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甜蜜
第13章 甜蜜
季雲琅跟着人群走到看熱鬧的地方,發現就是剛才那個包子攤。
攤子已經被砸了大半,熱氣騰騰的包子散得滿地都是。
他家以一挑十的小孩兒正扛着一把從隔壁攤位抓來的椅子,嘴裏還叼着個包子,腳底下踩着一個人,地上倒了一群人。
摔在地上的一人捂着肚子站起來,邊後退邊驚恐地看着他,“你……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嗎?壞了我們的事,沒你好果子吃!”
“是嗎?”琥生把椅子砸到腳底下那人身上,壓着就坐了下去,“你家主人誰啊?讓我見識見識呗。”
“你等着!”那人喊完要跑,剛轉身就被重重一腳踹上肚子,又摔了回去。
季雲琅跨過他,走到琥生跟前,擡手就擰他的耳朵。
琥生“嗷”一聲喊掉了嘴裏的包子,急忙去抓他的手:“好疼好疼好疼……你終于回來了!”
季雲琅捏着他不撒手,“讓你別砸人家攤子,沒長耳朵?”
“我沒有!”
琥生從椅子上起身,拽過一邊的攤主,“來,姐姐,你跟他說,是不是我救了你?”
久未有聲音,季雲琅往旁邊看,攤主從被拽過來開始就低垂着頭一言不發,肩膀縮着瑟瑟發抖。
琥生剛起身,在他椅子底下那個人就趕緊爬起來,旁邊滾着的幾個也都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為首那個捂着肚子,喘着粗氣朝攤主道:
“季蘭,你躲得了這一次,躲不了一輩子,想想你爹娘,再想想你相公,我們家主說了,只要你過去,就放你相公回來給你爹娘養老,要不然……他可沒吃沒喝關了三天了,好好想想吧!”
說完,他掃過季雲琅兩人,瞪着眼道:“你們倆給我等着,有種天黑前別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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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生抓起椅子狠狠砸向他。
那幾人猛然散開,也不相互攙着了,各跑各的,一溜煙就跑到了街尾。
“季、蘭。”季雲琅重複這兩個字,擡手拍了拍琥生肩頭沾到的灰,自語道,“很耳熟啊。”
琥生立刻如臨大敵。
他看看季雲琅,又看看攤主,猛地把季雲琅拽到旁邊,低聲說:“不行!你沒聽見嗎,人家都有相公了!”
季雲琅:“什麽?”
琥生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們仙洲人想追求一個姑娘,就會先說‘感覺你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一類的話,我勸你省省吧!有我在,你別想追求任何姑娘!”
季雲琅沒理他,徑直走向正彎着腰收拾殘局的攤主,在她面前停了片刻,開口:“蘭蘭?”
季蘭整個人僵了一下。
她不出聲,季雲琅又叫了第二聲,語氣篤定,“蘭蘭。”
季蘭這才擡起頭看他,小聲應了,“兄長。”
季雲琅接過她手中蒸籠,放到攤子上,說:“我沒認出你。”
從他跟着江晝回家開始,已經過了十四年,間隔太久,季雲琅沒辦法把十歲和二十四歲的妹妹對上號。
他視線掃過滿地狼藉,最終落到季蘭臉上,想了想,問:“你成親了?”
季蘭輕輕點頭。
季雲琅:“哦。”
“……”
相對無言。
季雲琅腦子裏正思索還有什麽話能說。
季蘭算是他久遠記憶裏的親人,跟親人應該怎麽說話?這些年他身邊稱得上親人的只有江晝,可他跟江晝在一起就只會……
季雲琅還沒想透,琥生就沖過來打破了尴尬,抱住他的手臂仰頭大喊:“爹!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啊?我娘還在家裏等着呢!”
“……”
季蘭微微詫異地睜大眼,看看琥生,又看向季雲琅,“這孩子……兄長都有這麽大的孩子了?”
季雲琅剛要開口,琥生就插話,“不是,姐姐,我是跟着我娘改嫁過來的,我娘比我爹大很多,但是他們很恩愛的。”
“……”
季雲琅把他扯開,對季蘭說:“路邊撿的,腦子不好。”
季蘭聞言點了點頭。
季雲琅問她:“你有什麽事要說嗎?”
