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
從大月廣袤的中部平原到海州,傳統上只有一條大道,就是在靠近陽州,從涉陽山往東走。
說是大道,其實最寬也不過丈許,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四尺,但至少勉強可供馬車或者驢車通行,地勢也相對比較平坦。
不過伴随着這一兩年東遷的人增多,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走海尾那邊小道的人多了起來,甚至附近還多了個交海尾集的集鎮。
楊三郎帶着十郎從大道進入海州,所見風貌比之以前他聽人訴說的更為荒涼。
溝壑幽深,山石嶙峋。
濃密的山林中,各種鳥獸的聲音讓人發寒。
尤其是到了夜晚,總讓人覺得帶的護衛不夠多。
好在海州的州府就在大道的另一端,幾乎只是穿過陽海淵,走上不多時就能到達海州府。
這裏與其說是一座州城,建設得未必有普通的烏堡堅固。石塊築成的城牆只有單薄的一面,上面也沒法站人,只在四個角上建了角樓可供瞭望。并不防人,只是用來防禦野獸。
城內顯然是多了一些人,但人數還是稀少。全城沒有一條平整的路面,沒有一間像樣的房屋。
兄弟倆在城內花了兩天,見了所有能見的人,愣是沒找到半點可發展的機會。
倒是第三天來了個行腳商人,說是從海首鎮來的,兄弟一行就跟着去了。
海州知府連自己轄地什麽時候多了個集鎮都不知道,也沒興趣穿過重重山林,還勸兩人不可輕信他人,擔心他們的安全。
兄弟倆帶着許多士兵,壓根不虛幾個行腳商人,一路跟着過去。
路比想象中的要好走,林子裏有商人們清理出來的小道。他們剛剛走過,草木還沒覆蓋。地勢也很平坦,沿途還有搭建好的供歇宿的小木屋。
走了五天之後,他們就到了海首鎮。
人依然不多,但這裏樣樣都是新的,顯然比海州府要好得多。
他們說自己是準備行商的,商人們就指點他們跟着一個商隊往海尾集去:“你們想要買賣東西,還是去海尾集。那裏能買到不少東州的好東西,也收咱們海州産的東西。運氣好能碰到東州來的大商人,要是碰不到也沒關系,海尾集當地就有收購點,不過給的價錢稍微低一點。”
兄弟倆謝過之後,就跟着一個規模不大的小商隊再出發,沒看到背後商人們的眼神有點怪異。
“兩個楊家人,怎麽想起來到海州了?”
“管他呢,反正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也是。”
楊家兄弟一無所知,一路跟着商隊到了海尾集。
這邊的路确實比大道要更陡峭,但并沒有更難走,道路寬闊平整,甚至能走牛車。
只是沿途沒有可供休息的地方,到了晚上只能就地紮營歇宿。
道路的盡頭就是海尾集。
這個“集鎮”像是一個巨大的口袋,把整條道路兜在裏面。
道路比較高。站在路上面往下看,能夠很清晰地看到許多人,正在修築高牆,瞧着比海州府要像樣多了。
楊十郎忍不住說了一句:“怎麽在此築城?”
在他看來,海州是他們楊家的。
這座城一旦修建完畢,無異于扼住了海州的一條對外交流的命脈。
這座城不是不能有,但不能控制在別人手裏。
他可不管道路從海尾集到海首鎮的路是不是楊家修的,反正在他們地盤上的就是他們家的。
楊三郎也一眼就看出這座城的軍事意義,同樣臉色變得難看,忍着心頭的怒氣,還算客氣地詢問商隊領隊:“不知道此地負責的是何人?”
商隊領隊假裝沒看明白他們的小情緒,保持着商人的熱情,帶着他們進城之後,按照當初說好的,先是帶他們到客棧落腳,指點集鎮上的設施,一點都不耽擱地把楊家兄弟帶到了祁二寶面前。
還不等他們質問,這個白皙微胖的和樂漢子,就讓人把他們給綁了。
“捆紮實點,扔到地牢裏。”
準備把人提溜出去的一個普通店小二打扮的士兵疑惑:“二寶哥,咱們這兒沒有地牢。”
祁二寶循循善誘:“地窖現在不是空着嘛,都是地底下的,湊合着用用。”轉頭對堵着嘴巴綁着手腳的楊家衆人說道,“諸位也湊合待待。”
楊家兄弟瞠目結舌:這是能湊合的事情嗎?
不是,為什麽這個怎麽看都是普通商人模樣的,下手竟然這麽利落?
他們雖然被綁了,但倒也不是特別擔心,随行的隊伍有五十人,都是軍中好手。哪怕這些人身手不錯,但也只是有心算無心。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風水輪流轉。
萬萬沒想到,這地方的土匪竟然有這個格局,竟然還建起了城寨!
