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
第 65 章
夜深将歇時,靳歡推門而入。
楚逢君端坐在案前,清點殘兵數量。仙族不複存在,僅存的幾家并進仙門。顏溪飛升成神,幽都山殘兵需要他處置。
靳歡坐在楚逢君身邊,擢手拿過名冊,翻看幾頁,道:“你且問他們想去何處,若不願離去,執意追随你,就收進明家吧。另謀出路的就給一筆銀錢,全了一場情誼。”
冬夜寒冷刺骨,楚逢君握住靳歡冰冷的雙手,直到她的手心出了汗。他道:“我原是這般打算,需要夫人解囊相助。”
靳歡倚靠着楚逢君,不在意道:“明宅賬單不是你保管?若是不夠,讓明策派屠宿取些金銀珠寶拿來人間賣。”她忽然坐起來,語氣低沉,“林……終南将他在人間的積蓄全都給了明策和衛渡。在我陷入鬼鏡回溯時,他瞞着落霜給明策落了戶籍。”
楚逢君道:“他辦完就與我說了。”
靳歡重新躺回楚逢君懷裏,把玩着六角銀鈴。她像是想起什麽,嘴角微揚,“明策很喜歡和甜牛乳,我之前聽鎮上有人賣牛,你帶明策和衛渡買幾頭回來養在後側院裏,順便買幾匹馬。”
“好,我帶他們去選。”
“我明日回鬼界,政務積壓太多,邬童不在了,慕江和屠宿忙不過來。”
楚逢君沉默一會,情緒低落,“你若要順應天地……離開前與我說一聲。我陪你多走一會。”
“這可說不準,等天地有動靜……”
又是尋常的一日,村頭靳家辦滿月酒,添了一個小子,是靳濤的弟弟。靳歡和楚逢君攜手赴宴,偷摸多給了一些銀錢。
待宴席散去,回府的路上,靳歡閑聊中随意問了衛渡一句,可有鐘意的姑娘。
衛渡搖頭道:“沒有,我都不喜歡。”聽見靳歡說了一句'莫不是男女有別,你矜持要名聲',氣得不願意搭理人,性子跟從前一樣,只是藏起來了。
夜晚清寒,一如既往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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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逢君娴熟地給明策寬衣解帶,伺候沐浴。将人抱上床,又哄着喂了一碗甜牛乳。待明策沉沉睡去時,他起身下榻離開,穿過長廊,回到屋裏。
靳歡對着銅鏡松開發髻,聞聲轉頭看了一眼,又拿起梳篦,道:“明策睡着了?”
楚逢君寬衣解帶,将解下的衣袍擱在衣架上,坐在榻邊,望着靳歡解釵簪耳飾。
靳歡站起來,披散着長發走到榻邊,朝楚逢君投去一眼,扯起嘴角,道:“明日帶衛渡和明策去夜市玩,去嗎?”
楚逢君看着靳歡爬進榻裏,垂眸應了一聲:“離仙梨村有點距離,我準備馬車。”
“也好,省得衛渡帶着明策亂跑。”
滿山的梨花開盡。
未到冬日,已有霜雪之景。
明策戴着自己編織的漂亮花環,樂呵呵地跑回家。他望了一眼天邊晚霞,心想母帝肯定會誇他。獨自在前院繞了一圈,沒看見母帝,他快步往寝房走。
一推開門,燈罩裏的燭火照映過來,将他幼小的身影拉得很長。見父親安靜地坐在那裏,半側臉映着燭光,另半側臉隐沒在黑暗裏,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呼吸在沉默裏變得越來越重,幾步路的距離,明策好像走了很久,眼眶泛紅,直視楚逢君。
“母帝,”明策張了張口,眼裏帶着希冀,渴望父親回應他,“是回鬼界了嗎?”
楚逢君張開雙臂抱住明策,目光直視在門外站着的衛渡,他手裏還拎着兩壺酒。在兩人的目光下,冷靜道:“不是回鬼界。”
燭光搖曳,燭淚滴落。
在漫長的黑夜裏漸漸冷卻熄滅。
不知過去多少年,日子過得還算正常。
明策從鬼界回來,說祭臺上的鬼帝像還在,壁畫上沒有母帝的碑文。
其實他們不太相信這個,祖父當年使了這招騙過母帝,他怕母帝也這麽做。
風神顏溪又下界寬慰他們。
明策有點煩,沒有人能告訴他,母帝是生是死。他垂眸,靜靜地坐了一會,忽然站起來朝外走去,正是校場方向。
站在校場,他從箭筒裏拿出兩只箭矢,漫不經心地舉弓搭箭,箭弦拉滿,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的冷光。
箭矢破空而出,直奔明家旗幟而去。
卻擦杆而過。
遠處飄來的烏雲遮天蔽日,狂風驟起,吹得迷了眼。明策仰頭望天,一滴雨水落在臉頰上。寒風湧進衣袖裏,他哆嗦了一下。
衛渡忽然出現,舉着傘罩在明策的頭上。沉默半晌,他道:“怎麽不帶傘呢?”
“不知道。”
這邊,楚逢君望見明策離去,沉默不語。
顏溪蹙眉道:“明策這是怎麽了?”
