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
“宋覺,你血口噴人!”施閑打了那麽多場仗,名氣漸漸起來之後,被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過無數遍,但沒有一次像宋覺這樣惡心。
宋覺這人名聲不顯,在京城這種金貴地方,什麽王爺爵爺的根本不稀奇。但是再怎麽不稀奇,他也是個正經王爺。
以現在他展現出來的實力來看,他是真正手握重兵鎮守一方的王爺。
他說話的分量和那些所謂的能言者,能是一個級別嗎?
他這番話一出口,別說本就是鎮北軍的人,禁軍前排聽得清楚的人也是心頭惴惴。
本來造反就不是人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如今的大月統治也沒有到天怒人怨的時候,禁軍在這之前都是一份很不錯的職業。許多禁軍都還是家裏托了關系才能進去的。
現在他們被上峰無端裹挾進戰事,連個名頭也沒有,他們本來就在心裏面嘀咕,現在聽宋覺這麽一說,很多人都是“恍然大悟”:“怪不得。”
怪不得施閑作為一個禁軍統領要反,原來他壓根不是他們大月人,自然不會忠心于他們大月的皇帝。
施閑這下是真的百口莫辯,也不敢再和宋覺争辯。
能争辯什麽?争辯他是他爹親生的?
他爹早死了,怎麽證明?
“全軍聽令……”
“統領!”一名禁軍将領策馬上前,打斷施閑的命令,抱拳說道,“天子駕崩,我等身為天子近衛,願回京給天子守陵。恕在下不能再聽命于統領。”
守皇陵,确實也是禁軍的職責之一。但一般駐守皇陵的隊伍,不說沒有戰鬥力吧,也得是二線部隊。
皇陵說白了就是個墳,守陵可不是個什麽好差事。
皇陵肅穆,修建在荒郊野外,平時練兵之類的行為是要受到嚴格約束的,畢竟不能驚擾亡魂。
在現在的大月,守皇陵的要不是就是得罪了人的,要不就是沒什麽關系的。
而且大月皇陵一直都有駐軍,哪裏用得着這麽一支精銳去駐守?
跟随着這位将領的,又有五名将領出列,另外還有一些打心眼裏不想造反的禁軍普通士兵,也跟随其後。
整個禁軍隐隐分成兩半。
而此時的宋覺反而一句話都不說,作壁上觀。
在他的設想中,要是禁軍能夠直接投靠他,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也不差。
這些和施閑分裂的軍隊,意思很明顯,我們不跟你施閑造反,也不相信你宋覺,甚至隐隐透出連宋淮都不認的意思。
他們守的是皇陵,是大月曾經的主人,是誰都說不出錯的正統。
施閑盯着這些将士,臉色愈發平靜:“別人不信我沒關系,你們在禁軍中多年,難道不知道禁軍的處境,難道不能體會我的這番苦心?我這般做,難道是為了我自己?”
站出來的将士們聽着确實感到奇怪,有幾個臉色微微動容,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施閑繼續說道:“罷了。你們既然要為先帝盡忠,也是應有之意。你們盡管去便是。”
若是施閑阻攔,這些将士肯定是直接頭也不回就走人,說不定還會爆發些沖突。但是他這樣幹脆放人,反而讓原本就有些動搖的人開始搖擺不定。
“呵呵。施閑你到現在還在耍你那套小聰明。是男人,有什麽話支支吾吾的不能說?”宋覺揚聲說道,“本王來給你說清楚!禁軍的處境就是你的謀劃你的經營先帝都知道!你的苦心就是想封王!你想當一個封疆大吏!你想從大月的版圖上割出去一塊姓施!”
沒人去想宋覺話語中的前後矛盾。
但對比施閑其實是姜國人,要取大月的皇帝代之;施閑想要雄踞一方的猜想是非常靠譜的。
尤其是禁軍中掌握了一定權柄的将領,幾乎被瞬間點醒。
沒錯,施閑一直以來的動作,他們都不看不明白,是因為他們都不明白施閑造反能有什麽好處。
施閑已經當到了禁軍統領,若是造反,光靠着禁軍的力量多少還差了一點。他若是聯合姜國,就算推翻了大月,輪得到他施閑當皇帝嗎?
他這麽不近不遠的盤踞在京城周圍,不就是向新帝展現自己的重要性,以此來索要更多的權利嘛。
禁軍統領,再往前一步能是什麽?
宋覺還在繼續說:“你不滿先帝不作為,同樣不滿宋淮不肯采納你的建議,你想自己扶持一個傀儡,反正皇子有那麽多。哪怕先帝的血脈都絕了,你的軍營裏不還藏着西王一家?都是高祖皇帝的血脈,一樣都是姓宋不是?”
