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醋吻

祁清正想要否認，忽地想起陸菀廷問過她一個問題, “你知不知道楊椹喜歡你？”

她回答說楊椹不喜歡自己, 結果陸菀廷說, 那就是不知道了。

放在面前的這個問題和那天陸菀廷問的問題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回答沒說過, 爸爸肯定說那就是不記得了，她回答不記得了, 那……也一樣完蛋。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都是錯的。

祁清轉頭看了看陸菀廷的表情, 陸菀廷笑得很溫柔, 漆黑的眼眸猶如深邃的夜空，一抹星光淡淡閃耀, 似乎不在意這個問題。

她又往陸菀廷手上看了一眼，陸菀廷放在腿上的手緊攥，熨燙的筆直修挺的西裝褲被她抓出了褶皺。

陸菀廷, 吃醋了。

岳父岳母在對面的沙發上坐着，陸菀廷不會在這時候對祁清做什麽, 她從容淡定, 一副只是在聽祁媽媽談祁清小時候的趣事的樣子。

見祁清看自己，陸菀廷笑着問：“怎麽了？”

老祁總接話, “清清肯定是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

下面還有一句沒說出來的話，不然不會喜歡上你。

“我沒說過！”她看出來了，爸爸就是成心挖坑給她跳，這個時候猶豫, 只會讓陸菀廷對自己的喜歡産生裂縫，祁清很肯定地否認，“我沒說過要嫁給阿椹的話。”

祁媽媽瞥了祁爸爸一眼，看把女兒急的，再看看女婿，陸菀廷的表情管理的很好，從始至終淡定溫柔。

這反應可不是好的反應。

女兒的暗戀那麽漫長，陸菀廷對女兒的喜歡短暫又淺淡，祁媽媽跳過祁清小時候這個話題，把話往陸菀廷身上引，她笑着問：“菀廷，你小時候有過想娶想嫁的人嗎？”

媽媽問出了一個讓祁清十分感興趣的問題，陸菀廷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大概有吧。”

她用了不确定的詞，祁晖一聽，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又和陸總擡杠，“大概？陸總連自己的事都不能确定？”

陸菀廷轉頭看着祁清，此時秀發披散在肩頭的成熟祁清，變成了紮着單馬尾的稚嫩祁清，她的目光穿越了時間的洪流，“那時候不确定想不想娶她。”

她第一次見祁清，并不是大學，而是初三那年。

從小學升上初中的祁清，紮着可愛的馬尾，打扮得漂漂亮亮，陸菀廷第一次看到她，目光就被她吸引了。

初三課業繁重，要準備中考，陸菀廷很快忘記了祁清，一心放在學習上。

再次見到祁清，是她大三的時候了。

連陸菀廷自己都覺得驚訝，能在長大後，一眼認出祁清，一眼想起，初中時候的那次偶遇。

陸菀廷說的雲淡風輕，祁清的心湖卻像被砸進了一塊巨大飛石，一石激起千層浪，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最後通通變成一個詞，吃醋。

“你小時候有過喜歡的人？”不是說第一次喜歡人嗎？喜歡的不是自己嗎？

祁清眼睛裏冒火，枉她暗戀了陸菀廷八年，沒想到陸菀廷心裏竟然有白月光。

陸菀廷這個騙子。

“沒有。”陸菀廷擡手捧住祁清臉頰，指腹輕輕地在她臉上摩挲，“我只喜歡你。”

祁清偏頭離開陸菀廷的掌心，她現在可不是個随便說兩句情話就被哄得暈頭轉向的人了，祁清往沙發邊緣挪了幾公分，和陸菀廷拉開距離，“那個你不确定想不想娶的人呢？”

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客廳留給她們的祁媽媽和祁爸爸，馬上坐回自己的位置，兩雙眼睛定定地盯着陸菀廷。

陸菀廷笑了下，“小時候的事，我記不清了。”她喝了口溫涼的茶，說：“還是繼續說祁清小時候的事吧，我很喜歡聽。”

祁媽媽和祁爸爸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流了個眼神，幾十年的夫妻默契，一眼就知道對方心裏的打算。

祁晖斟上熱茶，開了開嗓子，“清清小時候，幾乎每天都和阿椹一起玩，半天見不着彼此，就會擔心。”

祁媽媽接着說：“有一次清清半夜發燒，去醫院挂點滴，在醫院裏住了一天才回家，阿椹在我們家門口蹲了一整天，看到我們回來，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哭得像被人抛棄了似的。”

“那晚她是不是還纏着和清清睡一起來着？”祁媽媽說着轉頭問祁爸爸。

祁爸爸樂呵呵一笑，“是啊，第二天早上咱們進她們房間，清清窩在阿椹懷裏，兩人睡得可香了。

祁清扶額，“你們不要亂說啊，這事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

祁媽媽打補丁，“你發燒了，肯定不記得了。”

祁清：“……”

茶喝起來又苦又酸，陸菀廷放下茶杯，把剛扯回來的話題轉開，問祁清：“我能看看你的房間嗎？”

她不想再聽祁清和楊椹的事了。

“可以。”祁清也不想再從爸媽嘴裏聽到什麽她完全不記得的事。

祁清帶陸菀廷上樓，祁媽媽收起臉上的笑容，擔憂地看着她們，小聲問祁晖，“我們剛剛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

