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
“沒想到出來第一個晚上運氣就這麽好,還能洗上熱水澡~”
不算僻靜也不算熱鬧的普通小村落裏,竺年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泡得紅通通,才心滿意足地出來,換朱小飛去洗。
邊上的婦人們惶恐又興奮,排着隊去更換熱水,又提來一桶桶熱水,把澡盆滿上。
這時候的天氣,白天有太陽的時候,還是很暖和的;但是晚上是真的冷。太陽落山之後,寒風跟小刀子似的,在露出來的皮膚上劃出一道道剛剛破皮的細小傷口。
廣闊黑荥平原的村莊裏,家家戶戶大院高起。整個村子都被更高的圍牆圈在裏面,形成一個北地常見的烏堡。
雙手綁縛吊在木杆上的一衆村民,像是一排排臘肉臘腸,在寒風裏被吹得要上西天。
竺年已經吃過了飯,讓一個年輕婦人坐在下首:“你來具體說說。”
板凳很小,她只敢坐半邊,低下頭說道:“回恩公,這個村子叫西馬村,說是馬幫出身,實際上幹的卻是殺人越貨的勾當!”女子說的官話,口齒清晰,“他們原先借着行商的名義,專門打劫一些小商隊,後來不湊巧,被黑荥軍的一支巡邏隊撞見,死了大半人,也吓破了膽,逃到這裏來隐姓埋名。”
“現在搶劫的副業也沒放下,手藝娴熟。”竺年補充,“村子位置也選得好。”
大商隊肯定是走大道的。貪圖距離近又相對安全的小商隊,才會選擇走這條道。多半還會有個“當地人”向導。
一串風幹臘肉更加瑟瑟發抖。
婦人倒是微微一笑,很快又低下頭。她很想問怎麽處理這些惡貫滿盈的人,有時候恨起來,也不是沒想過把這些人一刀一個殺了,甚至千刀萬剮才能解恨。但當她真正看到這些人像是待宰的畜生一樣吊起來的時候,不由得感到手軟,也感到自己以前想法的天真。
這麽多的人,她殺不完。
這麽多的人,她就算用計能殺死一兩個,也沒法殺了全部,更別說是逃出升天。
她不知道這兩個年紀明顯不大的少年究竟是何來路,但既然能讓她大仇得報,今後她這條命就是他們的!
像她這樣被“村民”擄掠來的婦人不少。她們有些不堪受辱自盡,有些幹脆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有些認命後麻木過活。她本來以為自己也會成為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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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有心人,當下就把她了解到的情況,一一向竺年彙報。
她條理清晰,有些事情甚至比一些村民知道得都要詳細。
被吊在竿子上的幾個人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竺年眼睛都沒往那裏撇,甩手就是一把筷子,洞穿了辱罵者的喉嚨。
這些人沒立時就死,而是發出“赫赫”的氣聲,沒多久就蹬了蹬腿沒了聲息。
旁邊的人一點都不意外他會殺人,畢竟能夠綁在這裏的其實是少數,更多的人已經被這兩個殺神弄死了。但是常年一起“作戰”的兄弟就死在自己身邊,這種刺激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有些驚懼,有些還想到了以往被自己殺死的人,更多的是憤怒地紅了眼,恨不得把竺年活活吞了。
但是他們武器在手的時候,都拿竺年毫無辦法,現在被綁了起來就更沒用了。
不過是無能狂怒。
“啊!對不住,失手一下子把人給弄死了,下次我輕點。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哥哥們和我好好玩呀~”
夜色漆黑,偌大的院子裏,屋檐下擺着小桌,院子裏散落點着火盆。
竺年坐在桌子邊上,一張愈發顯現出羅英美麗的容貌,像是傳說故事裏從地府爬上來吃人的妖怪。
洗完澡,順便把衣服洗了的朱小飛,趕緊把視線擰回去,專心晾起了衣服。
出門在外不容易,衣服不能保證天天洗,至少要保證在能洗的時候一定洗。
一個村民完全崩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嘶吼:“我說!我說!給我個痛快!”
