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警報在北部地下城全城響起，由緩慢再到急促。

北部地下城分為中心城和廢城。中心城燈紅酒綠，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中心城又分為五大區域，分別是：A區、B區、C區、D區、E區。

A區是中央機構所工作、居住的地方，B區是商業、經濟、科學的主要區域，C區是學生學習和發展規劃的區域，D區是中心城中收入最低、業績最差的區域，是廢城和中心城的分界線，那裏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每天都有毆打、欺淩、殺人、事故等一系列不和平的事情發生。是地痞流氓和小混混等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的主要場所。E區是附屬區域、備用區域。；廢城則是一派荒涼，寸草不生，沒有專屬的區域，但是是保護中心城的重要區域。

高層居民，也就是收入高、有專屬職位的在中心城生活；底層居民，收入低、無專屬職位或者罪犯、死刑犯在廢城做苦工。

通天塔上閃爍着紅色的警報燈，并伴有全城的無線廣播：“距離屍變到來還有40分鐘。”塔頂的霧氣越來越濃，通天塔一半矗立在濃密的黑霧之中，像是在預示着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四周已經升起無數架戰鬥機，機翼在風中呼呼作響，指揮員準備就緒。

諸多人民倉皇逃命，城防部隊在指揮着人們去E區避難。在流離失所的人群中，有一位老者，他留着密密麻麻的胡子，像是流浪漢一樣，蓬頭垢面，渾身髒兮兮的。

他走到一位城防隊成員的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啊！”那人慘叫一聲，大聲吼道，“你幹什麽！死瘋子！”

那瘋子指着他，像是十分氣憤：“第一，我不叫‘死瘋子’，我的代號是‘瘋眼’；其次，”他頓了頓，好像剛才那麽用力地一巴掌，讓他身體裏的力量都盡失，“你們是城防部隊，是中央的附屬機構。你看看！這些都是你們的回報！”

‘瘋眼’咳嗽幾聲，眼中好像燃燒着烈焰：“你們口口聲聲地說着要保護人類、人類至上，但是你們現在看看這一切。”他指了指四周哭訴、埋怨、艱苦的人們，又指了指遠處通天塔上響徹雲霄的警報，“這裏原本已經成為人類茍延殘喘的避難所了，經過‘鋼鐵時代’，全世界七十億人口瞬間少了一半，所剩的人類已經不多了。你們還在這裏自相殘殺，裝模做樣地覺得自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耶稣，其實——你們什麽也不是，既不是‘耶稣’也不是大英雄，你們是怪物！”

城防部隊隊員終于忍不了了，事情已經到了火燒眉目的時候，他舉起了能量槍：“我再說一遍，離屍變的時間所剩無幾。我承認這次确實是我們中央的疏忽，沒能及時發現此問題，而造成如今乃至以後可能不可挽回的後果，但我想讓你知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徽章，又順着徽章往下，指着自己城防編號：CF23416，“我是中央的人，我的心髒只為北部地下城所有的一切而跳動，我死了，它也會繼續為我活下去。我要看到人類‘複生’的那一天，那是我最期盼的。”

“放屁！”瘋眼大聲呵斥道，“你們覺得你們的上尉會讓人類‘複生‘嗎？那位走在街上都令人聞風喪膽的江景淮他只不過是死神在人間的附身，他提出的那些政策，就是為了讓我們自相殘殺。我恨死他了，等我們所有人死了，他才會開口大聲說‘都死了，這群該死的廢物！’，但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城防部隊隊員好像忍無可忍，終于拿着能量槍對着“瘋眼”的腦門，厲聲吼道：“根據《北部地下城規章制度》第一條：普通居民乃至中央人員不能侮辱或者人身攻擊中央附屬機構，違反者可以根據情況來處刑。”他按住了扳機，“死瘋子，再說的話，我就開槍了。”

“瘋眼”不以為然：“殺死我啊！反正終有一天，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Advertisement

