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工作室搞起來

工作室搞起來

因為亞梅尼那冷不丁的一句話,程閑一整天都有點心緒不平,下午賽達來的時候他那随身帶着的兩條眼鏡蛇更是讓程閑如臨大敵。

匆匆吃了晚餐,程閑立馬就告辭離開了,那倉促的步履,仿佛好不容易離開蛇窩的兔子,眨眼就沒了蹤影。

烏塞爾只以為她是被蛇吓到了,覺得她這慌張逃竄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壞笑着開玩笑:“以後想要這位神女做事情,只要讓賽達拿出他的蛇吓唬吓唬就行了。”

亞梅尼沒接這話,反而認真評判道:“程閑确實不愧為雅典娜的神侍,精通技能,了解政治,更難得的是她擁有一顆善良仁慈的心。這讓我想起了赫梯上一代的達瓦安娜王妃。”

烏塞爾立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傳說是戰争女神伊修塔轉世的那位夕梨殿下?”

亞梅尼:“不錯,區別在于,除了政治嗅覺外,那位殿下擅長的是軍事,而這位擅長的是民事技藝。赫梯帝國在夕梨殿下的在位期間一度反超亞述成為最強國,如果不是那位殿下早逝,想必埃及現在也不會這麽安穩。”

烏塞爾想起在祖父紀事上看到過的信息,贊同的點頭:“确實。我看過祖父手記,當初他還差點讓那位夕梨殿下成了我們埃及的王妃。要真是這樣,想必現在埃及······”

亞梅尼微微一笑,插話:“當年戰争女神選擇了赫梯,但是現在,智慧女神未必不會選擇埃及。”

烏塞爾立馬明白他的意思,神殿祭司本就出身貴族或者皇族,所以嫁給皇族也是很常見的是,只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很确信程閑對自己并沒有男女之情,因此不免有些遲疑:“······她恐怕不會願意。”

亞梅尼聞言,唇角微勾,低頭悠悠地品了口手中的果酒,意味深長道:“這位神女雖然智慧深藏,但是性情天真爛漫,恐怕是沒經過什麽風雨,也更加不懂,在埃及,沒有權利的普通平民到底會經歷什麽。”

說着他放下杯子,看着烏塞爾,意有所指:“殿下,下周杜蘭特公主殿下和他的丈夫一起舉辦了一場聚會,同時邀請了您和謝納大殿下。”

烏塞爾有些猶豫。他早通人事,要說這位程閑神女對自己毫無吸引力那肯定是騙人的,只是他不屑于耍手段獲取一個女人的心而已。

說起來,今天去找父王商談完事情的時候,父王也有提到程閑——

當時烏塞爾把自己完善後的想法以及這個工坊的事情和父親說了以後,賽提陛下大加贊賞,表示很快要把關于奴隸和平民的安撫政策頒布下去,兩人相談甚歡,最後烏塞爾告辭的時候,賽提陛下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筷子和香皂都是那位神女告訴你的?”

烏塞爾毫不意外父王會知道程閑的存在,點頭應是:“我就是在野牛之戰那天遇到她的,據說她是雅典娜的神侍,來人間傳授技藝,目前看來應該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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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真的假的,有些東西,一定要握在你的手裏才行。”賽提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包括人。”

烏塞爾當時就忍不住驚訝的擡頭看向父王,這一眼對視,讓他看清了父王眼中的意思。他随即低下頭,一如既往的溫順:“我不會辜負父王的期望。”

賽提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讓他離開了。

——利益,民望,這些當然要牢牢掌握在當權人的手中,反之,還沒當權的準王儲,更加不能失去這些。賽提懂得父王的愛子之心,他心領之,只是這件事他本來想慢慢來,沒想到,亞梅尼會這麽快再次提起。

見他久久不語,旁邊一直安靜聽着的亞夏突然開口:“殿下,筷子和香皂的作用不久就會傳揚開,如果你不提早把她納入勢力範圍內,其他人恐怕要動手。”

其他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除了那位一直對王儲之位虎視眈眈的謝納還能有誰?

