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黎明破曉,天色黑白交際的一瞬間。

一只烏鴉随勁風而來,破窗而入。

靳歡坐在榻邊,弓指輕撫烏鴉的額頭。直到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金冠,我不喜歡被違抗,人也不行。”

金冠烏鴉昂首,展翅從窗縫飛了出去。

靳歡走到窗邊,目送那批亡命之徒消失在街道盡頭,道:“人族不是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死在鬼鎮是你們的命數。”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金冠烏鴉飛回,站在靳歡肩上,在她耳畔邊輕聲啼叫。

“輪回之眼還是沒有開啓。”

靳歡嘆了口氣,踱步走出房間,繞開門口的吳越鏡,擡手彈了彈烏鴉頭,“暫且不說這個,父帝怎麽還不出關抓我?”

烏鴉啼叫,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自它體內傳出:“随她去,在凡間解決惡鬼。”

“父帝真會使喚我,不來接我回鬼界,還不讓我在凡間清閑游玩。”

靳歡想着,嘴角一撇,抓着烏鴉在手裏揉搓,下樓時腳跺得震震作響。

“父帝不好,一點都不擔憂我。我遭受算計,魂入凡女體內,還想讓我處理游蕩在凡間的惡鬼。他不知道還沒查出設局者?敵在暗,我也很危險。”

靳歡有點委屈,不過這點委屈在看見楚逢君站在樓下等她後,瞬間煙消雲散。

“楚美人,昨夜睡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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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逢君擡眸,望見靳歡眼眸一亮,歡快地蹦跳下來,平淡道:“嗯。”

靳歡站在樓梯上,打量起他這身束腰黑袍,領襟衣緣和腰封腰繩皆為暗紅色,道:“這套衣袍不錯。”

吳越鏡跟在靳歡後面不敢出聲,見她笑起來,問道:“少主,你方才為何生氣?”

“哦,父帝不來接我,我生氣。”

“少主的父帝,鬼界之主?”

靳歡走向窗邊,直接坐在吳越湖對面,道:“嗯,受地點诏,承天複诏的鬼帝。”

吳越鏡緊跟上來,道:“你是鬼界少主?能號令的鬼兵不是更多?”

靳歡淡淡地掃視吳越鏡一眼,耐着性子解釋道:“鬼界是歸我管,但黃泉亡魂衆多,下令找一只鬼很難,無疑于大海撈針。”

“是嗎?”

吳越鏡臉色耷拉下來,眼底滿是失望,垂頭盯着一處,安慰自己不要心急。

一陣寒風灌進來,靳歡微微側頭望向窗外,任長風卷起她的青絲和衣袂。

暴雨驟停,撥雲見日。

雨後的太陽似乎更加耀眼。

“少主,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歇腳的小鎮緝拿令上的犯人嗎?我昨夜輾轉反側睡不着,就是因為,”吳越鏡環顧周遭,探身靠近靳歡,悄悄道,“我發現昨日那些兇神惡煞的大漢就是官府要緝拿的罪犯。”

“你好聰明,竟然才發現。”

吳越鏡瞧見靳歡笑,看向對座的妹妹和恩師,整個人呆愣愣的,“你們都知道?”

吳越湖看向哥哥,點了點頭。

安靜一瞬,楚逢君道:“昨晚聽他們談,是打算去懷仁鎮躲過官府追捕。”

“這鬼鎮的名號不大嗎?”

“客官說懷仁鎮,是吧?”客棧跑堂躲過掌櫃的視線,湊近才道,“傳言從我爺那輩開始,以前沒這麽懸乎,但前幾年失蹤太多人,官府查到懷仁鎮,又絕口不提。”

“這兩年,死的人不少反多,活着走出那裏的沒有幾個。如今也只有亡命之徒敢闖進去躲避官府搜捕,求一線生機。”

“這麽邪門,那必須去見識一番。”

跑堂還在回想着鬼鎮傳言,猛然間聽見靳歡這麽一說,吓得臉色巨變。

“善榮,偷懶?還不去後廚幫忙。”

跑堂猛地回頭就見掌櫃站在身後,面色陰沉地盯着他,眼神鋒利。

“掌櫃的,我這就去幹活。”

掌櫃目送跑堂逃竄,轉頭看向靳歡幾人,眉頭緊鎖,用勸誡的語氣道:“姑娘,這懷仁鎮的确不太平,還是盡量避開吧。”

吳越鏡慘白着臉,“對對對,我們繞路回村。”

“沒事。”靳歡一挑眉,飲了一口熱茶,“我有高手相護,定然能平安。”說着,她看向楚逢君,問:“是吧?楚美人。”

楚逢君看了眼靳歡,也不搭腔。

掌櫃見狀,沒再勸說,搖着頭走了。

午時,靳歡提着兩壺酒,還沒走進客棧就在外面聽見吳越鏡的鬼哭狼嚎。

“你這般模樣,撞鬼了?”