城防部隊隊員壓下能量槍，将“瘋眼”推進了人群裏：“快走吧，死瘋子，你想死可我們不想讓任何無辜的人死去。”

“瘋眼”随着流動的人群，默默地看了看遠處矗立着的城防部隊，低聲嘆了口氣。

中央軍總部基地也響徹着刺耳的警報聲，滴——滴——作響，叫人心煩。

內部亂作一鍋粥，人們行色匆匆地走過江上尉身邊，每個人都帶着敬畏的神情去跟江景淮說，江上尉好——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畢竟，這場有可能的戰鬥結束，誰還會在這裏——就不好說了。

江景淮看了瑅浔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站成一條線的非工作員工，眼神中滿是不舍：“你先過去，跟着他們走，去E區。到E區你就暫時安全了。”

“那你呢？”瑅浔明知故問。

“做準備工作，”江景淮半蹲着，看着瑅浔，一點一點向他的臉湊近。瑅浔也沒閃躲，只是任由他越靠越近，直到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才有些許羞澀，“等一切結束，我會去E區接你，這些天你在E區別亂跑。”

“好，”瑅浔點點頭，“我等你。”

江景淮站起身将自己的手槍遞給他：“手槍估計這些天是用不着了，我把它給你，如果遇到不測，”江景淮手把手教瑅浔如何使用手槍，“就用這把手槍向敵人扣下扳機，發射子彈。”

瑅浔接到手槍，沖江景淮鞠了一躬，向人群走去。江景淮就站在原地，看着瑅浔漸行漸遠。

他心道：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看見他了……剛才我真的很想……好好看看他……

瑅浔走在人群裏，你推我擠的，讓他有點想起在原來擠地鐵的感覺。

這時，有個人撞了一下他。

瑅浔回頭，看着一位老者，什麽都沒帶，就站在原地，一身肮髒不堪的衣服，頭發亂蓬蓬的，臉也呈灰褐色狀，沖他笑了笑。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那位老者問。

“瑅浔。”瑅浔答道。

那位老者伸出手，向瑅浔握了握手：“代號‘瘋眼’，幸識。”

“你是從中央軍總部基地過來的嗎？”“瘋眼”走上前，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他，并一邊摩挲着雜亂堅硬的胡子。

“是的。”瑅浔禮貌地說。

“瘋眼”繼續用這種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從上往下，看見了他挂在腰上的槍袋。“瘋眼”怪笑了一聲，不顧瑅浔阻攔，伸手掏出槍袋裏的手槍。

那是中央軍總部的專屬手槍，每個人都有，只是用來防身的。根據等級的大小，由小到大，越往上走，包裝就越來越華麗，制作就越來越精良。江景淮的手槍是最新款，握把和握把背板都鑲着純金屬的金邊，彈匣彈簧和複進簧都是用靈活度、彈性最高的彈簧制成，保證了發射速度，發射航程，槍管推卸度、靈活度更高，彈匣也更加細小，使得容量更大，從而致使了子彈的直徑微小，幾乎不易被敵人發現，讓敵人措手不及——可以說，這是北部地下城頂級手槍了。

“我去，你可真牛，這可是北部地下城頂級手槍，自從中央取消了尚未以上的軍職，這把手槍可是流落到他的手裏了。”“瘋眼”這句話說得十分古怪。

瑅浔繼續往前走，說道：“江景淮嗎？”

“瘋眼”一頓，立馬湊上前來，驚訝地說：“你也知道他？那個冷冰冰拒人千裏之外、走在街上人們看見了都繞道走的江景淮？”

“他有你描述的這麽……糟糕嗎？”瑅浔反問道，自從跟江景淮相處了那麽多天，他多少對江景淮有些許了解。在他心裏，江景淮上尉是一個溫柔、體貼、有職責、擔當的人。

“瘋眼”好像找到了話匣子，此話匣一開，就沒有閉上的時候：“那當然。你是不知道，他的名義上的父親拉——”“瘋眼”突然頓住了，眼神左右瞥了瞥，看人們都在有序地走在去E區的路上，便繼續說道，“他名義上的父親可謂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江景淮的性格更是遺傳了他……十三年前‘鋼鐵時代’剛剛結束，在清除留下來的異種時，年僅十五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居然舉起槍，向他的同類大殺開戒，我當時都以為他瘋了，比我還瘋。”

