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惬意
第34章 惬意
那場綻放在蓬萊島上空的巨大煙花驚動了島上所有人,有消息靈通的島上居民已經知道,蓬萊峰頂上雲家主的屍體被人炸毀了。
大街小巷口耳相傳的首要兇手人選只有一個,就是對自己師尊愛而不得、妒恨其好友,以至于痛下殺手連人家屍體也不放過的——來自八方域的兇徒惡煞,季雲琅。
這個兇徒惡煞剛剛收拾完院子裏小孩和寵物玩鬧留下的一片狼藉,過去用力壓了一下石桌邊的搖椅,然後松開手,把閉着眼惬意躺在上面的人搖醒。
“你怎麽這麽懶?”
季雲琅拿起桌上一顆葡萄,往江晝嘴裏塞,低下頭捂住他的嘴逼他連皮帶籽一起吃下去。
“我讓你掃院子,你在外面曬着太陽睡了一上午覺?”
江晝咽下葡萄,抓住他的手把他往下扯進懷裏,一起躺到搖椅上晃晃晃,“曬太陽。”
季雲琅笑,捏起他兩邊臉,“烏龜曬太陽還知道翻面,你怎麽一動也不動?”
江晝把他的手拿下來,揉揉自己臉,正色道:“我在思考。”
“你的腦子還能思考?”季雲琅驚詫,跟他額頭抵着額頭,要感應他這一上午思考出了什麽。
江晝當然要思考,“季雲琅上島毀了雲家主屍體”的事現在已經傳開了,現在蓬萊島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雙紫眼睛,原先招待過他們的那家酒樓老板吓得連夜閉店。
雲姝要過幾日才成親,現在他和季雲琅都不上街,平時置辦什麽東西都是小孩帶着兩個小寵物去。
但是江晝今天下午得出去,之前五大派邀約季雲琅,日子就是今天。
“雲琅,”他說,“我下午,”
上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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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街。
上個街。
上個街街街街街街街街。
卡死得了。
“嗯?”聽他不說了,季雲琅抱着他翻個身,自己躺到搖椅上,“你下午什麽也別想,去把廚房收拾了,等琥生買菜回來,順便把菜洗好。”
說着季雲琅就把他推下去,閉上眼,一副要午睡的架勢。
他現在惬意得很,已經連着好幾天沒擔心過江晝會突然不見,那根用來綁人的綢帶被丢在床上,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會被兩個人拿來互相綁綁小手,然後抱在一起美美入睡。
江晝應該是喜歡他了,季雲琅想。
不然這幾天為什麽會對他這麽好?沒事就抱一下親兩口,嘴還特別甜,跟以前很不一樣。
季雲琅就是想跟他過這樣的日子。
想着,他又伸手一撈,把準備轉身走人的江晝撈回來,在他臉上啾了一口。
然後松開他,閉上眼,曬着太陽午睡了。
睡夢中感覺江晝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揉了揉他的腦袋。
江晝出門時,跟買菜回來的琥生擦肩而過,順手撈走了他肩頭的小貓。
琥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江晝這幾天都只跟季雲琅說話,沒怎麽理過琥生,好像不太喜歡他的樣子。
琥生一個人想了想,想通了,他肯定更喜歡他們自己的寶寶,季雲琅現在帶着他這個拖油瓶來一起住,讓他師尊不高興了。
他帶着菜進門,摸摸肩上小蛇,說:“沒關系,他不喜歡我們,我們可以回八方域,等什麽時候大哥過來拿下嫂嫂,有他哭的!”
