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那夜,靳歡一無所獲。
她想不通那人是怎麽完全隐匿蹤跡的。
休沐日,仙門弟子經受數日激烈的角逐,皆趁機下山,犒勞自己。
宋家弟子也不例外,聽聞靳歡在迎客院,一早便尋來,找到在涼亭發愣的靳歡。
宋熠道:“陸前輩,去鎮上玩嗎?”
靳歡道:“不去。”
宋熠見狀撇了撇嘴,左顧右盼沒瞅見吳越湖,踱步回來坐在靳歡對面,道:“越湖妹妹呢?我昨日與越湖妹妹約好練劍的。”
靳歡:“……”
與你約什麽,自作多情。
宋簡舟:“……”
我怎麽不記得你們有過約定。
宋熠端起茶盞,忽視審視,不明所以,“你們為何這般……嫌棄地看我?”
靳歡道:“她和越鏡在衛渡那裏。”
忽然又想起什麽,她又說:“昨日下山玩沒帶帷帽,差一點被葉家弟子認出來。”
“你曾是葉家大師姐,為何怕被葉家認出來?”宋熠的視線落在靳歡臉上,眼底劃過一絲疑惑,“你回到葉家只會被禮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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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歡不願透露獻祭,岔開話題:“時過境遷,早已物是人非。我如今失去金丹,以鬼術立身行道,怕給葉家招惹禍端。”
沉默過後,宋簡舟溫潤的嗓音如清風般在耳畔掠過:“陸前輩,衛渡尊者不喜修鬼道的人,不可被他發現你修煉鬼術。”
“無礙。”靳歡側眸看向枯樹後的月洞門,“只是初聞人偏向鬼,有點好奇。”
這時,尉遲靖跨過月洞門,迎着靳歡的目光,踏上石階,“越鏡越湖下山了。”
靳歡随口一問:“跟着衛渡。”
尉遲靖點頭。
宋簡舟和宋熠起身,道:“尉遲前輩。”
尉遲靖回以淡笑,落座後将寬袖撸至手肘處,端起茶壺放在炭爐上烹煮。
待熱氣冒出,他倒進茶盞裏,端起啜飲一口,笑道:“他們挺偏袒衛渡,那日越湖竟也會出言反駁。”
“前輩可記得村後的明家府邸。衛渡尋找他師尊,不常待在仙梨村,如此應當開啓禁制防範他人觊觎明家寶器。”
金冠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在桌上,靳歡摸着烏鴉頭,道:“金冠說,他們時常去明家練功,若是與衛渡不相熟,二人敢嗎?”
尉遲靖與靳歡對視一眼。
宋熠雙手托起臉頰,喃喃低語:“不愧是越湖妹妹,跟衛渡尊者有私交,好厲害。”
靳歡側身靠近宋簡舟,眼神上下掃視宋熠,輕啧兩聲,道:“你确定他年歲十五?”
宋簡舟點頭道:“師弟是家主歷練時撿回來的,幾番打聽後查清身世,不得已中斷歷練,将人抱回宋家扔給師伯師叔教養。”
“年歲十五,如此貪色。”
“吳姑娘冷漠的姿态很像待我們極好的宋瀾師叔。”宋簡舟頓了頓,又道,“半年前,師叔獨自歷練被魔君殺害。”
“宋瀾,宋雲封的師姐?”