季蘭搖頭。
她只會點頭搖頭,季雲琅有些不耐煩,剛剛升起的幾絲對親人的關懷之心快要消磨殆盡了。
十四年什麽都會變,但是他這雙眼睛不會變,季蘭肯定從剛才起就認出了他。
不過看樣子季蘭也不想再跟他有什麽糾葛。
“沒事就算了。”他拽上琥生轉身欲走,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叫,一個男孩兒舉着根大棍子,邊往這邊跑邊朝他們吼:“啊啊啊啊啊啊別碰我姐姐!”
還沒跑近,就在平整的地面上左腳絆右腳,摔了個狗啃泥。
“小寶!”季蘭驚叫一聲,忙去扶他。
季雲琅腳步霎時停了。
琥生見他不走了,心裏危機感再次加重,反手拽住他胳膊使勁兒往外拉,“快走啊爹——你想想我娘,你想我小娘也行,他們都還等着你呢,不要被外面的漂亮姐姐迷了心竅!”
季雲琅紋絲不動,盯着前方看,季蘭剛把那孩子扶起來,正在給他拍身上的灰。
“琥生,”季雲琅開口了,手摸到琥生頭頂,丈量了一下他的身高,“按仙洲的算法,你今年最少也該有十三歲了。”
琥生想了想,“是嗎?那應該是過了幾個滿月?”
“很多個。”
季雲琅曾經粗略算過,八方域輪一次滿月相當于仙洲過了一天半,六年前他第一次見琥生,這孩子也就七八歲的模樣。
那時他重傷初愈,還沒睜眼就感知到身邊有人,人沒清醒劍先動,要不是骨龍及時擋過來,他那一劍就得把琥生捅個對穿。
後來為什麽開始養他,因為他每次站起身看這個小孩兒,牽他遛彎,給他吃飯,教他讀書寫字,每一幕都讓他想起和江晝在一起的日子。
江晝也是這樣一天天把他養大,不過江晝很笨,根本不會養孩子,季雲琅從小到大積攢了很多不滿,決定養琥生的第一天他就心想,他肯定比江晝會教小孩兒。
“你看,”他指指前面的季蘭和小寶,問琥生,“那個小子是不是跟你差不多高?”
琥生看了一眼,叉起腰說:“我比他高。”
季雲琅不認可,“隔這麽遠,你怎麽知道誰高?”
接着他抓起琥生,離開的腳步一轉,朝季蘭的方向走去,“去比比。”
“不是……”琥生急得一口氣沒上來,“你不想走就直說,我為什麽要閑的沒事去跟人比個子?你不會真喜歡那個姐姐吧?我告訴你,別想做什麽對不起我大哥的事,你……”
季雲琅把他拽過去,往小寶旁邊一放,後退兩步看了看,點點頭,“确實是你比較高,看來平時的飯沒白吃。”
小寶看到他倆,立刻撿起地上的棍子擋到季蘭跟前,顫着聲音道:“你……你們趕緊離開!有我季寶在,你們別想欺負我姐姐!”
“噗……”
琥生一聽到他名字就沒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你姐姐叫你小寶,好名字啊好名字,這麽大了還是個寶寶呢……”
笑了半晌,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笑,他察覺到尴尬了,聲音越來越小,快步走到季雲琅身邊,小聲問:“你怎麽不笑?”
季雲琅問:“好笑嗎?”
琥生雖然尴尬,但是不服,反問:“不好笑嗎?”
季雲琅不理他,看向一直不出聲的季蘭。
季蘭察覺到他的視線,忽然一把奪掉小寶手裏的棍子,一聲不吭,拽起弟弟轉身就走。
見她這樣,琥生松了口氣,碰碰季雲琅,“看吧,人家有相公了,不想理你的。我們也走……”
季雲琅啓步跟上,“走。”
琥生:“……”
琥生:“你追你媳婦兒的時候也這樣嗎?”
季雲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他哪兒需要追。”
琥生恍然大悟,“我大哥也不用追,所以你才不珍惜,出來拈花惹草!”
季雲琅揉了把他腦袋,“你這個年紀還是多讀點正經書好,回去就把你那些閑書全燒了。”
季蘭跟小寶走在前面,季雲琅兩人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說話聲音只大不小,完全沒有在跟蹤別人的自覺,就這麽一路跟着他倆到了家門口。
季蘭讓小寶先進去,轉身擋在門前,面露不安,跟剛走近的季雲琅說:“兄長還是請回吧。”
季雲琅盯着她,問:“你請我進去,還是我闖進去?”