“每次從鬼界回來都這樣。”
天色倏然陰沉,雨打枝葉的聲響漸響。
“我要去北海一趟。”顏溪嘆了一口氣,安撫道,“人皇神主不現世,天地不會動鬼帝,即使靳歡非正統。”
楚逢君啞聲道:“嗯,謝謝。”
無盡的黑暗裏,一雙眼睛緩緩睜開,眼神渙散。不知過去多久,那雙眼開始聚焦,鼻尖微動,只聞得出血腥味,耳尖聳動,卻聽不見聲音。全身僵硬,好在氣息平穩。
虛無裏傳來天地蒼老的聲音,溫和慈愛,讓靳歡殘存的意識感到溫暖,漸漸清明。
她有點記起,自己叫靳歡,順應天地命令,對抗天道。腦海裏畫面雜亂,天道那麽強悍的一擊,竟沒叫她殒命。
天地喚過一聲“靳歡”,又陷入死寂。
靳歡動彈不得,不知不覺回憶起從前。她依稀記得自己只是想在人間逛幾日,期盼父帝出關來接她,途中順手履行鬼界少主的職責,抓幾只游蕩人間的惡鬼。她沒想過會牽扯出一系列的事,讓她猝不及防。失蹤千年的南陵雨神、難以現世的雷神秘境奪取神格的仙族族長、隐居避世的人皇使者……最讓她始料未及的是自己曾來過人間,卻被封鎖記憶,讓她那麽遲才徹底發現父帝殒落。
時間不斷流逝,永無止境。
一束微弱的光亮照進,就人像走在幹涸無垠的沙漠裏,忽然迎來希望的甘霖。
靳歡聚精會神,試探掌握身體,有些不可置信,她終于能動了。
沒有任何預演,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傍晚,她回到仙梨村,跌跌撞撞地撲進楚逢君懷裏。
楚逢君整個人定在原地,瞳孔一動不動,直到一只冰冷修長的手出現在視線裏,輕輕地撫上他布滿淚水的左臉。他想抱緊她,又害怕碰到傷處弄疼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虛環住懷裏的人,頭低垂下來,所有的情緒都在壓抑的哽咽聲裏洩出。
一直在思念的人憑空出現在眼前,跌落在自己的懷裏。即使滿身血污,但她的确回來了。
靳歡輕拍楚逢君的背,慢聲道:“這些傷不致死,天地既然心軟放我回來,斷不會輕易收走我的命。”她聽着耳邊不成調的哭泣聲,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楚美人,你的端方雅正呢!不要害怕。”
“母帝。”
這突來的呼喚當真聲嘶力竭。
靳歡嘴角微勾,想回應一聲,但有些支撐不住了,頭靠在楚逢君的肩窩裏,身體緩緩滑落,她仍然睜着眼睛,好似在看明策和衛渡奔來。
春去冬來,一切都在正軌上。
鵝毛大雪落下的時候,靳歡披着鬥篷推開門。這一覺睡得太沉太久,望着漫天的雪,眼前好似隔了一層霧,她有些恍惚。遠處的門洞傳來不小的動靜,靳歡循聲望去,目光漸收,低頭淺笑。
明策朝靳歡小跑過去,扔下身後幾鬼不顧,“母帝,洛薇城主,東西界鬼王來了。”
洛薇俯身提裙,将裙擺的污垢藏匿。
寒風吹亂她的青絲,她毫不在意,單膝跪地,恭敬道:“拜見鬼帝。”
慕江和屠宿随之跪拜,“拜見鬼帝。”
靳歡側眸瞅了一眼明策,眼角眉梢微彎,上前扶起洛薇,含笑道:“鬼界可安好?”
洛薇沒有一點猶豫,回答幹脆利落,“幸得鬼帝囑托,鬼界安穩,不過,”她頓了頓,又說,“老長老們都盼望鬼帝回鬼界,擾得我不勝其煩。”
靳歡道:“他們想代父帝看我一眼。”
慕江揮扇,插聲道:“鬼帝再不回來,小少主遲早把鬼界翻個底朝天。他經常拉着衛渡擦拭鬼帝石像,還跑去神界……”
“慕江,住口。”明策惱羞成怒,甩動百鬼纏住慕江的頭,惡狠道,“不準在母帝面前說我壞話。”
“你父親都說了,将你這些年做的混賬事,一字不落地說完了。”靳歡不留情道,“衛渡也陪着你瘋玩,都得教訓一下。”
明策抿着嘴,拉扯靳歡發手臂,聲音軟下來,“母帝,你別信父親。你睡着的時候,我就趴在你榻邊幾天,父親就趕我,分明是看我礙眼。”
“小少主挺乖的,沒闖出什麽大禍。老長老們都說,”屠宿擡眼,五官舒展,輕聲道,“比鬼帝幼時聽話,只不過時常逼問他們有沒有像洛霜長老密謀……他一直害怕當年的事重演。”
一瞬間的耳鳴,靳歡沉默下來。
父帝、母親、權陵神主、前輩、栖野人皇、林師叔、洛霜長老、邬童城主……
那麽強者合力,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也只造就出一個“鬼帝”。
她倒是想明策接任鬼帝,有心卻無力。
“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數萬年只出了我一個假鬼帝。”靳歡平複情緒,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明策的腦袋,轉頭吩咐道,“年後我要巡視人鬼結界。慕江,屠宿,你們協助洛薇安排下去。邬童喜歡寫手劄,在城主側殿裏找一找,他會留下來的。”
三鬼異口同聲道:“我等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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