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番外之寧滄煙
番外之寧滄煙
寧滄煙永遠記得那天下午,陽光不是很刺眼,照到人身上暖洋洋的,紀路舟已經在輪椅上睡着了,不是昏迷,而是安安靜靜地睡着了。
他的表情很恬靜,沒有一絲痛苦的神情,就連深受信息素綜合症折磨而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自己就坐在他的旁邊,眼神注視着他,心裏沒有一絲雜念。
他本來以為他能這麽安安靜靜地看着紀路舟很久,可以等到太陽斜落,把人的影子不斷地拉長,被渲染出深紅的顏色,人的思緒就這麽不斷地拉遠,去追逐那點餘落的光輝。
可所有的安寧都在仇寒沙回來的那一刻頃刻消失,就像是飛向高空的泡沫,咻得一下破滅了。
寧滄煙被信息素壓制得半條腿跪在了地上,可依舊嬉皮笑臉道:“不就是個omega,至于這樣嗎?”
仇寒沙不急不慢地擡起頭,可釋放的壓迫性信息素半點兒沒少,慢條斯理道:“你還記得那個omega是我的東西吧。”
“我當然記得啊。”寧滄煙額間的汗水滴落下來,落在了地板裏,話還沒說完就被強勁的信息素壓倒在地板上,于是他趕忙地說,“老板的omega我怎麽敢肖想呢?只是他的求生意向太低,我怕他還沒有撐到換腺體的那一天就自取死路了,再說了帶他曬太陽也有利于他腺體的培養。那個omega的如今的情況除了老板您的信息素,其他alpha的信息素對他來說無異于是毒藥,我哪有這個膽子敢破壞老板您看中的腺體啊。”
仇寒沙冷哼了聲,說道:“時間久了,你都忘了自己的位置了。”
寧滄煙陪笑道:“我當然認清自己的位置,我就是為你打工的一條狗。”
“可你這條狗還是一條會咬主的狗。”仇寒沙收回信息素,讓寧滄煙舒服了些,只聽他說,“寧滄煙,我能讓你從一個私生子爬到寧家掌事繼承人的位置,也能讓你活得連狗都不如。”
寧滄煙連忙順從地說了好幾聲“是”。
“你最好清楚,那個omega從始至終都是我的東西。”仇寒沙眼神帶着點兒嘲諷,是那種身居高位,看着底下的人不自量力試圖造反卻無果的嘲諷,“最近你在家好好想想寧家的事,那個omega的治療暫時不需要你管。”
寧滄煙被軟禁的這段時間想了許多,想自己還是個私生子被人肆意嘲弄的日子,想當年在仇家莊園秋千上坐着的明媚陽光的小少爺,想地下室裏的紀路舟。
他分不清自己對與紀路舟是什麽感情,從一開始草草看過幾眼,到按仇寒沙的命令監視他腺體的情況,再到被他的信息素所吸引,最後同情他憐憫他甚至想占他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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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自己對他沒有特別喜歡,但卻存在着一點兒朦胧感覺,就這一點兒朦胧的感覺讓他想待在紀路舟身邊,想帶他去曬太陽,想讓他活着。
直到解禁後,他母親告訴他這只是一個alpha對契合度高的omega的保護欲。
他想着既然不是喜歡,對仇寒沙也沒有威脅,所以他很放心地去看紀路舟,只是沒想到他只是被軟禁了幾日,紀路舟就被仇寒沙折磨得不成樣子,本來就虛弱的人此時仿佛就只剩了一點兒骨頭,聞到alpha的信息素他本能地往裏縮,卻被床頭的手铐牽制住了。
與此同時,他聞到了一股類似于排洩物的味道,這個味道卻是從紀路舟躺着床上散發出來的。
一瞬間,他心裏就湧上一股巨大的悲傷,據他所知紀路舟以前也是很愛幹淨的。
Alpha力氣大,給人的壓迫感也強,所以當他一把扯下手铐的時候,紀路舟居然被吓得失禁了,這讓寧滄煙本來就皺着的眉更深了。
紀路舟一直在哭,在看到alpha的臉時他哭得更兇了,他掙脫着想逃離alpha得懷抱,卻被alpha緊緊地抱在懷裏,不顧omega身上的異味,仍然緊緊地抱着。
寧滄煙聽着懷裏omega委屈絕望的哭聲,心都快碎了。他不管什麽保護欲,不管什麽喜不喜歡,他就想讓紀路舟能好好活下去,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他不顧omega的反對,自顧自帶他去浴室清洗,幸好浴室的燈一直都是壞的,讓他眼裏狠厲的猩紅不至于吓到本就膽戰心驚omega。
當晚他就被仇寒沙叫到了書房,高階alpha信息素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他被迫向仇寒沙俯首稱臣,仇寒沙就這麽居高臨下地倨傲地看着他,就像看他如同一只螞蟻般,捏死也不過是瞬間得事情。
