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沈措在杜林骁肩膀上沒靠多久, 因為期間他恰好睜眼，與坐在自己斜側方向的鹿恬對上視線。

他才睡醒，看到她時只彎了眉眼, 唇角勾了抹笑意。

鹿恬看他枕在杜林骁肩膀上的畫面, 怎麽都笑不出來，只尴尬地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意識逐漸明朗，沈措才反應過來。

鹿恬坐在他眼前的話, 那麽身側這個人，是誰？

身體突然僵住, 沈措以迅雷之勢坐直, 眼中全是驚慌失措。

鹿恬眼睜睜看他被迫清醒, 連忙轉頭去看身側的人。

确定是杜林骁之後，沈措似乎才松了口氣，擡手在眉心按了按。

仰頭長出一口氣，才又重新看向鹿恬。

“還有半個小時, 去不去市中心看煙花？”童童手裏捏了話筒, 問在場的人。

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還有喜歡熱鬧的女孩子, 大家興致勃勃，都要去。

童童出去找大腿，弄了兩輛車帶他們去市中心。

他們到目的地的時候，幾乎臨界零點。

市中心的人不少，男女老少, 聚在廣場正中央, 正等零點的鐘聲敲響。

童童興奮地摟起鹿恬的胳膊, 硬拽着她往遠一點但比較好的觀賞角度走。

鹿恬任由童童拉着她, 走到一處人少的高臺附近, 臺面不低，能到鹿恬胸口的位置。

童童從來都是假小子性子，彎肘撐在高臺上，輕巧一躍，便跳到高臺之上，轉身坐好。

鹿恬看着臺面陷入沉思。

她在想，如果她學童童硬生生往臺上跳，到底會磕破額頭還是磕掉大牙。

和她一樣陷入深思的還有另外幾個女孩。

幾個女生呆怔地看潇灑坐在臺面上的童童，在猶豫要不要自己也跳上去。

但是旁邊有帥氣的男同學，她們真往臺子上跳，會不會顯得很傻。

鹿恬沒跟着傻站在原地愣着，往後方繞了半圈，果真看到能踩着上高臺的花壇邊緣。

她踩着邊緣往臺子上走，沈措站在不遠處看她，鹿恬繞了半圈走到童童身邊。

童童看了眼鹿恬穿着的小裙子，把自己灰色外套往臺上一鋪，拍拍外套招呼鹿恬：“坐這兒。”

鹿恬沒跟人客氣，落座在童童外套上。

她的裙子顏色比較淺，如果學童童大咧咧坐這裏，鐵定要蹭得不堪入目。

鹿恬旁邊的位置空着，沈措沒坐上來，但是因為他在下面站着，也沒人能坐在這個位置。

幾個女生沒和她們湊太近，在隔壁和幾個男生聊天。

鹿恬和童童周圍只剩下沈措。

就連杜林骁都在另一邊，談笑風生。

有人喊着要點煙花了，在這裏的人都驚嘆并期待着這場煙火晚會。

倒計時鐘聲一下一下敲響，最後一響的同時，有煙花炸開，從地面升騰而起。

煙花在濃墨點綴着清冷月色的黑夜劃下幾道裂縫。

緊接着一簇巨大的紅色煙花在空中炸開，爆炸聲和着觀衆的喝彩吸氣聲，很有元旦的氣氛。

不同顏色的煙花相繼在空中炸開，然後煙火降落，火光映在所有人的臉上，每個人都喜氣洋洋。

童童雙手聚攏在口前，拉長聲音喊了聲“嗚——”。

有人跟在她話音之後一起喊，來表示自己的喜悅和對新一年到來的興奮。

煙花放了将近十分鐘，不同顏色和圖案一個接一個在空中呈現，有的情侶站在不遠處，在煙花炸響的那一秒接吻、擁抱。

還有女生撒嬌将手舉到男生面前，男生合攏女生的手，用嘴輕輕呵氣。然後兩人再一起擡頭，看向頭頂的煙花。

似乎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是幸福的。

煙火接近尾聲，童童猛然起身，忘記自己外套上還坐了個鹿恬。

因為突然的動作，鹿恬始料未及，被童童整個人拖起，往另一側仰倒過去。

沈措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問詢責怪的眼神看向童童。

莽撞冒失的童童也沒撈到什麽好，整個人差點摔個狗吃屎，龇牙咧嘴趴在高臺上，看向自己因為衣物牽絆摔倒而不小心擦傷的手掌。

“沒事吧？”鹿恬被吓了一跳，心髒都未完全平靜下來，看到童童受了傷，趕緊過去抽過她一只手，查看上面的傷勢。

“草！我忘了你還坐着我的外套，你沒摔到吧？”童童也沒太把自己的傷當回事，反過來問鹿恬。

“我沒事。”鹿恬抿唇盯着童童擦傷的手掌，“現在還有藥店開門嗎？”