小蛇舔了舔他的手。
琥生放好菜,發現季雲琅正在睡,也就沒有打擾他,帶着小蛇坐在秋千上晃悠。
陽光很好,風輕輕吹,季雲琅在花樹下睡,一直會有花瓣飄飄灑灑落到他身上。
仙洲真好啊,琥生想,他已經跟蓬萊島上很多賣菜的攤主混熟了,他們說,春夏秋冬四季會有不同的時令蔬菜,等他過段時間來買,攤子上的菜就會變樣了。
但是季雲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把他趕回八方域,琥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待到他們攤子上的菜變樣。
炭炭變回黑霧覆蓋上了鎖靈鏈,江晝換下臉,背好刀,到達約定地點,代替八方域領主,赴了五大派的約。
約定地點是一處鬧市的酒樓,江晝到樓下時,能透過半開的窗看到二樓雅座已經等了一個人。
他啓步上樓,轉過彎來才發現,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靠窗而坐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一身素衫,揣着手,笑眯眯,江晝剛一上樓,他就急忙起身招呼他過來坐,仿佛一眼就知道,江晝是他們要等的人。
江晝腳步在樓梯口一頓,面無表情走過去,在他兩人對面坐下,“啪”一聲,把兵器拍到了桌上。
靠窗那年輕男子身軀一震,額前明顯生了冷汗,卻依然笑眯眯,而他旁邊那個……仙人,眉目清雅,神情冷淡疏離,面對大刀巋然不動,自顧自地品茶,穿一身水藍色華服錦袍,頭戴玉冠,明顯就是精心打扮過。
就連頸上那個精致的銀鏈圈,也仿得一般無二,不過只有外形一樣,絲毫沒有鎖靈鏈的氣息,仿造的人應該以為這只是個裝飾品。
江晝盯着他看,心想,面前的這個“江晝”,看起來真是,比江晝本人,還要江晝,簡直是變成了季雲琅最喜歡的樣子。
要是今天來赴約的是季雲琅,抛開鎖靈鏈不談,江晝真的覺得,他會認錯。
“哎呀,”年輕男子先開口了,拿起茶杯來給他倒茶,把桌上的茶點推過去,不動聲色把他的刀擠遠。
“大家出來喝喝茶交交朋友,這位八方域的大人何必這麽兇呢?”
江晝按下他倒茶的手,“你們約的,不是我。”
年輕男子笑了笑,仍舊把茶放到他面前,“來之前我們就知道,以目前蓬萊島的狀況,季領主恐怕不會輕易露面,找一個使者來,不是很正常嗎?正巧,我也是替主子跑腿的,我姓胡,叫我小胡就行,大人你怎麽稱呼?”
江晝:“胡。”
那人微微一驚,“這麽巧?那胡大人,我一定要跟你喝一杯,我幹了,你随意。”
語罷,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江晝的确随意,沒理他。
“……”
小胡放下茶杯,笑仍挂在臉上,見他目不轉睛盯着自己身旁的人,了然點頭,開口。
“今天約大人來呢,也沒什麽別的事,還是那句話,交個朋友,這位江仙師,就當是我們送給季領主的一份薄禮,感謝他這些年和我們的配合。”
“配合?”江晝問,“他配合你們什麽?”
小胡左右看了看,靠近他,壓低聲音。
“季領主這些年舍己為人,幫着我們守八方域,維護仙洲和平,做的是大好事。季領主能讓你代他前來,必然因為你是他的心腹,胡大人,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回去告訴你們領主,我們把江仙師完完整整送給他,這算是我們的誠意,請他跟我們合作,協力關上八方域的通道,到時不管他要什麽,我們都給得起。”
他聲音越壓越低,笑眯眯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畢竟比起在那個鳥不拉屎的蠻荒當領主,還是仙洲的權勢地位更吸引人一些。我們知道季領主出身清霄門,他要是想要,我們把整個門派打包送過去也不是不行,到時候胡大人你也跟着前途無量……怎麽樣,你受累轉告一下季領主?”
“可以。”江晝問,“你們準備,怎麽關閉通道?”
“這就需要我的主子跟你們季領主詳談了,”小胡靠到椅背上,聳聳肩,“畢竟說破天,咱們也就是個給人跑腿辦事的,我确保把人送到,把話帶到,也就回去了。”
江晝思索片刻,說:“雲家,也有一個江晝。”
言外之意,我怎麽知道你這個江晝是真是假?