“住嘴!”施閑直接揚起長矛,“沖!誰能将宋覺斬首,賞金十萬!”
宋覺必須死!
他不管這個人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但他一個照面就把他深藏的心思直接挖開。
沒錯,他就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不是他不忠,這是被逼的。
天子寶座,應該是聖賢明君才能坐。
宋恒,一個只顧着自己享樂的昏君,偏偏下手狠辣,一直沒放松對禁軍的桎梏,還不斷在禁軍內搞勢力分化,把朝廷文官的那套制衡放到軍中,讓禁軍軍心不齊,簡直是自挖牆腳。
宋淮,什麽賢能什麽有為,腦子全被那群書生先生裏塞滿了廢紙。龍椅龍袍,說到底也只是一張椅子一件衣服,沒有實際的權利,就算坐上去了穿上身了,又有什麽用呢?
他竟然還想用陽海騎來威懾他禁軍,簡直莫名其妙!
既然宋淮不把他禁軍當做自家人,那他何必給他當看門狗?
他就放北境尉遲這頭惡狼進去,讓宋淮對這個天下多一點認識。
禁軍對上鎮北軍,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拼的只有軍隊本身的實力。
将近三分之一的禁軍,在兩軍交戰之後,直接繞開戰場,往北前往京城,準備再繞道去京西皇陵。
兩軍都沒有阻攔。
等這支軍隊離開後不久,禁軍的側方突然受到襲擊,一下就打亂的陣型。
“怎麽回事!”
“報!鎮北軍從沃水上過來了!”
“報!人數三萬!”
施閑繼續有條不紊地指揮,只是較為薄弱的側翼被攻擊之後,他的陣型不得不轉為防守。
他在心裏估算,最初宋覺只有一萬人,現在繞北之後變成了五萬,這會兒又多出來三萬。加上配備的後勤廂軍等隊伍,總數超過十萬,或者要達到十五萬。
鎮北軍,無非是北方六州。那裏向來苦寒,能有多少人?
再說北方六州一直到這裏,千裏奔襲,還要經過京城之外大片駐守了禁軍的軍屯的地方,怎麽能這麽快就多了這麽多人?
他哪來的這麽人?!
難不成真是他小瞧了宋恒?宋恒除了陽海騎之外,還留了這麽一手專門對付他?不不不,宋恒沒這腦子。
那是宋淮?宋淮招來了這麽一根救命稻草……
呵,按照眼前這位的立場,比起救命稻草,恐怕再像是要命稻草。
對陣的宋覺感覺也非常難受。
哪怕他用了計,成功使禁軍分兵,且成功偷襲了一把,但對面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只硬殼的烏龜,時不時還要伸出頭來狠咬一口,又兇又硬,簡直讓人無從下手。
雙方一番争鬥,一直打到了太陽落山,才鳴金收兵。
從暫時的人員傷亡來看,雙方五五開。
這對自視甚高的禁軍來說,已經算是奇恥大辱——竟然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軍打成平手!
一些稍有軍事素養的禁軍,都不需要當上什麽軍官,稍微深入地想一想就能明白,他們這一次是吃了大虧。
他們把沃水西岸丢了。
鎮北軍掌握了這麽好的登陸點,實際上把禁軍往西“趕”了一段距離。
施閑在中帳和将領們一起坐下議論,重點就是鎮北軍怎麽渡河的。
又負責側翼的将領用手指沾了茶水畫了個長方板子,說是船:“他們就是坐着這樣的船過來的。”
施閑本來就是威勢極重,今天在戰前被宋覺那一通罵,帳中的氣氛格外緊繃。
畫圖的将領手指微微一抖,連說帶比劃:“今天的沃水浪小,對陣開始之後,我們的注意力就在……”
施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們沒注意沃水。”
“是。”将領低頭承認自己的過失,沒再找借口,“我們沒注意到的時候,沃水上突然出現了幾條板子一樣的船,它們首尾相連,很快變成了三座浮橋。鎮北軍的人、馬直接就順着橋沖了過來,速度非常快。”
沃水确實不算是小河,河面最窄的地方也有數十丈。
在戰場附近的河面更是有将近百丈。
這個距離,劃船渡河運送幾萬人,哪怕是沒人去管,也得從早運到晚。
但如果不用船來運送,而是直接走橋呢?
雖然這座橋會有點起伏,但就和之前将領說的一樣,最近的沃水已經非常平靜。
洪水已經褪去。
百丈,将士兩條腿沖過來,能需要多少時間?
更何況在戰争進行到中間的時候,能有多少注意力留給沃水?
