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醫館,大娘手腳麻利地收起被褥,見小郎君擋道,瞅見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頓時說不出責怪的話,錯過身避開了人。
見郎中盯着榻上人,遲遲不語,楚澤道:“食醫,她……怎麽樣?沒、還活着?”
他下山歷練,被飛來橫禍驚擾,若放任不管這……姑娘,有違師祖的諄諄教誨。
“沒大礙,餓的,食補就行。”
老者捋着長白須,端詳躺在榻上,臉頰凹陷的“姑娘”,另一只手有節奏地敲擊的藥箱,半晌又來了一句:“這姑娘幾日沒進過食,消瘦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楚澤面無表情道:“……我不知。今早路過街頭,她突然撲過來……”
老者斜睨楚澤一眼,“老夫不是眼瞎耳聾,聽聞過此事。”
楚澤垂眸,無話可說。
三日後,明悅在老者的針灸中蘇醒過來,她睜眼就見一道模糊的身影,低啞道:“好疼,全身都疼,我要酒……”
聲音細若蚊蠅,老者聽不大清。他湊近去聽,明悅卻又暈了過去,被疼暈的。
楚澤端着一碗熬得稀爛的白粥,進屋就見老者把脈,喃喃自問:“既無外傷又無內傷,怎麽會疼?老夫的招牌可不能砸。”
話音未落,楚澤問:“她醒來喊疼?”
老者皺眉道:“哪裏疼呢?真奇怪。”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大娘随即跑進屋內,瞥見榻上人,壓低聲音:“爹,林杏回來了,他想來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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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道:“嗯,他專治傷痛一類的病。”
半晌,大娘的夫君林杏把完脈,擡眸看向楚澤,道:“醫術不精,診不出病竈。我沿途見聞,聽說黃灣鎮有止疼秘方,那裏醫者多是家族傳承。兩位可前往一趟。”
楚澤沉思默想,颔首應好。
翌日,大娘給明悅灌進幾口白粥,給她換了一身粗糙麻衣,這才将人交給楚澤。
臨行前,楚澤拿出一小塊碎銀放進大娘的晾衣框裏,背着明悅離開青陽鎮。
半夜,楚澤禦劍趕路,一路西行。
明悅從昏睡裏醒來,迎着微涼的夜風,道:“黃灣鎮真有止疼秘術?要不,你先去給我買一壺酒,暫時壓制住這陣疼。”
楚澤微微一怔,探頭見明悅眼睛半斂,試探道:“你能站穩嗎?”
明悅道:“扶我是你的榮幸。”
“……”
“不要妄想棄我而去。”明悅腦袋不停往下掉,“我最記仇,你的味道很好認。”
“梧桐花香,朱雀的神魄氣息……”
再次醒來,兩人已經抵達黃灣鎮。
明悅裹緊披風,緊随楚澤。忽而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整個人定在原地。
她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正欲追上去,卻聽見楚澤呼喚,瞥了一眼那醜面具。
再回眸,熟悉的氣息變得微弱。
明悅腦袋昏昏沉沉,什麽都想不起來。她心裏不由得煩躁,秀眉微蹙。
沿途相問,兩人找到鎮裏最好的醫館。
“女醫郎說姑娘沒有外傷,老夫診脈也探不出內傷,只不過這脈象,”坐堂醫頓了頓,凝視明悅沒有血色的臉,到嘴邊的話化成一句,“奇怪至極,聞所未聞。”