“我了解了,就這麽辦吧。”

****

從烏塞爾宮殿回來的第二天,程閑就收到了烏塞爾殿下送來的地契以及100名奴契。效率不可謂不高。程閑收好手上這一疊契紙,立馬出神殿巡視地盤去了。

土地不算很遠,羊車半日可達,是一大片很豐沃的黑土,現在正是小麥豐收的季節,程閑遠遠地就看到一片片金色的麥浪,田間三三兩兩的黑人,不時有載着谷物的羊車來回穿梭。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回到了現代文明。

應該是早就收到了這塊土地易主的消息,已經久候多時的管事看到程閑過來時,立馬意識到這位就是烏塞爾殿下口中的神女,趕緊上前問候新主人:“神女殿下,小人就是這裏的管事阿利亞,以後聽從您的差遣。”

他的出現讓程閑從恍惚中回神,她收回眺望着遠處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黑人男子,一眼就注意到他那雙精明的眼睛——可能是非洲人皮膚顏色較深的原因,所以平時程閑很難第一眼直接分辨對方的五官差異、皺紋色斑這種細節,遇到不認識的人,程閑往往只能從服裝,發色上去估算一個人的年齡和身份。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裏第一眼記住一個人的眼睛。

“我是程閑。”程閑下車,端着神女的微笑和他打招呼,“阿利亞,麻煩你帶我在這裏轉轉,我想先熟悉一下環境。”

阿利亞深深彎腰:“是,神女殿下,請随我來。”

在程閑的要求下,阿利亞帶着他繞着麥田邊緣,一路到了儲存谷物的地方。

程閑看着這裏的建築,忍不住深深地為古埃及人民的智慧驚嘆——不愧是能用人力造出金字塔的族群,就面前這個儲存谷物的房子,其功能已經很完善。

埃及地處沙漠之中,全國上下能種植的地方只有尼羅河附近,而尼羅河每年都要發一次洪水,這一點是真的讓埃及的子民既感恩又苦惱,所以在建造房子的時候,他們會充分考慮到洪水來臨時的預防工作,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都會把地下洩洪系統做到位,同時還會盡可能利用陽光保持房間幹燥。

程閑看過之後覺得自己的要求應該基本都能滿足,于是拿出自己帶來的莎草紙和炭筆,和阿利亞一邊溝通一邊繪出自己想要的工坊模樣和各種器具。

驚喜的是,在溝通的過程中得知,這個房子就是阿利亞帶着其他奴隸修建起來的,作為管事,他不止精通建築學,農作物種植,還和好幾個跨國商隊都保持着聯系。

程閑看着這個“便宜不要錢”的高端人才,不住在心裏誇贊烏塞爾做事靠譜,面上還是端着沒讓自己高興得蹦起來。

她把随身帶着的香皂轉手贈予了阿利亞:“這是我們未來要制作的第一樣東西,是一種新型洗滌物,送給你了。阿利亞,好好做,你的未來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奴隸管事。”

阿利亞看着手上精致非凡的香皂,在聽到程閑的暗示,雙眼真的猶如放出精光一樣,肉眼可見的亮了,他雙手合攏,以一種珍視的姿态保護着香皂,單膝跪下,無比虔誠的承諾:“阿利亞誓死效忠神女殿下,絕不背叛。”

此時此刻的阿利亞,最高的目标也只是想要脫離奴籍而已,萬萬想不到以後會帶着全族人一躍成為貴族。

而此時的程閑,也只是把這句話當成了職場員工的場面話而已,并沒有當真,所以也不會想到,未來的某一天,當她孤立無援時,只有眼前這個精幹的中年黑人,冒着被殺的風險給了她幫助。

除了工坊之外,程閑還需要2名助手可以在她制作東西是幫忙打打下手。一事不煩二主,程閑也直接交給阿利亞幫她物色去了。

事情交代完了,地方也參觀完了,程閑看看天色不早,和阿利亞告別後準備回神殿。

她還得趕緊把香皂工坊的圖紙和配方寫下來給亞梅尼送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程閑就一直在神殿和自己的地盤上兩邊跑,順便解答一下烏塞爾那邊關于工坊的一些疑問。

這段時間她一直早出晚歸的,所以不太清楚皇城內的波濤洶湧,只是回神殿休息時偶爾會聽到神仆們竊竊私語,說皇宮那邊陸陸續續有要把奴隸終身制改成合同制,并且還抑制貴族随意兼并土地的消息。據說這一決策公布的時候當場就有幾名大臣揚長而已,而願意留下聽賽提陛下繼續說的人,都受邀加入了香皂大業中。

不過這類八卦程閑聽過就忘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國家,誰知道她什麽時候就在夢中又穿回去了呢——沒錯,都這麽些天了她還沒死心地抱着回去的想法。

程·沒心沒肺·閑樂不思蜀的看着手底下新鮮出爐的彩繪香皂,一邊小心脫模一邊得意的哼起了歌。

在她所在的時空,手工香皂都快被玩出花了,什麽梵高《星空》樣子的,玫瑰花型的等等,她之前刷某書的時候忍不住手癢,專門去工作室學了一個多月,把所有感興趣的樣式都體驗了個遍。少說至少上百種花樣吧。

