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E區的防禦系統做的很完美,擁有幾百平方公裏的土地,在土地的邊際則是高聳入雲裝滿電網的鐵牆。
E區是備用區域。意思就是說,如果某一日,中心城的四大區域包括廢城徹底淪陷,那麽E區——則是人類的新一個庇護所。
十三年前,“鋼鐵時代”才剛剛落幕,人類看着一切的一切都變為廢墟,建築在倒塌,人類則變得越來越瘋狂。他們苦苦維持着這段暫時穩定的生活,茍延殘喘地度過了一代又一代,明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乃至自己的種族終會在他們所在的星球上自我折磨、自我毀滅、消失殆盡、一無所獲。
就在這個絕望又充滿希望的時代,人類的內部又開始分裂了。随着新的政策下達,北部地下城的奧卡瓦爾洲和西北部地下城蒂薩羅卡洲将合并為一個大洲——蒂薩羅奧卡洲,歸西北部地下城所有。北部地下城的居民不滿意,尤其是生活在奧卡瓦爾洲的居民,他們還得改國籍、改戶籍。
同時,随着中央頒布的“惡魔”政策下達,人們各個叫苦。工人們罷工、農民們罷農,在街上展開為期三年之久的游行——反對中央獨裁。他們将每個人的食指上割下一個刀口,用鮮紅的血在雪白的布條上寫道:反對中央獨裁,打倒中央統治!每天早中晚,按時按點地在街上游行示威和來一場慷慨淋漓地演講。
最終,于三年之後的2069年,被中央軍總部基地的江景淮上尉帶領着軍隊,徹底平定了這場荒謬的戲劇。游行的領導者、演講者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根本就沒有“手下留情”之說。
“瘋眼”有些疲憊,便揉了揉眼睛:“現在幾點了?”
“距離屍變還有五分鐘。”瑅浔漫不經心地說道。
“瘋眼”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笑了出來,他透過高牆,看向遠處如蝼蟻般大小的通天塔,說道:”以前這個時候,可以看到美麗的夕陽西下——可惜,現在看不到了。”
瑅浔通過“瘋眼”的字裏行間,想象着在本該屬于他的時空中。現在的這個時間,是地鐵、公交車、轎車、立交橋……最繁忙的時間,而唯一覺得好看、人們會駐足而望的是遠處那殷紅的夕陽。
“你看!”“瘋眼”擡手指着通天塔的方向,似乎有些感慨:“陽光落下的地方,即是我的故鄉。”
“你的故鄉?在什麽地方?”瑅浔被“瘋眼”的話,弄得雲裏霧裏的。
“在地平線。”他頓了頓,好像在醞釀,“那裏是我的天堂、我的樂園。”
高牆的遮擋使光線擋在外面,形成巨大的影子,籠罩着“瘋眼”和瑅浔。瑅浔轉過頭,看着他。他的臉上有無數皺紋,眼睛中似乎有無數滄海桑田——他是個瘋子,瘋子就愛說胡言亂語。
“你可能覺得我很奇怪……哈哈哈……”“瘋眼”苦笑道,“你肯定認為我是個瘋子,糊裏糊塗的。其實,我不想當個人人喊打的瘋子,都這年頭了……有些愚蠢的人類還是不懂——瘋子自認為自己不是瘋子,而不是瘋子的人卻把自己打扮成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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瑅浔點點頭:“您不害怕嗎?害怕以後的未知。”
“瘋眼”大笑了一聲,拍拍瑅浔的肩頭:“我都已經死過了,我為什麽還要怕死?”他将雜亂的頭發捋開,只見在濃密蒼白的頭發下,是一只血肉模糊、已經結了疤的眼睛,“我的這只眼睛已經被人挖掉了……哦不是!是被人戳瞎了……我是個獨眼怪——很吓人嗎?”
瑅浔搖搖頭:“不吓人,您很奇特。”
遠處的風徐徐地往E區吹來,吹着瑅浔的頭發,也吹着“瘋眼”的心。
“我的代號是‘瘋眼‘,”“瘋眼”頓了頓,“原因很簡單,自從這只眼睛瞎了之後,我開始扮演一個瘋子,導致了我的家人十分嫌棄我、害怕我,于是便把我趕出來了,但因為我想隐姓埋名,所以’瘋眼‘這個代號,就一直運用到今天。我四處漂泊流浪了無數歲月,經歷的比你還多,我的孩子。但是我想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正兒八經的長輩,我現在就可以以經歷過無數世事滄桑的長輩告訴你一句,我深藏許久的話:這裏,只會變得越來越危險。你正是處在風華正茂的時候,不要膽大包天地去嘗試一些你不熟悉的事情。”
就在這時,身後擁擠的人潮突然退散,在人群的盡頭,站着一個人,她大叫了一聲:“啊——”
衆人懷着好奇感而回頭望去,看見了她将手伸上衣角,漸漸地扯開領子,衣服就這樣被撕裂了。她的軀體逐漸從肉色變成青紫色,有神的、閃着微光的、靈動的瞳孔慢慢地變成無神的瞳孔。她伸出手僵硬地舉起來,抱住頭部,用一種極度沙啞撕裂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離……我……遠……”話語聲戛然而止,只留下好幾聲振聾發聩的吼聲,參雜着絕望、驚恐、失落。
人們退後,離她越來越遠。
“瘋眼”倒吸一口冷氣:“哦天哪!她變異了——變成喪屍了。”
瑅浔聽完,繼續答複着“瘋眼”:“如果她被感染随後發生變異,那麽過不了多久很多人就會發生感染、變異。”
“不,”“瘋眼”擡起頭,看着變異者,“已經開始了——很多人都在變異之中。”
瑅浔一驚,立即反駁道:“E區不是最安全的嗎?”
