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哄人
第60章 哄人
“雲琅!快點帶貓回來!別打擾我朋友安息!”
金乾見他完事了,在懸崖邊上喊他。
季雲琅不動,他還沒想透,幹脆直接在右邊棺材上坐了下來。
金乾:“?”
左有不懂事的大貓,右有沒分寸的小年輕,金乾心裏一邊為自己朋友捏着汗,一邊锲而不舍喊着他:“雲琅!回來啊!快帶着你的貓回來啊!”
“別催,”季雲琅遙遙回他,“我看你這朋友,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金乾:“……你們年輕人能不能不要學個詞就亂用,我說你師尊像我一個故人,是有理有據的。”
“是嗎?”季雲琅盯着棺材蓋,“什麽理,什麽據?”
“說了你也不懂,趕緊下來。”
金乾還在催,炭炭回頭吼了他一聲,一爪又把中間棺材板掀開,這下板子直接朝懸崖邊飛去,金乾一驚,拔腿就跑。
他跑到拐角處遙遙朝這邊喊:“你們別太過分了!再這樣,我去叫你師尊來了!”
季雲琅視線落到棺中人的臉上,向下看,發現脖頸處有一圈細密的針線,把她的腦袋和身子縫了起來。
炭炭在另一邊,爪子搭上棺材邊沿,飛出幾團黑色毛毛,落到了她的臉上。
絨毛一接觸到她的肌膚便像是吸收了某種能量,變得更靈活,一閃一閃在棺材裏飛舞,只剎那,季雲琅就嗅到了從棺材中傳出的,一股他無比熟悉的氣息。
鎖靈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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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略地在這女子身上掃了幾眼,并沒有發現哪裏戴着鎖靈鏈,可她身上确實在源源不斷地散發着鎖靈鏈的能量,連帶在棺材裏飛舞的貓毛都染上了這種能量,變得更亮。
季雲琅出手把那幾根貓毛撈出來,跟炭炭說:“去把棺蓋弄回來。”
炭炭搖搖頭。
“去。”季雲琅目不轉睛盯着棺材裏的女子,又跟它說第二遍。
炭炭垂下頭想了想,拿爪子撥了撥棺中女子的頭發,一躍跳到岸上,把棺蓋背了回來。
季雲琅想走,炭炭咬住他的衣擺,爪子點點自己屁股底下,示意他還有左邊這個棺材要看。
不等季雲琅回答,它就先跳到中間棺材上,一爪掀開了左邊的棺蓋,露出大半個空隙,“喵喵”一聲叫季雲琅過來。
季雲琅跳過去,往裏瞅了一眼,是個男的,說:“好,我看過了,還有事嗎?”
炭炭伸出爪子,同樣在這個人的腦袋上拍了拍,然後合上棺蓋,尾巴卷住季雲琅的腰,把他放到自己背上,往懸崖上跳。
季雲琅問:“右邊這個不用看?”
炭炭搖搖頭。
“為什麽?”
炭炭拿尾巴打了一下他的頭。
不看就是不看,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要為難小貓!
黑虎背着季雲琅一躍跳上岸,又變回小貓咪。
季雲琅拎着它後頸毛,直接丢進了金乾懷裏,“送你了,盡情蹂躏。”
炭炭掙紮,“喵喵!”
“就算你這樣,”金乾把小貓咪藏進懷裏,垮着臉,“我也得找你師尊告狀。一個兩個,太不懂事了。”
“你找他告狀有什麽用,”季雲琅笑,“他又不會罰我。你別看他長那副模樣就覺得能用道德約束他,他心裏沒有道德,”季雲琅強調,“只有我。”
金乾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抱着懷裏的小貓,最終說:“行。”
“念在你初犯,金金又這麽可愛,這次就當沒發生過。再有下次,”他說,“你們立刻滾出梅廬。”
季雲琅:“好的。”
金乾來密室裏拿自己需要的東西,瓶瓶罐罐裝了小半袋,季雲琅貼心幫他拿,跟着他下了幾層樓,到了江晝治療的房外。
金乾先在隔壁尋了處空房,把懷裏的小貓咪放進去,關好門,然後把季雲琅拿的東西接過來,對他說:“你在門口稍候,我叫你,你再進去。”
“為什麽?”