等到他們被關進一個地窖,不多時就和一衆随員彙合,才發現絕對不是土匪這麽簡單。
楊十郎貼牆蹭掉捂嘴的抹布,狠狠呸了幾口,還帶着一絲奶味的聲音非常冷靜:“這是軍隊,就是不知道是東王殘部,還是南賊的。”
他們手腳被縛,沒法掙脫。
地窖畢竟只是用來儲存東西的,分了幾個隔間,能看到彼此,也能相互交流。
看守對他們說話連多餘的視線也沒給,點着蠟燭低頭看書寫字,更像是埋首苦讀的讀書人。
“東王殘部倒是有可能,怎麽會是南賊?”楊三郎和自家小兄弟關在一起,依樣弄掉堵嘴的破布。
楊十郎仔細觀察看守,完全無法從看守的表現上來判斷自己到底有沒有猜對,壓低了聲音和自家兄弟說道:“三哥,到今天反倒是南賊的可能性更大。現在南賊氣焰嚣張,已經在北岸站穩了腳跟,往前再進一步也理所應當。東王殘部……又不是一股勢力,前後這許多東王,還能剩下多少殘部?他們真要能成事,也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
“我們怕是早在進入海州,就已經落到了他們的算計之中。現在的海州府,大概就是一個擺在臺面上做做樣子的空殼。他們一路把我們引到這裏。我們總共就五十來人,還給我們分兵。”
“我們一共五十五人,進城之後被帶去客棧歇宿,二十人直接去辦理入住、收拾客房;十個人去安排牲口、車、貨;十個人跟着商隊去熟悉城內的環境、采買;剩下我們十五個人,去找那祁二寶,等到進門的時候只有三個人。”
五十多個人在一起,他們能夠發揮出的戰鬥力絕對不低。但是被分成了至多二十人的隊伍,這些人說是在一個地方,實際上還是被切割成了不同的兩三個人或者單獨的小隊,對付起來完全發揮不出軍隊的作戰優勢。
地窖昏暗,只有看守的燭火有一點光亮。
楊三郎看不清自家兄弟的樣子,卻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這個庶子和嫡子的差距。
一瞬間,他腦海中亂哄哄的閃過許多念頭,卻一個都沒捕捉到,最後只剩下一絲嫉妒和更多的服軟,語氣中更是以楊十郎為首:“我看那祁二寶既然把我們抓起來,顯然是不打算要我們的性命,不知道是打算拿我們做什麽?”
楊十郎雖然比他兄長要有點主意,但到底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此前都沒有出過陽州,第一次出門遇上這樣的事情,心裏面害怕居多,只是不敢表現出來,就是話比平時多了一些:“總歸是要拿我們去找爹談。我們也就是在爹那裏,才能夠要的上價。”
他們說好聽是楊家公子,但身上并沒有一官半職,哪怕是在家中也不分管什麽具體事務。
本來若是此行順利,他們倒是可以借此機會,發展進而掌握家族的一兩條商線,以及相應的人手。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這次顯然是栽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回去,也不知道回去之後會面臨什麽樣的情況。
楊家兄弟衆多。楊酌前後娶過三名正妻,嫡子就有八人,庶子更多。另外還有其他叔伯所出子弟,競争激烈無比。
楊十郎能夠看到的不過是嫡庶之争,楊三郎的眼中看到的卻是只要有本事,嫡庶之分并不明顯。
楊家是勳貴,最終還是靠拳頭說話。
楊家兄弟在地下竊竊私語,地上的祁二寶馬不停蹄把消息送去了林州新城。
消息到的時候,尉遲蘭正在城牆上熟悉守城。
在本質上,他們北境尉遲和陽海騎是一路人。他個人倒是非常想和陽海騎練練,但顯然這種想法并不合時宜。
竺年在看到陽海騎只是對新城進行包圍,并且試圖從邊上找到突破的路徑的時候,就稍微放開一點心思,下了箭樓去見信使。
信使是真的信使,祁二寶把整件事情和初步的審訊結果寫得條理分明。
竺年倒是感覺有些難辦,但還是寫了一封回信,交給信使帶回去。
等信使走了,尉遲蘭也回來了:“陽海騎退了。”
“嗯。”竺年的小地圖上可以看到陽海騎的數量有所減少,整體在後撤,不知道是準備另辟蹊徑,還是撤遠一點積蓄力量再進行推進。
他把楊家兄弟事情和尉遲蘭說了,問,“你說在楊酌那裏,兩個兒子值多少價碼?”
