:“少爺,您總不能專程過來玩一趟的吧?”

只不過相隔三天,大道上的人馬已經明顯減少。放眼望去的農田和草場都被收割幹淨,視野顯更加清晰明朗。

“我有這麽不靠譜嘛。”竺年表示不滿,“你先說說你這三天跟着你師傅發現什麽了?”

一提起正事,朱小飛立刻端正神色:“黑荥城确實兵強馬壯,各級士兵每日都有操練,很大一部分都是真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一些人放在人群中看起來并不起眼,尤其是一群差不多身材的軍漢在一起,更加難以辨別。但是在朱小飛這種特別擅長情報工作的,老鳥還是菜雞一目了然。

戰場絞肉機環境,見過血殺過人的老兵,能夠起到的作用幾乎是無可取代的。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別管平時是不是暴脾氣動辄打架什麽的,一見了真章,直接吓尿吓腿軟的多了去了。很多将領都不願意帶新兵營,并不是因為從頭訓練的麻煩,而是新兵上戰場最容易嘩變。

想想要是兩軍交戰,将軍一喊沖鋒,身後的士兵全都跑光了,那将領多尴尬。

隊伍中如果老兵就不太容易遇到這樣的問題,畢竟一群人走夜路,誰會害怕?

一提起久經沙場的老兵,竺年也是一臉羨慕:“真好啊。咱們就是沒真打過仗。”

朱小飛繼續說道:“我這幾天接觸的人不多,不過可以看出軍中起碼有兩個大派系和一個奇怪的小派系。”兩個大的不用說,一個是尉遲邑,一個是尉遲蘭。

“那個小的,是朝廷來的人?”黑荥軍的重要性不容置疑,朝廷雖然一步步讓黑荥軍變成了如今的北境尉遲,但絕對不甘心真的把這支戰鬥力極強的隊伍,完全放手給尉遲家。再加上總有自視甚高或者确實有點本事的人,想着摘桃子。

戲文裏說的一見如故納頭便拜的故事,擱現實裏還真有人當真。

朱小飛這一次沒馬上就回答,略有些遲疑:“我覺得不止。”

“我覺得”這個前綴,就說明朱小飛說的是自己的推斷,未必是事實。

“說說。”

“這個小派系有朝廷的影子,但是和兩邊的關系不壞。兩邊對這個小派系也沒什麽拉攏的舉措,倒也沒有打壓,好像都在觀察。”至于觀察什麽,時間太短,他能夠接觸的人員也有限,沒法做出更詳細的推論。

竺年這三天沒去軍營,只是通過小地圖能夠看到軍營裏一些中立的黃點,以及密密麻麻的紅點。紅色深淺不一,隔着距離也不好說究竟誰是誰。

他琢磨了一番,把自己觀察到的和朱小飛分享了一下:“小叔叔準備造反。”

作者有話要說:  胖貍奴⊙ω⊙:喵嗚~(兩腳獸走了)

胖貍奴( ̄ω ̄):貓嗚。(少了個暖被窩的)

胖貍奴 (/ω?) :咪嗚(不用賣萌了)

胖貍奴(-ω- ) :呼……(讨生活不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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