小胡聽他提這個,笑容維持不下去了,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頭發,咬牙罵了一聲,說:“你回去轉告季領主,讓他放心,雲家那個是小事,交給我們,很快解決。他和江仙師純摯的師徒之情,絕對不能讓那種冒牌貨抹黑!”
江晝沒說話。
看這個小胡的态度,宋揚應該是不跟五大派一起幹了,甚至他的行為已經妨礙到了五大派。
五大派這邊給出來一個假江晝,宋揚自己在雲家也扮了個假江晝。
五大派是想靠送一個“江晝”來拉攏季雲琅。
宋揚呢?他假扮江晝,搬出雲晏屍體,還大張旗鼓要成親,樁樁件件都踩着季雲琅的點來做,季雲琅知道後,肯定無論如何也會去雲家找他。
他想以“江晝”的身份,利用季雲琅來做什麽?
這個不得而知,所以江晝得讓季雲琅去搶親,或者他替季雲琅去搶,總之要讓那個假江晝接觸到季雲琅。
還有……
江晝看着面前這個完美好看、精心準備過的“江晝”,心底浮上一絲疑惑。
為什麽不管是五大派還是宋揚,都想靠一個假的“江晝”來利用季雲琅做什麽,就好像他們确信,真的江晝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不然他本尊出現往季雲琅身邊一站,他們兩方的僞裝不就不攻自破了?
江晝跟這個小胡沒什麽好聊了,他起身,提起刀,跟對面那個依然自顧自冷淡矜貴喝茶的江晝說:“走。”
他們出了酒樓,小胡扒着窗戶朝他們揮手告別,喊道:“幫我轉告你們領主,祝他幸福~玩得開心~~”
江晝:“……”
玩什麽,什麽玩,就算這個“江晝”仿得再像、再好看,季雲琅還會認不出自己師尊嗎?
他帶着這個“江晝”避開人群走出鬧市,到了一片荒涼的空地,這個“江晝”左右看了看,微微皺起眉,問他:“雲琅呢?”
聲音都一模一樣。
江晝不跟他多廢話,準備解決他,但在那之前……
他伸手,摸上這個“江晝”的後耳,準備探一探他這張皮。
“江晝”很抗拒,他剛碰上,就打開他的手,捂着耳朵後退一步,微皺起眉。
“膽子不小,不知道我跟你們領主的關系?”
江晝:“……”
竟然能一口氣說出這麽一長溜話,厲害。
“知道,”他說,“我替領主,驗驗真假。”
語罷,再次伸出手摸上這個假“江晝”的臉。
看着好看,一上手摸就知道是張硬套上去的不合适的皮。
江晝的臉從一開始就是人臉術師為他量身打造,獨屬于他本人的,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第二張臉,這些套着一層皮出來騙人的當然不能比。
這個假“江晝”明顯已經被他摸得緊張,卻故作淡定,問:“行了?被你們領主看見,你不會有好下場。”
江晝手放到刀柄上,“他不會看見了。”
刀才拔了一半,就見這個假“江晝”眸光微動,朝他身後叫了一聲,“雲琅。”
江晝:“……?”
他回頭,恰好看到站在身後不遠處,神色莫名的季雲琅。
假“江晝”推開他,一邊整理衣服,扶正發冠,一邊朝季雲琅的方向走近。
季雲琅瞥了眼剛走到自己身邊的“江晝”,什麽也沒說,抓着他手腕把他拽到身後。
然後朝面前的男人揚了揚眉:“前輩,好久不見。”
江晝:“……”
他收刀,走過去,視線放到季雲琅抓那個假“江晝”的手上。
季雲琅笑了笑,擋住身後的“江晝”,對他說:“好幾天不出門,剛出來就偶遇前輩,你還在摸我師尊臉,真、巧、啊。”
他最後三個字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話音剛落,江晝就擡手,在他臉上也摸了一把,一視同仁,說:“真巧。”
季雲琅被他摸了臉也沒什麽反應,依然笑着,“跟前輩好久不見,一起喝一杯?”
