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溫柔

下次讓你真的在上面，這句話祁清從家裏一直記到了公司。

和陸氏集團簽訂合作協議後, 祁江科技從上到下個個忙得連軸轉, 祁清在辦公室坐了幾分鐘, 看完各部門送上來的工作簡報, 讓花助理通知各部門的總監和經理開會。

會開了二十來分鐘, 大家看出來，祁總今天的狀态有些差, 反應比平時遲鈍了一拍不說，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條理清晰思維連貫, 說幾句, 就會停下來思考一下。

分析制定重整了各部門的工作任務，說出散會兩個字, 祁清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終于強撐到會議結束了。

祁清揉揉眉心，長舒了口氣，花助理擰開一瓶水遞給她, 看見她臉上濃重的疲憊，對她的敬業又是佩服又是心疼。

冰冷的水刺激了祁清的神經, 祁清喝了一口, 把水放到了桌上，看看時間, 從開始到結束，這個會不過開了三十幾分鐘而已，她卻累得像開了一整天。

縱欲不能過度。

祁清歇了幾口氣，撐着桌子站起來, “花助理，下午我有什麽安排？”

沒什麽重要的事，她就回去補覺了。

“下午兩點半要見雙華智能家居的華經理。”花助理拿起文件夾在胳膊下，捧着平板跟在祁總身後回辦公室，她在平板上劃了劃，“只有這個，沒有其他安排了。”

雙華智能家居股份有限公司的創始人是兩兄妹，華奕和華希，雙華指的就是他們。

“華經理？哪位華經理？”

兄妹倆哥哥是董事長兼總裁，妹妹是董事局成員之一，兼副總裁。

花助理在平板裏翻了翻，找到華經理的資料遞過去說：“華言心，副總華希的女兒，主管采購這一塊。”

資料上有華言心的教育學歷和工作履歷，篇幅不長，祁清一眼掃完了，目光盯在華言心的臉上。

藍布背景，純白襯衫，長發紮成了馬尾前額有幾縷碎發，服服帖帖地分在了兩邊，照片裏的華言心，瓜子臉，柳葉秀眉，笑容幹淨青澀，看起來年輕有活力。

進了辦公室，祁清随意在沙發上坐下，手支着額角，對着華言心的照片走神。

花助理俯身湊過去，“祁總，這個人你認識？”從會議室一路看到辦公室，如果不是有了陸總，她要懷疑祁總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不認識。”祁清把平板給蘇助理，“你讓胡總監過來。”

和雙華智能家居的合作一直由胡總監接洽商談，合作是他們提出來的，合同卻遲遲沒有簽下。

胡總監坐在祁清對面，端着咖啡說：“華經理一直不接受我們報過去的價格，今天過來，想和你親自談談價格上的問題。”

濃郁的咖啡香随着騰騰熱氣在辦公室裏散開，胡總監啜飲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從舌尖滑向喉嚨，刺激了整個大腦。

祁清低頭翻看記錄，把胡總監和華經理這幾次見面談的內容詳細看了一遍。

公司有固定的報價區間，報給雙華的價格在區間範圍裏可以再降低五個點，胡總監堅持不再降低，祁清思忖了片刻，合上記錄感慨，“現在的年輕人，一代比一代厲害。”

“那這價格……”胡總監做好價格再降幾個點的心理準備。

祁清笑着把記錄放到桌上，“不會再低了，你按照我們報過去的最後價格準備好合同。”

“那我這就回去準備。”胡總監放下咖啡，誇了一句花助理煮的咖啡好喝，撈起記錄回自己辦公室準備合同去。

杯子裏的咖啡一滴不剩全喝完了，花助理看看咖啡杯，再看看胡總監，眼神微妙起來。

等胡總監走出辦公室，花助理轉頭問祁清：“祁總，胡總監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這麽難喝的咖啡也說好喝？”

“你別想多了，他那就是客氣話。”

“也是，男人都是大騙子。”花助理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茶幾，端起咖啡杯去茶水間。