瑅浔停住了腳步，往旁邊站了站，給人群讓出了道路：“你說，他十五歲對同類動手？”

“瘋眼”說道：“那是自然，當時他名義上的父親親手殺死了他名義上的母親，當然他們倆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一個是貪婪至極卻又野心勃勃的怪物。後來他名義上的父親也死了，據說是覺得自己有悔，要悔過自新，自願被做成了改造體。”他斜眼看了看一旁低眉順目的瑅浔，“反正啊，他們‘一家三口’基本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我看你啊，年紀尚小，還是離他遠一點好，稍不注意，你就有可能倒在他的面前。”

瑅浔回首，在警報聲中，輕柔地說道：“這把手槍确實是他給我的，但有一點——他沒有你說的那麽壞。老人家，您可別太誇大其詞了。你懂得很多，與其做個言不由衷的人，也不要做個‘知書達理’的人，不然，你活着會很累，包括你的嘴。”

“瘋眼”一下子頓住了，瞬間覺得面前這個十分特殊：“你是擁護中央獨裁的人？”他刻意往後退了幾步。

“中央獨裁？很抱歉，我對這方面不太懂，但您口中所說的‘江景淮上尉’，他對我很好。”瑅浔說道。

“瘋了，瘋了，果然是瘋了！”“瘋眼”驚訝地說道。

瑅浔從“瘋眼”手裏奪過手槍，塞進腰上的槍袋裏：“事物都有兩面性，所以我是中立者，不參與任何關于是否支持中央獨裁的觀點以及舉動。我和江景淮是朋友，而我又和你不熟悉，我只是在維護我心中明智的權力。”

“滴滴答答”地磁波正在作響，密集的聲音讓本不喜歡噪音的江景淮有些難受。他坐在昏暗的控制中心裏巨大的控制臺前，面前是延伸到牆頂的電子顯示器，每個顯示器中都顯示着不同的頻率。

江景淮盯着離他最近的地磁顯示器上閃爍着的紅點和電波，一條線正在不規律地上下浮動。而他就坐在這面前，靠着椅子，正在電腦上計算着中心城的五大區域和廢城的地磁電波。

“維爾少尉，我覺得我們可以準備準備了。廢城外部的地面內部震動劇烈，呈現出一種不常規的運動跡象。”

維爾舉起手，指着屏幕：“看這裏，廢城外部的這個地方劇烈最厲害，也就是說，喪屍如果破土而出的話，最有可能先淪陷的是C區。所以我們不用把太多的人手增添到A區，即便A區十分重要，但是目前A區的防禦系統堪比E區，且高于B、C、D區。”他雙手叉着腰，繼續說，“我們要現在起點的這裏做好防禦，不能讓它們找到突破口，以至于攻擊中心城的其他區域。”

江景淮雙手交叉托着下巴：“可以。但C區如果淪陷，喪屍們的進攻方向可能會先攻擊E區。我們上尉、中尉、少尉，可帶軍隊控制一個區，C區由檢查府的人聯同城防部隊的一起展開防守。”

“這個對策我會跟中央彙報。”維爾說道。

江景淮點點頭：“時間不早了，準備一下，去上戰場。”

中央軍總部的軍用倉庫裏有許多武器，每位将士都有着自己的戰甲。

江景淮帶着維爾和亞岱爾以及斯圖爾特回合。

“上尉，您好。”中尉亞岱爾朝江景淮行了軍禮。

“江景淮上尉，又見面了。”斯圖爾特先生說道，但看他的神色有些疲憊，身上還有着滿身的傷口。

“可以嗎？”江景淮關切地問候道，“辛苦你了，受了那麽多傷，屍體解決了嗎？”