能夠在兩軍對峙的時候,收獲兩個敵軍将領的兒子,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件好事能有多好,還真不好說。
尉遲蘭下意識對三郎、十郎這樣代表子嗣衆多的數字感到有些恍惚,發表獨生子言論:“生這麽多,應該不值錢吧。”
并非獨子,但是全家希望的竺年,把兩個楊家兄弟帶入他的幾個庶出的弟弟:“也是啊。”生孩子的工具人,不嫌多,但少一兩個也沒事。
阿楊敲門進來,打斷了兩人奇怪的思路:“熱水準備好了,可以先沐浴了。”
林州新城的天氣和南地相比,那是要涼快得多。哪怕現在已經是盛夏,像祁二寶這樣的南地人,也是天天穿着春秋季的衣衫,晚上還要蓋被子。若是碰到連着下兩天雨,他還得燒個炕祛濕。
竺年比祁二寶要好得多,但是這麽熱的天穿着一身铠甲,在箭樓裏站半天,避免不了全身臭汗。
兩人下了戰場之後,有條件的話,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尉遲蘭對洗澡沒什麽想法,給竺年卸甲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嘀咕:“這麽熱的天,下河直接刷一下就行了,還燒水洗,多麻煩。”
“不行。一定要用熱水洗頭洗澡,不然寒氣入體,等老了有你苦頭吃的。”養生糕堅持己見,并且展現強硬的一家之主的姿态,這事情沒得商量。
尉遲蘭只能跟着一起養生,還學着竺年多泡一會兒澡,提起之前的話題:“你怎麽安排的那兩兄弟?”
泡澡用的是兩個大木桶,裏面放着高度适宜的凳子,雖然不能躺平,但是能坐在裏面。
尉遲蘭泡了一段時間,覺得大木桶泡澡确實還行,就是太小了點,最好能裝得下兩個人。他伸長手,捏捏旁邊浴桶裏泡得白裏透紅的年糕。
竺年幹脆背過身:“給我捏捏肩。”感受肩膀傳來力度适中的按捏,他舒服地眯起眼,“先讓二寶哥把人送來,海尾集那邊也沒地方關人。楊家兩個兄弟,總不能比皇帝值錢。楊酌肯定不會為了兩個兒子退兵。若是我們直接就把他們殺了,那陽海騎肯定會借此沖一波。我們雖然也不怕,但事情沒必要做這麽絕。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咱們和陽海騎,能有什麽好相見的時候?除非陽海騎換個姓。”尉遲蘭因為竺年凍傷的事情,專門學過推拿,按捏起來十分專業,在外面緊繃了一整天的年糕,很快就被他捏得軟塌塌。
“哎呀,萬一呢?今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嘶——”竺年原本全身放松,冷不丁脖子後背被連着咬了幾口。
痛只有一點點,酥麻的感覺也是億點點。
“你別鬧……哥!哥~”
兩個人一起泡了一個比較費時費力的澡,雖然舒服又放松,但是泡完不能休息,還得寫功課。
尉遲蘭顯得有些吃驚:“你最近的功課不是都做完了嗎?”
竺年現在手頭的功課也不是說沒有,而是幾乎全都進入了實操階段,已經很少需要坐下來,認認真真寫幾篇文章了。
他作為竺年的先生,對他的課業情況再清楚不過。
竺年直接從桌底下往邊上給了他一腳:“沒有!還有覺皇叔布置的,還有高祖奶奶的。”
用幾篇功課來換取宋覺教練給他訓練新兵,這筆買賣怎麽算都血賺。
但是這功課不好寫。
在宋覺那裏,他的身份是宋浮,一個西王府的庶子,或許接受過一定“和身份不相符”的教育,程度也應該有限。
從宋覺給他布置的課業,能夠明顯看出宋覺在把他往帝王的路子帶。
他的功課就只能表現出聰慧有靈性,但絕對不能表現出熟練。
雖然這些功課對他來說已經駕輕就熟,但得模仿一個剛剛接觸的新手,還是缺乏實物操作見識有限的新手來作答,考驗的可不只是演技。
至于高祖奶奶那裏,倒不能說是功課,只是每隔一段時間他會寫信回去,一是報平安,二是将第一手的信息傳遞回去。
既然一樣是寫信,他順便還會給他娘、妹妹、奶奶……哦,對,還有爹都各寫一封。
踢過來的腳沒有穿鞋,被尉遲蘭輕易撈在手裏,放到自己腿上,瞧着粉粉又圓潤的腳指頭,手指忍了忍沒按上去,不敢再打擾竺年寫功課。
為了讓自己也不分心,幹脆也處理起公務。
集中精神做事,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兩人停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阿楊給兩人收拾書房,突然聽到竺年輕輕“咦”了一聲:“小王爺,可有哪裏不對?”