往辦公桌走的祁清停了下腳步，想起了騙自己的陸菀廷，說好讓自己真的在上面，上了床翻臉不認，她也是大騙子一個。

不知道陸大騙子在做什麽。

祁清手托腮，給陸菀廷發消息，陸菀廷回得很快，發過來兩個字：開會。

開會還能秒回消息，祁清彎起嘴角，笑着回她：不要開小差啊陸總。

陸菀廷很快又回了她消息，情話滿滿：你比開會重要。

方才還一臉嚴肅的陸總，嘴角露出了笑容，正在做數據分析對比的金經理瞧見陸總的笑容，目光微頓，挺起胸膛，自信起來。

她在開會，祁清沒敢多打擾，放下手機也投入到工作中，把桌子上急着審批的文件一一看完簽字。

洗完杯子的花助理，泡了杯牛奶回來，瞧見祁總一邊揉着額頭一邊看文件，放下牛奶上前伸爪子準備幫她揉一揉，想起上次被嫌棄的畫面，又縮回了手。

“祁總，我泡了牛奶，看完文件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覺，有事我叫你。”

花助理真是體貼啊。

祁清感慨完，想起昨天的事，她擡起頭目光幽幽地看着花助理，“花助理，你是不是覺得一個月的工資太高了，想為我們公司減負？”

提起錢的事，花助理一下子緊張起來，“祁總，你是不是要辭退我啊！”

公司裏招來了不少新人，新人年輕漂亮又廉價，花助理頓時有了失業危機。

“辭退倒不至于。”

花助理松了口氣，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只要不是辭退，其他都好說，跟了祁總這麽多年，她了解祁總，女孩子做錯事，她最多教訓幾句，不會說什麽難聽的話。

可話說回來，這一會兒功夫她能做錯什麽事？

胡總監走後去茶水間洗杯子，回來的時候體貼地幫祁總泡了牛奶，前後加起來不到十分鐘。

花助理試探地問：“那祁總，你想對我做什麽？”

祁清行雲流水地在文件上簽下名字，合上文件放到一邊，又翻開一份新的，一臉認真的表情，說：“就是想扣你工資。”

花助理表情一怔，頓時委屈：“……我做錯了什麽啊祁總？”

每天早早到公司為她打掃整理辦公室，把文件資料分類放到她辦公桌上，只要一個電話，立馬出現在祁總身邊，兢兢業業如她，這麽好的助理打着燈籠都找不到了。

“你昨天騙我說沒有把密碼發給陸總。”花助理要是說了實話，她也不至于被動到昨天那個地步。

“唔……好吧。”撒了謊的花助理認命，把淩亂的文件擺整齊，用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祁總，“要扣多少工資？我最近窮，能不能少扣點。”

祁清一下子樂了，“行啦，逗你的，怎麽舍得扣我家小花花的工資。”

一句我家小花花，花助理少女心爆炸，“祁總，你剛剛這句話太讓我心動了，想嫁。”

祁清笑着揶揄，“那你去問問陸總，看她願不願意讓你嫁給我。”

花助理身體一抖，“當我沒說！”她還不想死。

急着簽字的幾份文件簽完了，祁清擡起頭轉了轉脖子，按下內線把花助理叫進辦公室，“這幾份文件我簽過字了，都沒問題。”

花助理攏齊文件抱到懷裏，看了眼表，“馬上到中飯時間了，祁總你中午想吃什麽？”

“我不餓，不用叫外賣了。”祁清站起來，“我去卧室裏睡一會兒，一般的事等我睡醒再說，重要的事，你直接進來叫我。”