“一炷香,都沒診出。”明悅将衣袖拉至腕間,有氣無力道,“我要止疼秘術。”
坐堂醫沒理她,徑直起身,擡腳走到了一排藥櫃前,開始給其他病者配藥。
明悅雙手拍在桌面,“咔嚓”案桌的斷裂聲傳至醫館每一個人耳中。
幾位買藥者見衆人驚愣住,趁機跑出去,不知是去報官還是逃命去了。
“姑娘,醫者自該懷有仁心。若止疼秘法當真造福百姓,我早已上報朝廷。如今我絞盡腦汁掩蓋秘法,就是因為此法害人。”
坐堂醫胸膛劇烈起伏,朝明悅道:“此藥上瘾,令人神魂颠倒,無異于畜牲。”
明悅臉色蒼白,指尖按在桌面,堅硬的木桌承受不住她的手勁,裂出幾道縫隙。支棱的木刺插進十指和掌心,溢出鮮血。
她道:“我不想疼。”
坐堂醫見明悅額頭冒出冷汗,渾身顫顫巍巍,不由得心裏一驚。開始懷疑自己沒有診錯脈,眼前人早已魂斷九泉,如今是……
“你究竟是……”
沒一會,楚澤拿着新鮮出爐的饅頭回到醫館,一踏入就見明悅與衆捕快對持。
他拔劍挑開直指明悅的長刀,擋在前面,回眸瞥見明悅神情異常,道:“失陪。”
話落,楚澤擢手攬住明悅,瞬移沖出醫館,飛身躍至屋檐之上,眨眼間就消失了。
暗巷角落,明悅整個人蜷縮成團窩在牆角,渾身冷顫,鬥篷加身,也難敵體寒。
“好冷好冷,父帝……好冷好疼……父帝……我好冷好疼啊……父帝母親……好疼好疼……好冷……好疼……”
不一會,楚澤拿着酒壺趕回,蹲坐着扶起明悅,誘哄道:“這是溫酒,喝一口。”
酒壺貼近唇邊,溫熱的酒水入嘴。
明悅似有所感,宛如瀕死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搶過酒壺,仰起來往嘴裏灌。
意識回籠已是深夜,明悅瞥了一眼給她渡靈力而精疲力竭的人。他的面具不知何時被摘下,露出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清冷的月光斜射而過,明悅的眼眸裏忽地透出幾分驚訝,旋即輕笑一聲。
她倚靠在牆角裏,回想起這些時日的經歷,恍如夢境,卻始終找不出怪異之處。
百思不得其解。
雲霧飄散,黑袍人藏匿在暗巷深處,露出馬腳,還有一個戴醜陋面具的家夥。
“誰,誰在哪裏?”
明悅的目光掠過高牆青磚。
樹枝微微擺動,卻不見任何人影。
她騰空躍起,順着牆壁躍至檐上。
清脆的樹枝踩斷“咔嚓”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明悅的腦袋猛地轉過去,足尖一點,正欲追去,卻無意觸發陣法。
剎那間,強大的陣意将萬裏之外的梧桐花葉引來,成千上萬片花瓣朝她撲來,宛如絢爛的靈蝶,形成一堵有形的花牆。
明悅心頭驚嘆,這場景美得如夢如幻,又好似在哪裏見過。她站在牆檐上,牆角傳來動靜,垂眸凝視不知何時醒來的楚澤。
楚澤一襲藍袍,波瀾不驚地站在牆下。在明悅的注視下,他微仰起頭,神情冷淡。
“當真是一位美人。”
話落,明悅縱身而躍,穿越夢幻的花陣,雙袖展如蝶翼,翩翩撲舞。
落地的瞬間,明悅微揚的聲調響在暗巷裏,“這一路走來,還不知道你名諱。”
楚澤淡淡道:“楚澤,字逢君。”
“逢君,不如美人二字襯你。”明悅半撩開面紗,笑道,“我,暫且叫明悅。逢君二字也挺好,逢我最好。”
楚澤聞言不由得蹙眉。
一片花瓣從眼前飛過,她想去抓住,花瓣仿佛有生命般躲過,飄向楚逢君。
明悅輕笑道:“白日裏,我逼問郎中要止疼秘術一事,得罪了整個黃灣鎮的人吧?否則你也不至于将我安頓在這……鬼地方。”
楚澤靜默不語。
半晌後,他道:“你昏迷,有人企圖偷……帶走你。修為高深莫測。”
“不是人,不對,有一個不是人。”明悅轉眸望向樹冠,不甚在意道,“我記住味道了,一人一鬼。”
楚澤道:“一人一鬼?”
