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一路追到天凝山。
眨眼間失去神秘人的蹤跡。
深雪覆蓋山體,每走一步都陷得極深。
靳歡喊了幾聲小鬼崽,又喚明策。直到整座山脈沉寂下來,也沒有得到回應。
“小鬼崽平平無奇,為何抓他?”
一道劍意劃過雪山,襲來。
靳歡錯身躲開,積雪松散,剛踏出一步,難免身形不穩,向後跌了一下。
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跌落。
冥鋒劍插進深雪,一路順着流雪下滑跌進山洞,猝不及防地栽入水潭裏。
她從水潭裏探出頭,就見上方天洞被雪一點點掩埋。不是不想阻止,是洞口太高,拖着一身濕透的衣服,飛上去又費勁又冷。
最後一絲光線消失,靳歡坐在潭邊,從身上翻出一根火折子,借着微光探索山洞。
“這怕不是山洞,密道?”
靳歡舉着火折子探索,遇見兩條岔路。她眉頭一挑,嘟囔幾聲表達不滿,随意選了一條卻越走越窄,正欲退出去換路,就發現一件絲衣挂在山壁上。一靠近,火光照亮地面,“怎麽還有腳印,有人住?”
動作一頓,她低頭看向腳印,很小。
可能是小鬼崽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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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歡回望那條勉強能過人的窄路,深呼一口氣,“真是欠你的。”
貼着山壁前行,正想揮劍劈開山體時,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別有洞天。”
極窄的山道之後,是一座兵冢。
裏面有寶劍長槍、折扇玉簪、古琴長笛……粗粗一看,皆是能名動天下的好物,葬于此處也是可惜。
“不對,這些靈器好像是有主的。雖然氣息很淡,但還是能嗅出一絲的。”
靳歡鼻尖聳動,空氣裏好像彌漫着幾股氣息,以及被掩蓋的迷香味。
她拿出赤霄劃破手背,疼痛讓她的意志清醒幾分,但也支撐不住多久,扶着山體,步伐踉跄朝來時路走去。
一個回眸。
鬼鏡飲血,前塵回夢。
最後一聲“真糟糕”落下。
靳歡徹底失去意識。
與此同時,一個面容姣好,腰間懸挂斷劍的女子從暗處走出。她凝視着鬼鏡,沉默良久,蹲下身抱起靳歡,離開山洞。
流水潺潺,落英飄零。
這裏像是一座世外桃源。
明策跑進房間,瞧見靳歡躺在榻上,脫鞋襪爬上床榻。他握着靳歡的手,晃蕩着小短腿,道:“蘇姑姑,我母帝何時醒來?”
見蘇姑姑頭朝窗外,不搭理他,他仰頭看向帶他來的人,“齊叔叔,你知道嗎?”
“不知道。”齊遇朝明策淡笑,轉而凝視蘇朝然,“……阿然,時機就要來了。”
蘇朝然掀開眼皮,朝榻上的靳歡投去一眼,道:“是啊,林先生沒理由騙我們。”
說着,她又看向漆黑無光的鬼鏡。
鬼鏡裏,一切都在重演。
“我的生辰,父帝還是不出關?”
淺草默默垂下頭,“鬼帝不出席。”
意料之中的答案。
靳歡心裏還是不可避免地難受,她搖響銀鈴,擡頭朝淺草笑了笑,“你回千福觀準備大典,告訴邬童,我一會就回去。”
淺草颔首道:“是。”
四下裏寂靜無聲,一只鬼影都沒有。
靳歡沿着忘川河一路往血海走去,直至抵達結界,“這裏怎麽會有火光?”