宋簡舟裹緊披風,淡淡一笑,“說來雲封尊者和宋瀾師叔,與陸前輩算是同輩。”
靳歡想着陸向晚并非無名之輩,雖說金丹已毀但殘留的靈力依舊強勁,若是凡人,她早就趨同本體了。
想罷,她嘆道:“還是該低調行事。”
日落時分,宋簡舟和宋熠告辭。
沒多久,吳家兄妹回來,帶來山下小鎮要舉辦相親宴的消息。
尉遲靖對民間婚嫁習俗略有耳聞,在銅陵鎮見識過由官府籌辦的相親宴。
無非是适婚男女在官媒的撮合下,踏雪尋梅作詩,漫步互訴情誼。
但靳歡不曾見過。
鬼界亡魂保留生前習性,但鮮少有鬼會談及婚嫁,連男女追愛的戲碼都不願意聽。是以鬼界幾乎沒有夫妻,多是形單影只。
靳歡興致盎然,約好下次休沐前去。
晝夜一晃而過,仙門百家較量愈發激烈,排行榜多是各家出類拔萃的弟子。
繞是如此,衛渡依舊占據榜首,五大家族之首的蕭家大弟子屈居第二。
按輩分,衛渡與仙門現任家主同輩,不該與宋簡舟,蕭琰這些小輩相較量。
因他不願承認明悅身亡,不肯接手明家家主之位,還是以明家大弟子自稱。
如此,蕭琰比衛渡更得衆家主欣賞。
吳越鏡廣交朋友,打探各家族消息。銀鈴網竊取各派消息,通過六角銀鈴傳訊。短短幾日,靳歡算是大致了解五大家族。
仙門五大家族,仙梨明家排第三。
百年前而建的家族,鎮守仙梨一帶,唯有師徒兩人。明悅家主橫空出世,未曾發展壯大就在萬鬼窟失蹤。
蘭淵蕭家仙門之首,道士出身,素愛黃袍,勢力龐大,附屬家族最多。
山陰葉家位列第二,劍修出身,世代沉迷劍術,歷經數百年,家族底蘊最深厚。
榆林衛家修煉世家,先祖為女子,極愛木槿色長袍,故以此色作為校服敬畏先祖。
浔陽褚家排第五,鬼修出身,家中先輩皆不長命,後修煉陣法,深居簡出,但資質卓越弟子少,已有落敗之勢。
“少主,你和前輩要出去?”
吳越鏡站在屋外,見門開,靳歡和尉遲靖戴着面紗,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靳歡系好披風,也不隐瞞,道:“夜探臨霧臺。你這麽晚來找我,什麽事?”
“我就想問問恩師何時才能回來。”
“不知道。”
“少主的銀鈴不是能傳訊嗎?”
“無訊傳來。”
靳歡沒看他,神色平靜,故作不在意道:“早些歇息,我和前輩夜探不可告人。”
吳越鏡點頭應好。
待人走遠,尉遲靖垂眸瞥見靳歡捏緊銀鈴的手,想說些什麽,又笑着搖了搖頭。
靳歡斜了一眼尉遲靖,沒問他為何笑,蓄力騰起,一躍翻越過院牆,在屋檐上疾步如飛,旋即閃身來到最外牆,離開迎客院。
尉遲靖借助玉镯,勉強跟上靳歡。
二人穿梭在林間,朝臨霧臺樓閣奔去,避開守樓者,翻進各家族商議要事的三樓。
靳歡緊靠牆面,壓聲道:“味道很淡。”
沉默片刻,尉遲靖強壓心底的不安,道:“這裏太安靜,是故意引誘我們上當?”
“那又如何?”靳歡眼尾上挑,側目看書櫃後,雙指間夾着符紙,瞬間抛向一側,見符紙生效,漾起一絲笑意,“抓到了。”
說着,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尉遲靖微蹙起眉,跟上靳歡的步伐。
微弱的月光照射進來,靳歡端詳着眼前人,雙手叉腰,附身湊近,“衛渡。”
衛渡戴着狐貍面具,露出的眼睛微顫,待回過神,那股束縛的力量消散。他看了一眼靳歡,捏爆手裏的霧彈,閃身離開。
尉遲靖狐疑道:“不打算追?”
“我們抓不到他。”靳歡眉梢微彎,染上一絲淺淡的笑意,“狡猾的小狐貍。”
“他是你那夜沒抓到的人?”
“是吧,藏匿之術很厲害。”
尉遲靖沒再搭腔,看着衛渡逃離的方向,怔愣片刻,不知想到什麽,啞然失笑。
靳歡疑惑道:“笑什麽?”
