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夏至日

夏至日

納彩之禮即成,張衡與伍愉安的親事也算是板上釘釘了。熱熱鬧鬧的白日過去後,到了夜間,張衡卻又做了一次梁上君子,悄悄叩響了伍愉安的窗扉。

伍愉安早就在等待着張衡的到來,她接過鳳妹遞過來的燈籠,引着張衡往後花園而去。這段日子,她每日都會跟鳳妹或者九娘子,抑或是一芷、二福等人一起修繕後花園,從山上迎來了流水,在花圃中種下了各色花朵。她不便讓張衡在閨房內,又覺得在廳堂裏似乎太過莊重,因此,就帶着張衡來到了後花園。

伍愉安盤腿坐在桃花樹下,昂頭喝了一大口酒,不等張衡發問,便說道:“我不是魯莽的人,細細回想,田六應該一直跟蹤着我,他躲藏在樹叢野草之中,單等我落了單,這才突然出現,從後捂住了我的嘴,打暈了我。我再次醒來,便是在田六家了。”

“聽到你不見的消息,我便也只有兩種猜測,一種是你不小心---掉落了---山澗,另一種便是田六綁了你。整夜搜尋無果後,我便想要沖去田六家,但青哥等人在山崖邊看到了你的鞋子,我便又慌了神,去崖下找你。”張衡這話說着冷靜,但當時的情景可并非他話中這般的冷靜。

他生平便是一個遇事冷靜的人,即便是被罷黜,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麽晴天霹靂。可等到他聽到伍愉安失蹤這五個字後,腦袋裏就像是轟隆響個不停的雷聲一般,其餘什麽都聽不見,也聽不進去了。他強撐着一分的冷靜,這一分的冷靜還是青哥打了他一巴掌後,他的理智不停警告自己才得到的産物。

“聽鳳妹說,你娘親也是突然失蹤不見的---”伍愉安将酒甕遞給了張衡。

張衡也是昂頭喝了一大口,月光被風吹動的柳條遮蓋,張衡的臉顯得影影綽綽。仿佛間,伍愉安似乎看到了張衡那憂愁的目光。“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聽見你失蹤,各種不好的想法頓時充斥在我的心中。”他側過頭,愧疚又充滿深情的目光看向伍愉安,“若是我能夠冷靜,你定是不會---”

“不是~”情急之下,伍愉安捂住了張衡的嘴,她由坐姿改為了蹲姿,上身湊到了張衡的身前,以極為親密的距離看着張衡,說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加害者的錯,我們只是遭遇了不幸,遭遇了惡行。不過是之前,還是這次,都不是你的錯,不是我的錯---”

也許是酒氣上湧,張衡與伍愉安在四目相對之時,臉頰均飛起了一道坨紅。伍愉安反應過來後,立刻撤手,張衡卻更加迅速地抓住了伍愉安的手腕。

“你---你受傷了嗎?”張衡享受着此刻兩人之間的貼近,不願這麽快就撒手。伍愉安沒有掰開張衡緊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但仍是坐回了原處。

“只是擦破了些油皮,鳳妹和九娘子已經幫我上了藥。”

“我會些醫理,我再幫你瞧一瞧吧?鳳妹和九嬸子哪裏知道嚴重與否。”張衡說着,又心疼了起來。在生與死面前,張衡苦苦祈禱,只要她人沒事,其餘的都不甚關緊;可當她人沒事後,張衡卻又生怕伍愉安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他從前還只以為不過是因為兩人境遇相同,所以才會總是多關注她。可自從聽到了伍愉安失蹤後,一股她若是有事,我也不要活在這賊老天爺造的悲苦凡世了。當聽到自己本能發出的心聲後,張衡對于自己的心意确認無疑了。

他,的确是早就愛上了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終,但求同死。

“真的無礙~”伍愉安見張衡這股癡樣,感覺他怕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好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瑩白的胳膊。“田六将我綁在家中,姨母給我換上了嫁衣,我誓死不從,這才打翻了桌子。”

張衡輕輕解開了包紮,眼看着瑩白的胳膊上突兀的一片擦傷血紅,趕緊吹了吹,而後重新包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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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正好聽到了動靜,她們家與田六家是一牆之隔。芊芊想來想去,最終還是來到伍家告訴了九娘子,九娘子又找到了我。我怕打草驚蛇,就悄悄翻進了田家,卻在屋中遍尋不見。”張衡露出一臉後怕的神情,繼續說道:“幸好衆人沒像我這樣昏了頭,他們拉住了我,不讓我聲張。青哥等還是跟着我滿山澗地找,實際上,我們是兵分了各路,然後朝着田六可能藏匿你的地方一個個尋找。”