江晝瞥了眼他身後的假“江晝”,說:“不用。”
他得先走,然後換回自己的皮,再來揭穿這個假“江晝”,這樣順帶把人交給季雲琅處理,也省得他動手。
他繞過面前兩人離開,剛走沒幾步,就聽身後傳來幾句低聲的訓斥。
“跑哪兒去了?”
“誰讓你穿這種衣服?脫了!”
“不樂意,是想我幫你?”
“師尊,這麽不乖,真以為我在外面不會動你?”
“……”
江晝腳步一轉,折返回來,面無表情抓住季雲琅手腕,讓他松開那個“江晝”,然後說,“喝一杯。”
季雲琅笑,不再碰那個假“江晝”,視線落到他臉上,“好啊。”
江晝拽着季雲琅手腕,自己插在他和那個假“江晝”之間,三人就這麽并排走。
假“江晝”暗中看了季雲琅好幾眼,多次想要找機會繞到他身邊,他一動,江晝的刀就多拔一分。
季雲琅垂眸看着自己被牢牢抓住的手腕,動了動,掙不脫,不解道:“前輩,當着我師尊的面,你這麽把持不住?”
江晝:“嗯。”
江晝:“你聽話,不然,我殺了他。”
季雲琅被他威脅到了,嘆了口氣,“那好吧。”
他對“江晝”說:“師尊,你聽見了?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是咱們打不過他,為了性命,忍忍吧。”
“江晝”神色淡淡,看起來不慌也不怕,點了點頭。
季雲琅還想跟他說什麽,江晝把他腦袋轉過去,“別看他。”
季雲琅:“為什麽?”
江晝:“我吃醋。”
季雲琅:“那……”
“我一吃醋,刀就忍不住。”
季雲琅:“好吧。”
季雲琅早就找好了喝酒的地方,領路過去。
他們避開人群,到了一處僻靜的湖邊,岸旁靜靜停着一艘畫舫。
季雲琅領他到畫舫前,“前輩,原本今晚我要跟我師尊約會,畢竟我們太久沒出門了,在家很悶。但是……”
他瞥了“江晝”一眼,“但是我師尊又亂跑,實在讓我失望,所以今晚就變成我們三個人的約會了。”
“江晝”聞言,眼神一亮,似乎是想起自己準備過如何應付類似的場合,理了理衣裳,淡聲道:“雲琅。”
季雲琅和江晝一起看向他。
他平靜開口:“別離,是為了更好的相遇,為師之所以離開你,是因為——”
江晝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江晝”眼底霎時閃過一抹驚懼,仿佛下一瞬就要尖叫出聲,面色卻堅持不變,淡漠地偏過頭去,閉嘴不說了。
江晝收起刀。
很敬業,五大派應該給了不少。
季雲琅靜靜看着他拔刀收刀,什麽也沒說,啓步上了船。
船燈亮起,畫舫悠悠飄蕩進了湖心,艙房內,季雲琅自顧自尋了個位置坐下。
假“江晝”原本想坐到他身邊,餘光瞥見江晝那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拔出的刀,決定默默站在門口不動,頂着一張高雅冷淡的臉,對江晝無聲表示:您先請。
于是江晝就先請了,自然地坐到季雲琅身邊,拿過他手裏的酒杯,問:“什麽酒?”
季雲琅喝了一半被他奪走杯,不太高興,“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語罷,要把自己酒杯奪回來。
江晝直接喝完了他杯中剩下那半,放下說:“一般。”
季雲琅笑,把自己杯子拿回來,“前輩,你會品酒嗎?”