“瘋眼”一笑:“最安全的地方就越是最危險。”
“瘋眼”從瑅浔挂在腰上的槍袋上拿起江景淮送給他的那把手槍,沖瑅浔擠眉弄眼一下。随後,對着天空,打了三下。
這好像是一種有組織性、有權威性、有絕對性的信號,洶湧的人群紛紛回過頭,看着“瘋眼”。
“瘋眼”緩緩地壓下槍口,置于腿部,然後大聲地說道:“所有人從現在開始,立刻停止手中所有的動作,從此時此刻開始,你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我的目光所及範圍之內;如若違規,我有權槍斃你們所有人。”
衆人停止了手中的所有動作,想訓練有素的機器人,齊刷刷地放下手,無數雙目光依舊死死盯着“瘋眼”。
“現在,我我有權使用中央軍總部基地的專屬手槍審判你們所有人,任何人都将在我手中這把手槍之下,決定生死——誰先來?”“瘋眼”舉着手槍對着所有人。
那一刻,他不再是一個只會胡言亂語的瘋子,而是變成了一個有權威性地高人。
他到底是誰?他的經歷是否屬實?
瑅浔扪心自問道。
一位背着背包的人被人群給推上前,打了一個踉跄,他剛想擡頭,就聽見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砰——”子彈穿過他的腦門,穿進他的大腦,再從大腦皮層飛出來,速度快得像離弦之箭一般。“瘋眼”吹了吹槍口殘留的白煙,咳嗽了幾聲,說道:“和他站在一排的人現在、立刻給我走出來,在我前面排成一排。”
人群議論紛紛,但大多數都是在拒絕。這時,一個人舉起手,大聲喊道:“你們濫殺無辜!他根本就沒有感染,沒有發生變異!”
“瘋眼”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濫殺無辜?我們為何濫殺無辜?他要是沒有感染,發生變異我們會槍斃他嗎?”
“他就站在我旁邊,我看他還好好的,十分健康……”那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廢話!”“瘋眼”大喊了一句,随後舉起槍,瞄準那人得太陽穴。随着一聲槍響過後,那人倒在了地上,他的旁邊正是剛才早死了的背着背包的人。兩人的頭顱都噴射出血液,鮮紅的血液濺了滿地。
“瘋眼”将手槍換給瑅浔,對他眨了眨眼睛,說道:“總共有15排,每排100人,總共1500人安全進入E區。而今卻發生了感染、變異的現象。從此刻起,每排、每個人都要上來,接受中央軍總部基地副署人員的審判。”他轉過身,站上指揮臺上,對着下面一覽無餘的人群,“我們将真實、平等、公正地進行每一次、每一個人的審判。在槍口和扳機之下,是決定生與死的子彈。”
瑅浔結果手槍,接着說道:“我們只是在保證E區全體人員的安全,并不是在惡意濫殺無辜,希望你們不要扭曲我們的意思。”
四周機翼轟鳴的在胡亂作響,令江景淮有些發暈。但沒有任何辦法,中心城五大區域,E區是最遠的,坐直升機至少得一個小時。他的心裏卻卻遲遲不能平靜,一方面是擔心瑅浔在E區有沒有什麽麻煩;另一個方面便是其他四大區域的實時戰況。
他聽着每個人的通訊。
維爾·理查德按住通訊器,看着周圍的烈火熊熊燃燒,四周的溫度高到極點,火焰之下是昔日戰友的屍體。
在前不久,維爾遭到數十名變異者的共同進攻,能量槍的能量耗盡,他本想拉動自爆源的,但他的戰友第一時間趕過來,将自己的能量槍遞給他,然後赤手空拳地跟數十名變異者搏鬥,渾身上下都是帶有屍毒的黏液,他回過頭看着維爾·理查德。
火光盡收在他的眼底,雪白的戰甲已經被烈火、抓痕、撕咬、傷痛折磨得不成樣子了,披風已經完全撕裂,讓他顯得十分狼狽。
“少尉,”他将維爾·理查德拉到一邊,“您休息一會吧,這裏我來搞定。”
維爾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卻因為渾身的力氣盡失,沒有剛開始能沖鋒陷陣的威風凜凜之感。
他迷迷糊糊地倒在建築倒塌的廢墟上,看着他的戰友,在火光裏流着血、打着鬥。
他有些疲憊,卻就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看見了那位戰友回頭看了他一眼,雙手擡上去,拉動了肩膀上的自爆源。随着“砰——”的一聲,他親眼看見戰友的軀體、內髒被炸飛,而捆住他的屍體,也同樣被炸死了。
維爾·理查德收起了倦意,看着遠處的火光,不由得流了兩把心酸淚。
他獲得了暫時的穩定和安全,而這一切——都是每一位舍生忘死的戰友,前仆後繼地犧牲而換取回來的。
“江景淮上尉,我是少尉維爾·理查德,中央軍第三、四軍隊全軍覆滅,只靠第十五、二十軍隊,恐怕C區很快就會淪陷——還有,我受傷了,我快堅持不住了……”
江景淮看着遠方地平線處落下的最後一縷殷紅,随後世界沉浸在無邊無際地黑夜之中。
陽光落下的地方,即是我的故鄉——那裏是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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