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46章
“許亦洲。”
炙熱的鼻息噴灑在唇邊,程修詢的聲音低沉如夜,許亦洲盯着那雙眼睛,似有一雙手将他拉入其中。
他的動作,被程修詢當做回應。
陰影面積漸漸增大,鼻尖多了點濕濡,徹底讓許亦洲的思維斷了片。
他眼底布滿錯愕,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沒等他說什麽,程修詢後退了些,仍和他保持着較近的距離。
多近呢,近到許亦洲耳邊只能聽見對方漸沉的呼吸聲。
這個擾亂他心緒的人說:“其實聽你這麽說,我點難過。”
程修詢的眼神無比認真,極具穿透性,好似要看穿許亦洲那層虛假的外表,視線一直沒從許亦洲身上移開,“曲蕭落對你而言很重要。我呢,重要嗎?”
許亦洲低下頭,不知道怎麽回答。
大概重要吧,程修詢比曲蕭落更能牽動他的情緒,就像現在,程修詢只要離他稍微近一點,他的身體就不能動彈,比這世上的任何麻醉劑都有用。
但許亦洲不能剖白自己,他們之間隔着一張協議,他有未讨的血仇,倘若他在給父母尋仇的半途喪命,輕易給出的承諾只能成為禁锢對方的枷鎖。
程修詢值得最好的,這對他不公平。
沉默半晌,許亦洲狠心扭開頭,雙手不住地顫抖。
身後的手死死抓着椅背,不讓對面的人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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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曲蕭落一樣的。”
程修詢眼裏仿佛蓄有未成的風暴,他直起身,重複:“一樣?”
這不是程修詢想聽到的答案,即便知道許亦洲的心防短時間內難以瓦解,也耐不住親耳聽見他說,把自己和朋友放在同樣地位,這是在親口宣判他的失敗。
“不能一樣的。”程修詢來到許亦洲身旁,半蹲下來。
他的視線和許亦洲保持平齊,态度驟然變化,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又或是臉上的細微表情,都看不出前不久的侵略性。
反而像許亦洲常在家附近看見的領居家的大金毛,眼中反射他頭頂的光,語氣都軟了下來。
“他能幫你查案子嗎?他送你上下班嗎?他會給你下廚嗎?有我有錢嗎?”
許亦洲頓時傻了,顧不上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那些帶有拒絕意味的話,“……”
他試探性的伸出手,想探探程修詢的額頭,是不是燙得爆炸了。
伸出半道,被人截下握手裏了。
罪魁禍首看着他不說話,但許亦洲知道,對方在催促自己快點回答問題。
能,只是他不讓曲蕭落幫忙;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們住同一棟宿舍,經常一塊上下課,後來雲霄剛挂上牌,兩人的荷包毫無意外地被掏空,只能一塊合租,上下班也是一塊來去的;合租的時候一人做一天飯,別的沒有了;曲蕭落沒有你有錢。
不過這些他沒說出口,只用了一句話輕描淡寫帶過,“不用拿他對比。”
許亦洲覺得程修詢還會繼續追問,早做好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準備。
出乎他的意料,程修詢沒再說話,他拿走許亦洲面前的空碗湯匙,直直朝廚房去了。
看樣子是收回話頭要洗碗了。
許亦洲原地怔愣幾秒,跟上去。
又是煲湯又是洗碗的,難免太委屈他了。
廚房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了,燈的兩個開關分別在廚房裏和飲水機邊,許亦洲站在門前,身後的飲水機離他有七八米遠。
于是他擡腿邁步,走進廚房,打算進去再開燈。
餐廳的燈光透過廚房的隔門,眼前不算太暗,他一眼望去并沒有看見程修詢的身影,沒有水流聲和腳步聲,許亦洲短暫的猶豫之後沒多想,更沒仔細看更深的地方。
下一秒,藏在轉角視野盲區的人倏地出現,許亦洲整個人被他淩空抱起,橫在胸前的臂彎強壯有力,毫不費力地将他束縛在懷裏。
視線旋轉,他的背部抵着牆面,腦後墊着一只寬大手掌,面前的人離他很近很近,隔着皮肉,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熱度。
“我也喝酒了。”程修詢沒頭沒尾地說了句。
許亦洲懵懵的,完全搞不清楚眼下的事态,也搞不懂程修詢的想法。
“什……”麽字沒入唇齒間,連同唇瓣也都被人吞吃入腹了。
程修詢起初缱绻溫柔,發覺他發怔忘記反抗以後,驟然兇狠起來。
恨不得完全抽空他肺部的空氣。
許亦洲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快要不能呼吸。程修詢的一只手死死圈住他的後腰作為支撐,他連腳都沾不到地面,只能抓住對方的胳膊,防止自己掉下去。