江晝不會。
江晝:“會。”
季雲琅興致勃勃,擺出提前準備好的一桌子酒,要跟他細品,解釋道:“原本呢,今晚該跟我師尊在這艘船上把酒賞月,不醉不歸,順便……”
他垂下眼,挑起唇,臉上浮起紅暈,手裏轉着酒杯,輕聲道:“維系一下感情。”
船窗半開,能看到外面的湖和月亮,他這模樣羞中帶澀,俊美的臉龐在月光和船燈照映下顯得格外勾人,看得江晝心中一動。
然後再一動。
然後狂動。
今天下午就不該上街。
要是早知道徒弟今晚要約他游湖,還悄悄安排了這麽多,他把自己焊死在家裏,說什麽也不會出那個門。
江晝,草率了。
還沒等江晝為自己的草率後悔,季雲琅就像是才想起來門口還站着一個人似的,擡頭道:“師尊,怎麽不過來?”
語罷,拍了拍自己另一邊的位置。
“江晝”聽他叫了,整理好衣裳,揚起下巴,矜持冷淡地走向他,彎腰在他身邊坐——
拔刀的聲音。
下一瞬,“江晝”坐到了橫亘而來的刀上。
江晝握着刀柄,一用力,托着他的屁股往上重重一拍,把他彈到了對面更遠一點的位置。
“江晝”被彈得一個踉跄,撅着屁股往前跑了好幾步,理了一路的衣冠直接亂了。
那一刀拍得很重,“啪”得一聲,聽着都疼,他卻淡然地收起屁股站好,什麽也沒說,就近坐在了旁邊的空位上,理好自己的衣裳發冠,坐直身子,持續向外散發仙人的高貴典雅之氣。
十分敬業。
江晝收起刀,“疼了可以揉,沒人看你。”
“江晝”:……
季雲琅低着頭,握酒杯的手在顫,嘴角繃了半晌,好容易沒笑出聲,擡起頭,面有不解:“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刀,”江晝說,“吃醋了。”
季雲琅懂了,點頭,“前輩性情中人,刀也是性情中刀,可以理解。”
他轉頭,心疼地望向遠處的“江晝”:“師尊,你看到了,打不過他,為了你的性命,忍一忍好不好?”
“江晝”淡然掃了他一眼,收回視線,點頭。
季雲琅不再看他,轉回頭來,接着興致勃勃跟前輩品酒。
他先倒一杯,推到江晝面前讓他嘗,問:“怎麽樣?”
江晝一飲而盡,“一般。”
“你這是牛飲,哪算品酒?”季雲琅又換了瓶酒給他倒,“試試這個,要細品。”
江晝細品,然後一飲而盡,“一般。”
季雲琅要接着給他倒第三瓶酒,他出手,抓住季雲琅手腕,把酒瓶從他手裏拿下來,說:“不品了,都一般。”
季雲琅笑了,手試着從他掌心抽了抽,沒抽出來,看着他的眼睛說:“我訂這艘船,本來就是為了跟我師尊品酒,品完酒呢,還能順勢再維系一番感情。”
他把兩人之間的矮桌推開,跟江晝挨近了坐,手在他掌心打了個圈兒,反手握住他,輕聲問,“前輩,現在我們不品酒,還能做什麽?”
江晝越品他這話越不對,皺了皺眉,“你想跟我,做什麽?”
“不知道啊,這不是問你嗎?”
季雲琅跟他坐得近了,一擡眼,視線就落到他脖頸那個黑色的頸環上,伸手要去摸。
江晝立時擋住他,把他手抓下來,問:“幹什麽?”
季雲琅盯着看,“好看,想摸摸。”
江晝:“不行。”
“前~輩……”
季雲琅嘆了口氣,指指遠處的“江晝”,嗓音略夾了一下,責怪道,“你怎麽就不懂呢?我跟我師尊都分開坐了,這就是你的機會,這種時候都不把握,你到底會不會追人?還是說,你不喜歡我了?”
江晝:“……”
他僵着臉,松開兩人互相握着的手,一把推開季雲琅。
“好好說話。”
“注意你的語氣。”
“讓它符合,你的年齡。”
他垂下眼,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難受,要氣死了。
季雲琅都二十四歲了!
誰家二十四歲的徒弟會在外面用這樣的聲音跟別的男人說話?
你在撒嬌嗎?
為什麽不跟師尊撒?
師尊不就是下午出門沒告訴你嗎?