雖然這裏顏料不多,但是也足夠她造作了。

看着太陽下一排排嬌豔逼真的玫瑰花形和各種彩繪的香皂,程閑一揮手讓助手打包——她要拿回皇城去瘋狂炫~~

此時阿利亞突然沖了進來,一看到程閑就單膝下跪,氣喘籲籲滿臉喜色的模樣毫無平時的穩重:“神女殿下,剛剛陛下頒布,奴隸可以擁有自己財産,甚至只要主人同意,就可以給自己贖身,變成平民了。”他看着程閑,就像是看着真神下凡一樣:“這都是您賜予我們的希望。”

程閑有一瞬怔愣,不過也不算很意外,她親手扶起阿利亞:“這都是陛下賜予的希望,他才是真的荷魯斯轉世。”

“您說的是。”阿利亞附和着,只是他的眼睛透露的意思分明是只把程閑當做了真正的神女,神女說什麽就是什麽!

程閑沒有注意,她現在考慮的是另外一件事:“既然陛下的法令都頒布了,那我幹脆從今天就直接恢複你平民的身份吧。哦,還有你的家人。”她指指兩個助手,是阿利亞的妻子和女兒。

雖然阿利亞把家人推薦給程閑看起來是有點以權謀私的感覺,但是程閑知道,人都有私心,所以她不太管這些,只是和阿利亞申明自己的用人規矩:每個人擅長什麽就做什麽,如果有人想主動換崗位也可以,但是一個月如果不能上手就必須換人。

目前看下來,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是手腳麻利,少說多做的人。用着很順手,程閑也就幹脆把這個恩德一起給出去了。

阿利亞沒想到今天還能得到這麽一個巨大的驚喜,他立馬單膝跪下,做出效忠的手勢:“謝謝神女殿下 。”

程閑無奈的再次扶起他,強調:“以後不要動不動下跪,我不喜歡。”

不過她手下可不止阿利亞一家三口,還有幾十號人呢。程閑想了想,細細交代阿利亞:“其他的奴隸,你根據他們的技能劃分隊伍,每隊選出一個隊長,接下來每30天進行一次考核,選出2名表現最優秀的隊長可以解除奴契,隊長都解除奴契後就改成選優秀隊員。”

這麽選下去怎麽着也要幾個月吧,幾個月下來就不怕他們想走人了。

這麽想着,程閑趕緊回憶自己爹媽管理公司的那些規章制度,開始給阿利亞講自己的人事規劃。

首先是隊伍劃分。

她這個工坊主要是做産品研發,所以原料必不可少,那生産隊就必不可少了。有些原料還得從外采買,所以得選有見識口才好又能和商隊打交道的成立銷售隊,研發部門目前就自己加上助手3個人足以。最後就是武裝隊了,她這裏難保不會有人摸過來,要是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就全軍覆沒了,那她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武裝隊是最重要的。

部門規劃好,然後就是崗位職責和福利獎懲制度了。程閑想到什麽說什麽,阿利亞更熟悉本土民情,從旁建議補充,沒一會一份簡略版的《古埃及企業文化制度》就新鮮出爐了。  她翻了翻阿利亞整理在莎草紙上的條例,想了想,讓他又抄了一份,飯都沒吃,帶着這卷草紙和一大布袋的玫瑰香皂直奔烏塞爾宮殿。

“烏塞爾殿下,看我給你帶的這個,我們偉大的事業又往前跨進一大步啦。”程閑揮舞着莎草紙,跑到烏塞爾身邊把紙塞給他,然後找了個離賽達最遠的空隙把自己塞進去,毫不客氣的接過侍女送上的餐具開始大快朵頤。

今天又有紅酒燴牛肉,太好吃啦,她要多吃點。

烏塞爾展開從頭到尾細細看完了,心裏越看越震驚,這套制度稍微改一改,都可以管理一個城鎮了。他面上不動聲色,把紙卷遞給了亞梅尼。然後是亞夏,賽達。

賽達看完後很感興趣:“正巧我想擴大我禦蛇巫師美名,我是不是也能用這個制度,找更多的人來幫我飼養更多的蛇?”

