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巧合

太陽從山邊升起，湖風蕩開一圈圈漣漪, 枯萎的荷葉在水裏搖曳, 早晨的秋瀾湖畔, 有不少跑步健身的年輕人, 蘇助理送完衣服, 開車走湖畔路回公司。

在斑馬線前禮讓行人的時候，蘇助理往秋瀾湖眺望了一眼, 這一眼，她看到了一個身材高挑纖瘦熟悉的身影。

秦負雪的照片被她保存在了手機裏, 每天看每天看, 現在看到本人，蘇助理一眼認出那個身影是她。

蘇助理連忙降下車窗探頭朝那個背影喊了一聲, “秦負雪！”她的聲音淹沒在了鳴笛聲裏，秦負雪留給她一個背影，越走越遠。

堵在後面的車見前方的車不動, 紛紛按起了喇叭，目光随着秦負雪越走越遠的蘇助理, 聽到後面的喇叭聲, 踩下油門穿過斑馬線。

這邊停車的地方很少，只有酒店有大型停車場, 蘇助理在前面路口處掉了個頭，把車開回悅江酒店，下了車，連車鑰匙都沒拔, 喊來酒店保安幫忙停車，拿上手機急匆匆地往見到秦負雪的地方跑去。

年輕保安看她那一副要去搶什麽大寶貝的急樣，忍俊不禁，在背後提醒了一聲，“蘇助理，你慢點。”

蘇助理哪裏有空回應他，她現在滿腦子只有秦負雪，對外界的人和聲音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穿着高跟鞋的蘇助理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跑過了，她身手矯健地在車流中穿梭而過，一個漂亮的擡腿跨欄，從車道護欄這邊跨到了那邊，三兩步走到人行道上，急得連斑馬線都沒走。

湖畔人很多，年輕的，年老的，蘇助理的目光在人群裏搜尋，哪裏還有秦負雪的影子，“今天不是周末，怎麽有這麽多人？都不用去公司上班的嗎！”

蘇助理跺了下腳，恨得直嘆氣，她約了秦負雪好幾次，秦負雪反應都冷冷淡淡的，最後連敷衍都不願意敷衍，直接不回她消息。

對了，消息！她加了秦負雪好友，可以用手機找她啊！

蘇助理趕緊給秦負雪發消息：我好像在秋瀾湖看到你了。

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消息沒有發出去。

系統提示她，對方不是你的好友，請驗證後再發消息。

秦負雪删她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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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她還和秦負雪發了早安晚安呢，怎麽今天她們就不是好友了！

蘇助理發了驗證消息過去，備注：早安，你怎麽删我好友了T^T

正在繞湖散步晨練的秦負雪聽到微信的加好友提示聲，停下腳步從風衣口袋裏掏出手機，看到那個每天煩擾她但是今天沒有和她說早安的熟悉頭像，猶豫了半秒，點了同意。

重新加為好友後，秦負雪的第一句話是：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

蘇助理愣住，秦負雪知道自己在追她？

她自問自己表現得不明顯啊。

蘇助理：你在秋瀾湖？

消息發過去半天沒有動靜，蘇助理握得手心都冒出汗了，秦負雪終于回了一個字：嗯。

蘇助理：我看到你了～

秦負雪：噢。

蘇助理：附近有家店的咖啡和甜點不錯，我請你？

秦負雪：我喝茶，不吃甜。

蘇助理锲而不舍：那我請你喝茶，這邊有家小茶樓。

秦負雪：喝不下。

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啊，她會對秦負雪這麽冷淡的一個人動心！蘇助理心內哀嚎，偏偏還是喜歡得不行。

秦負雪大概對她的熱情有愧疚，在終結了話題之後，破天荒地主動發了一條消息過來：我在憑楓亭。

憑楓亭離這裏不遠，就一百多米，蘇助理看到消息，翹首往憑楓亭看去，亭子裏站着幾個人，扒着闌幹在看水裏成群結隊的錦鯉，這些人中，有一個人的身影很獨特，她站在臨水的臺階上，低着頭雙手拿着手機。

蘇助理緊盯着目标，向秦負雪走了過去。

一分鐘後，她出現在了亭子裏。

亭子裏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只剩下她們，蘇助理看着秦負雪的背影，心咚咚咚緊張地跳着，喉嚨有些發燥，“秦負雪。”

秦負雪三個字如千鈞重，蘇助理叫得有些顫抖。

秦負雪淡定地轉回身，她看過蘇助理的照片，祁清也和她聊過幾句蘇助理，現在看到本人，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老友重逢。

總之，比網絡上給她的感覺好。

“嗯。”秦負雪應了一聲，走到蘇助理跟前。

她又高又瘦，穿着平底運動鞋站在蘇助理面前，比她高了半個多頭。

蘇助理穿了五厘米的高跟，沒有這鞋，她大概只到秦負雪下巴這個位置。蘇助理仰起脖子和秦負雪說話，“我是蘇懷霜。”

近距離看秦負雪，她的皮膚比照片上還白，五官立體眼眸深邃，看着人的時候那雙眸子冷冷的，蘇助理為她的眼神悸動。

要命了，她怎麽會這麽喜歡秦負雪。

矜持一點啊。

“你今天不用上班？”