“沒事,你簡單收拾一下,就去睡。”竺年踩了拖鞋就往外面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換了鞋子。
尉遲蘭本來在卧室鋪床,聽到動靜走過來,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他抓着往外走:“怎麽了?”
竺年不好說小地圖,就說道:“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先生陪我出去走一趟。”
“等等。”尉遲蘭立刻撈了兩件輕便的皮甲,給兩人換上,又拿上了必要的武器,還點了一些兵。
一切準備妥當,兩人帶隊先是上了城樓,遠遠眺望陽海騎的營地。
但是這日陽海騎後撤,從城樓的位置已經連營地的篝火都看不到蹤影了。
竺年直接下令開了城門,循着一條路線出去,甚至沒有過多地掩飾動靜。
尉遲蘭本來不明白他的舉動,現在也轉過彎來:“你懷疑陽海騎直接退走了?”
繞開迷宮之後,馬匹的速度上來。夜風沁涼,竺年的眼睛也像是帶着寒光:“是。你說他們會去哪裏?”
“另外找路?退回陽州?”
“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小地圖上,原本遍布的紅點現在一個都沒有。
陽海騎退得太幹淨太迅速了,這不合常理。
一切不合常理的幺蛾子,都要被摁死!
感覺這種事情,說不清道不明,卻往往會在緊要關頭發揮出一些玄妙的作用。
尉遲蘭和竺年朝夕相處,很相信他的感覺,當下不再說話,跟着他一路狂奔。
在放開了速度的奔馳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陽海騎的新營地。
衆人高舉的火把下,是成片沒來得及拆除的營帳,或者說是剛剛搭建的營帳,甚至還有一些被扔下的辎重。
“他們撤得很匆忙。”
“他們沒理由撤得這麽匆忙。”
陽海騎若是決定攻城,應該會等後續的攻城部隊過來集結。反正他們新城的軍隊沒有能力出城和他們作戰,他們有充足的時間等待後援。
他們若是決定繞路,也可以把辎重全都帶上,反正他們新城沒有能力出城追擊。
若是一時帶不走,他們也可以留下一部分後勤人員,慢慢收拾了再跟上先頭部隊,沒道理就這麽一扔了之。
空城計也得做做樣子。
“繼續走,我要知道陽海騎到底發生了什麽。”
尉遲蘭跟着上馬,吩咐一個人:“你回去和熊将軍說明這裏的情況,和我們的去向。”
“是。”
陽海騎應該是下午對峙完就直接撤走了。雙方都是騎兵,他們比人家晚了半個晚上出發,短時間內想要找到敵人的蹤跡不太可能。
唯一的好消息是,陽海騎留下的馬蹄印很明顯,連僞裝都沒有做,讓他們不至于跟丢。
到天亮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他們沒有帶輪換的馬匹,而且這裏已經非常靠近陽州,他們現在的裝扮目标太大,必須得緩一緩。
竺年按捺住內心的躁動,趕了幾天的路,卻一直連代表陽海騎的紅點都看不到,最後帶着隊伍到熟悉的獵戶家中。
這裏已經成為後續他們商隊的指定休息地點之一,獵戶家裏不僅添了幾間房舍,還備有很多現成的東西。
只是獵戶對外面的消息并不關心,平時最遠也就是到附近的集鎮,根本就不知道陽海騎的事情。
竺年他們只是吃了個飯睡了兩個時辰,就起來繼續追趕。
今天不是趕集的時候,獵戶家附近的集市壓根看不見人,自然也看不出什麽變化,探聽不到什麽消息。
他們就直奔南壺城,沒想到根本進不去。
守城的官兵面容嚴肅,怎麽好說歹說也不放行。
最後還是竺年用錢砸,砸出了一個消息:“北邊起了禍事。咱們城裏的幾位楊家老爺前幾日就往北邊去了。”
竺年面不改色地往官兵手裏又塞了一片金葉子。
官兵就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聽說,真的只是聽說啊,楊府裏有哭聲,擺了靈堂。”
大概是因為竺年真的給太多了,官兵也不太好意思:“這南壺城你們是不用想了,肯定是進不了。你們要是非得進陽州,就去邊上繞。從這兒往東,順着山路走,随便找個村子,那兒的人知道路。”
“多謝。”
竺年按照官兵的指點離開之後,才小聲議論開:“難不成……楊酌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糕爹(ノへ ̄、):你差點忘記給老子寫信。
糕兒( ﹁ ﹁ ):你又不給我布置功課,忘了正常。
糕爹( ̄ω ̄;):那我給你多布置點?
糕兒 (= ̄ω ̄=):好啊,你把南王的政務自己處理了,我來寫功課。
糕爹( ̄ω ̄;):那還是不了。
糕兒( ╯-_-)╯┴—┴ :切~冤種爹,還得兒子來幫老子寫功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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