季蘭滿臉為難,“兄長,小寶他是……”
這時,剛關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中年女人拿着個大掃把,氣勢洶洶闖出來,“沒完了你們!還跟到我家來了,我看誰敢動我閨……”
跟季雲琅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噤了聲,周身那股氣勢洶洶的勁好像突然衰退了下來,剛跨出門檻的一只腳也停在了原地。
季雲琅率先移開視線,從她的臉移到那雙握掃把的手上。
魏明霞有雙很厲害的手,幹活很勤快,做飯很好吃,打起人來也很疼。
他小時候最愛這雙手,也最怕這雙手。
不過現在這雙手已經和人一起衰老了,他離開十四年,她老了十四歲。
“娘!”見她出來,季蘭急忙過去,從她手裏搶過掃把,扶住她的胳膊,語氣責怪道,“誰讓你出來的?大夫都說了讓你靜養,你再這樣腿還想不想要了?”
季雲琅這才注意到她下面顫顫巍巍的那雙腿。
魏明霞一個人拿着掃帚闖出來,此刻腿腳失了勁,大半個身子都壓到了季蘭身上。
魏明霞身板壯,季蘭吃力地撐着她,沒辦法獨自把她帶進家,朝屋裏喊小寶,喊爹,連應聲都沒聽到。
季雲琅不動。
琥生站在他旁邊,看看他,又看看門口的兩個人,猶豫了一下,過去跟季蘭一左一右架住了魏明霞。
堂屋一角,瘦小的中年男人死死抱着小寶縮在角落,他頭上頂着個大鍋,随着身體的顫抖而一晃一晃。
小寶拼命想從他懷裏出去,“爹你放開我!姐姐和娘還在外面!”
“閉嘴!閉嘴!”季興壓低着嗓音,一邊捂着小寶嘴,一邊拿起手邊一口小鍋蓋到他腦袋上。
季雲琅剛進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滑稽的場面。
季興被大鍋擋着眼,只能看見一雙陌生的長靴走到自己面前,吓得腦袋帶着鍋直哆嗦,當場推開小寶跪下。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您回去告訴林少爺再等等,閨女太倔,我跟她娘還在勸,最遲明天,不!今晚!最遲今晚,我們小蘭一定乖乖爬上他的……”
他話沒說完,腦袋就連帶大鍋被一腳掼到了地上,大鍋被擠扁,死死夾住了他的腦袋。
“啊啊啊啊啊——!”
他滾在地上捂着腦袋發出慘叫,一旁小寶吓得直接大哭起來,“爹!!”
那邊季蘭剛把娘扶到床上,聽到聲音急忙跑進屋。
看到屋裏景象,她先是在門口停頓片刻,緊接着把吓哭的小寶拽出去,關上了房門。
小寶邊哭邊指着屋裏,“姐姐,爹他……”
季蘭捂着他的嘴把他帶到娘在的屋子,塞進魏明霞懷裏,轉身要出門去院子。
聽聲音就知道季雲琅在揍人,琥生見狀要一起出去。
季蘭卻突然把他按回了椅子上,拿起桌上一個蘋果塞進他手心,“小孩子乖乖呆在屋裏。”
說罷,匆匆出去,關上了房門。
琥生看着手裏的蘋果,還沒反應過來。
他擡頭,看向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小寶,他娘正摟着他,邊哄邊給他抹着淚。
琥生沉默地在椅子上轉個身,背對他們開始啃蘋果。
後來聽不見小寶的哭聲了,又聽見身後魏明霞在叫他。
琥生又把自己轉過來。
魏明霞先是跟他道謝,琥生不知道說什麽,就“嗯”了一聲。
魏明霞又試探着問他跟季寶的關系。
琥生:“誰?”
魏明霞指指隔壁屋,“季寶,我家大兒子。”
琥生被季雲琅帶大,在八方域裏算是難得一見的聰明小孩,但是此刻他的腦瓜子并不能轉過來這個有點複雜的彎兒。
他問:“季寶不是你小兒子嗎?”