“是有點。”本意是想看看陸菀廷有多喜歡他們女兒，結果不小心說過了火，祁晖回味了下剛剛說的話，一拍大腿，“糟糕，陸菀廷不會誤會清清和阿椹兩個人有過一段吧。”

夫妻倆同時站了起來，跟着上了樓。

進了卧室，陸菀廷轉過身抱住祁清，按着她後腦勺吻她，胸急劇起伏，氣血翻湧紊亂，腦海裏都是祁爸爸和祁媽媽描述的畫面。

祁清在楊椹臉上親了一口，楊椹纏着祁清和她睡一起，祁清窩在楊椹懷裏睡的香甜。

畫面裏，祁清和楊椹是現在的模樣，陸菀廷難以忍受，醋的飛起。

唇若即若離，陸菀廷睜開眼睛，喘着氣把心裏的不開心說出來，“我吃醋了。”

正值太陽落山，卧室光線昏暗，祁清打開燈，抿了抿唇，泛着水光的唇紅潤誘|人，陸菀廷看着她，指尖在上面撫過。

“我和阿椹那些事，我都不記得了，一點印象都沒有。”祁清抓住撩撥她的那只手，拉着陸菀廷走向飄窗，“你呢，說不記得了，肯定還記得那個人吧？”

門虛掩着，偷聽女兒說話不太好，祁晖拉了下老婆的衣角，示意她離開。

趙思霏推開他的手，指了指裏面，她還沒聽夠。

只知道陸菀廷為女兒吃醋了還不夠，她還想聽聽陸菀廷小時候想娶的那個人呢。

老祁總想起了上次偷聽，女兒的乖巧小棉襖形象崩的一塌糊塗，祁晖又扯了扯老婆衣角，別聽了，還是走吧。

老婆不理她了。

祁晖看看掩着的門，再看看一臉八卦地偷聽的老婆，感覺老婆溫婉優雅的形象也有些崩。

金黃色的銀杏葉在太陽餘晖裏更是金燦奪目，陸菀廷轉身在飄窗上坐下，攬過祁清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承認道：“是，我還記得她。”

她的目光專注深情，祁清的心跳撲通撲通加速，在這一瞬間，她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陸菀廷說的那個人，是自己。

“初三那年，我遇見過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女孩子，心動了一下，但沒想過要不要娶她，要不要嫁給她。”清柔的嗓音緩緩說起往事，“你媽媽問我的時候，我想起了她。”

這個回答祁清不滿意，“後來呢？”她心裏隐隐期待着陸菀廷能告訴她，那個長得很可愛的女孩子，就是她。

陸菀廷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後來。”

祁清臉上頓時露出不高興，從陸菀廷身上起來，陸菀廷拉住她手，“你上次就是在這個飄窗上給我打電話嗎？”

飄窗上鋪着柔|軟的墊子，祁清告訴她，跪在上面不會疼，擡眼往外面看，能看到一片金黃色的銀杏林。

銀杏林她看到了，但是祁清跪着的模樣，她卻沒看到。

祁清看出她的想法，俯身說：“陸總想試一試跪在飄窗上的感覺？”

門外偷聽的兩人，同時老臉一紅。

他們的女兒怎麽這麽放蕩？

陸菀廷輕輕一用力，祁清跌進了她懷裏，陸菀廷笑着抱住她，“是你跪還是我跪？”

“當然是你跪。”祁清圈住陸菀廷脖子，在心裏盤算讓秦負雪找到陸菀廷初三那年見過一次的女孩子的可能性，時間太久，又是初中，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好啊，我跪。”陸菀廷笑着答應，身體翻轉，和祁清對調了上下位置。

她擡起一條腿跪在飄窗上，抽出一只手撐在軟墊上，另一只手牢牢地攬着祁清後腰，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眉心。

祁清閉上眼，仰起頭，承接來自陸菀廷的溫柔和熱忱，身體慢慢躺下去。

飄窗寬敞，采光很好，如祁清所說，可以睡兩個人。

在意識迷離的時候，祁清聽到了她媽媽的聲音，從門縫隙裏傳進來，“裏面怎麽沒動靜了？”

接着，她聽到了門扉被推開的聲音，兩秒鐘後，咔噠一聲，門又關上了。

祁清雙手抵住陸菀廷肩膀推開她，大口喘氣，她明明是在吃白月光的醋，怎麽就和陸菀廷吻起來了？

太不争氣了。

“菀廷，你真的喜歡上我了嗎？”醋吻之後，是滿心的不安，祁清抓住陸菀廷衣角，用力揪緊。

轉眼間天色完全黑暗，夜幕四合，兩人的身影投射在玻璃窗上，陸菀廷按住祁清的手，不答反問，“你是不是在查小區保安是不是我的人？是不是想知道我什麽時候開始在意你？”

“沒有。”祁清下意識否認，撒了謊的眼睛逃避開陸菀廷直視人心的眼神。

頭頂上傳來陸菀廷的輕笑聲，祁清心髒猛地一縮，她聽到陸菀廷問自己，“你是不是大一的時候就喜歡我了，喜歡了我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