斯圖爾特神情狼狽地嘆了口氣：“經過一番激烈的搏鬥，将其中一個殺死了，另一個——抱歉。”

江景淮的神色有些變化，便拍拍斯圖爾特的肩膀：“是有點遺憾，但遺憾不可避免，我知道你已盡力。”

弗蘭克·斯圖爾特檢察官莫名地有些疲憊，但他沒注意，畢竟剛才和那兩個喪屍經歷了艱苦地紛争。他苦澀地笑了笑：“江上尉，你不用這麽說。”

江景淮呼了一口氣，雙手交與後背，雙腿與肩同寬：“15分鐘後，我會帶一部分軍隊去鎮守E區。我相信你們都知道E區寄存着我們對全人類未來的期盼和唯一的賭注。”他頓了頓，使語氣更加嚴肅，“這次，和原來的一切任務行動都不一樣。雖然我們原來也經歷過喪屍的入侵，但這次地磁電波的頻率更加劇烈，喪屍的移動速度極快，又是有意識地高等生物——那麽現在，請中尉、少尉和檢察官來選定自己要着重管理、控制的區域。”

弗蘭克·斯圖爾特檢察官走上前，朝江景淮點了點頭：“中央軍總部基地附屬檢查府第000001號檢察官弗蘭克·斯圖爾特，将帶領所有檢查官兵去管理、控制D區。”

維爾收起平時浪蕩不羁的模樣，走上前，朝江景淮笑了一聲：“中央軍總部基地少尉維爾·理查德，将帶領中央軍第三、四、十五、二十軍隊去管理、控制C區。”

亞岱爾走上前，朝江景淮行了一個軍禮：“中央軍總部基地中尉亞岱爾·庫爾裏斯，将帶領中央軍第八、九、十六、十九軍隊去管理、控制B區。”

江景淮沖每個人點了點頭，随後走上前，站在他們的面前，轉過身，向天空舉起了他的長槍：“我——中央軍總部基地上尉江景淮，将帶領中央軍第一、二、五、六、七去管理控制E區；其餘的軍隊則有奧伯納·斯芬克斯将軍帶領，控制A區。”

說罷，轉身進了軍用倉庫，去尋找各自的戰甲。

戰甲是輕型戰甲，由鋼鐵制成，表面刷上白漆，有個高數據傳感頭盔和護目鏡——以及，自爆源。若身處絕境，無路可退，那就必須向死而生，拉動自爆源。随着拉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戰甲內部的能量也會受到壓力的增長和擠壓而變熱，最後引爆全身。

江景淮拿起配套的能量槍，上膛。戴上高數據傳感頭盔，扣上護目鏡，一瞬間眼前便有了藍色的數據詳情。

他率先推開軍用倉庫的大門，警報聲仍在滴滴作響，明知可能是場有去無回的“旅行”，卻還是愈走愈堅定，心也跳動的更加穩定。

迎着傍晚的萬家最後明亮的燈火，還有遠處通天塔上濃濃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走在瀝青路上，一步一腳。機翼正在呼呼作響，推動着空氣吹起怒吼的狂風，吹起了江景淮戰甲後面由金屬鑲邊、鑲着中央軍總部基地的徽章。他踩在直升機的登梯上，注視着遠方——那一抹豔紅的“夕陽”，想騎士一樣，守護着他的國王和他的國家。

——從此金色的雄鷹翺翔于蔚藍的長空之上，張開巨大的羽翼，攏在一起，像一個固若金湯、重若泰山的盾牌，免疫了敵人的一切進攻。

雖然自己卻身負重傷，卻也無所畏懼。

因為《中央軍總部基地宣言》上寫道：在危險時刻來臨時，人類的信仰将會破裂粉碎。如果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請軍隊裏的每個人懷着赤膽忠心和滿腔熱血，萬死以赴；也請上帝懷悲憫之心，福至心靈。這樣——人類或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