幾名低着頭的婦人,像是完全沒有受到旁人的影響,從陰影中出來,确認人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再把幾具屍體放下來。
屍體落在運貨的板車上,發出重重的鈍響。木質車輪在地面上滾動,留下一行行血跡。
在衆人齊心協力的配合下,竺年和朱小飛甚至都沒熬夜,就完成了所有的審訊工作。搜索出來的糧食財貨很豐足,足夠婦人們過上不錯的生活。
婦人們給兩人收拾的幹淨舒适的床鋪,等他們早上醒來就有做好的豐盛的早餐等候,其餘婦人還在不斷烙餅。臉大的餅內包裹着厚實的肉,香氣四溢。
竺年得抓緊時間回去,只能趁着吃早飯的功夫,加快語速和婦人們交代:“我個人建議,你們可以參考一下。現在馬上就要過冬了,道路難行。你們想走,最好等開春了再走,不然路途艱難。我此去往京城方向,若是有相同方向的,可以幫你們帶個信報平安。若是不想走的,可以留下來。我這兒有一份客棧經營的計劃書,你們可以看看。如果願意的話,我這邊等開春後派人過來。”
女子生活的艱難,他之前在南地處理匪患的時候就經歷過幾次。
有相當一部分獲救的女子,其實沒法回歸到原來的家庭。
像這一次西馬村裏的婦人,有許多已經生了孩子。這些小孩兒還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們的存在,讓婦人們回歸原有家庭更多了一層阻礙。
她們有些對孩子愛護包容,有些則對這些不應該出現的孩子抱有仇恨,後續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然而婦人們昨天看到殺人還腿軟,今天已經能夠笑容滿面。她們對竺年的提議欣然接受:“不敢麻煩恩公。”
“恩公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
“我們聽恩公的。”
“恩公替我們解決了那些殺胚,今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就是,難道還能比以前更差!”
陽光漸漸灑向大地,照亮婦人們一張張都帶着笑的臉。
竺年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低頭找了找身上,拿出一塊玉佩遞給她們:“有事就去黑荥城,找尉遲蘭或者尉遲泰河。”
說完,他站起來洗幹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鄭重對婦人們行了一禮:“我,竺年,在此立誓,今後一定讓你們衣食無憂,老有所依,堂堂正正做人。”
朱小飛聽到他說出自己的真名,感到無奈又動容。
百姓過的不好,是當權者的責任。這是竺年不常說,但是一直在做的事情。
早些年,他還會說,這地方又不歸竺年管,和他有什麽關系呢?但是現在不會了。
六歲的時候,竺年就帶着當地漁民種植紫菜、養殖各種海貨,最後制成各種極為有用的幹貨;
十歲的時候,竺年回到南王府,開始修建道路,改善基礎民生;
十三歲的時候,竺年帶隊開辟南沱交通線,讓南部的盜匪聞風喪膽,別的地方的盜匪也逃離了南地。
這些都只是擺在明面上,主要是讓老百姓改善生活的東西。另外竺年還搞了極其賺錢的生意,鹽場和珍珠養殖場。這兩樣才是竺年有錢折騰的原因。
他到現在還記得,竺年用一顆金色的珍珠,從胡商手上換了成箱成箱的金銀。最後這些錢,變成了遍布南地的土水泥路面。
婦人們中間有不少讀過書認識字的,但是對竺年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并不清楚。她們也無意知道竺年的身份高低,只認準了是他救了她們。
竺年并沒有多停留,還是按照既定的時間趕路。
身後西馬村的烏堡,逐漸和秋後的金黃融為一體。
他們一路到沃州,集合東風號的人,隊伍逐漸壯大,越往京縣的方向走,就能愈發感覺到局勢的緊張感。
在看到一個小集鎮開始修築城牆,大量的役夫在寒冷的深秋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竺年立刻對同行的掌櫃說道:“去打包些幹糧,去馬廄把車裝上,我們馬上就走。”
飯莊的老板倒是無所謂客人是要生食還是熱菜,反正錢不少給就是了。他還熱心地打包了一些牲口吃的草料豆子之類,讓他們一起帶上。
等把人送走,他還在店門口站了一會兒,對夥計嘀咕:“這是怎麽了?天又不晚,好好坐下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老板想不明白的事情,小夥計就更不明白了,只是眼睛發亮地盯着早就已經看不到影子的馬屁股:“東家,那兩匹馬可真俊!您說京城的大老爺們,是不是都騎那樣的?這樣一匹馬,得多少錢啊?”
老板哼了一聲:“那樣的馬,有錢都買不到,別想了。”突然他一拍大腿,“我說他們怎麽走這麽急!”
他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擡腳就往屋裏走。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何老板,聽說你這兒有良馬。城裏一早貼了告示,大牲口全都征用,我看你是不想再把這個店開下去了!”
老板趕緊回身,也不敢擡頭,腦袋壓得低低的:“不敢吶。那是過路的客人,凳子還沒坐熱就走了。您也知道小的哪有本事攔人,這不就要往您那兒去通報,您神速,立馬就來了。那群客人還沒走遠,剛出城門呢。”
油頭粉面的青年一聽,當下沒再和老板多廢話,手一揮還翹個蘭花指:“追!”
小集鎮很小,對于馬隊來說,就是一擡腳的事情。
竺年看看小地圖上快速接近的紅點,再看看經驗條,歪了一下頭,嘀咕:“趕着投胎?”
作者有話要說: 乖巧小貍奴的日常
先生o(* ̄▽ ̄*)ブ:糕兒今天幹什麽了鴨?
糕兒⊙ω⊙:和小哥哥們玩耍。
糕兒⊙ω⊙:小哥哥們不喜歡糕兒,糕兒又和小姐姐們玩耍。
糕兒╰(*°▽°*)╯:又有一群小哥哥要和糕兒一起玩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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