魏明霞摟着小寶,垂下眼,嘆了口氣。
“小寶是當年老大走了之後,我們又要的孩子,我實在是心裏挂念老大,才給小兒子也起了一樣的名。”
琥生根本不理解她在說啥,只知道自己不久前不該嘲笑季寶的名字,季雲琅心裏肯定不高興了。
還有……
他擡起頭,嚴肅地看着魏明霞,“每個人的名字都是獨一無二的,你為什麽要給兩個孩子起一樣的名字?”
魏明霞:“我說了,我心裏挂念老大……”
琥生才不吃她這套,打斷她,“你要是真挂念他,怎麽可能讓他這麽多年有家不回?不對,這裏才不是他的家,你們還不如他那個媳婦兒呢!”
魏明霞第一次被一個小孩子教訓,還是跟自家小寶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一時滿臉菜色,卻又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詞,問:“什麽媳婦兒?”
琥生瞪她一眼,“關你什麽事?”
屋外,季蘭等在院裏,聽着門裏傳來的一聲聲慘叫,攥緊了手裏剛洗好的帕子。
等門終于從裏面打開,季雲琅擡腳踏出,她急忙迎上去,把幹淨的帕子塞到了他手裏。
然後越過他,喊了一聲“爹!”,跑去屋裏扶起被打趴下的季興。
季雲琅拿帕子擦幹淨手上沾到的血,順手收了起來,然後走進另一間屋子,對窩在魏明霞懷裏的小寶說:“出來。”
琥生看見他,立刻起身,“那我呢?”
季雲琅:“你坐着。”
小寶吓得緊緊扒着魏明霞衣服,“娘!”
魏明霞看向季雲琅,他擦幹淨了手上的血,卻沒注意側臉濺上的幾滴,此刻站在門外,那雙暗沉的紫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小寶。
魏明霞心裏有些發慌,她想叫季雲琅,卻又不知道怎麽叫,把小寶往懷裏護了護說:“你弟弟還小,有什麽事跟娘說吧。”
季雲琅沒耐心說第二遍,也不動,就站在門外。
琥生見狀,過去強行把小寶從魏明霞懷裏拽出來推出門,然後啪一聲關上房門,轉過身對剛準備下床的魏明霞一笑,“你腿腳不好,就別去添亂了,不然我嫂……我哥一生氣,你們小寶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廚房裏,季雲琅和哭幹眼淚的小寶大眼瞪小眼。
季雲琅說:“愣着幹嘛?炒菜。”
小寶局促地低下頭,“我……我不會。”
“誰問你會不會了?”季雲琅把鍋鏟塞他手裏,“炒。”
季蘭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廚房裏的滾滾濃煙和手忙腳亂揮鏟放鹽的小寶,季雲琅抱臂靠在門外冷眼旁觀,不遠處的小長桌上已經擺了三盤焦黑的菜。
季蘭一時不知道該顧什麽,光是在門口站着都要被嗆出眼淚了,不敢想象小寶在裏面有多難受。
她焦急地看向季雲琅:“兄長,小寶他不會做飯的……他做出來的這些也不能吃,你想吃什麽,我去做好不好?”
“不會?”季雲琅瞥了眼廚房裏慌亂又笨拙的身影,“他都多大了,為什麽不會做飯?蘭蘭,你還記得幾歲開始,全家的飯就都要我來做麽?”
季蘭一怔。
“我第一次炒菜也跟他一樣,全炒糊了,料還放得特別多,又鹹又酸又苦,你們沒人願意吃,娘就逼我一個人全吃光,不然就要把我趕出家門。”
季雲琅靠在門框上,微微垂眼,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鏈子,“我那時候還沒他一半大,每天提心吊膽,最怕的就是被趕出家,一睜眼就是掃地砍柴燒水做飯照顧全家人,炒壞的菜都要自己吃,所以我很快就學會做飯了。我叫季寶,他也叫季寶,他都這麽大了,為什麽還不會做飯?”