吳越鏡哭喪着臉,慘兮兮地說:“少主,恩師說要去鬼鎮歷練,我害怕,不想啊!”

“楚美人。”靳歡眼角眉梢微彎,愉悅地壞笑道,“你這是舍不得我嗎?”

楚逢君面無表情地轉過頭。

吳越湖面不改色地仰起頭望天,說出自己今天的第一句話:“我想去鬼鎮。”

靳歡戲谑道:“你哥哥怕鬼啊!”

吳越鏡一個箭步走到妹妹身前,直視她,“越湖,哥哥不厲害,哥哥怕。”

靳歡瞧着兄妹倆,一個過分聒噪,一個沉靜寡言,道:“沒事,妹妹保護哥哥。”

吳越湖擡頭,淺瞳透過長睫看向靳歡。

楚逢君淡淡道:“出發吧!”

一路向北,天色逐漸昏暗。

陣陣勁風吹倒周遭的樹木,黑霧彌漫在上空,鬼氣愈發濃重。

靳歡勾起一縷青絲纏在指間繞圈,眸光掠過黑霧,落在遠處刻有“懷仁鎮”的石碑上。漆黑的眼底裏翻湧着寒光,鋒利刺骨。

她有些生氣。

但轉念一想,這些鬼魂是自己走錯的路,縱使魂飛魄散,也不該将錯歸于鬼界。

吳越鏡挨着自家妹妹,“少主,這裏陰森森的,我們還是等明日天亮再進去吧?”

冷風吹起衣擺,靳歡搖頭道:“不,天黑進去,夜黑惡鬼強大,這樣才好玩。”

靠近鎮門,狂風詭異肆虐,濃重的陰氣籠罩在這片天地間,沉悶的寒氣直竄全身。

靳歡神情凝重,雙眸微眯。

楚逢君突然出聲:“你在看什麽?”

靳歡緊摳着銀鈴,望着游魂争相湧進懷仁鎮,像是趕往極樂之地似的,眼神複雜。

沉默良久,她道:“鬼,與人界相接壤的黃泉,也難以在一日內接受這麽多亡魂。”

“有東西在吸引他們。”

“道行不錯,這惡鬼在凡間修煉……”靳歡思慮一瞬又說,“少說兩三百年。”

吳越鏡渾身哆嗦,敏銳的直覺告訴他,若再不走,這裏将會是他的埋骨之地。

于是,極致膽小的他不合時宜地提道:“既然這鬼如此厲害,那我們離開吧!”

靳歡閃現到吳越鏡的身後,陰恻恻威脅道:“既到此處,不該進去拜訪一下嗎?”

“少主,不是所有鬼都像你講道理,萬一那惡鬼瞧上我,越湖就沒人照看了。”

“奪舍?”靳歡一挑眉,忍不住笑道,“你這資質,有能耐奪舍的鬼看不上。”

吳越鏡聞言,氣憤不已。他剛想反駁,卻被口水嗆得面紅耳赤,連着咳嗽幾聲。

靳歡又道:“實話實話,你不要激動。”

“進去吧。”

楚逢君輕甩揮袖,淡淡瞥了眼吳越鏡。與靳歡擦肩而過,提步向懷仁鎮鎮門走去。

吳越湖靜靜地看向哥哥。

吳越鏡深呼吸幾下,做出慷慨赴義的模樣,道:“事已至此,就硬着頭皮走吧。”

靳歡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注視前方。

人界已然受到鬼界的影響,面對無法掌控的局勢,盤旋在心頭的煩悶揮散不去,但想起父帝,總覺得自己不必多想。

父帝安在,這便是她最大的後盾。

想通後,靳歡摩挲着銀鈴,擡腳跟上。

踏進懷仁鎮,人鬼混雜的氣味飄在空中。靳歡捂住口鼻,朝楚逢君投去一個眼神。

“先尋一個落腳點。”

吳越鏡緊緊地牽着妹妹的手,環顧四周的斷壁殘垣,道:“這些破房子還能住人?”