他揪着空隙,把人往前推,才搶到說話的機會,“程……”
他連名字都沒說完整,程修詢又湊了上來,許亦洲下意識擡頭,嘴又得閉上了。
這家夥不知道親了他多久,許亦洲只知道自己唇瓣火辣辣的,估計是腫了。
希望光線夠黑,程修詢看不到他眼裏的迷亂,如果時間再久一點,他說不定就真的糊塗,給出回應了。
“程修詢,”許亦洲開口維艱,“你別。”
程修詢笑了,顯然在享受他因為自己而狼狽的樣子。
“嗯,就這麽叫我。”他頓了頓,“先生也行,我喜歡。”
他垂首在許亦洲額前吻了吻,想到什麽又補充道:“不準叫程先生,也不能是程總。”
許亦洲的臉燙得快燒起來了,程修詢完全掌控主動權,他哪有不答應的餘地。
見許亦洲點頭,程修詢深深凝視他兩眼,整個人又要傾下來。
許亦洲咬牙一推,“不要,別親了。”
程修詢很聽話地停住了,他聲音發悶,“我要是不聽呢,你是不是要和我生氣?”他又湊近了點,另一只手捧着許亦洲的臉,讓他沒辦法躲開,“不行,我醉了,身體不聽使喚。”
“我算是知道了,根本不能跟你講太多道理,”他點了點許亦洲的唇,“這張嘴比什麽都硬。”
許亦洲想反駁他,但他不僅沒辦法拆穿,轉瞬又被對方剝奪了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許亦洲真的嘗到點酒味,沒等他細想,暈乎乎的腦袋浮上一波波浪潮般的觸電感,掐斷他的思路。
懸空感讓他很不踏實,許亦洲扭動了兩下,頓時重心不穩要掉下去。
許亦洲下意識伸手環住身前人的脖子,才艱難地維持住身形。
兩人因為混亂動作拉開的距離再次縮小,許亦洲唇邊的觸感說不出地特別,微硬,似乎是新長出來的胡茬。
他癢得朝後一縮,被人拉回來,繼續連咬帶啃。
許亦洲為了捍衛自己的堅持推推搡搡,可這一套在絕對的力量差距前毫無作用。
程修詢比他高上一頭不說,他自己不經常鍛煉,對方則是渾身肌肉,放一塊哪有反抗的權利?
他甚至覺得自己那點敲敲打打在程修詢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推擠間許亦洲不小心踢翻了腳邊的瓶罐,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從混亂空隙中得空瞟了一眼,看清那是瓶米釀飲料。
許亦洲:“……”
騙子。
曲蕭落打來問候的電話許亦洲沒接着,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整個人還處于恍惚狀态。
今晚的一切遭遇都太玄幻了,跟把他變成面團揉圓搓扁沒什麽區別。
發覺漏接電話,許亦洲一邊擦往下滴水的頭發,一邊撥號打回去。
直到鈴聲停了,曲蕭落也沒接。
許亦洲看了看時間,覺得曲蕭落不是那麽早睡的人,于是又撥了一個回去,這回電話響了幾聲,終于接通了。
“曲蕭落?”
“……”那頭沒人說話。
許亦洲遲疑地看了眼備注,确定就是曲蕭落的號碼,他停頓片刻,又叫了一聲。
“嗯。”是曲蕭落的聲音。
許亦洲:“?”
實在不符合曲蕭落的作風,平常面對面這家夥都跟狂奔的野馬似的,這會隔着電話惜字如金,不會被綁架了吧?
許亦洲刺他,“你抽風了?還是喝多了?”
他的語氣裏應該有很多遷怒成分,要不是因為曲蕭落,今晚也不會這麽難熬,整個事情的走向在往他不可控的方向飛馳,把他原本的計劃攪得一團亂。
很快,聽筒裏傳來一聲悶哼。
許亦洲頭皮一緊,将手機拿得遠了點。
“不是……剛剛想問你酒醒了沒……”曲蕭落向來說話幹淨利落,現下的尾音卻能聽出明顯的微顫。
“放心吧,醒得很徹底。”許亦洲嘆了口氣。
“好。”曲蕭落應了一聲,話題就算結束了,但他沒挂電話,也沒繼續說話。
許亦洲沒在意,他自己心裏也亂成一團,沒功夫管他。
下一秒,那頭傳來另一個聲音,明顯不是曲蕭落的聲音,悶悶喘了口氣。
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又悶又急,消失得也很快,抓住那麽點特征,越聽越耳熟。
許亦洲:“……我去。”
許亦洲沒忍住感嘆了一聲,後知後覺地趕緊把電話給挂了,把手機遠遠扔開。
“咚咚。”
他還在心有餘悸的時候,門板又緊接着響起來了,沒給他留一點喘息的機會。
許亦洲擡頭去看,才想起剛剛自己跑得太急,進門的時候沒關緊,此刻程修詢正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眯起眼的時候,很像狼群裏打頭尋獵的年輕狼王。
盯着息屏的手機,程修詢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曲蕭落有對象?”
【作者有話說】
程·阿狼:我白酸那麽久 白撒謊了?
受害者小許: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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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