“都零點了，鐵定沒了。”秦風瞥見這邊的情形，跑過來看了看有沒有事，确定鹿恬沒事童童也只是擦傷之後，又開始皮，“咋呢？童童想表演個老牛拉車，失誤了？”

“在我扇你之前，最好滾遠點。”

鹿恬已經站起身來，沒再繼續坐着，童童也少了衣服的桎梏，站在一旁擰眉看自己的手心，把上面的細小的石粒抖落。

“我看你傷好像挺嚴重的，要不咱們去醫院急診看看，上個藥包個紮什麽的？”秦風被童童威脅也不怎麽怕，提議道。

“你過來，”童童對秦風勾勾手指，秦風看她滿是怒意的眼睛，嬉皮笑臉地往後撤了一大步，童童又說，“過來！”

秦風搖着頭拒絕：“我不。”

“我先把你打一頓再去醫院。你沒事去檢查檢查腦子，實在沒用就捐給有需要的人。”童童瞪了秦風一眼，蹲下身體，從平臺上跳了下去。

應該是往下跳的時候撴到了腳，她倒吸冷氣，皺起的表情都在抖。

沒什麽大礙，童童很快站直，活動了下腳，确定沒有扭傷。

“童童，你腳還行嗎？”秦風像故意跟人作對，死皮賴臉地問她，“需不需要去醫院。”

“我他媽的，”童童冷眼怼在秦風臉上，飛踢一腳過去，“弄死你！”

秦風閃得快，童童的掃腿沒能碰到人。

被人煩得實在不耐煩，童童根本沒想放過嘴欠的秦風，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邊罵邊追。

雖然童童運動能力比較強，但是相比之下，還是不如秦風跑得快。

兩個人在廣場周圍一個挑釁一個謾罵，倒成了最熱鬧滑稽的風景線。

鹿恬站在平臺上看他們，沈措站在下面，仰頭看了眼鹿恬，視線也投向正在奔跑的兩個人。

鹿恬突然聽到身邊有個女生問另外的女生：“童童和這個叫什麽風的男生，是不是有什麽呀？”

“啊？”另外一個女生偷偷瞥了眼鹿恬，看她沒有看向她們這邊，小聲反問，“怎麽看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第六感吧？要不你去問問鹿恬，童童喜歡他還是那個男生喜歡童童呀？”

旁邊女生碰了碰自己身邊的人，示意不能去問。

煙花結束，廣場上許多人陸續離開，早沒有最開始那般喧嘩，鹿恬把兩人的交談聽在耳裏，後知後覺地發現，童童對秦風，好像确實與其他人不同。

童童社交很廣，親朋好友比較多，大多數時候她都不喜歡計較什麽，只有秦風嘴欠時會吵鬧着要拔了秦風的嘴。

秦風每次招惹童童基本都能得到她打打殺殺的回應，他也喜歡沒事招惹人。

只是他們都知道秦風喜歡過白芷，現在就算嘴上說放下，白月光一般的存在，怎麽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而童童。

她很早就表明，不想談戀愛。

她說談戀愛太麻煩了。

鹿恬思緒被旁邊的人影響，一時也看不明白，到底童童對秦風，有沒有其他的想法。

秦風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傻了點，但是心是純粹的。

童童得償所願，照着人的大腿根踢了兩腳，氣喘籲籲回來。

“繼續唱歌還是回家？”童童走到鹿恬面前，彎腰喘氣，兩只手分別搭在膝蓋上方，平息剛剛劇烈運動之後的呼吸急促。

從京研的市中心到鹿恬他們住的地方只用十多分鐘。

鹿恬不太想去KTV通宵，回了句：“我困了。”

“你們呢？”童童又問其他的人。

除了她明确表示自己要回家，沈措沒有發表意見之外，其他人都說都行。

杜林骁居然也回複說都可以。

“行，那你們願意回去的，上那輛大一點的車，跟車回去。”童童指了指遠處停車場的兩輛車，“想回家的上小車，要是回家的人更多的話，咱麽再看看要不要換一下車。”

結果他們這群人，除了鹿恬和沈措上了小車，其他人都要往大車裏鑽。

童童上車後降下車窗，對鹿恬揮手：“明天白天我估計得睡一天，後天再聯系。”

“你別再喝酒了。”鹿恬提醒道。

“放心吧，我會監督她，如果她偷喝，我給你打小報告。”秦風從後面鑽出個腦袋，笑眯眯對鹿恬作保證。

“滾下去。”童童瞪着人，只嘴上把人往下趕，并沒真的讓秦風下車。

杜林骁還沒上車，但是大車的空間肉眼可見被填滿，他原地思索了一秒，轉身上了鹿恬他們所在的車上：“你們好好玩，我也先回去了。”

“啊？”大車中傳出女生遺憾的呼聲，幾個女孩子透過窗縫往外張望，似乎舍不得杜林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