當他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喬淺北來了,那個和紀路舟一樣可憐的喬淺北。
寧滄煙知道他不是因為喬淺北的到來他心軟了,而是他還需要紀路舟的腺體,還需要自己照顧他的腺體。
紀路舟最近狀态極其不穩定,腺體與身體和心理息息相關,如果他的狀态再這麽持續下去,那他的腺體狀态必然會大打折扣,安撫效果也沒有之前那麽有效。
所以最近仇寒沙才像是被下了藥一般,頻繁去找紀路舟發洩。仇寒沙作為當事人,他自然清楚腺體的狀态,但他只會糟蹋折磨腺體,但不明怎麽保養治療腺體。
這也給了寧滄煙很好地看望紀路舟的理由,但他沒想到紀路舟已經徹底不想活了,在他走後沒多久他咬腕自殺了。
其實傷口不是很深,只是因為他一直處在地下室,鮮少有人來看他,又因為環境潮濕陰冷,再加上他身體本就虛弱,碰上情緒的大起大落,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
還是因為他手表上監視紀路舟心率出現了異常,他才發現紀路舟出事了。
只是沒想到仇寒沙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紀路舟還有他,在紀路舟還在昏迷的時候,他被壓制着去配一種令人耳聾失語的藥劑,并在信息素的壓制下親手注射在了omega的身體裏。
紀路舟每一次受折磨,他就在門外被迫聽着,聽着omega的慘叫聲,聽着omega的哭聲,聽着omega在信息素的誘導下發出不堪入耳的聲音。
他問紀路舟;“恨嗎?”
紀路舟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鏡面中惡心的自己,沒有發出過一點兒聲音。
後來喬淺北懷孕了,仇寒沙命令他照顧好喬淺北,只是因為倆人之間的契合度太低,孩子沒保住,仇寒沙大怒,所有照顧喬淺北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有些身體素質差的人被信息素壓制得當然沒有了呼吸,
喬淺北看不過去只是出聲安慰了幾句,就被暴怒中的仇寒沙一把撕了衣服,不顧他的反對,也不顧他剛流産過虛弱的身體,在所有人的面前直接上了他。
寧滄煙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喬淺北垂至地面的白藕似的手臂,聽到他的求饒聲,心裏止不住地在想被仇寒沙折磨的紀路舟是不是也是被這麽慘烈的對待呢。
不,應該要更慘一點兒。
他聽過,紀路舟的聲音要比喬淺北的更加凄厲,更加絕望。
但他還是低估了仇寒沙的發病程度,第二天他看到紀路舟身上大小不一的傷痕,被蹂躏得無法直視的腺體時,他就知道仇寒沙的病更重了,他已經不滿足腺□□那點兒信息素,他要一整個腺體,但這個腺體的擁有主人不會是紀路舟。
因為紀路舟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得不向信息素屈服的恥辱,只是一個行走的人形撫慰器,是他無法掌控的象征。
他去看了喬淺北,喬淺北的狀态要比他預想中的好,似乎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只是讓他震驚的是,喬淺北知道紀路舟的存在,還比較關心他,怪不得紀路舟聽到他落難的消息并沒有幸災樂禍,而是掩飾不住的擔心。
他在心裏不禁冷哼一聲,仇寒沙這個所謂的高階alpha,為了那虛無缥缈的權力,将倆個無辜的omega拖下深不可測的海裏。
經過喬淺北流産事情,仇寒沙顯然急了,他下命令給紀路舟加大藥劑,并不斷地抽取腺□□。
寧滄煙看着神情痛苦卻發不出聲音的紀路舟,眉頭狠狠地皺着,但他卻無濟于事,甚至他是那個加害者。
本來他以為他還能再偷一段時間,能和紀路舟平常相處,但寧家給他安排了一場婚事打破了所有的僞裝。
與其說是寧家給他安排的,但不如說是仇寒沙安排的。
他去找仇寒沙,但被仇寒沙用信息素控制他去完成了那場婚禮。等信息素控制消失後,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也是個報應,是他制造出用信息素控制他人的藥物,以前是用在紀路舟身上,如今是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這個藥物能讓低階alpha服從高階alpha,也能使omega與alpha之間的信息連結更加地緊密,讓omega對alpha的信息素更加依賴與敏感,但對alpha不會造成影響。