她心下一動,緊握銀鈴,循着光走去。不知何處飄來的香味,捂住口鼻,暗叫糟糕,腦海裏思緒紛紛,意識離體。
疼痛席卷全身,靳歡被迫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深山裏,伸手不見五指。她扶着樹站起來,腳下濕滑,向後跌了一步。
豈料,身後就是山坡。
一路滾落下來,直到身體被突起的岩石擋住,腦袋重重地磕在堅硬的石壁上。
一陣劇痛後,徹底失去意識。
昏迷不醒之際,她察覺出一股流淌在空氣裏不懷好意的氣息,擡手扼制住來人的咽喉,低聲喃喃道:“滾。”
不一會,她被兩位女子叽叽喳喳的交談聲吵醒,睜開眼睛,只見女子朦胧的身影,近的穿白衫,遠的穿粉衫。
“姑娘,你醒了。”白衣女子側坐在榻邊,扶着靳歡坐起來,“我叫裴知書,這位是黎景意,我們在山腳下發現昏迷的你。”
裴知書接過黎景意手裏的杯盞,遞給靳歡,“你叫什麽,家在哪裏?若是不遠,托人去信,免得家裏人找不到你,擔憂。”
靳歡道:“不知道,不記得。”
裴知書回頭與黎景意對視一眼。
在靳歡的注視下,黎景意嘆息道:“都怪我烏鴉嘴。算了,我去找郎中。”
裴知書凝視靳歡,試探地問:“姑娘,認真想一想,也許能記起來。”
靳歡不語,垂頭把玩手裏的銀鈴。
就當裴知書以為她不會搭腔,準備離開時,聽見她說:“明,我……爹爹姓明。”
腦海裏閃過模糊的片段,靳歡頓了一會,又說,“歡悅……明歡,還是叫明悅吧。其他的一時想不起來。”
裴知書聞言輕笑,道:“好,明姑娘先歇息。等會肖公子來,我叫你。”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明悅聽見門被推開的“吱嘎”聲,睜開眼,直視來人。
這次進來的人不止白姑娘和粉姑娘,還有一個背着醫箱的老頭和一個陌生男子。
明悅目光掃過去,定格在男人身上。
這人的氣息有點熟悉,長得人模狗樣,肯定不是個好東西。她心裏暗想着。
正欲收回目光,她察覺到男人躲避的眼神,還有摸脖頸的動作,一瞬間恍然大悟。
這就是她昏迷時,不懷好意的男人。
思緒翻騰間,老郎中已經診完脈,看了一眼明悅,道:“傷到腦袋,這才失去記憶,不過也沒有大礙,多修養幾日就好。”
黎景意道:“好,我會讓人幫忙留意這幾日的尋人啓事,争取早日找到她的家人。”
說着,她盯向男人,遲疑道:“肖公子,裴姐姐打算回來住,你也該離開了。”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但明面上做足恭敬的姿态,“黎姑娘,我的盤纏被山匪搶走,一時不知去往何處。若是……”
黎景意打斷男人:“我借你銀錢。”
男人低着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裴知書想搬回裴家,也考慮肖公子的去留,見人窘迫,她扯了扯黎景意的衣袖。
明悅打破僵局,道:“我有點困。”
裴知書搭腔:“好,我們這就離開。”
黎景意被牽着離開房間,掠過肖公子的目光帶着刻意的審視,想要将人看穿一般。
兩人和郎中走遠,明悅叫住落後幾步的陌生男人,道:“肖公子,半夜找我有事?”
明悅語氣平靜,落進入肖公子的耳中,卻顯得格外恐怕,腦袋瞬間空白一片。
杯盞落地的“哐當”聲回蕩在屋內。
肖公子驚恐,渾身不自主地顫抖,轉身見明悅站在眼前,險些失聲尖叫。
“別出現在我眼前。”明悅沉着臉,說話利落幹脆,“否則殺了你。”
肖公子僵硬點頭,擡腳就要逃離。
靳歡躺回榻上,“告辭時聰明點。”
腦袋昏昏沉沉,她輕阖雙眼,聽着人慌忙逃命的動靜,才緩緩進入夢鄉。
精心照料下,明悅逐漸好轉。她端着苦澀的藥水,眉頭不展。黎景意和裴知書在榻邊盯着她,提起不告而別的肖公子。
“一個外男,走了才好。”
裴知書嘆道:“肖公子身體沒恢複。”
黎景意身體前傾,抱着她的胳膊,撇嘴道:“我知道,但家裏有外男傳出去對名聲不好。若是知言在家,就沒有那麽多顧慮。”
說到“知言”,她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裴知書眉眼舒展開來,瞥見明悅不喝藥,無奈哄道:“明姑娘,良藥苦口利于病,涼了更苦。乖一點,全喝掉。”
“嗷。”
明悅深吸一口氣,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裴知書接過藥碗,而她側頭盯向黎景意,不客氣地攤開手掌。
黎景意會意,笑道:“蜜餞?沒帶。”
明悅道:“酒也行。”
裴知書打掉明悅的手,“不能飲酒。”
“疼。”
黎景意不信道:“傷口早已愈合,怎麽會疼?你就是看我好說話,想騙酒喝。”
明悅委屈道:“真疼。”
她露出被傷害到的模樣,幽怨道:“我以前沒見過酒,沒喝過酒。上次喝酒時,我恍惚間記起父親病重,讓我去投靠母親家。”
裴知書聞言,松了一口氣,道:“怪不得查不出你的來歷,原來不是懷仁鎮的人。”
黎景意聽懂明悅的話,道:“你這是準備離開,臨走前還想從我這裏順幾壺好酒?”