為師也不是不想說,為師那是卡了!卡了!
你要是不追出來跟前輩偶遇還非要喝這一杯,為師現在早就回家收拾完廚房洗完菜了!
然後等我們吃飽飯,就可以一起出門,現在陪你游湖賞月維系感情的就是親愛的師尊,不是這個喜歡欺負你調戲你的前輩!
江晝邊想着邊擡起眼來看徒弟,眼神兇得吓人,似乎在無聲告訴他:我向你示好可以,你回應我就是你的問題了!
季雲琅絲毫不怕,自顧自地倒酒往桌上放,還時不時朝他笑,用微笑無聲告訴他:沒辦法,前輩,我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單、相、思。
江晝一個人氣了半晌,季雲琅已經擺了滿桌的酒,邀請他接着品。
江晝冷着臉說:“不品,散了吧。”
語罷,起身要走,季雲琅卻抓住了他的手,跟着站起來,出手朝他胸口一探,從他衣襟處捏了一小團黑色絨毛下來。
他把這團黑絨毛遞到江晝面前,疑惑道:“前輩,這是什麽?”
“……”
年輕的小徒弟,眼尖的小徒弟。
這麽小小一點,還沒有指甲蓋大,還能是什麽?這是炭炭的毛。
愛掉毛的壞小貓!
江晝神色如常,“很明顯,是我,衣服掉毛。”
“哦……”季雲琅湊近聞了聞,皺起眉,“不對啊,怎麽一股小貓味,前輩你不是沒有貓嗎?”
江晝抓住他的手,對着他指尖一吹,把那團毛吹掉,說:“我沒有貓。你聞錯了。”
季雲琅點頭,“好吧。”
他仍然抓着江晝不放,“前輩這就走?酒還沒品完呢。”
江晝強忍下心裏的不情願,說:“我還有事,你跟你師尊品。”
然後不等你們品完一杯,為師就會很快換下皮來拆穿他!
季雲琅朝坐在遠方那個孤高淡漠孤芳自賞的“江晝”瞥了一眼,不太情願,“你看他那副樣子,他眼裏有我嗎?他眼裏只有他自己,我不想跟他喝。”
說着,他抓着江晝的手小幅度晃動了一下,“前~輩……”
江晝把刀往桌上一拍。
喝!
今天不是季雲琅喝死,就是他喝死。
季雲琅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多杯子,擺了滿滿一桌,品酒霎時變成了拼酒。
間隙,江晝跟他說,“以後講話,注意語氣。”
季雲琅:“什麽?”
江晝:“注意場合。”
江晝:“注意對象。”
“還有,”江晝喝完最後一杯,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提起刀,拿刀柄輕敲了一下他腦袋,“注意自己的,年紀。”
十四歲都撒不出的嬌,二十四歲就不要胡亂撒。
季雲琅:“哦。”
酒喝完了,船也靠了岸,江晝向窗外看了看,“我送你回家。”
然後他也要回家。
受夠了。
季雲琅不可能看不出那個“江晝”是假的,他就是想借這個來跟前輩親近,為什麽?
師尊一不在就對別的男人這麽熱情,欠收拾。
江晝剛下船時走得很快,腳步平穩,毫無醉态,季雲琅在身後提醒他,“前輩,回我家,你走這麽快,認識路嗎?”
江晝想想也是,腳步放慢,跟他們并排,一回頭,見“江晝”又想往季雲琅身邊湊,冷着臉插到他倆之間。
季雲琅笑,看着他說:“前輩,喝了那麽多都不暈,你千杯不醉?”
江晝:“嗯。”
季雲琅點頭,随口道:“我師尊酒量就一般,三杯醉十杯倒,所以我平時不找他喝酒,本來今晚呢,是想把他灌醉,多聊一點。你知道我想跟他聊什麽嗎?”
江晝搖頭,“我怎麽,會知道?”