金乾搖搖頭,不答。
他開門進去,又關上門,季雲琅站在門外等。
他能聞到房間裏面鎖靈鏈的氣息,江晝正在裏面接受治療。
季雲琅摸出自己懷裏的貓毛,發現感應不到什麽能量了,大概是因為和鎖靈鏈離得太近,氣息相融合了。
他盯着貓毛思索,沒注意到門開,下一瞬,手裏的毛毛被人揪走了。
季雲琅擡眼看,是江晝。
他看見江晝,下意識要笑,随即想到兩人早上剛拌了嘴,今晚也準備分房睡,那他現在一定不能笑,笑了就輸了。
于是他冷着臉,從江晝手裏奪回貓毛,收好,不鹹不淡問他:“不好好治病,出來幹嘛?”
“來叫你。”江晝倒沒在意他莫名其妙鬧的這些脾氣,牽起他的手往房裏帶。
季雲琅沒甩他的手,任他拉着,又聽江晝說:“他們要,抽你的血,怕不怕疼?”
季雲琅不滿,“你當我是小孩子?”
“不是,你早就長大了。”江晝把他牽在手心,捏了捏他的手。
江晝的手掌溫熱,牽在一起時很舒服,尤其剛才還捏了一下,這是示好,在哄他,季雲琅差點沒忍住又挑起唇來。
接下來的檢查,不論抽血還是解開衣服被一群神醫上手,江晝都陪着他,等神醫向季雲琅讨要那個東西時,江晝面不改色,在一群神醫的注視下從自己懷裏掏出了小瓷瓶,說:“他的。”
“……”
季雲琅微微低下頭,拳頭握得嘎吱響,問:“我能走了嗎?”
離他最近的一個神醫點頭。
他甩開江晝的手,頭也不回下了樓。
江晝留下跟那群神醫聊了幾句,才匆匆下來跟上他。
季雲琅臉氣得通紅,一想到江晝厚着臉皮當那麽多人的面拿出來,他就覺得丢人。
江晝到底怎麽想的?非要這時候拿?私下交給梅乾不行?
他走得快,江晝走得更快,在他身前攔下他,不解道:“怎麽了?”
剛才雖然也有點小脾氣,但還好好的讓牽手,現在……
季雲琅繞開他,“別跟着我,不想理你。”
已經是正午,太陽有些毒,季雲琅走到小涼亭處,那群侍童正在吃飯,見他過來了,熱情地給他倒了杯花茶,跟他分享自己的糕點。
季雲琅從自己乾坤袋裏搬出凳子來融入他們,順便拿出了一大袋零食跟他們分享。
幾個小孩簇擁着他,歡聲笑語,好不自在。
這時,江晝也跟了過來,這群小孩見到他就想到糖,招呼他進來乘乘涼,也給他倒了一杯花茶。
江晝乾坤袋裏沒有凳子,只能站在季雲琅身邊,季雲琅不理他,只跟小孩子們聊天。
江晝端着花茶,靜靜聽,季雲琅講話風趣,長得也好看,他以前經常來梅廬,一來就給他們帶好吃的,這幾個侍童都很喜歡他。
小孩子講話肆無忌憚,不怕他,也不奉承他,聊到他的紫眼睛,一個小孩去自己懷裏掏,掏出一個亮晶晶的紫色琉璃球,從桌子那端滾到季雲琅跟前,說上次有做琉璃生意的病人來,主人從他那裏得到好多琉璃器具,他們一眼就覺得,這個紫色球球和季雲琅的眼睛很像,還說等他來了,要比比看哪個更亮。
季雲琅笑,拿起琉璃球到自己眼前,問他們:“現在看清了,哪個亮?”