他看着坐在婚床上嬌羞的omega,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一點兒紀路舟的樣子,讓他釋放出的信息素也是荼蘼花的爛漫味,與檸檬的清香完全不相似,omega的信息素裏裹滿了害怕。
寧滄煙看着瑟瑟發抖卻強裝鎮定的omega,不由得嘆了口氣,本質上他和仇寒沙沒什麽區別,都只是個拉omega下水的無用alpha。
“你不用害怕。”寧滄煙盡量溫和地說,“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今後的日子我們好好相處吧。”
omega還是害怕眼前的alpha,自己名義上的丈夫。
寧滄煙在他旁邊坐下,釋放出安撫性的信息素,“我知道你也不願意嫁給我,放心吧,我不會碰你的,但我們倆大概以後就綁在了一起,要委屈你以後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Omega卻搖搖頭,十分乖順地說,“不委屈,能嫁給先生是我最大的榮幸。”
“別叫我先生,聽着怪惡心的。”寧滄煙沉下臉。
omega被他信息素裏的壓迫信息吓到了,默默地離遠了些,不再言語。
寧滄煙也覺得無趣,突然發現這個omega和紀路舟還是有些相似的,都是,同樣的膽小與畏縮,同樣的身不如命,于是盡量的釋放溫和的信息素,“我的脾氣不怎麽好,但我以後會努力控制的,你不需要怕我。”
他不想有第二個紀路舟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也不想自己成為仇寒沙那樣的人。
仇寒沙讓他親自去割紀路舟的腺體,他拒絕了,顯然這樣的明面的拒絕讓仇寒沙暴怒。居然親自動手打斷了他的一條腿,他被人壓着去找紀路舟,但看到紀路舟失去聚光的眼睛還是下不去手,匆匆撂下一句自己結婚了的消息就逃走了。
寧滄煙只覺得疼痛,還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腺體受到巨大的刺激突突地冒着,血液順着破裂的傷口滴落到了價值不菲的定制皮鞋上。
當他一身狼狽回到家是卻發現家裏一片狼藉,自己omega躲在廚房的角落裏瑟瑟發抖,身上還帶着些傷口。
在憤怒之餘是深深地無力感,他一個alpha保護不了自己的omega。
見到他回來,omega從廚房裏跑出來,一把抱住他,在他懷裏抽泣着。寧滄煙心疼級了,連忙放出釋放信息素安撫他,但他腺體裏的能量早就被仇寒沙給折磨完了,釋放出的信息素甚少。他只能用動作來表達安撫,“別哭了,我是你的alpha,不會讓你受傷的。”
他是自己omega的丈夫,他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不能讓自己的omega受到傷害。
等他的傷養好之後,他去了仇家的莊園,往地下室每走一步心就更沉一分,他該如何開口,又該如何動手?
他一直知道紀路舟是個善良,不願意為難的人,但在血淋淋的腺體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裏還是起了波濤洶湧的震驚,他盯着紀路舟後脖頸纏着雜亂無章的紗布,看着那血不斷地滲出,心裏好像某根弦斷了。
他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傷害這個還想活下去的omega,可這個可憐omega不僅不怪的,還努力地發音祝他新婚快樂。
只是過了短短的倆天,手表裏正在記錄紀路舟的心跳此時化成了一條筆直的線,這條線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甚至還來不及去說一聲道歉,紀路舟就死了。
寧滄煙知道仇寒沙不會給他收屍,所以不顧自己omega還在發情期就撇下他,身後的omega哭着求他留下,那哭求聲與此前紀路舟哭求的聲音漸漸地融合在一起。
他終究還是對不起這位無辜的omega。
趕到地下室的時候去給他收屍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個人早就在了,是紀路舟的母親,她跪坐在地上,抱着骨瘦如柴,臉上卻帶着笑意的紀路舟,輕輕給他唱搖籃曲,仿佛她懷裏的omega只是睡着了。
還沒等他走進,那位夫人就看向他豎起食指對他噓了聲,輕輕地說道:“我家小舟啊,在曬太陽,不要把他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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