明悅道:“你說出來,多沒意思。”
“小酒鬼。”
這日,黎景意穿着新做的衣衫跑來裴家,給明悅打扮一番,帶着人跑去集市。
路過一家酒館,見明悅嘴饞的模樣,她牽着人進去。出來時,明悅就拎着兩壺酒。
傍晚,明悅望着黎景意的背影,道:“不回去了。你跟裴知書說一聲,我離開了。”
見黎景意不贊同的眼神,她道:“裴知書不适合當面道別,還有……你是好姑娘。”
沉默良久,明悅還是沒忍住,說:“但你會害死裴知書。”
話音一落,黎景意瞪大眼睛,“你亂說什麽?我怎麽會害裴姐姐?不可理喻。”
黎景意到底是大家閨秀,說不出傷人的話。她朝明悅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一路上都在生氣,嘴裏嘟囔着不該對明悅好,讓明悅滾遠點,不要再相見了。
明悅一直跟在後面,見黎景意平安回到黎家,轉身離開。順着前幾日從裴知書那裏套出的話,她找到自己被撿的地方,果不其然發現第二人的蹤跡。
黎景意說過她們平日不會路過這裏,那日也是聽見有人喊救命才過去,但只見她渾身血跡,躺在那裏。
方圓幾裏皆是平地,沒有躲避的地方,難道喊救命的人憑空消失?
如此一來,她心裏的疑惑更甚,坐在石頭上,喝了幾口酒,身體的疼痛輕上幾分。
連續三日繞着這片土地,都找不出有用的線索。她喝完最後一口酒,決定啓程去自己腦海裏唯一的地名——仙梨村。
出師不利,明悅被困在山中走不出去,偶然間發現一處火燒過的痕跡,判斷附近有人,順着雜草被踩踏的痕跡尋過去。
就見一個虎背熊腰的人在做陷阱,腰間還挂着一把大刀。
明悅覺得不舒服,但還是開口道:“那位褐色麻衣大漢,你知道下山的路嗎?”
一陣風斜刮而過,沙土眯眼。
明悅揉了揉眼睛,察覺危險,騰空躍上樹端。她望向兇神惡煞的大漢,道:“我就是問路,你居然想殺我?”
“少說廢話。”
明悅坐在樹上,苦口婆心,見大漢油鹽不進,砍樹逼她下去。她輕哼一聲,向下一躍,抽出一條荊條,道:“我成全你。”
大漢嘲諷冷笑:“荊條?”