季蘭站在他面前,眼眶紅了,卻說不出話。
小寶已經炒出了第四盤菜,放下鍋鏟,抹着灰漆漆的臉走了出來。
季雲琅說他炒出四盤就可以停了。
季雲琅看看天,“到飯點了,叫爹娘,開飯吧。”
飯桌上,所有人都拿着筷子不動。
季興也來了,但是不敢上桌,抱着腿,瘦小的身板兒半死不活地蜷縮在角落。
他盯着季雲琅看了半天,才勉強從模糊的視線中認出那雙紫眼睛。
一知道自己剛才是被他打,季興的怒氣就蓋過了恐懼,硬撐着站起身,擺出當爹的架子,伸手指着他,喘着粗氣道:
“好你個季寶!好你個季寶!我就知道你這個怪物沒死,當年閨女跟死婆娘說悄悄話,說你讓人救走了,還以為老子沒聽見……其實老子早就去告訴林老爺了!要不是林老爺大度不追究,你還能活這麽大回來揍你爹?”
“我們家當年撿你回來,是聽說你身上有仙氣兒,能給家裏帶來福氣,沒想到你就是個大禍害!大災星!你在家,我婆娘第一胎生閨女,你一走,我婆娘就給我生了個兒子,更別說當年林少爺看上小蘭,那是多大的福氣,要是沒你,我們家早大富大貴了!”
他邊罵着邊走上前,手指頭都要戳季雲琅腦門兒上了,魏明霞急忙從椅子上下來攔他,“你少說兩句!還沒挨夠打?”
季興嘴裏不停冒着髒話,季雲琅沒什麽反應,琥生卻氣得掰斷了筷子,一躍過去,連抓兩盤焦糊的菜往他臉上拍。
他還要摔菜,季雲琅把他拽住,說:“別動,摔了大家吃什麽?”
琥生氣得眼都紅了,“你放開我!這菜一看就不能吃,沒人吃!”
“誰說的,”季雲琅拉他坐下,拿了雙筷子放到小寶面前,“季寶炒的菜,沒人吃就季寶吃吧。”
“我兒子才不吃這些東西!”季興抹了把滿臉菜油,沖過來要掀桌子。
季雲琅拿起琥生剛掰斷的筷子,随手一丢,一半抵着季興肚子往後掼,另一半穿透他手心,把他整個人牢牢紮到了身後的牆上。
劇痛傳來,季興張嘴想嚎,又被外面飛來的大團抹布塞住嘴,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
魏明霞臉都看白了,擋着小寶的眼,顫着嗓音朝季雲琅說:“季寶……你留你爹一條命行不行?還、還有小寶,當年是我們對不起你,但這不關孩子的事啊,他畢竟是你弟弟,我們也是因為太想你,才會給他起這個名……”
“行了,”季雲琅打斷她,把兩盤菜往他們面前推了推,“說那麽多,還是一口也不願意吃。你們再不吃,我可就全喂給季寶了。”
季蘭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此刻也不擡頭,拿起筷子就吃。
魏明霞見狀,一邊摟着小寶,一邊也拿起筷子開始大口吃。
小寶也要拿筷子,被她按住手,“娘吃就行了,你還長身體,別吃這些。”
季雲琅冷嗤,差點就被這份母愛感動到了。
魏明霞是真的老了。
這個女人曾經最兇悍,嗓門兒大,力氣也大,給他吃穿,給他家,卻也巴不得他立馬能報答。
取名季寶是因為把他當寶貝福星,卻沒想到福星長大後有一雙怪物似的紫眼睛。
當年他尚在襁褓,憑空出現在村口,恰好應驗了不久前一位先生的福星預言,因此村裏很多人都想抱養他,最終這份福氣落到了一直沒孩子的季家夫婦身上。
可季家并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大富大貴,就算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因為是個閨女而不如季興的意。
啥好處也沒撈到,還要多養一個孩子,背地裏多得是嘲笑他們的人。
季雲琅随着年紀增長,暗紫的眸色越來越深,有些稍小點的孩子看到他甚至會當場吓哭。
季家夫婦很快就不想養他了,可村裏那麽多人盯着,又不敢輕易棄養,所以他們開始各種刁難責罵他,想讓他受不了自己離家出走。
小孩子能去哪,小孩子只能待在家,他分不清家人對他好壞,只知道家裏會給他吃穿。
直到十歲那年,全家一起進城,他沖撞了想要強搶季蘭回家的林少爺,挖瞎了他的一只眼。
最終也如爹娘的願,徹底離開了家。
後來江晝帶他到了新地方,取了新名字,笨拙地對他好,粗糙地養着他,從此有江晝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小寶炒的菜實在太難吃了,季蘭和魏明霞兩人吃得幹嘔,卻還剩下一整盤。
季雲琅跟他們待得煩,他又想江晝了,敲敲桌子,催促道:“別停,吃。”
他不舒服,他不爽,從看到季寶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須來出這口氣。
季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放筷子,端起那盤焦菜,在季雲琅有些詫異的目光中走向季興,拽下他嘴裏抹布,把菜一股腦全倒了進去。
然後她端着空盤子回來,站到季雲琅面前,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住了衣擺,開口道:“兄長,你能不能幫幫我?”