一堆蛇?程閑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很多蛇糾纏游動的場景,生理反射的開始打哆嗦。

烏塞爾瞪了小夥伴一眼:“以後不要在程閑面前提蛇。”

“殿下,還是你對我好,我這輩子一定只效忠于你。”程閑感動得眼淚汪汪,順便見縫插針的表忠心。

烏塞爾遞給她一杯葡萄酒,對她笑了笑,不着痕跡的觀察着她。

幾天不見,不知道是不是程閑和埃及本土人打的交道多了,明顯更加融入了當地生活,香皂工坊的順利可能也讓她忘了一開始要時刻保持警惕的箴言,不知不覺本性暴露,在工坊面對那些奴隸時還會盡量端着,但是在烏塞爾亞梅尼這幾人面前,看着越來越像是一個普普通通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烏塞爾吩咐了侍女什麽,不一會兒,侍女捧着一個盒子過來。烏塞爾把盒子放到程閑面前:“前天在遇到一個從亞述過來的商隊,我看這個紅寶石很适合你,就讓人打造成了額飾,你看看喜不喜歡。”

嗯?大腿要給我發獎金了嗎?

程閑好奇的打開,饒是在現代見過很多珠寶的她也不僅抽氣。這哪是送了一顆紅寶石啊,這分明是送了一顆紅寶石+6顆黑珍珠以及無數黑曜石和黃金葉子啊!!!

對方過于有誠意,這讓一直抱着敷衍忽悠心态的程閑略微心虛:“這······這不太好吧,香皂畢竟還沒開始盈利來着。”

“收着吧,後天你要去杜蘭特的宴會,需要用到這個的。”

原來是置裝費,程閑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被這一手搞得有點愧疚的她終于有了一點敬業的心态,于是盡忠盡職的做宴前調研:“杜蘭特是誰?為什麽我也要去?”

話音剛落,她發現自己對上了四雙或無奈或震驚的眼睛。

其實埃及近些年的歷史和當代皇室貴族的一些重要人物,在程閑第一天去神殿的時候就給她培訓過的,只不過埃及每個人的名字太長了,而且真的很相似,所以她基本上沒怎麽記住。目前腦子裏的皇室成員,除了烏塞爾這位準王儲就是正掌權的賽提陛下和圖雅王妃了。

而且她覺得,換任何一個種花人穿到這裏,肯定也記不住!!!

所以哪怕被四人盯着,她也半點不心虛。

烏塞爾無奈的給她科普:“杜蘭特是我的同母姐姐,到場的還會有謝納,我的同母哥哥。現在皇城的貴族基本上都知道你是雅典娜的神侍,香皂也是出自于你的手,所以往後這樣的宴會肯定不會少。”

被他這麽一說,程閑有了點印象:“我想起來了,謝納是不是還在和你争王儲之位來着?”她當時能記住這個名字還是因為感覺和歷史記載很相似。

烏塞爾出生于賽提陛下登基之時,剛滿月的時候就被賽提陛下抱着一起坐上了法老的位置,這簡直是明晃晃的偏愛啊。尤其在烏塞爾成長的過程中,很早就表露出的軍事天賦,更是讓賽提一次次表明态度:以後的王儲就是烏塞爾。所以到現在,皇室一衆公主王子無人敢略其鋒芒,除了謝納大殿下——圖雅王妃唯二的兩名皇子中的另一個。

聽起來像不像某清的怨種大皇子和太子的故事?

想到這裏,程閑忍不住略帶羨慕的瞟了眼烏塞爾,心想會投胎真是了不起,有人出生就已經坐在了王座上。

她這一眼羨慕得太明顯,烏塞爾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還是耳提面命的提醒她:“雖然你是祭司但是說白了也只是一個平民,所以到時候你盡量避開他,小心被為難。”

“那我要是避不開呢?”程閑皺眉,她讨厭麻煩,也讨厭自己處于弱勢。

她也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從小都是被別人讨好的對象,哪怕是穿到了這裏,嘴上說着效忠,但實際上和烏塞爾幾人也是平等來往,甚至在她心裏她是有主動權的。現在讓她去跟別人虛以為蛇,程閑已經下意識覺得這個鴻門宴對她不太友好,不太想去了,這麽想着,她也直接這麽說了:“我可以不去嗎?”

烏塞爾搖搖頭:“杜蘭特和他的丈夫是手握實權的貴族,你這麽直接得罪人對以後不利。”

意料之中的答案。程閑也沒有更失望,就還是很難受。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垮了下來:“那到時候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啊,要是我被害了,回到神界也不會讓你安寧的。”

這有氣無力的威脅讓四人忍不住笑出了聲。烏塞爾拍拍她的頭:“放心,不會有事的。”

雖然将信将疑,但程閑還是謝過烏塞爾,留下部分香皂,抱着這個額飾回神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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