看着一樣亮,小孩子們陷入糾結,江晝終于尋到機會插話,說:“你的眼睛亮。”
季雲琅收起笑,把球放到桌上,沒理他。
江晝:“……”
他融入不了這樣的氛圍,他是為了季雲琅,才讓自己容忍這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在耳邊吵這麽久,季雲琅這麽久不理他,現在還給他臉色看,江晝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季雲琅自己也說了,他已經長大了,徒弟長大,就不能再當小孩子哄,自然也不能當小孩子慣着,他這種脾氣,現在不教育,必有後患。
想着,江晝就把茶杯放到桌上,準備趕走這群小孩,親自教訓徒弟。
季雲琅瞥了眼他喝了一半已經涼掉的花茶,端起茶壺來給他續了點熱的,然後繼續冷着臉不出聲。
剛放下的涼茶瞬間冒出騰騰熱氣,江晝垂下眼看,又端起茶杯,站在他身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決定喝完這杯茶再教訓他。
喝完一杯,季雲琅又給他續了一杯,還把桌上分給孩子們的小零食往他這邊挪了挪,然後持續冷着臉不出聲。
幾杯熱茶下肚,江晝決定下次再教訓徒弟,這次就先……
他放下茶杯,季雲琅又要給他續,他俯下身,順勢握上徒弟的手,怕那群小孩聽見,刻意放輕聲音,在他耳邊說:“我錯了。”
“哦,”季雲琅故意大聲問,“你錯哪了?”
霎時,一群小孩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好幾雙眼睛興致勃勃、求知若渴地望向他倆。
江晝:“……”
這不就是哄人的話術嗎?他怎麽知道自己錯哪了,明明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很融洽。
他沒錯,是季雲琅自己脾氣不好,愛鬧。
被一群小孩盯着認錯,江晝很尴尬。
他直起身,從自己乾坤袋裏掏出糖來,給他們每個人分,讓他們滾。
這幾個侍童看看糖,又看看季雲琅,最終還是饞嘴欲大過八卦欲,排隊領了糖,一個接一個跑開了。
這下江晝就有地方坐了,還能和徒弟獨處。
他心情舒暢,正待再說一些哄人的話術來,就見季雲琅偏過頭,不陰不陽道:“從前還說是專門給我的糖,這才多久,就給每個小孩都分了,看着還不是第一次分,江晝,你什麽意思?不想跟我談可以直說,不用故意做這些事來氣我,你就是氣死我,我也不會跟你分開,我勸你死了這條……”
江晝往他嘴裏塞了顆糖,季雲琅音量驟然拔高,“別喂我,說了我不喜歡吃,難吃死了!”
江晝:“那你吐出來。”
季雲琅不。
江晝坐在他身邊,又握上了他的手,商量道:“你脾氣,收一收。”
季雲琅甩開他的手,“怎麽,終于嫌我煩了?”
“不是,不煩,”江晝心裏的确快煩死了,卻不想表現出來,嘴上跟他說好話,“你還在養傷,不能經常生氣。乖一點。”
季雲琅瞥他,“你真的不嫌我煩?”
江晝搖頭,“是我不對,讓你生氣了。”
其實江晝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不對,但是季雲琅聽到他這話,心情明顯好了很多,跟他牽上了手。
于是江晝再接再厲,伸出手臂把他抱進懷裏,“我以後,會多注意,不讓你再難過。”
事實證明季雲琅很受用,他先淡淡回道,“嗯。”
緊接着偏過頭來,問江晝:“吃糖嗎?”
當然吃,江晝傾身向前親上他,交換了一個甜膩膩的吻。
吻完,季雲琅心情徹底好了,環腰抱住他,“師尊,你要是嫌我煩,一定要說,你如果真的煩,我就不這樣了。”
江晝揉他腦袋,溫聲道:“真的不煩,我很喜歡你,雲琅。”
“嗯。”季雲琅抱他抱得更緊了,“那今晚還一起睡。”
江晝松了口氣。
單純的小徒弟,笨笨的小徒弟。
他确實經常覺得徒弟煩,但是他不可能直說,季雲琅剛才那麽問,明顯是有謀算。
先放出餌來,裝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騙師尊承認,等師尊真的咬了鈎,說“對,我覺得你煩”,他就能順理成章地鬧。
江晝又不傻,小小徒弟,這點拙劣的小把戲在他眼裏根本就不夠看。
後來一段時間,季雲琅仍會偶爾沒事找事地跟他鬧,江晝靠着自己總結出的一套萬能哄人話術,完全應對自如。
除了一點。
他經常需要用胡夜的臉去接受治療,順便給他們提供一些那方面的東西。
摘了師尊的皮,他就沒辦法去季雲琅面前晃,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來。
但是自己來也得要氣氛、要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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