雖說沃水就在戰場旁邊,但是沃水周圍又不是一馬平川,也有高低起伏。
鎮北軍渡河顯然不是随便選的河段。精挑細選的地點多少帶點隐蔽性,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鎮北軍已經在西岸站穩腳跟,刀盾手、弓箭手開道。三萬人像是直接就沖鋒了百丈距離,完全沒有河面的阻隔。
這一天的戰事中造成的最大損失,就來自于這一波猝不及防的偷襲。
兩軍彙合的鎮北軍營裏,氣氛明顯沒有禁軍這邊壓抑,卻也談不上多熱烈。
宋覺坐在中間,着重見了見一個熟面孔:“我記得你是阿浮的護衛?”
“是,在下紅三。”紅三寡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被安排這麽一個要和人接觸的任務。他也不會演戲,不知道面對這幾萬不知道是敵是友的人,接下來要說什麽才合适,一張臉繃得更緊。
“那個船是阿浮叫你送來的?”宋覺倒是覺得他這樣的反應很正常。護衛只是執行上級的命令而已,本來就不多能言善辯之人。
紅三實話實說:“那叫舟橋,是剛造出來的。小王爺讓我等全力支持鎮北軍,幸不辱命。”
言下之意,就是有什麽能給鎮北軍用上的,全用上了。
汾州雖然也有汾河這樣的大河,但是鎮北軍需要對付的對手卻更多的是大平原作戰。加上汾河是一條內陸河,和京城等地的主要水系并不連通,途徑的都是一些險惡之地,汾州連漁船都很少,也沒有什麽正規水軍。
造船對鎮北軍來說,是一個技術盲點。
營帳中的鎮北軍将領們,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們能造出舟橋有什麽奇怪,無非是幾條船上蓋了寬闊的板子而已,主要是這份巧思。
他們這次渡河能夠這麽順利,主要還是打了禁軍一個猝不及防。無論這些船是叫舟橋還是叫什麽別的名字,但凡禁軍有所準備,想要破除的辦法多得是。
然而舟橋的技術含量很高,這次臨時拿出來的都還是半成品。
能夠讓舟橋在今天的仗中發揮作用的,主要還是靠着沖過來的三萬兵。
宋覺接下來就問了這些兵是哪兒來的:“我走之前,就留了三百來號人。”
他這一次的空城計,是不得不唱。
在此之前的沃水,不是擋住他進攻的障礙,而是能夠保護他們鎮北軍的屏障。
他再怎麽相信自己的鎮北軍,也不至于自己到以為自己的一萬人,真的能夠拿幾十萬禁軍怎麽樣。
他往北,是要去接自己的後援部隊,另外也是順便看看後方的情況。
他本來還想着瞧瞧宋浮的近況,沒想到這位小殿下不知道去了哪裏。
戰局瞬息萬變,既然後方的情況遠超預期的好,他也沒空特意去把宋浮給抓出來誇獎一番,就帶着軍隊直撲禁軍。
問題就在于,三百人怎麽就變成了三萬人?
紅三繼續實話實說:“一部分是小王爺的人,一部分是從軍屯裏撿了些能用的。小王爺說,不管能不能真打,要人多,氣勢壯,打得熱鬧。”
三百鎮北軍的老兵進行了編排,剩下三萬都是經過專業軍事訓練,但從來沒有上過真正戰場的新兵。
但是他們不能因為是新兵,就永遠不讓新兵上戰場;也不能因為對手是禁軍這種強敵,就臨陣退縮。
新兵們的初戰,比他們預料中的要好得多。
主要也是這支軍隊兵種的構成問題——弓箭手的比例出奇得高。
弓箭手攻擊距離遠,殺傷性高,在戰場這種人員密集的環境下,很多時候都不需要特意瞄準,就能有所收獲。
一輪訓練有素的弓箭手的齊射,就足以逼退缺乏刀盾手保護的步兵。
只有同樣擅長弓箭的騎兵,才能對弓箭手稍有克制。
但衆所周知,騎兵人數有限,而且被正面戰場牽制住,無法回援。
戰場上比較讓人頭疼的兩個兵種,一個是騎兵,一個就是弓箭手,非得還要說的話,另外有一個就是刀盾手。
這三個兵種,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貴。
騎兵——戰馬很貴且少。有錢也得有養馬地、馬種等一系列條件才可以。有錢如禁軍,騎兵隊伍數量也不多。
刀盾手——純金屬制成的盾牌很貴。
弓箭手——弓箭倒不是特別貴,關鍵是培養一個成熟的弓箭手,消耗的箭的費用不會比一匹戰馬便宜。
另外就是,這三種兵都還特別吃天賦,不是單純用錢用資源堆就可以的。
紅三帶的三萬新兵中的弓箭手,當然不是個個都是神射手,但明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其中的花費讓懂行的将領們瞠目結舌。
蔣參軍作為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負責後勤,對金錢這方面比較敏感的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小殿下花費這許多錢,西王府知道了會不會責備于他?”