“尉遲靖眼眸清亮,聲音溫潤輕柔,“你似乎很享受抓他的過程……”
“有人來了。”
話音一落,尉遲靖嘴唇緊閉,側眸望向突然亮起的那間房屋。
片刻後,聽見裏面傳來窸窣的動靜。
兩人相視一眼,緩緩靠近。
燭火将屋內照得昏黃,窗紙上映着兩道人影,一高一矮,頭湊近頭,在竊竊私語。
不多時,有人陸續走進房間。
靳歡眼眸裏閃過一絲紫色光芒。
屋內的角落裏,一個小巧的銀鈴憑空現身,躲過衆人的目光,順着靈絲滑進桌底。
下一刻,幾道聲音傳來。
男子低啞道:“我已派衛昭探查過,北邊魔族有魔君部署,皆是按兵不動。”
回應他的聲音帶着微顫,聽上去是一位老者,“有勞衛家主出手,葉家被人監視,在揪出叛徒前,我不敢輕舉妄動。”
細聽辨出是衛家主和最年長的葉家主。
“除魔衛道是修煉者的立身之本,但也不想有無謂的犧牲。如今葉家主率先覺察到魔族的陰謀,我等自該全力配合。”
聲音清徹,宛如清風徐徐,帶來寧靜。
“蕭家主所言極是。”又一道低沉聲傳來,喘上氣的同時帶着陰冷,“但以我們幾家的能力,并不足以抵抗有備而來的魔族,不如請常斌仙尊等商議。”
“不可。”葉家主陡然拔高聲音。
此話一出,屋內陷入死寂的沉默。
片刻,仍然沒有聲音。
靳歡見狀,以為被發現,秀眉微蹙。
又一會,不見屋內人出來,她松了口氣,輕撥靈絲探查銀鈴的狀況。
屋內,宋家主凝視葉家主,不确定問道:“葉家主懷疑仙族有不軌之徒?”
葉家主阖上雙眼,重重地點下頭。
衛家主難以置信道:“怎會?”
葉家主道:“我師尊曾留下一封手劄,裏面寫到他偷聽見家主和明悅尊者懷疑仙族有魔族餘孽,但不等探聽虛實,家主身亡,尊者也失蹤。那會戰神暴怒,仙族自顧不暇,想來叛者沒有死在那次仙族清剿中。”
衛家主喃喃道:“可信嗎?”
“衛家主沒聽先輩們說過明悅尊者?”褚家主講起這位害褚家至此的人,語氣平淡無波,“她天生能吸納魔氣卻不受影響,與仙族衆多望族水火不容,雖有戰神庇護,但不願留在仙族靈地受氣。”
“當初她收服我褚家控制的那些……鬼奴時,與褚家先輩說,天地公正,人神鬼三族并無高低之分,褚家煉化驅使鬼族,藐視鬼界,仍是地理難容。”
褚家主長嘆道:“世人皆傳明悅尊者屠殺褚家,但褚家先輩說她不曾傷過一個褚家人。當年謠言四起,褚家嘗試解釋一二,但收效甚微,遂不再言語。”
葉家主接話:“明悅尊者聰穎過人,若她還在,定會帶我們殺去仙族,一探究竟。”
宋家主道:“葉家主與明悅尊者相識?”
“先母睹見過尊者風姿。”
“蕭家主以為,”衛家主凝視不做聲的蕭家主,“如何行事才能不打草驚蛇?”
“各位心中已有定奪,兵分兩路。”
“正是兵分兩路。”
葉家主拿出望仙谷的布局圖,指着仙居閣,“我借逐仙之争将各家齊聚此處,就是掩人耳目,暗中對付魔族入侵。”
“蕭衛兩家離魔族聚地最近,主攻,宋褚兩家暗中協助即可。葉家暫時按兵不動,留在這裏穩住叛者,剩下的交給我們。”
“蕭家主和衛家主,可與衛渡商議對付魔族,他曾跟随過仙族公主和顏溪戰将。”
蕭家主道:“好,就此告辭。”
褚家主和宋家主颔首示意,相繼離開。
衛家主輕嘆一聲,随即告辭。
葉家主起身,面向大開的房門,朝靳歡和尉遲靖所待的地方看去,甩袖扔出暗器。
飛刀落地,發出清脆聲。
與此同時,靳歡和尉遲靖趕至迎客院。
靳歡嘆道:“看來仙門并非不作為,仙門中人也不都是道貌岸然的家夥。”
尉遲靖靜默不語,他幾乎能确定黑衣人與仙門百家毫無關系,那就只有仙族了。
休沐日,吳越鏡大清早喊人,帶着吳越湖和尉遲靖堵在靳歡門前,不停地敲門。
用過早膳,四人下山趕往鎮裏。
辰時,相親宴開始。
宴客廳,靳歡身穿靛青色窄袖長袍,戴着同色帷帽,和尉遲靖安靜地坐在一處。
兩人時不時低聲悄語。
靳歡滿心期待,怕青銀相間的長發吓到凡人,來時特意染黑,不成想是多此一舉。
早知如此無趣,她就該到處逛逛,而不是坐着虛度,畢竟能留在凡間的時日不多。
想着,靳歡輕放茶盞,搖動銀鈴。
尉遲靖聽見鈴聲,擡眸看向靳歡,接着聽見她說:“前輩,我們走吧。”
“又覺得無趣了?”尉遲靖無奈笑道,“珠玉在前,木椟在後,這也不怪你。”
靳歡起身拍了拍衣袖,離開宴會廳。
踏出青園,那些彼此相中的男女迎面走來,與兩人擦肩而過。
一股梅香萦繞在靳歡鼻尖。
“好香啊!”靳歡揚起嘴角,回眸看向尉遲靖,“天色尚早,去梅花塢賞花?”