明悅偏頭瞅了一眼荊條,笑道:“你有意見?”話一落,她步履輕盈,朝大漢沖去,“啪”幾聲,荊條抽打,大漢手臂被豁開。
大漢氣喘籲籲地扶着斷臂,瞧着明悅的表情宛如見鬼,慌不擇路地逃走。
“我真想成全你的。”
明悅握着荊條淩空抽去一鞭,見大漢倒地不起,被人觸犯的不悅煙消雲散,轉身朝南邊走,路上又碰見一個藥農,上前問路。
藥農好似怕人接近,全身裹得嚴實,問路也不說話,拿起細枝條就在地上畫路。
明悅記下路線,朝他道謝。
沒走幾步,一回頭不見藥農,她撓了撓頭,道:“這人真奇怪,我又不會吃了他。”
藥農沒有走,或者說沒有什麽藥農。
一路朝西南走,經過樹林又被困住。這回不是找不到路,是路太多,不知走哪條。
明悅窩在樹洞度過一晚,天一亮就翻進普陽鎮,召來破廟裏小乞丐打探路。
一上午過去,被騙走十幾個銅板。
正欲及時止損,就見老乞丐們圍過來,她歪了歪頭,抽出腰間的細鞭朝地上一甩。
一道裂縫蔓延至老乞丐腳邊。
“我成全你們吧。”明悅佯裝不知,笑嘻嘻道,“好可憐,沒人在意你們死活。”
這時,小乞丐已經去買饅頭了。
老乞丐們被吓到,當起縮頭烏龜。小乞丐們回來,礙于明悅,他們也不敢搶。
“我給你們一些銅板,幫我打探一下去仙梨村的路。若有人敢搶……”
一鞭子落地,又是一道裂縫。
離開破廟,她又在鎮上轉悠,黃昏時回到樹洞,卻發現窩被不知名的家夥搶占了。
明悅怒吼:“膽大,敢搶我的窩。”
樹洞裏走出來一個乞丐少年,穿得破破爛爛的,但長得清秀腼腆,眼神清澈無邪。
“你這乞丐不住破廟,和我搶樹洞?”
明悅的質問讓乞丐少年回過神,他不可置信用手指指着自己,道:“你看得見我?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看得見。”明悅打量乞丐少年,道,“你的味道确實奇怪,不像是活人。”
“我就是死人啊!”
空氣陷入一陣死寂。
乞丐少年意識到說錯話,道:“我、我真死了,我……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只記得自己被箭矢刺中。這一路上沒人看得見我,你還是第一個,我都快不會說話了。”
明悅雙手一拍,恍然道:“難怪我跟裴知書她們親近不起來,瞧見你倒有幾分熟悉。因為我們都不是人,是鬼。”
乞丐少年欲言又止,目光落向她拎着的酒壺,所有的疑惑都浮現在臉上。
“你修煉不到家,沒有成體。”明悅盤坐在地上,認真道,“我很厲害。”
乞丐少年嘴角一抽,轉移話題:“我叫謝淮,東齊國的将軍。你喚什麽,哪裏人?”
“明悅……仙梨村人。”
“仙梨村,我聽說那裏的梨酒不錯。”謝淮見明悅舉起酒壺暢飲,只覺得她豪氣,笑道,“不過梨酒不烈,喜歡烈酒的人喝不來。你為何喜歡喝酒?”
頭頂上的樹葉簌簌作響,明悅仰頭望向夜空,道:“全身上下都疼,喝酒緩解。”
謝淮道:“身上有傷?要不要找郎中?”
“我們是鬼,人看不好的。我在懷仁鎮住了好久,老郎中都說我騙人。”
一只烏鴉停落在樹梢上,盯着樹底下閑聊的兩只鬼,時不時換一棵樹落腳。
兩鬼開始沒話找話。
“哦,淺草姑娘是你喜歡的人,你想打完仗就回去娶她,還要生一對兒女。”明悅打了幾個哈欠,強撐着精神,道,“那你抓緊修煉成鬼體,這讓她就看得見你了。不過我告訴你,人鬼生不出孩子的。”
謝淮想着心上人,臉頰浮現出詭異的紅暈,“再見她一面,我就很滿足了。”
明悅瞧見他春心蕩漾的蠢樣,環顧四周,還是沒忍住說出口:“鬼會臉紅?”
謝淮反擊道:“鬼會打哈欠?”
“我是鬼,會打哈欠。”
“我也是鬼,也會臉紅。”
明悅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想不出,輕哼一聲,道:“管他的,我們都是鬼,就算奇怪也改變不了身份。”
謝淮皺眉:“……”
“诶,乞丐鬼。你再講講你和淺草吧?你比懷仁鎮的講書先生說得好。”
謝淮直視明悅,見她眼神認真,想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嘆了一口假氣。
回想起自己和淺草的初遇。
他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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