明悅擡眸與他的視線對上,道:“人和鬼的氣味是不同的,遇見鬼再解釋給你聽。”
話落,忽然大雨傾盆落下。
明悅向後退兩步,貼近牆壁。她望向天空,前半夜月明星稀的,後半夜大雨滂沱。
老天叫人捉摸不透。
“修為不錯,竟讓雨接近不了分毫。”
楚澤就站在原地,全身靈力充盈澎湃,形成無形的保護罩,衣角發絲不沾一滴雨。
明悅撇嘴,酸溜溜道:“若不是要壓制渾身酸疼,就這雕蟲小技我也做得到。”
“滿鎮都在找你、我,止疼秘術……”
明悅打斷楚澤,道:“郎中說那藥是他祖父無意發現,也曾試用在病者身上,但治标不治本,且極其容易成瘾。當年用過的人,皆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她擡起滿是小傷口的雙手,直視楚澤深邃的眉眼,莞爾一笑,道:“我還喝酒吧。”
楚澤道:“我教你畫止痛符,同喝酒一般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明悅道:“止疼就行。”
楚澤教她畫符,見她掌握訣竅,道:“你我分道揚镳後,準時用膳,別再餓暈。”
明悅正欲點頭應好,倏然想起自己不識路,道:“為何要分道揚镳?你我經此一遭,也算有緣,不如結伴前往仙梨村?”
楚澤盯着将算盤打在臉上的明悅,到嘴邊的“歷練之路危險重重,我修為不高”沒說出,轉而道:“我跟你不一樣,是累贅。”
“累贅?”
明悅臉色冷下來。
暴雨編織成幕,模糊了一切。
她的身影越來越小。
楚澤下意識向前踏出一步,眼前恍惚間浮現出自己衣衫褴褛,跪坐在積雪覆蓋的巷道裏乞讨食物的一幕。
那時的他年幼矮小,為保護自己不受欺負,總擺着冷臉,拒人于千裏之外。後來師兄撿走餓暈的他,帶他回到仙族。
他不再與沿街乞丐搶奪殘羹剩飯,踏上修煉的道路,比當小乞丐有更好的前途。
過去的不堪似乎已經過去。
可為什麽他下山歷練不過數月,卻又變回原來讨厭的模樣呢?為什麽不能像師兄那樣廣交道友,變成一個溫柔友善的人?
楚澤想不通,心裏隐隐有些不舒服。
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巷道,他洩氣般低下頭,手臂垂落在腿兩側,雨水滴打在身體,心裏默念道:對不起。
另一邊,明悅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深夜暴雨,沿途沒有一個行人。
忽然,一位老爺爺從小巷沖出撞上明悅。他穿着蓑衣,忙上前道:“姑娘,沒事吧?雨天路滑,人老腿腳不利索。”
明悅抹去臉上的雨水,道:“我沒事。”
老爺爺又道:“姑娘是外鄉人?不如去寒舍暫住一晚,不好再淋雨傷身。”
或許是沒感受惡意,加上雨水濕身不舒服,明悅鬼使神差地跟着老爺爺回了家。
老爺爺家很近,幾步路的距離。
遠遠就瞧見大門敞開,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門前。
明悅下意識以為老奶奶是在等老爺爺,沒注意到老奶奶望着她的眼神充滿心疼。
老爺爺跨過門檻,道:“老婆子,你收拾一間屋子給姑娘住。這雨太大,實在看不清路,我明日一早給你買藥……”
老奶奶不搭理,拿着拐杖迎上明悅,道:“姑娘,這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直視老奶奶的眼睛,明悅只覺得委屈。她斂去情緒,淡淡一笑,道:“謝謝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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