之前一個嗯字，蘇助理聽不出秦負雪的聲音屬于哪種類型，現在秦負雪說了一句話，更要蘇助理命了，秦負雪的聲音輕靈悅耳，十分柔和，和高冷禦的外表行成了巨大的反差萌，萌得她春心蕩漾。

她知道為什麽之前的近三十年她會單身了，因為她要等的人現在才出現啊，從名字到身材到聲音到長相，秦負雪的每一點都吸引着她。

但似乎，她并不吸引秦負雪。

秦負雪問完她之後，緊接着說：“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有事，要走了。”

然後，真的走了，留下一個疏冷的背影給蘇助理。

她讓自己過來就是為了當面拒絕自己？蘇助理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有點懵。

這個懵，一直持續到公司。

陸菀廷換好衣服，從衛浴間出來，目光觸及床邊的人，心跳不禁加速。

從裏到外，祁清和她穿的都是成對的情侶裝。

款式一樣的一粒扣英倫條紋黛藍西裝，區別在于她們的紐扣和袖扣。

她的紐扣和袖扣金邊黑，而祁清的則是銀邊黑，金色尊貴，銀色優雅，陸菀廷走到祁清身旁，為她整領口，目光溫柔地看着她，“合身嗎？”

“很合身。”祁清轉過身，陸菀廷翻折整齊襯衫領口後，幫她扣上西裝扣子，低眉淺笑，“十一點了，中午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之前有那麽多消息，陸菀廷今天肯定很忙，她們已經在這裏浪費了一個上午，祁清不想再浪費陸菀廷時間，“去喝粥吧。”

“好。”

喝完粥，祁清主動當了陸菀廷的司機，送她去公司。

路上，陸菀廷擰眉看手機，目光幾乎沒從屏幕上離開過，公司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處理，她像往常那樣，連車上的時間都不放過，争分奪秒地處理事務。

未讀郵件一封封少去，看到缙天子公司總經理劉博勤發過來的郵件，陸菀廷餘光瞟了眼祁清。

長澤集團的總部在缙天，她讓劉博勤去拜訪長澤集團現任總裁張篁雅，讨論投資合作的事情，順便打探長澤集團讓財務總監東野岚風負責房地産投資這事的前因後果。

祁清在認真地開車，陸菀廷點開劉總經理的郵件，看完了也沒看到東野岚風為什麽會來江臨和她們接洽投資事宜的原由。

怎麽當總經理的，這點事都辦不好！

陸菀廷關掉郵件，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

祁清側目看了她一眼，陸菀廷看起來在煩心什麽事，祁清關心地問了她一句，“公司裏出什麽事了嗎？看你好像有些心煩。”

“沒有。”陸菀廷否認，心裏在煩東野岚風，東野岚風要在這邊待很長一段時間。

遣去監視東野岚風的人回報說，東野岚風搬出了酒店，在景和園租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那房子好巧不巧，和祁清家就隔了一條馬路，在她家小區對面。

祁清現在和自己住一起，幾乎很少回自己家。

希望這只是巧合。

見陸菀廷不願意告訴自己，祁清也不追問，繼續專心地開她的車。

到了陸氏集團，陸菀廷解開安全帶下車，祁清手搭在方向盤上看着她，沒有下車的意思。

陸菀廷打開車門又關上，“去我辦公室休息一會兒嗎？”

現在是午休時間了。

“不了，我要回祁江科技。”祁清笑着拒絕陸菀廷，拿出了昨晚她的說辭，“昨晚你不是讓我督促好研發那邊，準備好第一次正式項目合作會？我現在就回去準備。”

見祁清這麽有事業心，陸菀廷心裏沒有覺得欣慰，反而有些擔憂。

以後兩個人都忙，怎麽談戀愛？

“那你好好準備。”陸菀廷臉上沒有流露半點不開心，甚至還給了她笑容，笑着開門下了車。

車門關上，祁清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陸菀廷聽到自己要忙工作，開心得連個道別吻都不給自己了。

就算這裏是陸氏集團，她們在車裏偷偷摸摸的親一下，也不會有人看到的，陸菀廷怎麽可以直接走？

還走得那麽快。

心裏像空了一塊，涼涼的，祁清輕嘆了口氣，踩下油門打方向盤離開。

陸菀廷回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陸雲榭橫睡在她辦公室沙發上，穿着白襯衫，袖子挽起了一部分，和前幾天牛仔衛衣休閑服風格截然不同，一下子從青澀風學生變成了輕熟風白領。

“雲榭。”陸菀廷站在沙發邊，俯身叫了她一聲，沙發上的人迷蒙地睜開眼睛，捂了捂額頭，“姐，你今天來得好遲。”

陸菀廷側身在沙發上坐下，“你什麽時候來公司的？”

“一早就來了，跟着傅秘書在公司各部門轉了一圈。”陸雲榭撐着沙發坐了起來，靠在扶手上，驀然伸出爪子抓住陸菀廷衣領，挑起她下巴。

白皙的脖頸上什麽印子都沒有。

“你們昨晚沒有激情？”