“好的。”花助理點了點頭，看着祁總進卧室，退出了總裁辦公室，順手幫她鎖上了門，免得有人趁她不在闖進去。

脫了外套往床上一躺，閉上眼全是陸菀廷，祁清翻了個身，在外面看文件的時候累得不行，怎麽一到床上就沒覺得那麽困了。

祁清埋在枕頭裏，睜開一只眼睛，點開和陸菀廷的聊天對話框，陸菀廷說了開會後就沒再發消息給自己了。

這個點，不會還在開會吧。

祁清糾結要不要給陸菀廷發消息，想起她昨晚綁住自己，欺負到自己哭着求饒還不停手，祁清退出對話框，翻找到小姑子的微信，和她寒暄起來。

陸雲榭的回複直白又高冷：說吧，你有什麽事想求我？

祁清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陸雲榭會意：我姐不回你消息是吧？

她看了眼在開會的姐姐，一臉處理公事的表情給祁清發消息：她在開會。

什麽時候她竟然成了祁清的眼線，還得幫她盯着姐姐有沒有和其他女人或者男人有非公事上的親密接觸？

祁清撩起滑落到眼前遮住她視線的頭發，別到耳後，誰說陸菀廷不回她消息了，她給陸菀廷發消息，陸菀廷每次都秒回。

而且她找陸雲榭也不是為了問陸菀廷在不在開會，她想問的是其他事。

想想小姑子沒把門的嘴，她又打消了從陸雲榭那裏打探陸菀廷弱點的念頭。

她現在問了，陸雲榭轉頭就能把她給賣了。

祁清放了手機，準備好好睡一覺先，桌面上一條消息跳出來，陸雲榭告訴她：開完了。

床上的人看見消息，想了想，拿起手機給陸菀廷發了一條消息：昨晚太累，中午睡一覺。

和陸菀廷說一聲再睡，免得她睡得太沉，陸菀廷找不到她着急。

開完會正好是吃飯的時間，散了會大家直接去吃飯了，陸菀廷準備給祁清發個消息，問問她吃了沒，恰好看到她發進來的消息。

目光停留在昨晚太累幾個字，陸菀廷勾唇笑了起來，把手機拿到嘴邊，溫柔說了一句午安，聽得旁邊的妹妹和蘇助理直起雞皮疙瘩。

吃過飯回來，稍作休息，又開始忙碌。

陸菀廷擡頭看到蘇助理走神地站在桌邊，放了放手裏的工作，狀似閑聊地問蘇助理，“昨晚的相親怎麽樣了？”

陸菀廷的話拉回了蘇助理飄遠的思緒，提起昨晚，蘇助理搖了搖頭，“不怎麽樣，吃了飯，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就各回各家了。”

她只記得相親對象是個男的，高個子，國字臉，聲音低沉，其他什麽都不記得了，相親開始到結束，她想的只有秦負雪。

陸菀廷轉了轉手中的鋼筆，“那你剛剛在想誰？秦負雪？”

辦公桌對面放着柔軟的皮椅，蘇助理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我昨天發了一條朋友圈，故意抱怨了相親的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句安慰我的話都沒有。”

陸菀廷打開朋友圈翻了翻，并沒看到蘇助理發的朋友圈，她的關注有點偏，“你屏蔽我了？”

下屬屏蔽上司是很經常的事情。

“我哪敢啊大老板！”蘇助理趕緊解釋，“那條朋友圈只有她一個人能看到。”

“原來是這樣。”陸菀廷趁着聊天偷懶的時間給祁清發了一條我想你了，等了幾秒鐘，祁清沒有回，陸菀廷放下手機，“會不會她還沒看到？”

蘇助理眼睛一亮，“有可能。”随即眸光又暗淡下去，“現在看到也遲了，我相親都結束了，她總不能現在給我打電話讓我脫困吧。”

“而且，她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有，也是煩我。”蘇助理嘆了口氣，這一嘆氣，各種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湧了上來。

“那可不一定。”陸菀廷笑了起來，寬慰蘇助理，“她可能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你。”

“你就別安慰我了陸總。”秦負雪對自己那态度不可能是喜歡的，蘇助理站起來，語氣不掩失落，“我回辦公室了，您有事叫我。”

還沒走到門口，手機響了起來，蘇助理一看，秦負雪的名字赫然顯示在屏幕上。

秦負雪，主動給她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