“靳歡,過幾日陪我去一趟仙居閣。”
“前輩不說,我也會随行。”
柳泉古道上,雨後積水成窪。清澈的山泉水流進湖泊裏,湖面凝結着淡淡的雲煙。
寒風凜冽,天幕的紅光自四方垂下,與雲霧缭繞的山巒相呼應。
梅花塢愈近,花香愈濃。
靳歡不經意間走進梅林深處,見此處人少,慢悠悠走到梅樹下,席地而坐。
忽然有人影站在她身前,遮住了光線。
“美人,相親宴上可有看中的女子?”
靳歡倏然擡眸,撞進楚逢君的目光裏。
“借點力。”她笑道。
楚逢君伸直手臂,握住那只懸在搬空的玉手。那是他數百多年不曾有過的觸感。
靳歡用力撐起,站穩後松開他的手,道:“仙族無人?要重傷的你出面解決。”
楚逢君握了握手,輕嗯一聲,又道:“聽你抱怨額尖的呆毛壓不住。”
他垂眸看了一眼靳歡額頭上的呆毛,從衣袖裏掏出梨花模樣的額飾,“來時經過白玉堂,見這只額飾襯你。”
靳歡接過,笑道:“好精致的額飾,我以前怎麽沒想到用額飾壓呢。”
晚霞渲染天空,梅花開得正盛。枝條微微拂動,偶有花瓣掉落,柔柔地飄揚。
楚逢君凝視眼前人,見她對他千挑萬選的梨花額飾愛不釋手,稍稍彎起嘴角。
靳歡擡頭直視,“多謝美人。”
“天色已晚,回迎客院吧。”
“好啊。”
兩人并肩走在梅林裏,靜默不語。
行至梅花塢頭,靳歡聽見折枝聲,回頭望去,是那只傲嬌的小狐貍。
“美人,你會不會抓小狐貍?”
楚逢君聞言,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衛渡。
靳歡玩心作祟,斂去氣息緩緩靠近衛渡,道:“小狐貍,折梅枝是送給心上人?”
衛渡聞聲才察覺到靳歡的存在,咬唇對自己失神感到不滿,又抱着梅枝退後幾步。
“這是惱羞成怒?”
楚逢君問:“葉家主沒找你?”
“用不着你假心假意。”
青年抱着梅枝,越過靳歡,在楚逢君的面前停留一瞬,道:“仙梨村是師尊最後的淨土,戰神還是帶人回仙族靈地吧。”
聞言,靳歡的笑意淡去,望着青年背影,有些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不遠處,吳越鏡埋怨聲傳來:“衛渡尊者,你又不敬戰神,這樣會被人讨厭。”
衛渡充耳不聞,徑直離開。
吳越鏡見狀,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
尉遲靖和吳越湖随後趕來。
尉遲靖問:“衛渡和戰神有恩怨?”
“明悅尊者身死……失蹤,衛渡自責,也責怪恩師。”吳越鏡頓了頓,又說,“可恩師比任何人都更想保護好明悅尊者。”
尉遲靖忽然問:“她是戰神之妻?”
靳歡神情一頓,不可思議地瞪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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