“找着找着,我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田天冬,就跑到了田家祖墳,聽到了你的求救聲。”

伍愉安又昂頭喝了一大口,像是給自己壯膽,“我是被活埋進棺材的,我就躺在棺材裏,聽着泥土一點一點地掉落在棺材之上。雖然我後怕不已,但我憑着一股要活,即便要死也不能與這種人同穴,因而一直堅持着,等到你來救我。”

桃花花瓣飛揚,樹下的男女縱使逃過一劫,卻又暗自神傷。

很快,夏至節氣這一日便來到了。巫溪的村民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家家戶戶都忙得不亦樂乎,為即将到來的祭神祀祖儀式做着準備。

田仁序在田郎中的殷勤攙扶下緩步來到了宗祠,他身穿一件深藍色的長袍,眼神中充滿了莊重與虔誠。

這次,張衡因為左有田郎中,又有田青,便只能跟在了田仁序的身後。

“衡哥,這幾日,你在忙甚呢?”田青回過頭看向張衡,輕聲說道:“你不在,田郎中的花樣一個賽一個,我都被他累死了。”

張衡看着新搭的祭壇,十分明白田青口中的勞累。祭壇上面擺放着各種供品:有新鮮的水果、有剛出爐的饅頭、還有村民們自家釀造的米酒。

祭神祀祖儀式開始了。田仁序走上前,點燃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向神像鞠躬。他口中念念有詞,祭悼着神靈和祖先。

田仁序之後,田郎中急忙上前要上第二柱香。田青見狀,立刻也湊了過去,他膀大腰圓,雖然不會那些蠅營狗茍的事,但在力氣面前,田郎中自然是比不過他。田郎中卻非想争一争,田青一個推搡,田郎中頓時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

田仁序冷哼了一聲,朝田青和田郎中狠狠瞪了兩眼,田青趕緊敬香離開,田郎中想要訴說委屈,話到了嘴邊後才知道不是時候,只好咽下了這委屈。

敬香後是敬酒儀式。村民們依次上前,将手中的米酒倒入神像前的酒器中。每倒一杯酒,他們都要低頭鞠躬,表達敬意和感激。

最後,是祭祖環節。田仁序走到祭壇的另一側,那裏擺放着祖先的牌位。他點燃了一炷香,然後恭恭敬敬地向祖先牌位鞠躬。他訴說着家族的歷史,回憶着祖先們的功績,同時也祈求祖先保佑家族興旺、子孫平安。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絢麗的彩虹,仿佛是祖先們在天上回應他們的祈禱。村民們見狀,紛紛歡呼起來,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祭拜儀式結束後,村民們并未立即散去,因為接下來還有更為熱鬧的活動等着他們——那就是傳統的拜神游街與宴飲。

游街的隊伍在村口集結,老族長田仁序站在隊伍的最前頭,他身披一件鮮豔的紅袍,手持一根金色的權杖,臉上洋溢着莊重而慈祥的笑容。隊伍裏,有敲鑼打鼓的,有擡着供品的,還有穿着五彩斑斓服飾的孩子們,他們手中捧着鮮花,蹦蹦跳跳,為游街增添了不少歡樂的氣氛。

随着老族長一聲令下,游街開始了。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村莊,所有人都參與在內,鑼鼓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游街結束後,婦人們早就準備了糕點與菜肴。宗祠外,長桌擺了一圈又一圈,家家都各拿出自家的長桌,長桌擺了一圈又一圈後,婦人們将準備好的糕點與菜肴一一擺上。宗祠前是男人們宴飲,宗祠後的山腳旁陰涼處是婦人們帶着孩童在宴飲。這一次,伍愉安也帶着一芷、二福等人一道參與了進來。往後,她就不再單單是伍家姑娘,而是即将過門的張家媳婦。長輩們都紛紛過來向她和馬氏道賀,伍愉安臉上的笑容竟沒有一刻能放下。

巫溪的所有人都來了,在這歡慶的日子裏,她們竟都忘記了一個人,那個人便是王氏,伍愉安的姨母。

宴飲持續到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晖灑在村民們的臉上,映照着他們幸福而滿足的笑容。在這個歡樂而祥和的氛圍中,大家共同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夏至日。

夏至節氣來到,延續舊習,歇夏。夏至之日始,百官放假三天,普通老百姓也是免于俗務,巫溪人自然也都能歇息三天,這幾日不去田間地頭,反而在家,在山野之間避暑,玩水,縱飲。

張衡與伍愉安這幾日并沒有閑着,兩人都各有事要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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