“所以要尋找一處能落腳的。”

靳歡望着亡魂趕往的方向,目光堅定,心裏謀劃什麽,勾着嘴角冷笑一聲。

“少主,能否不要露出瘆人的笑容?”

“不能。”靳歡搖了搖頭,不緊不慢道,“趕緊找落腳點,布置陣法,不然等到午夜,你們這些凡人會被惡鬼搶奪分食,活魂最是滋補鬼體。”

吳越鏡臉色逐漸慘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靠近楚逢君,克服恐懼環顧四周。

他緊握着長劍,護住妹妹,生怕被惡鬼盯上,死無全屍。

“那挂着‘懸壺濟世’牌匾的醫館還算不錯。在那裏落腳,等鬼自投羅網吧。”

楚逢君順着靳歡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醫館門前掉落在地的包裹,是那些罪犯的。

看來他們已經被這裏的惡鬼盯上了。

靳歡笑着走向醫館,嘀咕道:“兇殘饑餓的惡鬼,也不知道今夜會有多麽精彩!”

狂風拍打窗紙,燭火忽暗忽明。

在死寂的黑夜裏格外詭異。

整間醫館就像是被監視的囚籠,而屋內的他們就是惡鬼們盯上的玩物。

靳歡不動聲色地偷觑牆邊的六位大漢,他們挨在一起,警惕地盯着四周。

“它們來了。”

話音方落,門窗被風吹開。

一聲尖叫過後,兩位大漢才發現他們最瘦小的兄弟不見了。

為首的男人剛想走出醫館探查,又是一聲慘叫,他身側的兄弟被擄走,悄無聲息。

這會,他開始害怕,站在原地不敢動。

凄厲的慘叫傳入醫館,一聲聲砸進他們心裏,像是沉重的鐵錘,壓得喘不上氣來。

“少主,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靳歡偏頭望向吳越鏡,低聲道:“惡鬼被困在這裏太久,暴戾兇殘遠勝尋常惡鬼。”

“那我們不會被發現吧?”

“楚美人布下的陣法,斂去人息足矣。至于我,諒它們也不該在我面前折騰。”

兩人嘀咕間,對面的男子正死死地盯着,心裏似乎有了什麽猜想,躊躇不決。

牆角的男子爬過去,道:“大哥,這裏太古怪,我們熬到天亮就走。”

“老三,恐怕傳言是真的。自從進來我就覺得被暗處的東西盯上。入夜後,正常的鎮子變成如今這殘敗模樣,恐怕之前招待我們都是鬼,老二老六不該和女鬼厮混的。”

先前在客棧裏,對靳歡口出狂言的光頭大漢湊近,“大哥,不覺得他們很奇怪?”

被叫大哥的男子擡眼看向靳歡一行人,道:“他們不怕,那把玩銀鈴的女子,像是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早已對靳歡起賊意和殺意的光頭漢拿起大刀,叫嚣道:“我殺了她,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黃泉路上有美人相伴,不孤單。”

“老四,別……”

話未說完,一陣風沙吹進來,待衆人再次睜眼,不見方才那位光頭大漢的人影。

連失三個兄弟的男子再也沉不住,怒氣沖沖地走向靳歡,厲聲道:“是你在搞鬼?”

靳歡佯裝害怕受驚,躲在楚逢君身後,道:“怎麽會?明明是你們想扮鬼算計。”

一瞬間,男子臉色慘白,直視那雙幽深的眼眸,只覺得眼前人仿佛已經看穿自己,知曉他們兄弟昨夜偷摸商量的一切。

踏進那家客棧,他們就盯上穿着華貴的靳歡和楚逢君,無意間偷聽見四人要去鬼鎮,這才打算在鬼鎮待上一天,守株待兔。

六兄弟當土匪做盜賊膽大妄為,不信鬼神論,去時想着搶完就收手歸鄉,沒想過自古盜賊都是死在金盆洗手的最後一次。

陰風陣陣,靳歡目視三人被卷走,笑道:“我可沒有出手,這是他們的命數。”

楚逢君掙開手腕上的束縛,望向外面。

“正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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