陸菀廷默不作聲，拿開她手，捋平被弄褶皺的衣服，陸雲榭靠回到沙發上，神神秘秘地說：“姐，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麽事？”陸菀廷的眼裏沒有半點好奇，語氣平平。

“你和嫂子……”她話說一半留一半，眼睛盯着姐姐，不放過她臉上任何反應，很可惜，什麽反應都沒有，姐姐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問她：“我和祁清怎麽了？”

姐姐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哪裏能這麽容易被她詐出話，陸雲榭從手腕上拿下發圈，把頭發紮起來，“沒怎麽。”

她剛紮好頭發，陸菀廷對她說：“別紮了，不好看。”

陸菀廷看了眼時間，從沙發上起來，“時間還早，你繼續睡。”她到辦公桌後坐下，打開電腦忙了起來。

陸雲榭松開頭發，又在沙發上睡下，轉身面朝陸菀廷，抱住一個靠枕說：“姐，你不睡一會兒嗎？”

她姐頭也不擡，“不睡了，有很多事情。”

等陸菀廷擡起頭，陸雲榭已經在沙發上睡熟了，她看了一會兒，目光回到顯示屏上，繼續工作。

祁清發來了一條消息，內容有些莫名其妙：菀廷，你的新秘書招了沒有？

陸菀廷看了眼沙發上的妹妹，遲疑地回複：算招了一個。

消息剛發過去，祁清火急火燎地秒回她：把她照片給我看看！

她？這麽确定自己招的是女秘書？

陸菀廷拍了一張沙發上的睡美人照片，給祁清發了過去。

祁清：不要開玩笑啊陸總。

陸菀廷和她解釋：我妹妹現在跟着傅秘書做秘書工作，除了她，秘書辦沒有新人。

祁清松了口氣，對面椅子上的人端着茶慢慢喝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到她輕松一笑，跟着笑了起來，“她沒能把人插到陸菀廷身邊？”

“沒有。”

“會不會只是碰巧的？”

祁清思考了一下，點頭，“也有可能。”

東野岚風前任那麽多，其中一個正好投了簡歷到陸氏集團應聘秘書，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

祁清繼續翻照片，“負雪，你說我放着公司的事情不管，在這裏看東野岚風的各任女友，是不是有毛病啊？”

“是有點，不過這都是我辛苦查出來的，你總不能白費我的心力吧。”想起在秋瀾湖邊和蘇懷霜見了一面，秦負雪放下茶杯，“祁清，我今早見到蘇懷霜了，意外見到的。”

“你這麽少出門的人，有這樣的意外？”祁清快速地翻完了照片，把平板還給秦負雪，“覺得她怎麽樣？”

秦負雪微微失神，搖了搖頭。

“不喜歡？沒感覺？”心疼蘇助理。

秦負雪又搖了搖頭，“說不出來，我當面和她說，讓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說完就走了。可走了之後，我心裏好像有點說不上來的難受……”

解釋完沒收到祁清回複的陸菀廷，心裏琢磨起祁清的問題，她突然問自己秘書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

陸菀廷決定直接問：為什麽問我招了新秘書沒有？

祁清正和秦負雪聊感情話題，她收到消息擡手示意暫停一下，給陸菀廷回複：你上次不是說要招新秘書嗎？

上次？經祁清一提醒，陸菀廷想起了缙天發生的事，她看東野岚風的資料的時候，讓祁清看到了東野岚風某任女友的照片，她怕祁清知道她又私下調查人，扯了個謊說要招新秘書。

這麽久了，祁清還記得這個事？

戀愛中的人，是容易記仇容易吃醋。

陸菀廷扶着額頭，偷偷笑了起來，給她回複：不招了。

有傅秘書，還有傅秘書下面那群二秘三秘們，她本來就沒打算招新秘書。

等祁清和陸菀廷發完消息，秦負雪已經喊來服務員結賬準備走人。

感情的話題沒有深聊，祁清拍了拍秦負雪肩膀，“蘇助理還不錯，你可以試試的。”

秦負雪瞥了她一眼，“比起蘇助理，我還是更喜歡你這個祁總。”

“你開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祁清和她分開，回了公司。

剛在辦公室坐下，花助理跑進她辦公室，一臉氣憤地說：“祁總，我今天從朋友那兒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

“什麽消息，你這麽生氣？”花助理八卦的性子祁清還是了解的，在八卦上的人脈，可以說頗為廣闊。

“我是替你生氣啊！”花助理湊到她跟前，“小道消息傳，有第三者插足靳封和陸菀廷的感情……”

感情？她們什麽時候有感情了，還第三者插足？

再過幾天，是不是就會傳出，這個第三者，就是她，祁清。

祁清微眯了下眼睛，看着左手上的戒指，打斷滔滔不絕轉播小道消息的花助理，“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啊？”花錦妍愣住，“祁總，你這反應不對啊。”

祁清擡眸默然看着她，眼神有些嚴肅，花助理趕緊收起她的姐妹八卦臉，站直身說：“是，祁總，我這就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