季蘭有求于他,所以先做一些能讨好他、讓他滿意的事。
季雲琅眼裏的驚訝變成了一種奇異的滿足。
他說:“行啊。”
-
季雲琅讓琥生留在家裏,獨自出了門。
他十四年前能挖林威一只眼,現在自然就能挖他的第二只眼。
當年林威把他沉了河,林老爺知道後嫌這事兒缺德,又怕傳開了外面有閑話,就往死裏管着兒子,不讓他再靠近季家一步,甚至還給了季家不少好處,讓他們在鹿溪城裏活得舒坦。
爹娘圖這點好處,壓根兒沒想過要搬家,自然也沒想過,林老爺也有駕鶴西去的一天。
季雲琅去闖了林家宅院,沒找到人,先找到了關在柴房裏的季蘭相公。
文文弱弱白面小生,被扒光衣服澆了滿身糞尿,瘸了一只腿,半張臉被劃得稀爛,另外半張卻毫發無損,兩邊對比之下,照鏡子時心裏的絕望和落差可想而知。
林威這人不該待在仙洲,他該去八方域快活。
季蘭這個相公看着是個傻的,這樣了還堅持向他作揖,“小生齊子修,謝過兄臺搭救。”
季雲琅用靈光引來一股水把他沖幹淨,讓小厮随便弄了套衣服給他,又找了根棍子讓他當拐,問:“自己能走嗎?”
齊子修又要向他作揖。
季雲琅沒見過這麽有禮的人,交流不來,擺擺手,說:“趕緊走吧。”
他問林宅剩下的幾個小厮,“林威呢?”
小厮一開始不說,不過他有得是手段讓他們開口,最終問清了林家在後街那處宅院的具體方位,啓步過去。
外面天陰了,變得昏黃,又開始刮風,聚攏了大團大團灰雲,遠處有轟隆隆的悶雷聲響起,估計再過不久就要下大雨。
這種天氣最适合挖人眼球,季雲琅走過前街,手上已經多出了兩把長劍。
他十七歲那年得到這兩把劍,這是他和江晝的定情信物。
剛定情,江晝就把他送進了八方域。
他已經忘了是怎麽靠着對江晝的恨和愛熬過那兩年,其實他早就原諒江晝了,他只想跟江晝安安穩穩過日子。
但是他這些年一直擺不脫八方域,也沒辦法處理好跟江晝的關系。
以二域主為首的那群人不止盯着森羅獸骨殿,同樣也對仙洲虎視眈眈,季雲琅忌憚他們,是不想讓他們來仙洲作亂,毀了他和江晝的家。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晝會離開,是因為他陪少了,盯得不夠緊,那他就抛開一切,把江晝抓到身邊,永遠不分開。
總有一天他會讓江晝徹底忘記雲晏,眼裏心裏只有他一個人。
開始下雨了,季雲琅周身翻湧的暗色靈光阻隔了雨幕,他離那處宅子越來越近,仿佛已經聞到了血氣,聽到了耳邊的求饒和哀鳴。
一想到要用江晝送他的劍去給十歲的自己報仇,一點一點挖出林威的眼球,就霎時有一股甜蜜萦繞上他心頭。
江晝到底在哪兒,他現在迫切想要抱他,親他,撕碎他的喜服,弄散他的冠發,把他壓到身下,在滿地流淌的鮮血中狠狠占有他。
就像十七歲那年他們第一次纏綿,搖曳的喜燭,血色的洞房,茍延殘喘的雲晏,熱情迷亂的江晝,哪一幕都讓他愉悅沉淪。
然而等他走到那處宅子才發現,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放倒所有林家小厮,把林威堵到了牆角。
那人手上,提着一把冷冽鋒利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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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