季雲琅不說話了,到了家門口,他跟江晝說,“我到家了。”
江晝點頭,轉身就走。
“……”
季雲琅站在門口,盯着他離開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等那個身影在拐角處轉了彎,他徹底不笑了,眼底一點點浮上冷意。
這時,感覺胳膊被碰了一下,那個一直孤芳自賞的“江晝”碰了碰他,張嘴要叫他名字,季雲琅面無表情拽住他衣領,一腳踹進家門,對琥生說:“綁了。”
-
江晝剛拐過彎,腦袋就暈得差點撞了牆,還是炭炭及時跳出來托住他。
暈死了。
差點在徒弟面前栽了。
他雖然不至于十杯倒,卻也絕對沒有千杯不醉,季雲琅那滿滿一桌差點沒給他喝死。
他腦子現在什麽也想不了,就想回家睡覺,在黑虎身上趴了一會兒,吹着夜裏的涼風迷迷糊糊換了臉換了衣服,估摸着差不多了,又打起精神,消掉自己身上的酒氣,撈起變回小貓的炭炭,準備回家。
反正季雲琅肯定知道那個“江晝”是假的,他現在只需要找個合适的理由,解釋好自己為什麽一下午不在家,就可以抱着徒弟美美入睡了。
進了家門,他一眼看到被堵着嘴五花大綁捆在樹下的“江晝”和旁邊帶着小蛇看守的琥生。
那個“江晝”一看到他,就驚訝地睜大眼,“嗚嗚嗚”了好幾聲吸引他的注意。
江晝走過去,把炭炭交給琥生,跟他說:“去睡。”
琥生抱住小貓,“可是他會不會逃跑?”
“沒事,”江晝指尖飛出靈光,又給他加了層鎖,“跑不了。”
琥生點頭,打着哈欠回去睡了。
江晝拿下這個人嘴裏的布條,問:“想說什麽?”
“江晝”大喘氣,開口第一句:“我去他爹的!”
江晝:“……”
“江晝”看向他,神情激動:“同行吧兄弟?他們給你多少啊?有你了為啥還找我?哎呦我去,這一晚上真夠難熬的,不是我說,這行真不好幹,客人一個賽一個的有病,不說了不說了,你趕緊把我放了,咱們唔……唔唔唔……”
江晝又給他堵回去。
區區冒牌貨,只能睡院子,誰跟你是同行?
他走到房間門口,醞釀好理由,深吸一口氣,推門。
沒推動。
理解,應該是醉得厲害了,力氣不夠。
再推。
沒推動。
再再推。
還是沒推動。
夜裏的風很涼,把江晝吹醒了,此刻他清楚地意識到,季雲琅從裏面,把門鎖上了。
“……”
“……”
“……”
他站在門口沉默了很久。
小小一個門,肯定攔不住他,但現在不是門的問題,是态度的問題。
季雲琅鎖門,就是因為不想讓他進。
為什麽?
因為今晚跟前輩聊得開心,覺得師尊索然無味了?
因為前輩千杯不醉,覺得師尊十杯就倒沒意思了?
江晝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站在門口,硬闖也不是,轉頭就走也不是。
其實這裏房間很多,但是他這麽多天一直和季雲琅睡在一起,他就是在外面等一整夜,也不可能會去其他房間睡。
一旦去了,有第一晚就有第二晚,有第二晚就有第三晚,到最後季雲琅房裏睡的就再也不是他了!
他擡手,敲了敲門。
還好,徒弟雖然鎖了門,但是并沒有不理他,他剛敲門就應了聲,友好又親切地讓他,“滾。”
江晝不滾,他能滾到哪兒去?冒牌貨才睡院子,客人才睡其他房間,他要麽不睡,要睡就一定要睡季雲琅在的這間房。
他又敲了敲門。
江晝站在門外,锲而不舍,隔一段時間敲一下,等敲到第二十下時,門開了。
季雲琅站在門後,陰沉着臉,眼眶紅紅盯着他。
江晝心頭一跳,下意識伸手要把他抱進懷裏問問怎麽了。
下一瞬,季雲琅猛然拽住他手腕,把他抓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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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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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