敗家子是會被老父親教訓的吧?
畢竟西王府一直待在京城,西州荒于經營。要短時間內拉出這麽一支軍隊,除了要有這麽多人之外,怕是把整個西王府留下的家底都掏空了。
紅三實話實說:“小王爺有錢,和西王府沒關系。”
他這番回答,在其他人聽來只覺得是他不清楚訓練士兵所需要的開銷。他一個小王爺的護衛,确實也不會對王府內其他事情,尤其是錢財方面的運作有多少了解。
等紅三離開之後,宋覺帶頭和其他人一起感嘆:“阿浮不容易啊,小小年紀就能這麽有謀劃。”
“看那些新兵的架勢,應該是他在北上之前,就開始訓練起來了。”
“可見小殿下其實做了兩手準備。若是沒找到我們鎮北軍,他自己也會上。”
“哼!他自己拿什麽上?就拿那幾個新兵蛋子?”宋覺說得生氣,“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此刻,竺年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從一個臨危受命的勇敢小少年,變成了一個精忠報國有勇還欠了一點謀的小少年。
剩下的話他們沒說。
他們覺得,在“宋浮”心裏,肯定是只認宋恒當皇帝的。他之前的一切謀劃,都是想着接宋恒回宮,然後一切回歸正軌,其他恐怕沒想太多。
但是現在宋恒死了。
宋浮未必會對宋恒有多麽深刻的感情,但無疑宋恒代表着大月的正統。現在這杆旗子倒了,皇宮裏的宋淮又是亂臣賊子,宋浮這種單純的小孩子應該會無所适從吧?
被困在禁軍營中的真宋浮确實無所适從。他就是一個庶子,在王府中不得父親青眼,本身也沒有什麽才華,連當個纨绔都不是很出彩,無非就是跟着父親去哪裏就去哪裏,并沒有其他幾個庶兄弟留在京城想自己闖蕩出一番事業的雄心壯志。
十幾歲的少年郎,離開京城的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連親事都還沒訂,等到了西州之後該不會娶個“野人”姑娘?
沒想到剛出京城沒多久,他們一家就被禁軍統領給抓住關了起來。
本來倒也還好,落在禁軍手裏,總比落在其他亂七八糟的人手裏強。
對他們這些皇親貴胄,禁軍聽上去總歸親切一些。而且施統領雖然限制他們出入,卻也安排了專人伺候,說是現在外面局勢亂,是來保護他們的。
他之前偷聽父王和嫡母的話,說是有可能會因禍得福也不一定。
他是不知道都現在這個情況了,禍就在眼前,福上哪兒找。
今天戰事一起來,他吓得六神無主,只知道跟着人亂跑一氣,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出了軍營。
他呆呆站在沃水邊,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論理,他應該是要回到禁軍那邊,畢竟父王和嫡母,還有他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在;但是他打心眼裏不想回去。除了現在打仗了,刀劍無眼,萬一給他哪裏來一道口子捅一個窟窿什麽的。還有就是,他覺得那裏讓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怖,像是有什麽怪獸會随時把他吞吃掉。他在軍營裏一個囫囵覺都沒睡過。
可要是不回禁軍那邊,他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連個壓衣擺的玉佩都沒有,身上也沒個能證明身份的東西,總不能沿街乞讨到京城吧?
不,現在京城那副樣子,他也回不去了。誰知道會不會被宋淮殺掉?
他可沒有他那幾個兄弟的膽子。宋淮連自己的小兄弟都殺了一個,還屠了那位小皇子的母族一百多號人,就因為聽說要擁立小皇子為帝。
可這個“聽說”,也只是宋淮自己說的,壓根沒有證據。
就算有證據,他也不應該直接讓禁軍沖進人家家裏見人就殺,而是應該審理判決之後再行刑。
他覺得宋淮這幅樣子,完全不是他以前聽說過的大皇子,而且行事太過,沒有帝王的格局。
當然,他一個讀書習武都不怎麽靈光的庶子,也只敢腹诽,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正當他茫然四顧的時候,一個和善的聲音突然出現:“阿彌陀佛,小施主怎的深夜一個人在此?可需要随貧僧先去一旁村舍歇宿?”
作者有話要說: 紅三:我是個老實人。
紅三:實話實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紅三:那話都是我們小王爺說過的。
紅三:我們小王爺确實和西王府沒什麽關系。
糕兒(* ̄▽ ̄*):老實人騙人最為致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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